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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鸾凤和鸣-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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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感觉好些了吗?”流光一面假意询问肖文的身体状况,一面以眼角余光瞥像床幔后头,这屋里此刻能够藏人的地方,除了床幔之后便再没有别处,那个男人此时必然藏身于此。
“好一些了,多谢王妃挂怀,劳您来探视,真是过意不去。”肖文兴许是觉得流光当真没有瞧见,说话渐渐顺畅了。
流光不动声色的问道:“我让曼箐给你送两个丫头过来使唤。怎么还没见来?”
“来了的。”肖文羞赧地说:“我支使她们出去了,人多了我不太习惯,还请王妃见谅。”
“你该习惯的。”流光笑着替她掖了被角,好似当真没有看见一般和她说着闲话,“再过些日子就要生了,到时候只有秋思在你身边,她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我问过王爷了,本是想让他替你安排的,他把这事儿交给了我,我只好看着办了。你先使唤几天,若是不如你的意。我再让曼箐另外给你换两个来。”
“婢妾谢王妃恩典。”肖文渐渐放松了一些,撑起上半身要行礼,流光连忙摁住了,说道:“你身子重了,礼就都免了,我也不在意这些个。你不顾自己,也得顾顾肚子里的孩子。”
“王妃说的是。”肖文低垂了头,心里不免紧张。她不敢看身后,流光此刻又坐在她面前,他和她相间不过一丈距离,就怕此刻身后的异动惊起了流光的注意,只得和她继续闲扯。
“秋思打个水去了许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流光沉吟了片刻,笑道:“你要她服侍?我去叫她回来。”
肖文顿时一喜,口中却谦道:“王妃不可,婢妾岂敢劳烦王妃。”
说是不可,心里只怕是盼着望着自己出去好让情郎乘机离开吧!流光笑着躬身拍了下她的手背,一面准备起身撩开床幔,一面安抚着她说道:“不妨事,你等一下,我这就去叫她。”
指尖一离她的手,即刻上扬,臀离开凳面的同时,身子猛然挺直,手臂往右一拂,帐幔随即被撩向右侧,一个男人的脸蓦然呈现,浓眉大眼,鄂脸惊目。那男人直愣愣地看着流光呆了片刻,[小说网·。。]随即一个跃身跳到窗棂,只留下窗户碰撞墙壁的声响。
“王妃……”肖文叫得心虚,她自己藏了一个男人在寝房之中,还叫流光给逮个正着。虽然流光亦知她的情郎不是宁熹,而是另有其人,可知道归知道,却不曾当面碰上,这下子让她逮着了。肖文一是心虚,而是羞愧,都快要哭出来了。
流光从怔楞中惊醒,忙安抚她,“你别怕,我知道这事的。怪我鲁莽了,不该如此……”
她一时没能按捺住,压根儿没有想到那男人曝光之后肖文的心境,此时对着她一张煞白的脸庞,流光不由就有几分懊恼。
懊恼归懊恼,她却全然不后悔此举,倘若没有这一手,她如何能再见到他!肖文的奸夫她曾在出云镇外见过一面,不是旁人,正是熊施意口中的杀手头目——张润!
“王妃,我……”
“不用多说,我都明白的。”流光摁下心中急切。熊施意说张润是杀手,劫持了她的母亲和妹妹相挟,她压根儿就不信!张润是当事人之一,如果能问他一问,也许能得知谋害雁忻的幕后之手究竟是谁。只可惜他此时走了,不过,他的女人孩子还在这里不是?当真是来得半点不费功夫!
第二卷 怨恨别离 第二百零二章 打听
好不容易安抚住了肖文。让她卸下心防,流光才问道:“王爷和我说起过你的事儿,说是你和他有私,又因为权贵所强抢,才置身于此的。你能和我说说吗?”
出口的同时,意识到自己问得过直,很不好意思地补充道:“王爷毕竟是个男人,我就是再关心你,也不好问得过于详细。方才我和他打了个照面,长得一表人材,你们是如何识得的?”
