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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纳斯的诞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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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让她涂了一会儿。我喜欢她的手指在我掌心推动的感觉,甚至更喜欢黑玉般的皮肤和我的皮肤形成的鲜明对比;不过如果我要给她画像的话,得费好多炭笔。
  除了有丰富的日常知识外,她还有点聪敏,自我幼时起,她既能管住我,也能让我开心。我想妈妈一定是在祈祷她这个异乎寻常的女儿健康成长的时候看中伊莉拉的,所以很早她就变成了我的。但没有人能真正拥有伊莉拉。尽管在法律上她是我爸爸的财产,爸爸能随意处置她;但她始终有着猫一样的独立和秘密。她在城里游荡,带回一些新鲜水果般的小道消息,并将它们贩卖给别人。自我懂事以来,她是我在这座房子里最好的朋友,绘声绘色地向我描述那些我去不了的地方。
  “哦。有什么消息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
  “哦,伊莉拉!”但我知道最好不要催她。
  她咧嘴而笑:“有个好消息。今天人们在正义广场给一个男人施绞刑。一个凶手。他将妻子的情人砍成碎块。人们将他吊了一个半小时,割断绳索,将他投进运尸车。他在运尸车里坐起来,抱怨喉咙很痛,跟人们要水喝。”
  “他没死!他们怎么对他呢?”
  “带他去医院喽,将面包在牛奶中浸软了喂他。等到他能吞吃的时候,他们会再把他吊起来。”
  “不!那些围观的人有什么反应呢?”
  她耸耸肩:“他们朝他大叫欢呼。这个肥大的多明我会教徒脸如浮石,他布道般喃喃自语,说佛罗伦萨是个大粪坑,到处漂浮着邪恶,以致缺德的飞黄腾达,而良善的遭难受罪。”
  “可是即使这事情不邪恶又怎样呢?我的意思是,如果它只是体现了上帝对罪孽深重者的宽宏大量,那又怎样呢?哦,要是我能在场就好了!你怎么想呢?”
  “我?”她笑了,“我认为刽子手打结打错了。喏,你的手洗好了。”她拉着我的手仔细端详。这还是许多天来第一次这样干净呢,粉红的指甲闪闪发光,可是看不出我的皮肤有没有变得更白了。
  
《维纳斯的诞生》第四章(2)
“给。”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罐墨水(够哥哥们用一个月的墨水,在我这只够用一个礼拜)和一枝精致的用白鼬尾巴的毛制成的小画笔,可以用来给圣母的脸部和装束加亮。我高兴得用双手环住她的脖子。
  “嗯,你很走运。我买到便宜货了。不过星期天之前别用,要不我就麻烦啦。”
  她走后,我躺在床上,那个男人和绞索一直在脑里挥之不去。人们怎么区分上帝的仁慈和打错结呢?或者它们本来就是一回事?如果这种想法是不纯洁的,我祈求上帝的宽宥。随后我又祈求圣母替我的行为向上帝求情,使我的手能稳一些,以便在画面上再现她的良善。
  很多个这样的夜晚,思维翻飞让我无法入睡,最后我不得不从被窝里溜出来,走出卧室。
  我喜欢房子里的黑夜。我已经将家里复杂的地形印在脑海,即使在漆黑的夜晚也能知道哪儿有门,该朝哪个方向转弯以避免碰上家具或者意外地碰上楼梯。我走下楼梯,院子像一口黑暗的深井。在我经过一只家犬的时候,它睁开惺忪的睡眼,不过它久已习惯我在深夜游荡了。倒是应该提防妈妈的孔雀,它们听觉灵敏,叫声又凄厉得如同地狱鬼魂的合唱,要是把它们弄醒,所有人都会醒来。
  我推开冬天会客室的门,脚下的地砖锃亮光滑,新挂毯如厚重的阴影,妈妈引以为荣的心爱橡木桌似乎是为幽灵准备的。我蜷曲着身体,小心翼翼地避开窗钩,坐到窗台上。不用说,我那兄弟们的视力现在一定也因为同样的原因减退了。他们虽然看得不太清楚,可吵闹声却更加响亮;他们醉醺醺的笑声落在卵石上,加倍地弹回来,直升到窗户以上。有时候他们会把爸爸吵醒,可是今晚没有这样的狂欢。我的眼帘开始下垂,突然我注意到下面有个什么东西。
