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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誓-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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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以后,我们可以有一个全新的记忆,全新的人生,全都是美好,没有泪痕,没有悲伤,没有仇恨。”
帝妃饮酒,摒绝了一概近侍,连香吟和临止都不能入内。临止悄悄候在廊下,那风阵阵过体,如刀子一样割着双膝,那里曾受过冻伤,一到寒天,便刺痛难忍,今年发作得尤其早些。
横刺里伸过一只手来,两条雪白护膝绑带。临止见是锦瑟,便微微一笑,伸手接过来,借着星光看到虽是寻常所用绑带,明显是手工绣出来的,边角上绘着精致的如意云绣纹,托在掌上沉甸甸的,那带子极厚实,原先缝的时候,已经嵌了少数炭末进去。他把衣服下摆撩起绾在腰间,弯下腰欲待缠上,双膝许久不动,这么突然一受力刺痛不已,锦瑟接过带子,半跪在地,帮他一圈圈缠上去。
等到缠好,帮他把衣摆放回原处,这才盈盈起身。那带子里缠的发热炭末,这么一会就轰然烧起来,膝头痛楚大减,锦瑟向他嫣然一笑,未等临止有何表示,即悄然退去。
夜里风渐渐大起来,屋里的温度却在不断升高,云罗满口嚷热,脱掉外面大衣裳,只穿着一件玉色绫纱小夹袄,里面露出一抹水红肚兜。她的肌肤滚烫如沸,一双眼水莹莹的,直欲滴出水来,檀口热气阵阵呼出,皇帝明明没喝几口,陡然也觉得上了头,一时脑热心跳,当即将她横抱了起来,走向那张镂花错金的大床上去。忽而记起他和她关系有所改变那日,是他强迫她喝了酒,而这次是她喝酒仿佛记起一点埋没于深处的青涩记忆。看来酒还真是个好东西,他微微笑了起来,顺手拉开了腰间白珠玉带钩。
便在这时,和着风声外面不清晰地咳了一声,皇帝大怒,但见云罗似睡非睡,怕高声语惊动了她,忍住没有作声。外面等了一会,才轻声道:“皇上,冀州军报。”
皇帝好似一丈水生生退掉九尺九,程颖田去冀州,因为路途遥远,路上一来一回就要将近一月,这个消息他等了太久,可是片刻耽误不得,当下取过一床夹被替云罗盖好,自己重整衣冠,随便披件大氅匆匆地走了出去。
于是有人进来收拾残局,见云罗睡得正酣,也不敢惊动了她,收拾好以后悄悄退了出去。香吟进来看了一遍,也自出去,叮嘱两名在班小宫女好生守着,这才如常回到西边直房休息。
除了霜炭在火笼内滋滋微响,屋子里寂然无声,残余的酒香混着苏合香袅袅不绝。打从他离开,她才真正的睡着,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皇帝断然不会半夜三更就赶去,今晚是不可能再过来了,这一梦沉酣,睡得十分之香甜,竟然连常常惊扰她的梦境也没有一个。
可是睡着睡着,突然感到非常非常不舒服,总觉得有双目光,钉子一样牢牢钉在她身上,她瞿然一醒,纱帐如流云般垂着,而这一层雪白以外,影影绰绰地站立一条人影。
她惊骇无比,立时捂住嘴巴,以防自己叫出声来。
那条人影伫立不动,也不作声,不知过了多久,云罗维持同一姿势都快僵硬了,人影才轻轻地移动脚步,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又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从新晋榜上下来了,几经努力,轮上了最后一周,谢谢大家的支持,月榜首页是绝对没希望的,呵呵,不过看到章点破2000非常开心,请大家能够继续支持多收藏多发表,另外在此一并谢过经常留言的朋友:)每天3000字,不出意外的话绝对可以保证的。