流光暗提宁熹救过肖文,她心怀感念,终是松了口,和她闲说起往事来:“说起来,倒真是要感谢王爷,要不是王爷怜我,只怕我如今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
我爹是个落魄举子,虽有功名在身,却是终日无所事事,爹爱面子,娘仙逝之后。家境每况越下,最后连祖宅都快维持不下去了。为了给家里添一份资入,我常做了绣活儿去绣坊出售。
那一日我去绣坊卖绣品,刚出了绣坊大门,就给一位风流出众的公子爷拦住了,他先是以言语调笑于我,我观之衣着乃富贵之人,怕开罪于他,只得隐忍不发。他见状以为我怯了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越加放肆,言语之间,更是要当街轻薄于我,我不从,他便要挟要抢了我回府去做妾。
我那时怕极了,无奈叫嚷着求救,不想围看的人多,敢伸出援手的却少之又少。眼看着他的家丁就要拉扯着我上车,是润哥出手相救才使我幸免于难。”
忆及心仪之人,肖文眼睛微眯,嘴角上翘,似是那一幕犹发生在眼前。
“润哥蒙面与家丁搏斗之后救下我,然后带着我以轻功疾奔,直跑出了城老远才甩掉他们。途中面巾不慎失落,我得以看到他的面容,那时,就在心里对他有了好感……”
说到这里时。肖文有点儿不好意思,脸慢慢红了。
流光关心的是张润的身份,便顺着她的话问道:“你中意他有啥不好意思的?英雄救美,美人倾慕,可不是一则美事?接下来呢,你没问他身份?”
“问了的。”肖文娇羞一笑,接着说道:“当时他不肯表明身份,只说叫张润,得知我是去卖绣品才遭遇了此等恶事,便嘱咐着我那一阵阵尽量不要出门以免再生枝节。送我回家之后,他又要送银钱予我使,我不要,他就说等这阵子风声过了,以后我卖了绣品再还给他。我寻思着这样欠他恩情不好,便托他替我去城里卖绣品,久而久之,他和我熟识了,我才知晓他的身份。原来他是宫中禁卫军中的一名禁卫,所属现在的太子殿下,那一日我遇到的那名轻浮公子,原是位驸马爷。”
流光听肖文说着。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强抢民女这个词她隐约听着有些耳熟,随即想起半年前青阳公主的驸马白浩筝那一码事儿,那时即是大理寺卿白远诚街到告发,青阳通过她找宁熹说过情,她还怀疑是宁熹和宁焱作的手脚呢,却不想还真有此事!
张润是宁塬的禁卫,以出云镇外当时的情况来看,确似熊施意指使于他,只是不知宁塬是否知情?或者说,宁塬当时并不知情,之后知道了也无济于事,索性作罢?
“好一桩英雄救美!我瞧着那张润和你倒是般配得很。”流光赞了一句,随即想到不是宁熹救的她,怎么变成了张润?于是蹙眉道:“王爷同我说是他救下你的呢!他竟诓我!”
“不!王爷确是救了我一次。”肖文摇头,忙替宁熹辩解道:“我爹听闻我为人轻薄一事,不知如何打听出来那位公子爷即是驸马爷,起了歪念,想把我送去给驸马爷作妾,讨要聘礼。我不依,爹就打骂我,说我与润哥私定终身,不知礼义廉耻,把我关了好几天之后,未见润哥再来,便状着胆子雇了马车把我送去驸马爷府上。不想驸马爷不在府里,出来的大约是位管家,他拿不定主意,让我爹先回去等信儿。我爹哪儿肯回去?守在别人门外不肯走,引了好些人围看。约莫是王爷路过见此异状。让人来问是怎么回事,然后给了一大笔银钱给我爹,带着我走了。”
“之后他就把你安置在这里?”流光问道。
“不是,我原先住在一所别院,去年十月底才入府的。”肖文摇头,“我以为王爷也是买了我回去做妾的,哭着求他帮我给润哥递个信儿,指望着润哥先替我还上王爷出的银钱赎了自己,以后我自己再想办法还给润哥。谁知王爷听闻我不是心甘情愿,即安慰我说,他不是买我回去作妾的,只是救人心切方才如此。我本是不信的,可后来王爷真替我寻着了润哥,见到他,我方才信了。”
“合该是你们俩缘分,那张润对你有情,王爷待你有义。”
流光又问道:“不过,他为何不娶你过门,反而任你藏身于此?”