  在我们屋子一边的大街上,有个身影冒出来,火把发出的光勾勒出他的身体。他身材瘦削,披着一件围得很紧的斗篷;但他没有戴帽,我能看到他白皙的皮肤上跳动的光芒。啊,是我们的画家正走进夜色。这个时候他能看到的艺术少得可怜。妈妈说过什么来着?他习惯了修道院的寂静之后发现这城市很吵闹。也许这就是他吮吸寂寞的方式吧,虽然他低着头、渴望自己迷失在黑暗中的走路方式有些刻意而不是出于自然。
  我既好奇又嫉妒。这么简单?把自己包在斗篷里,找到右侧的门,然后走进黑夜。如果走快些,他可以在十分钟内到百花圣母堂。然后穿过洗礼堂,径行朝西可以到达新圣母堂,或者朝南走去河边,也许能听到妇女们的铃铛的声响。那是另一个世界。不过我不喜欢这么想,我记得他画的圣母,太过优雅轻盈,不像是属于人间的。
  我眼看着他出去之后,又过了约摸一个小时,开始觉得困了。由于不想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我走回楼上的房间。我滑进被窝里,看到普劳蒂拉手腕上被蚊子叮咬的地方已经开始肿起来,毫无同情心地觉得很满意。我蜷曲着抱住她暖和的身体。她嘶嘶的发出像马一样的鼾声,继续睡着。
  
《维纳斯的诞生》第五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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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还是毛坯,和上帝并无多大干系。他用宽大的黄金扁带饰把小礼拜堂的中殿围了起来,阳光从侧面的窗户射进来,刚好照在这条扁带饰上。他坐在阴暗处,旁边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有纸张、笔墨和刚削尖的黑色石膏粉笔。
  我慢慢走进去,年迈的卢###喀跟在我身后。玛利亚由于消化不良病倒了。虽然我那天很希望她生病,但你得相信我,她吃了什么或者她为什么生病确实和我无关。
  我进去的时候,他站起身来,眼睛看着地面。卢###喀的老迈使我们走得很慢,我为她要了一张舒服的椅子,摆在旁边。在白天的这个时候她入睡只是迟早的问题,而且不用说,她会忘记自己睡过。她在这些时候成为我的最佳助手。
  他似乎忘记了我们上次见过面。他做手势让我到光线照耀下的一个小神坛去,那儿有一张高背木椅,椅子的角度保证我们的眼光不会相交。我走上去,有点为自己的身高难为情。我想我们两个同样紧张。
  “我该坐下吗?”
  “随便你。”他咕哝着,依然没有正眼看我。我照着从教堂湿壁画看来的妇女画像摆了个姿势:后背挺直,头部抬高,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我不知道眼睛该看哪里,朝前看了一会儿,但那边太阴暗;于是我将视线移到左边,可以看到他的下半边身体。我注意到他的长筒袜下边的毛皮已经磨破了,但他的小腿和我一样,很好看,要是再长一点就好了。我开始闻到他的体味,这次更强烈:一股泥土的味道,混杂着刺鼻的酸味。我怀疑他夜里究竟干了什么,以致身上这么臭。显然他没有经常洗澡。
  时间流逝。在阳光下很温暖。我斜眼看了看卢###喀,她的膝盖上放着带来的刺绣,她放下针,瞧了我们一会儿;但就算在她眼睛明亮的时候,她对艺术也没多大兴趣。我以50为限开始慢慢计数,数到39的时候就听到她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呼吸声。在这安静的小礼拜堂里,她听起来像一只正在喘气的大猫。我转过身去看她,随后眼光落在他身上。