029 一从大地起风雷
皇帝匆匆赶到御书房,一眼看到柳欢宴神情轻松,顿时浑身的紧张都松弛下来。
柳欢宴开门见山道:“皇上,程颖田回来了,一切在计划内。”
冀州和凉州两地军务,一直是皇帝久悬不久的心事。其中,凉州雁门以外为胡人游牧,近年对中原多次骚扰以小打小闹为主,大将军赵秉文镇守凉州,皇帝继位后态度良好,不仅专程派员朝贺,皇帝选妃名额点中其女,赵将军亦安排车马送女上京,态度相当配合,皇帝自然也报之以琼瑶,他的女儿就算不能当上皇后,贵妃之位是跑不了的。
而冀州那边的情况就十分模糊了。冀州提督严济乾,西部边戍转调就任,他的前任,就是定王萧澈。萧澈打仗号称不败,在他带领下冀州又号称定王军,这个称呼延至今没变,军中高职多半是他心腹,其中副提督刘航,就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皇帝即位之后,刘航公然迎接由京中逃至冀州的定王,统下所部也桀骜不驯生硬无礼,只差没有明动刀枪煽动军变了,至于严济乾老奸巨滑,态度暧昧,而且就算把他收伏用处也不大,统军时间太短,在冀州威信不高。
最麻烦的就是定王在冀州军威太高,他和西昌对峙时打过几个大胜仗,在民间口碑也很好,皇帝若胡乱给他加个罪名轻易定罪,反而易激起军中和百姓哗变,倒是会给冀州军出兵借口。但若任由定王在冀州,则最终将坐以成祸。所以皇帝和柳欢宴于此极有共识,冀州军务必须尽快抓过来,定王和刘航必须尽快除去。
为此事,皇帝和柳欢宴筹谋已久,上次柳欢宴在朝堂上公然提到一桩征地旧案,派出钦差,便是向冀州军及定王开战的前音。两个月以来皇帝翘首以待,柳欢宴深知关键,所以第一句话,就让皇帝彻底放下心来。
皇帝喜笑颜开,问道:“很好,程卿人呢,就你一人过来?”
柳欢宴道:“程郎中虽然得手,也被发觉,他又带了个人,行动不便,在瓜州渡口被打伤,幸而臣派出接应的人赶到,这才平安过了长江。如今伤重难以面君,由臣先来禀报。”
“这么说,程卿还带了个人证回来?”
“正是。”
灯下两个人都是舒心笑容,几天前针锋相对的不欢作云烟而散,柳欢宴轻咳了声,皇帝关心地问:“卿家伤风还没好透?”拉起他的手,只觉手指冰凉,“这半夜里赶过来,恐怕又要累卿加重病症了。”
柳欢宴不动声色抽出手来,道:“臣病已愈,多谢皇上垂顾。手凉乃臣之固疾,任凭天气如沸,臣的手也暖和不起来。”
皇帝道:“你这个倒底是什么怪疾,还是要请名医多方调治为是。”
柳欢宴笑得云淡风清:“皇上,正事要紧,无需为臣小疾操心。”
冀州军务如铁桶箍围,原本这对君臣毫无插手余地,而唯一的突破口,正是拜被圣母皇太后赐死的先皇遗妃于昭容所赐。
于缇本身只是学差之女,但是她的娘家却是冀州大贾,河内有言乔木双栖,家大业大,一个是沐家,另外一个就是于缇的母家姓乔。
乔家大富,多年来极力求取进身之阶,巨银捐官、宦门联姻、甚至想方设法送女待选,与朝中官员也多有来往,比如皇叔诚王爷,据传十家铺面至少有七家是由乔家敬上。于缇就是乔家走在力求上进这条道路上的产物,有幸受到先皇宠爱,不料好日子还没开始先皇驾崩,乔于两家倍感失望之际,却传来于缇又得新皇青眼,此事虽说有亏礼法,乔家也顾不上太多,加上于缇送回的信息中某些暗示,当即便宣誓效忠于新帝。皇帝最关心的就是冀州军,而乔家在冀州经营近百年,不可能不与军方发生关系,皇帝之意,就是要借他家在军方渗透已深的网络,动摇冀州军代表人物定王以及刘航的根本。