提起这个,肖文就有些羞臊,垂低了头小声说道:“我爹打听得买我走的是王爷,四处和人说我给皇子殿下做了妾,一时谣言满布全城。因我怀了王爷的名声。我很是过意不去,王爷却说不用在意。加之润哥密任在身,脱身出宫十分不易,他与我商议,问我能否等他办好手上差事,辞去禁卫职务再娶我过门。我十分踌躇,王爷劝我说宫里的差事隐秘,稍有不慎就会有性命之忧,他即是要辞怕也得一两年光景才能脱身,让我安心住在府里,免得在外面润哥对我放心不下反而办砸了差。如此。我才寄身于此。”
流光愤愤然道:“原来是这样的,倒真是难为你了。你爹竟然如此可恶,亲生女儿也下狠下心肠!”
毕竟是他的亲爹,肖文分辨道:“其实也不怪我爹。他年轻时也是富贵出身,不过后来落魄了。我只当还了他一世的养育之恩,以后,不再见他即是。”
流光问得差不多了,附和了一句“是这话”,安慰了她几句,又嘱咐她好生养胎之后,便走了。
张润在禁卫军中任职,很是出乎她的意料,不过将肖文的话一想,不难分辨出,买下她的根本不是宁熹,而是宁焱。以宁焱的为人,他让她以妾室的身份住在府里,只怕根本没安好心,不过是打着与恩与张润,捏着肖文让张润替他办事的主意。而不让张润娶了肖文走,是不能让宁塬对身边人起疑罢。
她原以为能从张润身上找到一丝蛛丝马迹,却仍旧是一团糊涂,只怕还是得从熊施意身上着手才行。可惜明日就要前去江州,倘若事成,宁塬断然活不了的,如果熊施意运气好活下来,失了靠山,看她还如何嘴硬!届时,难倒还拗不开她一张嘴来!
从落燕阁回来,便听得院里女人和孩子的笑闹声,璃芳、梨香、琳云和慎儿围坐在一起说笑,不知在说什么趣事,大伙儿笑作一团。流光回来,璃芳忙起身要行礼,她就摆着手笑问:“慎儿,娘亲和姐姐们和你说什么笑话呢,母妃大老远就听见你的笑声了。”
慎儿骄傲地说道:“是慎儿在讲笑话呢。娘亲和姐姐们都说慎儿讲得好。”
说话间,璃芳拉着慎儿给流光让座,梨香和琳云都是熟稔了她的性子的,没怎么拘束,琳云就笑着说:“小世子是说得好,把咱们都逗乐了!”
“哦?”流光坐下来,问慎儿:“说的什么笑话?慎儿也说给母妃听听。”
“才不呢!”慎儿嘟了嘴,璃芳忙哄着他让他再说一次,他扭捏了一下,小声与璃芳辩驳:“母妃知道的,还是母妃说给慎儿听过,慎儿记下来的。”
听他这么说,璃芳的神情就有些尴尬,流光也即刻明了,笑着对慎儿说:“是乌龟和蛇?母妃自己都记不全了,还是慎儿记性好。慎儿就给母妃说一次吧,母妃忘记是哪个穿的马甲了!”