  今天的光线让我看得更清楚。对于那些夜间在城里闲游的人来说,他状态还算不错。他梳理过的头发相对于佛罗伦萨的时髦来说太长了,不过显得浓密和健康,甚至将皮肤衬托得更加白皙。他和我一样又高又瘦,不过这对男人来说没那么坏。他有宽而好看的颧骨和一双杏仁眼,灰绿色的眼珠夹着些许黑色,有点像大理石,让我想起猫的眼珠。他和我过去看到的男人都不同。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算好看,虽然那可能和他内向的性格有关。除了我的兄弟和老师,他是第一个和我如此接近的男人,我能听到自己的心在胸膛里怦怦地跳。他望着我的时候,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我,可至少坐着的时候我不会像一只长颈鹿。
  “我妈妈说你发烧了。”最终我说话了,仿佛我们两个是亲人,聊过一个小时,刚有几秒钟陷入沉默似的。我证实他不会回答之后,试图将话题带到他的夜游上去,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画笔发出的声音仍在继续。我将眼光收回到小礼拜堂的墙壁上。此时的安静十分微妙,我开始觉得我们会一直待在这里。不过卢###喀终究会醒来,然后一切都太迟了……
  “你知道,画家,如果你想在这儿获得成功,你总得说话,就算是和女人。”
  他的眼睛晃了一下,我知道他听进去了。可是尽管话是我说的,我还是觉得似乎有点冒昧,尴尬地移动椅子,换了个姿势;他停下来,等我再次坐稳。我故意弄出一点声响,因为我越是试图安静,越是觉得难受。我又伸展了一下身体,他再次停下来等着。我终于找到捣蛋的可能了:如果他不说话,我就不好好坐着。我把左手抬高,放到面前,故意模糊他的视线。手向来是最难画的,多骨而丰腴,就算是最伟大的画家也会感到困难。然而他很快又开始画起来,那么专注,以致那声音让我渴望看看他在画什么。
  过了一阵,我对自己的徒劳无功感到厌烦,把手放回到膝盖上,张开手指,直到它们看起来像一只邪恶的蜘蛛歇在我的裙子上。我看着手指的关节慢慢变白,一根血管在皮肤上搏动。身体多么奇怪啊!我们过去有个鞑靼女奴,她患有羊痫风,性情暴躁。如果有人接近她,她会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抽搐起来,手指在地板上乱抓,头朝后仰,脖子绷得又长又紧,好像马头。后来爸爸把她卖了,不过我一直怀疑他是否隐瞒了她的健康状况。虽则它是疾病,可常常被当成魔鬼附身;如果人们想画基督驱逐魔鬼的场面,她将会是个完美的模特。
  卢###喀的鼾声越来越大,怕是要雷声才能叫醒她。如果我再不行动,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我站起来,说:“我可以看看你把我画成什么样子了吗?”
  我感到他一下子僵住了。我看得出来他想把画稿收起来,但他也知道那样不合适。他能怎么做呢?收拾他的家伙,掉头就走?还是再次攻击我?如果他那样做,将会被赶回蛮荒的北方去。虽然还是那样静默,但我认为他并不蠢。
  我鼓起勇气,走到桌子旁边。我和他离得很近,看得清他脸上的胡茬,他身上的恶臭现在更加刺鼻了,让我想起腐烂和死亡,我还记得他上次的暴力。我神经兮兮地望了一下门口,要是这时有人走进来,会发生什么呢?也许他正在想着同一件事,他笨手笨脚地把画板从桌子上竖起来,以便我不用再靠近他也能看到。
  
《维纳斯的诞生》第五章(2)
画纸上满是草图:我的整个头部的试画,然后是脸的一部分,眼睑低垂,看起来有点害羞,又有点狡黠。他并没有像我有时候为了让普劳蒂拉保守秘密而帮她画像那样阿谀我,但那是我自己,很活泼,带着淘气和神经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了解我已经比我了解他要多。
  接着是我放在面前的那只手,手心和手背,我的手指鲜活且圆润,栩栩如生。他的技巧让我目瞪口呆。
  “啊!”我的声音有些痛苦,但又带着好奇,“谁教你画画?”