其间发生一点意外,于缇为圣母皇太后赐死,但是事情如弦出箭,由不得乔家回头,并且皇帝表示从乔家族女中重新选一个,乔家仍旧全副精神来配合。其实冀州要动军部,势必至于也会损害到乔家部分利益,但柳欢宴在统筹全部的时候已经考虑得非常周到,牵连也只是伤及皮肉,绝不会动其筋骨,因此乔家更无顾忌。
有了这些准备,才把已经完结的征地旧案重新翻出来,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新帝重誉,派遣钦差调查的理由冠冕堂皇。程颖田亲下冀州,明着是调查征地案,实际是慢慢由小案牵扯出大案,借着乔家所提供的线索,动一发触全身,最后竟然查到两桩大案:一桩是军需涉嫌造假虚报,一桩是收受贿赂买官卖印。
柳欢宴把程颖田收集到的证据一桩桩列举给皇帝,前者是军需涉假,更新换备间隔异常,把次品军需发给常驻军,却暗囤新军,疑有谋反意图,后者则是安插心腹收受贿赂,坐成了同样是杀头的大罪。这两件案子只要拿到任何一件的实据,就足以动摇军方根本,程颖田此次办案,完全超出了皇帝的最好预期,他不但拿到实据带回人证,当场在冀州军营,还使计使偷工减料的部分军需曝出真相,已经使得军心大乱。另外一方面上月柳欢宴的那趟神秘出巡,则是悄悄地去会了乔家在晋地的矿地商局,掌握到了军需造假所需原料的原始证据。两边配合,可以说是万事俱备,明朝在早朝一旦掀出此惊天大案,定王威望将从此踩灭到地。
只是这两件大案千头万绪,早朝发难,该从哪里入手,如何进攻,怎样抽丝剥茧层层推进,都还是需要仔细筹划的,一君一臣,商议彻夜。
一连几天,皇帝忙的没有功夫上莳慧宫来,只是天天打发临止过来探望。云罗一如往日,无忧无虑玩乐如常。
香吟做了几副绑腿,等临止来时送了给他,临止含笑称谢接过,甫出宫门,却随意地扔给跑腿小太监:“小圆子,送给你吧。”小圆子先笑道:“谢谢师傅!”然后方道,“香吟姐姐的这个做得可平常,哪及得锦瑟大人做的那活儿精致用心?”临止绷着脸道:“给你就给你,哪来那么多闲话!”终是忍不住微微一笑。
云罗午憩方醒,听得外厢喧闹,挽发缓缓走将出来,是锦瑟与香吟在争执。这两个见了面譬如冤家对头,天天吵,锦瑟样子分外嚣张,双手叉腰:“我是司仪,就为了你们娘娘不善管事,才叫我过来。我做事,还轮不着你来指手划脚!”
香吟涨红了脸,有泪珠儿在眼中滚来滚去,道:“你明着是欺侮娘娘,皇上赏赐之物,自是娘娘所有,你有什么理由收了去!”
锦瑟道:“谁说不是娘娘所有?我只是帮娘娘收管起来,皇上赏赐这些下来都是不记档的,我替娘娘一件件记着。不然,就怕娘娘要了这些无用,都给一些恶心的小人据为己有了!”
皇帝几乎天天赏下东西给云罗,珍贵,频繁,且从不记档,锦瑟这么说,明着是指香吟欺云罗痴呆,独自私吞,香吟气得发抖,偏偏她是司仪,云罗自己不能管理,她把管理赏物的大权夺过去,还真没的回对。锦瑟冷着脸道:“桂枝!还不赶紧统计记档,杵在那做什么!”
香吟转头见云罗静悄悄站在一旁,向她跑过来,拉着她的手道:“娘娘,这个锦瑟实在太蛮横,她……”
猛然想到云罗半痴半傻,说什么她无动于衷,当即住口,果然云罗只是蹙眉道:“你们好吵,睡觉。”
香吟泪汪汪的,忍气道:“是,娘娘,我们不吵了,奴婢扶娘娘回房歇息。”
云罗也睡不着了,坐在中庭,摇椅之上摇啊摇,刚才那场争执、价值何止万金的珍宝似也全不在心上,可是香吟按捺不住,重又返回,与桂枝张罗着一起整理,反过来监视着对方。
这天下午异常热闹,云罗欲休息而不得。――殿外陡然喧闹起来,夹杂着各种各样的话语:
“你不能进去!”
“让我进去!”
“太妃,云娘娘不见客的!”
“滚开!我要进去!”
“……”
太妃?