慎儿一听,又活跃起来,手舞足蹈地说起来,梨香和琳云附和着发出阵阵笑声。
说笑了一会儿,曼箐回来了,支使着梨香和琳云再去检查一遍行装有什遗漏的。流光便问璃芳:“不是让你带着慎儿回百如院玩一天吗?明日启程去江州之后,只怕要两三个月你们母子俩才能再见面了。”
“在这玩也是一样的。”璃芳看了慎儿一眼才回话,眸色之中带着一丝不舍之意,嘴里却同流光说道:“慎儿跟着王妃一路起行,必定是周全的,婢妾倒也并不牵肠挂肚。只是这孩子时常顽皮,劳烦王妃为他费心,婢妾很是过意不去。”
流光摆手,“都是一家人,何必见外。”
璃芳笑了一下点头称是,慎儿好奇地问江州如何如何,流光没有去过,自然说不上来,胡乱敷衍了几句,就挥手让他们母子俩回去,“你也带着慎儿去看看行装可有遗漏,你是他娘亲,心思自然比梨香细一些。”
璃芳应下,起身告退,言辞之间忽有一丝为难,似是有话要说,流光便让慎儿先过去找梨香,问她到底有何事。她走到流光跟前,直至触及她的膝盖,郑重地磕了一个头,语气带着几分悲怅,“婢妾将慎儿托付给王妃了。”
流光忙搀着她起来,“我自会看顾好他的,你放心就是。”想她终是一位母亲,儿行千里母担忧,说是不会牵肠挂肚,到底是不放心的。
璃芳颔首,苦涩一笑,告退离去。
第二卷 怨恨别离 第二百零三章 懿旨
曼箐她们几个再三检视好行装。确认没有遗漏方回到丹舒院,流光正要吩咐去准备晚膳,就有人来报:“王妃,宫里来了传旨的公公,正等着您接旨呢!”
流光愕然,这个时候怎么会有旨意到府?忙问道:“陛下的旨意还是皇后的?旨意是下给王爷还是我的?”
“是皇后的懿旨,让您和小世子一同前去接旨。”
“知道了。”流光挥手让他退下,整了整衣妆,唤来慎儿一起出去迎传旨的太监。
来的是赵皇后身边的副统管太监,流光与他寒暄了几句,领着慎儿跪地接旨。懿旨很简洁,就两句话,意思是腊八赵皇后赐宴庆节,让流光携小世子一同往长乐宫赴宴。
流光琢磨不透,按理宫里要召她过腊八节,早就该下旨,偏这会儿临近晚膳时才来传旨,此其一;其二是懿旨上明确让她带着慎儿同去,这在以往是从未有过的,就是中秋节宫里设团圆宴也没让慎儿去'TXT小说下载:。。'。赵皇后非要让她带着慎儿这个时候去长乐宫,此举是何意?
她一面神色自若地接旨起身。一面暗究皇后此举的深意。
起程前往江州的日子是早就定下的,之前也给宫里递过话,此时突然在临行前一天召她进宫,让她很难不往赵皇后想截留住她这一方面去想。偏生此时宁熹不在府里,只能自个儿拿主意,不去即是抗旨,只得劝慰自己:晚宴罢了即刻回来,宫里是知晓她明日即要起行的,应该不会是刻意刁难。
不过,必须知会宁熹一声。
思及此,流光便让曼箐封了银子过来塞给那传旨的太监,客客气气地与他说道:“周公公,您请稍候片刻,王爷此刻不在府里,我让人去给他吱个声儿,省得王爷回府见我和小世子不在心急。”
他十分干脆地收下银子,谄笑道:“不急,王妃让人去就是了。”
流光注意到他的脸上满是笑容,却未深及眼底,一双眼眸中半点喜色皆无。答应得倒是痛快,话里暗示她可以当面支使旁人去,她却必须留在此处。流光只得让曼箐去跑一趟,不过片刻功夫,曼箐回来在她耳旁小声说道:“王爷让人回府打了招呼,晚膳不用备他的,说是回来得晚,让您别生等。”
流光拧眉不语。需要宁熹拿主意的时候好巧不巧找不着他人!
这场宫宴,她去是不去?
周公公见曼箐和流光耳语了一阵,笑着催促道:“王妃,是否能起行了?”
流光微微一笑,道:“您再稍等片刻,且容我和小世子去更衣。”说着,就要转身回房。
“且慢。”周公公急忙拦下她,说道:“奴才来之前皇后娘娘交代了的,赐宴本是临时起意,王妃和世子着常服即可,勿要耽误了时辰。”
罢了,再想法子吧。
在他恭敬相请之下,流光牵着慎儿出府,宫辇已候在府门外。曼箐她们扶着她和慎儿上辇,正要跟上,那太监拂尘一挡,说道:“皇后娘娘给王妃和小世子指了宫女随身侍候,不劳姑娘们随行,请回罢。”
拂尘一收,四名宫女上前替了曼箐几个的位置。曼箐担忧地迎向流光的目光,目露忧色。
连侍女都不让带……只怕自己终究是估计得太过乐观。这一去,她和慎儿即成宁熹软肋,但眼前形势所迫,容不得她不从。
必须尽快通知宁熹!