  我又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画像,急切想看看他究竟是怎么画的,看看画稿上每一笔的画法。为这个我会和他靠得更近。我看着他的脸,如果不是傲慢,那么一定是羞怯让他保持沉默。是什么让他觉得这么害羞以致难以启齿呢?
  “你在这儿一定很苦。”我安静地说,“要是换成我,我会想家的。”
  因为我没有料到他会回答,所以当听到他声音的时候,我的心里震颤了一下;他的声音比我记忆中的轻柔,尽管比他的眼睛还要深沉。
  “这儿色彩丰富。我来的地方,什么都是灰色的。有时候你甚至分不清哪儿是天空的尽头,哪儿是大海的起点。色彩让一切变得不同。”
  “哦,不过佛罗伦萨肯定和它以前一样。我指的是圣地,我们的主生活的地方。阳光普照。这是十字军告诉我们的。他们的色彩必定像我们这般斑斓。你有空应该去看看我父亲的作坊,那些布匹完工以后被堆在一起,走在其间像穿过彩虹一样。”
  这也许是他听过的女人说的最长的一段话,我能感到他内心又激起了痛楚,也记得他早先的野蛮,那在我面前浑身发抖的样子。“你不用害怕我!”我叫喊着,“我知道我说得太多了,可是我只有14岁,我还是小孩,不是女人,所以我根本不可能伤害你。再说我和你一样热爱艺术。”
  我伸出双手,温柔地放在我们之间的桌子上,手指随意张开,搭在桌面,整个姿势显得张弛有度。“既然你在画手,也许你会喜欢看看它们静止的样子,这样比放在我膝盖上更容易观察。”我想妈妈一定会赞许我声音里的谦虚。
  我眼光低垂,非常安静地站着,等待着。我看到他将画板从桌子上撤走,在旁边拿起一支蜡笔。画板上的沙沙声让我忍不住抬起头来。我看到的那张画稿是斜放着的,不过已经足够看清它是怎么成型的:笔尖如许许多多雨点般迅速地落在画稿上,急遽得不用思考和斟酌,急遽得我和他都屏住了气。看起来他好像从内里解读我的双手,然后由里而外将它们画出来。
  我让他画了一会儿之后,我们之间的沉默变得自如了一点。“妈妈说你参观了我们的教堂。”他轻微地点点头。“你最喜欢哪一幅湿壁画呢?”
  他停了下来。我看着他的脸。“新圣母堂。《施洗者约翰的生平》。”他肯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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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兰达约的。哦,对了,他的大教堂是这座城市的奇观之一。”
  他犹豫地说:“还有……河那边的另一座教堂。”
  “圣灵堂,还是卡迈恩圣母堂?”
  他表示是第二个。那还用说。布朗卡其礼拜堂位于卡迈恩修女院里面。妈妈指引他去那个地方,不用说,一定是动用了她的关系,以及他作为世俗修行者的身份才使其获准进入那个禁区。“有关圣彼得生活的湿壁画。哦,它在这儿地位也很高。你知道,马萨乔没来得及完成这些画就去世了。死时只有27岁!”我知道这打动了他,“小时候我去过一次,不过忘得差不多了。你最喜欢哪幅呢?”
  他皱皱眉,似乎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有两幅伊甸园的画面。第二幅,在被逐出伊甸园的时候,亚当和夏娃都哭着……不,更像是嚎叫,因为他们被禁止哭。我从没看过因为失去上帝的恩赐而这般悲伤。”
  “在他们堕落之前呢?那时他们的快乐和后来的悲伤体现得一样强烈吗?”
  他摇摇头:“欢乐体现得并不强烈。那是另一个画家画的。树上吊着的蛇有着女人的脸。”
  “哦,是的,是的。”我点着头。我们的目光碰上了,这次他因为兴奋而没有别过头去。“妈妈和我说过。你知道,圣经上可没有这种画法的证据。”
  但由于谈到妇女体内的魔鬼,他又退缩了,再次陷入沉默。他开始打草稿。我瞟了画板一眼:这些天分哪来的呢?真的是上帝给的吗?