云罗半阖的眸间,闪过一缕不惹人注意的沉吟。
万太妃在门口,倒底是不得而进,有更多的人试图上来拉她回宫,万太妃死死地扳着门框,破口大骂:“贱人!梁云罗小贱人!不要以为躲在里面就没事了!你尽管在那装疯卖傻,跟杀害你丈夫和你父亲的凶手共处!贱人!老天有眼!雷也劈你!把你和狗皇帝一对狗夫妻劈成万段!”
她声音凄厉,一如半夜在墓地啼叫的夜枭,歇斯底里的不似人声,一班太监宫娥吓得魂不附体,手忙脚乱捂住她嘴不及,万太妃早就疯了,红着眼睛,上来一人咬一口,切齿的咒骂从捂着她的掌缝里不绝泄出:“狗皇帝,你和那奸相狼犺一气,残害我儿,强夺有夫之妇,霸占先帝遗妃,天网恢恢,你会有报应!你会有报应的!”
半老徐娘发了疯,力大无穷,众人一时还真奈何她不得,十来个人也不能使她扳着门框的手放松开来。秋林带着根木棒冲出来:“都闪开了!”一记狠狠砸在她后脑勺,万太妃应声而倒。
秋林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玫福宫的人都死光了,看一个人也看不住?快把太妃请回去,绝对不能让她再出来,啊也不对,没准过两天,这位太妃娘娘就该换个地儿呆了。叫她消停点,你们没死的话懂得该怎么做了?”
冀州两件大案闹出来,矛头直指定王,万太妃在宫中的日子自是一落千丈。为要挟定王起见,皇帝短期内肯定不至于取其性命,可她敢上莳慧宫来捣乱,移居冷宫那是铁板钉钉的事了。人人都知道:太妃完了。人虽未死,已可以将她当个死人看待,如若任由一个死人还能闹出什么花样的话,这个宫里的下人也确实都只好去当死人了。众人心领神会,赶紧把昏迷着的万太妃搬走。
云罗从头至尾不曾出去,甚至躺在摇椅连动也未动分毫,然而眉眼间一霎的恍惚。潮生潮灭,一个人由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荣华富贵走向身败名裂,也就在须臾当中。
作者有话要说:有关冀州军,已经没印象的亲可以参见012 云台高议正纷纷,从来系日乏长绳,这一段我尽量采用侧面写,省得看着比较无趣啦。
so;皇帝亲幸于缇的秘密也揭穿了,太后处死于缇时,他让于缇完成的先期工作已经完成了,所以不再关心其生死。~_~
030 不许孤眠不断肠
长安宫来了个人,说是太后宣召香吟。皇帝交代云罗不奉传召,可没说香吟也有特权,只好跟着来人去了。
香吟自入宫以来,未曾到别宫走动,自不免心内忐忑,到慈元殿叩见了太后,太后只哼了声,并没叫她起来,冷冷打量着她,半天才问:“你叫香吟?”
“是。”
“入宫以前,你在哪儿?”
香吟心里一沉,答道:“回太后,奴婢在入宫以前,就跟着我家小姐。”
“你家小姐?”太后笑了,“一直都跟着?当中没有嫁过人,死过丈夫?”
香吟只叩头,不敢回答。
“贱人。”太后骂道,“竟敢欺君罔上,媚乱宫庭!哀家绝不宽恕,来人,拖下去打,打死!”
掌刑太监把香吟拖出去,廷杖立即执行,太后明说了“打死”,下手便绝不容情,一边杖打一边报数,“一……二……”只打到五杖,香吟便晕死过去。忽然一阵骚动,却是云罗不顾一切地奔了过来,秋林紧紧跟着。云罗午憩惊起,连大衣裳也没赶得及套上一件,头发尚且蓬蓬松松,就这么赶过来了,也不进宫求情,也不叫闹,见着了香吟,只揉身往香吟身上一扑。刑杖太监面面相觑,秋林早就一人塞了一封银子过去,微笑道:“香吟是娘娘片刻不离的人,一定是有小人进了谗言,太后娘娘是个仁慈之主,不至于要她性命,咱家进去求个情,公公暂缓。”
这情形不暂缓也不行,云婕妤痴劲儿发作上来,怎么拉怎么劝都不听,谁有胆子举杖把她一起打下去?然而秋林还是碰了一鼻子灰,太后冷笑道:“若有人敢阻,一起着实打死!”