流光面色如常地扫了周公公一眼,飞快地思索着,要通知宁熹,需得先找到宁熹。他只说是去和宁焱见面,未曾说起于何处相见,但明显不可能在安阳公主府。宁焱易容成乔磊,宁熹倘若要避过耳目与乔磊见面……娇语楼!
眼前一亮,流光对着曼箐一招手,示意她过来。周公公又要拦阻,流光当即板下脸厉声道:“周公公,皇后娘娘可有交代你不许让本王妃同我王府的侍女说话?”
严厉地叱问声震住了他,他连忙收了拂尘,赔笑道:“王妃误会奴才了。这时辰不早了,奴才是怕耽误了晚宴。”
他躬身示意曼箐前行,身体却立在辇旁一动不动,态度看起来十分恭敬,意思分外明确:要听她和曼箐究竟说些什么。
流光见状,拉着曼箐上前贴近,以曼箐的身体挡住他的视线,在她身上迅速写下娇语楼三个字,口中嘱咐着:“王爷在外应酬,今儿我只怕是回来得晚,你替王爷备下醒酒汤,记着,要看着他喝完才行!”
曼箐垂目看了一眼流光的手,答道:“奴婢记住了。”
周公公等她们说完。呼了一声“起!”,随侍在辇侧缓步行起来。
宫辇前行中,慎儿许是感觉到流光的不安,小声问道:“母妃,皇宫是什么样子的?慎儿没有去过,害怕。”大约是男孩子说起害怕二字,有些羞愧,一说完他就垂低着头。
流光扯了个笑容出来,安慰道:“慎儿别怕,有母妃在呢。你像平时一般即可。”
慎儿抬起头问道:“先生教过‘谨言慎行’,慎儿跟着母妃少说话就行了么?”
“对,慎儿真懂事。”流光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心里的不安越加扩散,但又莫可奈何,只得以不变应万变。
心里烦躁,便觉辇内的氛围有些压抑,刚要卷了帘子起来透气,缓步行于辇侧的周公公即刻出言劝阻道:“王妃尊颜,岂可由寻常百姓得观?还请您下帘,勿要让奴才为难。”
流光无奈地放下帘子,慎儿见状伸手过来放在她膝上,她笑了一下,握住了他。借由孩子的手传来些许慰藉,让她胸中郁抑之感稍减。
进宫之后,周公公执意让他们换乘了一袭软轿。轿子轻微颠着,流光伸手撩开轿窗一角,即刻又给他拦阻下来,微叹了口气,依着他放下,抱着慎儿的手臂不由地紧了紧。除去年节不算,她每月要去长乐宫给皇后请安两次,这条路是走得极熟的,轿子前行的方向根本就不是长乐宫!
抬着一大一小两个人的软轿颠了许久才停下。稳稳当当地放置在一座旧宫正殿之前,流光牵着慎儿下轿,抬头望见上方“瑞福殿”三字匾。回头往外望时,一列禁卫军整装肃穆守在宫门。
“王妃请。”周公公躬身相请道。
“皇后娘娘何在?”流光的语气已然带冲。
周公公仍旧躬身回话:“王妃殿内请,皇后娘娘稍后即到。”
流光厉声呵问道:“娘娘的懿旨上说的可是长乐宫!”
“奴才是奉旨办事,娘娘说让王妃在瑞福殿候驾,奴才亦只能将王妃请到瑞福殿来。”他的态度仍旧恭敬地很,说完,又请了一次。
外面有人守,没有她置疑的余地。
周公公引着她俩进殿,随即离开,殿门紧接着关闭。流光四下里打量了一番,宫殿虽然陈旧了一些,但还算干净。刚才进来的时候环顾了一下四周,殿外的地面上落叶枯枝满地,约莫只有这殿内是临时清扫过的。
牵着慎儿在一张旧桌旁坐下,微叹了口气。看这样子,皇后是不可能是来了。她和慎儿显然是被软禁在此,轿子直接抬到瑞福殿门口才放她俩下来,宫名都不得见。由那太监的态度来看,她和慎儿暂时应该不会有性命之虞,只希望曼箐能尽快找到宁熹,否则,他们失了先手只怕会处于劣境。
“母妃。”
清脆的童音唤醒流光的神魂,慎儿的脸上亦露出几分惧意。
“慎儿别怕,有母妃在呢。”
她微微一笑想要安抚慎儿,话语里却泄露出一丝软绵无力。
“慎儿不怕!”