  “你生来就有这种技巧吗,画家?”我轻声问。
  “不记得了。”他低声说,“教我画画的教父告诉我,我出世的时候,上帝附在我手上,算是补偿我无父无母。”
  “哦,我相信他是对的。你知道,在佛罗伦萨,我们认为伟大的艺术是对上帝本质的再现。这是我们最伟大的学者之一阿尔贝蒂的理论。艺术家切尼尼也这么认为。他们关于绘画的论文在这儿广为流布。我有拉丁文版本的,如果你感兴趣……”虽然我知道这样的知识其实是一种炫耀,我仍止不住说:“阿尔贝蒂指出了人类形式的美如何反映了上帝的美,当然,他有这种眼光部分是受了柏拉图的影响。不过兴许你还没有读过柏拉图。如果你想在佛罗伦萨扬名立万,你就不能忽略他。虽然他从不知道基督,可是他对人类灵魂论述颇多。古代人对上帝的理解已经是我们佛罗伦萨的伟大发现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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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纳斯的诞生》第五章(3)
要是妈妈在这里,一定会因为我的夸夸其谈而双手抱头,既为我也为这个城市感到羞愧;但我知道他在倾听,因为他放在画板上的手已经停下来了。我想他会说得更多,要不是卢###喀突然发出一声巨大的鼾声的话。那意味着她很快会醒来,我们两个都冷静了。
  “好了。”我往后退去,匆匆说,“也许我们现在得停止了。不过要是你愿意,我可以再来,让你画我的双手。”
  但当我看到他放下的那幅画板时,意识到他已经得到了全部他所想要的。
  
《维纳斯的诞生》第六章(1)
我从自己的箱子里取出阿尔贝蒂和切尼尼的书,放在床上。切尼尼的书必不可少,画画的时候,无论是衣纹的走向,还是那些我不懂如何调配的颜色,我总得参考它才行。不过兴许可以把阿尔贝蒂送给他。
  我让伊莉拉帮我送去,许诺给她一条红色的丝巾。
  “不去。”
  “你怎么不去呢?你喜爱这个颜色,它也很配你。”
  “不去就不去。”
  “为什么?多么简单呀!你只要走下去,把书给他。你和我一样知道他的房间在哪儿的。”
  “要是你妈妈发现了怎么办?”
  “她不会发现的。”
  “但她要是发现了,她会知道这是你的,是我送过去的。那时我就惨了。”
  “那不会。”我在找一些说辞,“她,她会理解我们都是为了艺术。上帝要让我们熟悉起来。”
  “嗬!老卢###喀可不会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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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么意思啊?她睡着了,什么都看不到。”她静了下来,但我高兴得太早了。她冲着我笑。我明白了,“哦,你说谎,伊莉拉!她什么都没有告诉你。”
  “她是没有,可你刚刚说了。”
  “我认为我们在谈论艺术,伊莉拉。我们在谈论教堂和礼拜堂的艺术作品,还有阳光的色彩。告诉你吧,他的画笔有如神助。”我停了一下,“虽然他举止粗鲁。”
  “那正是我担心的。你们两个太相像了。”
  她终究还是把书带去了。接下来的日子很疯狂。那时妈妈和仆人在筹办普劳蒂拉的嫁妆,普劳蒂拉则花无穷多时间打扮自己,把头发弄得闪闪发亮,美白皮肤什么的,看起来更像鬼魂而不是新娘。翌日夜里,我去到那扇窗户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画家几乎同时出现,依然穿着那件斗篷,依然以那种坚定的步伐走向黑暗。这次我决定等到他回来。那是一个晴朗的春夜,天空星辰密布。但不知道从哪里来了阵响雷,闪电将天空撕出一个巨大的裂口。
  “哇——”
  “啊!”
  在街角处,哥哥们和他们的朋友像一群到了陆地上的海盗,在街上跌跌撞撞、相互拉扯地走着。我赶忙离开窗口,可是托马索的眼睛像老鹰一样,我听到他像平时招呼他的狗那样,可恶地吹了一下口哨。
  “喂,小妹?”他的声音大得足够推开那些鹅卵石,“小妹!”