秋林陪笑道:“是是,香吟惹太后生气,死一百次都有余。太后您看在她是婕妤娘娘得用的丫头,婕妤娘娘有些不便,除了香吟以外使唤不来别人,这情形,皇上原是知道的。”
太后哼道:“哀家说皇上糊涂才是真的,这香吟进宫前什么身份,他可是查清楚没有?”
秋林很难回答,回明查清楚是不好,说没查清楚可不就更加透着皇帝糊涂,好在他本意也不过是拖延时间,一迭地点头哈腰:“是是,太后圣明,太后息怒。”忽见近侍拥着皇帝进来,已是初冬的天气,他额上薄薄的一层汗,神气倒是并不如何着急,请过了安便含笑坐在一旁。
太后总是对这儿子疼爱非常,先前就算有十分恼怒儿子在面前坐一坐也就减了五分,再想到他明明很忙,为了这个事情这样的天气赶到出汗,越发减了三分气,倒不觉有点后悔,她先前传旨打死那宫婢,万万料不到皇帝会亲自过问这等芝麻小事,就为一个宫婢闹得母子尴尬相见,真划不来。太后眼圈儿不由得红了起来,道:“旧了的东西,何必总是放不开?”
皇帝沉默了一会,道:“母后,属于儿臣的东西,儿臣一件也不想丢,尤其是她。”
太后叹道:“你从小便是这样,为什么不放眼看看,或者还有更好的。”
皇帝固执地迎接太后眼神,毫不退缩:“或者还有更好的,可是总有一些值得留恋,永远都不能放弃的。”
太后无可奈何,只得让步:“唉,皇帝想要什么,没人拦得了。只不过那女子不清不白,留在宫里,叫她少走动,禁外出,若是日后做下些什么没皮没脸的事来,又或者心里藏着别样的想法,到那时休怪哀家无情,连主子连奴才,是要一起收拾的!”
“是,母后放心。”皇帝紧抿的薄唇总算流出一丝薄笑,按规矩行过了礼,这才慢慢退了出来。
赦令一刻未出,云罗伏在香吟身上,凭人怎么劝,就是不肯动一动。廷内用的朱红漆杖长一丈二尺余,打实了一杖即能毙命,香吟挨了五杖,早就人事不醒,云罗轻拍她的脸,哪里还有半点知觉?云罗顿时便慌了,另外一名大宫女采蓝来扶她,她只不理,一声声叫道:“香吟!香吟!”采蓝见她穿得单薄,拿了衣服过来,她也固执不肯穿,虽没说出什么清晰的话,但只嘤嘤的哭。
正乱作一团,皇帝出来了,众人呼啦啦跪了一地,皇帝弯腰握住云罗的手,柔言道:“过去了,你放心。”手里用上了力,就把云罗打横抱起来,云罗神态又有些愣怔,只会看着他而不能发声了。
她穿得单薄无比,又悲又冻,全身都在颤抖,整个儿冷得如坠入冰窖,眼泪挂在脸上,竟然不会滑落。他忍不住笑起来:“傻姑娘,都冻成小花猫脸了。”然而他的笑容在瞬时消失,因为云罗下一刻终于哭出声来,她哭得是:“皇上,不要打我!”皇帝手臂一僵,脸色变得铁青。云罗在他怀里抖得越发厉害,一面哭一面模糊不清地说些诸如“不要打我、不要打我……皇上恕罪……奴婢该死……”之类的话,皇帝蹙眉道:“好了好了,朕都明白,别哭啦。”劝了两三句不果,他暴燥起来,喝道:“不许哭!”