怀中小脸坚定地往上一扬,颇有些宁熹沉稳的气势。这孩子与宁熹处得久了,将他的神情学得有模有样。可惜到底还是个孩子,身处在陌生的环境,又敏锐地感觉出危氛,片刻之后,眉头像宁熹一般拧起,随即低头不语沉静地待在她怀里。
流光轻抚了他相似宁熹的面颊,柔声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母妃都会保护好慎儿的。”
柔美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刚强。
“嗯,慎儿也要保护母妃!”小脑袋重重一点。配合着他的话笑开了颜,流光只觉阵阵欣慰,忧虑瞬间一扫而空,也跟着慎儿笑起来。
“吱嘎”一声起,殿门敞打开。两名宫女一个端着饭菜,一个端着茶点,无声行礼之后,将食物一一摆置在桌上,然后无声地退出殿外,殿门随之再次关闭。
食物的味道挠动着空旷的胃,热腾腾地饭菜,精致的点心飘浮着甜腻软香,两杯热茶在冬日的空气中袅袅升起白烟,阵阵奇异茶香袭来,引人欲动。
“慎儿饿了吧?”流光笑着搬过来一个圆凳让慎儿坐了,将饭碗塞到他的手中,又夹了一筷子菜到他碗里。小孩子经不得饿,又是长身体的时候,境况再是危险眼下却暂时无忧,无论如何也得让孩子吃个饱饭。
慎儿皱着一张脸看着碗中饭菜,又抬头看了一眼旁边摆放的两盏还冒着烟的茶,没有动箸。流光关切道:“怎么了?不想吃吗?”
“不是。”慎儿看着流光摇了摇头,伸出手指向茶盏,说道:“郑先生说,越毒越香。慎儿不懂,先生就说,闻着特别香的东西不要碰。”
流光一怔,慌忙让他放下碗筷。心中不由地一阵懊恼,埋怨自己太过大意。左翻右找之下,才从身上摸出一支银质簪子,浸入茶盏,片刻之后取出一观,入水的一截泛起黄白一层类似水垢的污渍。
银触毒而黑,变黄又是个什么状况?
第二卷 怨恨别离 第二百零四章 误手
娇语楼二层某雅间内。宁熹与“乔磊”对坐其中。
“乔磊”仰靠在椅座上,目光随指间把玩着的一块黑漆暗金令牌不时翻转,而宁熹则坐于他对面沉寂着,面上虽未起波澜,亲熟的人却能察觉到他此时抑压着阵阵狂怒。这种气氛持续了约莫有一刻钟之久,阴谋和怒火的味道两相混合,荡浮在这一室静默的空气之中。
“焱,”沉默许久之后,宁熹发出自曼箐走后的第一句呼唤,他的声音寂静得如一滩死水,听不出任何情绪。
宁焱闻声抬眼与他对视,他问:“为何?”