  我探出头去,嘘了一下,让他别做声。但他醉得厉害,丝毫没有在意。“哇,大家看看她!脑袋像百花圣母堂里面那些雕塑一样大,脸蛋像狗的屁股!”
  他身边的朋友纷纷欢呼,表示同意他的睿见。“继续嚷吧,爸爸会听到的!”我恼羞成怒地喊着。
  “要是他醒了,你比我更麻烦!”
  “你们去哪里了?”
  “你为什么不问问卢卡?”可是卢卡已经站立不稳了。“我们发现他双手扶着圣女加大利纳的乳房,将污物呕吐在她的脚上。要不是我们及时发现,他会以渎神的罪名被逮起来的。”
  又一道闪电将夜空照得像白昼一样亮。紧跟而来的两声雷鸣震耳欲聋,似乎大地被这闪电劈开了。当然,我们都知道怎么回事:有时候大地会有这种裂开的征兆,魔鬼在裂开的瞬间虏获一些无主游魂。我吓得双腿发抖,不过它已经过去了。
  他们在下面也被吓呆了,不过随即大喊大叫,掩饰心里的恐惧。“好啊!地震啦!”卢卡叫喊着。
  “不是!是加农炮!”托马索笑着,“这是法国的军队正穿过阿尔卑斯山,去征服那不勒斯。多么美好的前景啊!想想看吧,妹妹,奸淫掳掠。我听说在雅典,那些粗野的法国佬热衷于羞辱处女。”
  屋子后面的花园里,孔雀被惊醒了,发出足以将死人也唤醒的凄厉叫声。我看到临街的窗户纷纷打开,一缕火光从教堂那个方向冒出来。不能再等那画家了。我迅速离开那房间,回到楼上。刚爬进被窝的时候,听到楼下传来爸爸愤怒的声音。
  次日早晨,家里都在谈论一则新闻。昨晚夜深人静的时候,一道闪电击中了百花圣母堂那个大拱顶的天窗,将一块大理石劈成两半。那闪电力道惊人,大理石的一半击穿屋顶,砸在地上;另外一半砸烂了附近一座房子,可是奇迹般的没有人受伤。
  随后传来了更糟糕的消息。就在同一夜,伟大的学者、外交家、政治家和佛罗伦萨最高贵的公民、慈善家“豪华者洛伦佐”躺在卡里奇的豪宅里,饱受中风和胃痛的折磨。他听到城里发生的事情,派人去打听石头是怎样坠落的。他知道之后,闭上双眼说:“果然是这样。我今晚要死了。”
  他真的在那晚死去。这个消息对这座城市的重创甚于任何雷击。那个早晨,我和哥哥们安静地坐着,听希腊语老师哽咽着给我们读伯里克利的悼词,他的眼泪弄湿了那本特别抄写的手稿。虽然我们后来取笑他悲伤的语调有些矫情,可是我知道在那个时候连卢卡都被感动了。爸爸在那天暂停了生意,我听到玛利亚和卢###喀在她们的房间悲叹哭泣。在我出世以前,洛伦佐·梅第奇就是佛罗伦萨最有影响力的人,他的去世如同一阵冷风,让我们所有人不寒而栗。
  他的尸体被安放在圣马可修道院,供城里的名门望族在夜间前去瞻仰。我家也去了。在那个礼拜堂里,棺材摆放的位置很高,我几乎看不到里面。但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面目十分丑陋。虽然我此前在成百个奖章上看过他的头像,亲眼见到他的真人还是让我吃惊:肥大的鼻子几乎垂到下唇,下巴突出,好像是怪石嶙峋的海岸岬角。
  
《维纳斯的诞生》第六章(2)
我目瞪口呆地站着,托马索在我耳边低声说洛伦佐的丑陋本身就是一剂春药,诱得妇女们意乱情迷,而他写的情诗能打动哪怕是最冷漠的女人。这个场景让我想起那天在新圣母堂,妈妈看到季兰达约的伟大建筑而注意到历史正在形成。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刻,她的眼泪在烛光中闪亮如同水晶。我此前从没看到她落泪,这比洛伦佐的尸体更让我迷惑。