云罗一惊,颤栗着抬起浓黑的眸子,那样深,看不到底,可是毫无光采。似曾相识的这一双眼眸在他心上重重一刀割过,他即刻软了下来,只觉心痛万分。她体冷如冰,时值初冬,皇帝又素不畏冷,并没穿着大毛衣裳,便把明黄流云排褂的五个珊瑚扣一气解开,张开衣襟紧紧儿地将她裹到里面。
皇帝脾气一向阴晴不定,他要这样做,众人明知不妥,也不敢有人捋把虎须上前劝驾,临止赶紧叫步辇上前,皇帝抱着云罗一起坐上去,又及时送上手炉脚炉等物,方才松了口气,人人心里祈祷这个细节别再传到母后皇太后的耳朵里,又得求上天保佑皇帝切莫因此着了凉。
临止手指凑到香吟鼻端,尚有气息,便命人抬过春凳,把香吟好生抬回去,宫女按例是不能传唤太医的,可事情都闹到这一地步了,没那么多顾忌,临止吩咐传太医,尽心调治。秋林跟着他走,低声道:“掌刑的留心了。”这是自然的,得到太后打死算数的命令,存心想叫她死,香吟决计挺不住五下,临止不着痕迹颔首:“小子挺机灵的。”两个大总管知会了这么一句,各自走开。
云罗那种反映,正是皇帝一直以来最为担心的情形。她的害怕,不止是香吟被打,倒象是这种杖责的情形,刺激了她某些不良回忆,深深地陷入进去。被皇帝一吓,不敢再哭,只时不时偶有抽泣之声,更觉可怜,皇帝心痛且懊悔,只得打叠起精神百般哄着,哄得云罗沉沉睡去了。
皇帝坐在床边看着她,她象小猫一般蜷着,身子在宽大的锦被底下缩成一点点,脆弱得如初冬飘旋而下的雪花,仿佛在指间一闪便要消失。她自上次苏醒以来,颇有点物极必反,总是没心没肺的爱笑,和从前的性情真是如隔天渊,然而经此一事,皇帝方觉她内心始终恐惧着一切,她紧紧抓住他,抓住唯一一点有实质的安慰,然而在她心里,自己所给予她的安慰,大概又是一切恐惧的渊薮。
皇帝阴沉着脸,来到前殿,见人丛里立着锦瑟,径自大跨步到她面前,扬手便是一记巴掌。
锦瑟早就知道不好,可是皇帝竟没给她一句解释的机会,捂着脸跪了下来,热泪滚滚:“不是奴婢做的。”
皇帝咆哮道:“你敢再说一遍!”
锦瑟哭道:“奴婢不敢多嘴,皇上明鉴。”
“住口!”皇帝暴怒之下,哪里听得进去,“不是你,还有谁!锦瑟,朕对你很失望!你到莳慧宫以来,嚣张拔扈,搬弄是非,煽风点火,别当朕是傻子,什么也不知道!”说到“傻子”这两个字,难免犯着忌讳,于是加倍的生气,“也别当云罗是傻子,就能任你欺侮!云罗的上头,还有朕呢!”
锦瑟在莳慧宫里态度嚣张,皇帝未必便不听说,可这明明是经过他容许的,把一名女官调到莳慧宫,当然是帮助云婕妤理宫,也不无挟制香吟的意思,但皇帝怒火熊熊席卷之处,死伤误伤再多,也没人敢喊半个冤字。锦瑟心知此时试图分辩无非是火上浇油,只得叩头认错。
皇帝一把抓起她手腕,狠狠道:“从现在起,你到外头跪着,你最好祈求上天保佑云罗一觉醒来,平平安安,和以前一样爱笑爱玩,要是因为这件事,你让云罗记起点什么来,嘿嘿,苏锦瑟,你从哪里来,还给朕回到哪里去!”
皇帝发了一通火,半个时辰内到里间转了三次,云罗犹自睡着未醒,他实在不能再耽搁下去,只得把秋林叫来,又是一顿臭骂,交代娘娘回头醒了,叫太医过来看顾,第一要紧确保腹中血块平安,第二要让云罗恢复旧观。第二个要求可谓强人所难,秋林虽是为难,也只得含糊着答应下来了。
锦瑟跪在外头,这一跪便是两个时辰,天色渐渐沉黯起来,西面天空里堆积着无数铅云,风卷林梢发出呜呜的利响,挨到薄暮时分,便如提前进入深更半夜,漆黑一片,入冬以来第一场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飘然而至。
锦瑟倔强得很,先前在皇帝面前挨了一掌,出其不意哭了几声,跪在外边咬牙不落半滴眼泪。桂枝在垂花门外探头探脑张望几次,终是没敢把手炉送出来,那风犹如刀片儿一记记刮过,雪落得满脸满身,遇热化成雪水,往她头发里、脖子里钻,不一会儿就打湿全身,起初犹觉寒冷,打颤,慢慢地连打摆子也不能,一个人直挺挺地跪着,冻成了一整个冰条子,连呼出的气都是结成块的。恍惚幼年时分,也是差不多这样冷的夜,她从热烘烘的被窝里被人拎出来,赶出房去,她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在墙根底下,贪恋无限地张望窗户里透出的一点温暖红光,里面的动静逐渐大起来,象是床在摇人在笑,翻天覆地的并不避人,间或夹杂着她娘亲咬着什么的模糊不清的痛楚低号,她纵然年幼不懂事,可是慢慢地明白过来,羞惭与愤怒烧成心底里两股有毒的火。
她一寸一寸抬起木僵的手,摸到满脸冰泪,她狠狠地拭去,低声自言自语:“不要哭,说甚么都不要哭。苏锦瑟,你没有哭的资格,没有任何东西是能够用眼泪讨回来的!”