两个字,是询问,亦是质问。他此刻的情绪十分复杂,胸口隐隐泛痛,这是一种为亲人背叛的沉痛,伤痛、愤怒、晦涩、叹息,混杂其中。
“今夜没有月亮呢!”宁焱笑着说了这样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宁熹的目光直视着他,眸底掠过一丝阴霾。
宁焱又接着说:“不过并不妨碍你们的深宫夜会。”他笑中玩味一如往昔,道:“姜涛已接宁塬之令,命京都城守紧闭城门。除值守城将外,全部调集于东城大门静候。只等讯号一起,姜涛即会率兵从宫门东侧进宫;南宫门暗驻的是我们家老爷子的人马,他们把西宫门留给了你。”
在宁焱的话出口之时宁熹即明了他已将计划提前到今夜,但他丝毫不为所动,执意问道:“我问的是她。”
面色未变,语音中含着淡淡地怒气,只有与他密切相关的人才能听出,这一丝淡然实则已是他压抑不住的怒火蓄势待发。
宁焱玩味的笑容终于敛收,沉黯道:“有她在手,宁塬才会入瓮。”他没有说出口的下一句话是:你才会没有退路。
宁熹没有说话,直视了宁焱片刻之后,起身扔下一句“我去宫里”,即要离去。
“熹。”宁焱轻唤住了他,将手中一直把玩的黑漆暗金令牌递过去,说道:“宁塬得的消息是你将由西侧入宫,届时,禁卫军会敞开宫门任我们进入。你若是要去找她,不如从南宫门进去,这是老爷子的令牌。”
宁熹垂目扫了他手中令牌一眼,未接,“不用,我从西宫门进。”
说完,即推门离开。
宁焱收手,笑了,亦跟着出了娇语楼。他一面走,一面想着:那个女人。听说不会下棋。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成为一枚好棋。
而此时此刻,身居瑞福殿的流光张目惊异着慎儿所说的话。宁焱到底给慎儿请了一位什么样的先生?她十分好奇郑子逸都教了些什么给慎儿,可惜左问右问都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那只试过毒的发簪被她扔在一旁,银亮的光辉给黄白的一层垢物遮蔽。桌上的东西她不敢再动,虽然银簪不是发黑,但稍有常识的人亦知这是发生了化学变化,那这一桌膳点之中给加了料是必然的,除非不想活了才会去碰。
端走膳食她嫌麻烦,索性拉着慎儿躲得远远的,抱着他在一张贵妃榻上坐下。慎儿懂事,就倚在她怀里,不说话也不喊饿,倒是她自己有点儿坐不住。原想皇后和宁塬为拿她们母子俩胁宁熹,暂时不会下杀手,眼前的事实却无奈地证明,她和慎儿置身在未知的险境里,这让她坐立难安。
黑漆漆的天色笼罩着这一所旧宫,殿里只有一只昏暗的烛灯。慎儿终于忍不住在流光怀里睡着了,她自个儿也不时的打着哈欠,只是撑着未睡罢了。
“吱嘎”一声殿门开了。走进来一个宫装女人,梳着妇人发髻。流光怕惊醒了慎儿,靠在榻上没有动弹。那女人走近了,流光才看清她的面容,竟是安阳公主。她有些愕然,但转念一想安阳公主是宁塬的胞妹,也就释然了,总归是宁塬一伙的。
“你没吃?”安阳公主走近贵妃榻,看见流光一双眼睛睁得晶亮,她转头扫了一眼桌上一分未动的膳食,娥眉瞬时颦起。
“我若吃了如何还能回公主的话?”流光说得小声,可惜还是影响到了慎儿的安眠。他自她怀里坐起,揉了一下眼睛,好奇地盯着安阳看。忽然意识到面前的陌生女人不怀好意,又往流光怀里缩了缩。
“哼!你真是命大!”安阳环顾四周,嫌恶地看了一眼周遭的环境,目光再次与流光相撞地之时,眉头皱得更深了。看着流光清亮的明眸和她怀中的孩子,她又傲然地说了一句:“总归你们活不过今晚!”然后便要转身离去。
“公主。”流光提声唤住安阳。她闻声脚步一顿,转过来挑高了纤细的眉角。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安阳吟哦片刻,语带怜悯地说道:“你且问罢。”
“我是否得罪过公主?”
安阳露出一副思考地表情,须臾之后,她说:“不曾。”她的语气里有一丝丧气,似乎在为遍寻记忆终未找出流光开罪她的事实而懊恼。
“那为何公主对我如此厌恶?不惜下毒害我性命?”流光思虑之后,却是觉得皇后和宁塬不该有下毒之举,而安阳此刻前来,又知食物中有毒,她便认为下毒之人即是安阳。自从她到尚阳以来,安阳就和她不对眼。她不能理解安阳为何厌恶她至此,方有此一问。
“谁说是我下的毒?”面对流光的责问,安阳不假思索地反问过去,继而说道:“我不过是来看你死没死罢了。至于我为何讨厌你……只怪你有一个不知羞耻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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