  安放尸体的圣马可修道院是洛伦佐的祖父最喜欢的休养处所,他们家族在此捐了很多财宝。但它的新院长是个特立独行的思想家,咒骂梅第奇家族不该怂恿那些异教的学者曲解上帝的话。有人说他拒绝在棺柩前赦免洛伦佐,但我认为这是一种为了煽风点火的无耻谣言。那天修道院的院长吉罗拉莫·萨伏那罗拉显然充满了崇高的敬意:他的布道充满激情,论及生命的短暂和上帝恩赐的永恒;劝诫我们在日常生活中警惕死亡,这样就能不沉溺于俗世的欢乐,时刻准备为救世主献身。坐席上满是表示赞叹和同意的点头,不过我怀疑他们回家之后,尝到食物的美味和美妙的生活,就会把这个置诸脑后。我知道我们都是这样的。
  众所周知,我们家族和普劳蒂拉未来的家庭都是梅第奇家族的拥护者,所以婚礼延期举行。
  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洛伦佐的去世让这个城市变得一团糟。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伊莉拉带回来各种各样的残忍消息:洛伦佐死前那天,在市政厅广场后面的笼子里,两只象征着佛罗伦萨无与伦比的狮子相互啮咬,斗了个两败俱伤;他死后那天,有个妇女在新圣母堂发疯,从楼廊上奔走下来,当着众人的面说有只公牛角上生火,朝她撞来,并且有使整座教堂从他们头顶倾塌的危险。把她带走后许久,人们说还能在正殿中听见她尖叫的回声。
  但最可怕的事发生在一周后,圣十字教堂的守卫在教堂与河流之间的沼泽地发现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尸体。
  这些都是我和普劳蒂拉坐在花园的凉棚下面绣花时从伊莉拉口里听来的。伊莉拉绘声绘色地描述每一个血淋淋的细节,我们身边的黄色金雀花,还有丁香和熏衣草的香味使这个故事听起来更加糟糕。


  “尸体已经腐烂了,露出骨头。在寻找它的时候,那些守卫不得不用熏过樟脑的布掩住鼻子。他们说她在那个雷暴的夜晚就死了。凶手没有葬好她,她躺在自己的血污里,发着恶臭,引来了老鼠和狗。她的半个胃已经被吃掉,身上到处都是伤痕。”
  随后市场上出现了一张公告,公告说她死于袭击,呼吁凶手出于良知,同时也为了维护这个共和国的美誉向当局自首。在这个城市里,女孩们确实经常受到侵犯,有时甚至因此丧生。但这个案件不同。伊莉拉说伤口太可怕了,她的阴部惨不忍睹,没有人能判断这究竟是人还是野兽干的。
  
《维纳斯的诞生》第七章(1)
普劳蒂拉的婚礼终究还是举行了,它是一纸契约,关系到父亲的生意和我家的财富。每当我想起普劳蒂拉,那天的情景便历历在目。清早的阳光柔和明媚,她身穿结婚礼服,坐在家里的会客室。画家在一旁坐着观察了很久,准备将她的神态和场景画在我家的墙上。她应该很累了(尽管妈妈给她吃了催眠药,她仍然几乎整夜没睡),可是她看上去似乎刚从天堂醒来一样。她的脸蛋丰满柔和,皮肤白得惊人,双颊带着些许兴奋的红晕。她双眼清澈,红色的瞳孔好像石榴籽那样,在眼白的衬托下闪闪发光;睫毛的密度和颜色恰到好处——当然不像封闭的树篱——双眉中间稍厚,两端逐渐变淡,伸向眼角和耳边,就像画家的线条。她的嘴唇很小,如丘比特的神弓般微微撅起;她那在太阳下晒了很多个下午的头发缀满鲜花与珠宝,显示出她的娇慵懒散。
  她的衣服是最时髦的:领口是爸爸那已经供不应求的美丽弗兰德毛料做的,有贝壳状的圆齿,;她的衬裙如同天使的翅膀,柔软且宽大。她的外套更是美得让人心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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