“然而有时哭一场,除了心里痛快一点,也让人能有个怜惜锦瑟的机会。”
一件大毛的披风裹到她身上,声音低微而清晰。
作者有话要说:给锦瑟加点戏……
今天感冒了:(
031 遗怨写红叶
盖衣服的手顺着滑下去,攥住她胳膊,让她起来。
“没事了,不用耽心,”看她犹豫,临止出言安慰,“起来吧,有我。”
虽只“有我”两字,却是掷地有声。锦瑟一时不知是哭还是该笑,临止高傲,难道她一副绑腿真的就能让他专心为己?
临止把冻僵的她送入房内,让她在椅上暂且靠着,移过炭盆来,把里面的银骨炭拨得火红一片,道:“来不及准备脚炉,就这么先暖和一下。”
这是今年头一天大冷,宫里头上用之物早就预备妥当了,底下人却多半还没齐全,锦瑟房里也无地暖,亏了这只火盆,热气腾腾扑面而来,锦瑟□在外的脸、手、脚等处火辣辣一片痛楚,许久才有一点暖意升起,与冰肌一激,身体各处更加灼痛。临止冲了一碗紫姜红糖茶,让锦瑟喝下,眼看着她灰败不堪的脸色慢慢回复一丝人气。
锦瑟方有气力说话:“多谢。”
临止微笑,替她把头发拆了,用梳子一绺一绺挑开来,放在前面烘干,慢吞吞地回答:“我这不过是投桃报李。”
他指的是那付绑腿,其实大总管何尝缺少奉迎?只不过天气尚未大寒,他腿脚赶季赶得早,而锦瑟发现得早及时送上罢了,倒都是她一针一线亲手做的,这里面自然含着“施恩有望图报”之意,听得临止这样回答,锦瑟不免讪讪的。
她低头,音若蚊鸣:“真的不是我。”
没头没脑,临止却接得飞快:“自然不是你。”
锦瑟愕然抬眼,临止微笑道:“若是你存心出手一击,香吟未必有机会杖下逃生。”
就是这么说!明知出首香吟,必定带累自己受苦,她岂有不痛下狠手一击致香吟于死地的道理?损人不利己,向来不是她之作风。
这一层说穿了也简单,临止一眼看穿,皇帝又怎么看不明白?所以临止又平心静气道:“皇上盛怒之下的话未必也全错了,这一回,你是代人受过,他罚你一个用人不当是有的。”
锦瑟眉眼微微一凝,记起皇帝骂她的话,“搬弄是非,煽风点火”――这八个字,分明是暗中警告,她竟没能悟出味儿来。她一到莳慧宫,就透过各种渠道如明蕊等人传播对香吟不利的风声,用意是让莳慧宫中人都瞧不起甚至远着香吟,但是这个宫里又有太后的人,当下向太后告密,致有今日之祸。
那么谁才是太后的人?
毕竟宫中收进寡妇做宫女,事涉宫闱隐秘,传出去难听,她也曾让桂枝、明蕊说话注意,一方面要做到丑化香吟,一方面又故意模糊了香吟身世,这个宫里真正对香吟进宫前身份一清二楚的,也就是专门侍候她的这两名小宫女。
桂枝跟了她很久,难道说明蕊竟是太后的人?
锦瑟随即又推翻这个念头,明蕊并不是上面指派给她的人,而是她有意挑选出来的,可以确定她之前就是一个做粗重役的小宫女,从没见过世面,而母后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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