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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起居注-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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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栓儿摇头,她比了个手势,“四人、四匹马,进来探亲的。”

“这——”栓儿都说不出话了,没听说过探亲是这么探的,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那真正又来了几人,死了几人呢?”

“来了一百多人,把石峰口打下来了,进去好一番劫掠才走。”徐循哼了一声,“是在静安堡前被拦下的……至于死了多少人,现在还不知道,当不会少于一百。”

死个一百人也不是什么太大的数目,在国与国的交锋中几乎可以被忽略不计,不过,一百多人就能拿下一个和鞑靼接壤的前线关口,这件事的严重性却不能用人命来算。栓儿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他们竟敢?”

“当然是因为头顶有人了。”徐循说,“不然,又怎么敢公然蒙蔽圣听?”

边将蒙蔽军情谎报战绩也是常有的事,比如石峰口事件稍加粉饰就能成为一场静安堡守将处变不惊的胜仗,不过前提是石峰口的守将已经战死,没能力为自己分辨了。如今不报战胜而报探亲不觉,明显是要保石峰口的守将,栓儿蹙眉道,“小娘娘,石峰口守将是谁,走的又是那条路子?——此事,为什么一定要报上来?而非私下抹平瞒报了事?毕竟,石峰口又不是对瓦剌的前线,锦衣卫在当地,怕是没有什么暗线吧?”

并不是每个前线关口都有锦衣卫驻守的,有些比较偏僻的关口连暗线都不会有,毕竟锦衣卫人手也比较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只有在大关口如宣府四堡这样的前线重地,才会有锦衣卫百户、千户。徐循道,“是辽东总兵上奏,不过奏章里也说得含含糊糊的,只说有人越关而入,没说人数和伤亡,似乎也是留了余地……想必这背后肯定是有一番文章在,不过,到底上头是谁,那连我也不知道了。”

栓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念叨了起来,“嗯,也该传柳知恩进来说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今天字数6K,算是补了昨天的更新哈~

第268章 糟烂

让柳知恩进来回话;也并非就是要他立刻拿出答案。毕竟即使是东厂也不可能如此无所不知;只是要让他指挥东厂番子;甚至是锦衣卫的属下;去查出辽东总兵曹大人;和朝中哪位重臣同气连枝,在此事上有共同的目的,当然了,石峰口守将的来历和后台也得查出来;内廷可以对外廷做出种种妥协;甚至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大臣们糊弄,但却不能对台面下的勾当茫然无知;如果连最后这一点知情权都放弃;无异于自己把自己踢出局去,以后就根本不算是游戏的一员了,想要再度掌权,只怕是难比登天。

找了个心腹内侍去东厂传话,宫里的节奏又回归了正常,徐循每日还是会把内阁的票拟都看一遍,经过了一年多的实战练习,现在很多事情,她都能渐渐看出点门道了,起码在指点栓儿的时候自己心里也有些底,不至于完全是一起学习,一起进步。——不过,每天光是看着各地的奏疏,她都是恨不得有个人快点来把皇帝大印拿走,她简直都是掌权掌得吃不好睡不香了,只要一想到她手里签发出去的每份诏书,可能都会决定千万人的生死和命运,徐循就真觉得手重得不得了,她也算是理解太皇太后为什么不理政了,这种心理上的重压,也不是一个多病的老人能够承受得来的。

以国朝疆域的广阔,从徐循观政时到现在的几年,几乎没有一年是没闹灾的,不是南方就是北方,总之所谓的风调雨顺全国大熟,只存在于美好的传说里。最可笑的就是去年秋天,一面是两广闹蝗灾几乎绝收,灾民都易子而食,一面是两湖大熟,结果谷贱伤农,当地官员协调不力,又以重役逼迫,直接就逼反了两座山头,县治有一大半都被打下来了,还得调动军队过去剿杀,完了以后封赏军士们,是一笔花销,安抚当地百姓是一笔花销,可直接把百姓逼反的县令,大臣们互相上疏辩论了一番,最后只是轻轻定了个平调,连一根毫毛都没损——徐循每天看奏疏基本就是和这些糟心事打交道,这日子过得还有滋味吗?

看久了也就知道,这奏疏里写的好事不能当真,坏事也不能当真。——春秋笔法,为自己邀功立政绩的好事,写出来自然是为了升官,这不必多说了,然后若是去出名的穷县、灾县,趁着阴晴风雨,夸大灾情骗朝廷抚恤,层层中饱私囊的事情,其实也不鲜见。这种事实在是太平常了,平常到众官根本不以为耻,反而作为寻常的官场手段看待,只要不是扭曲到人神共愤,即使被查出来所言失实,凭着靠山来回扯扯皮,当事人多数也都是个平调、降级的结果,很少有和高皇帝时一样,被拿去剥皮实草的。

从前听说高皇帝的种种事迹,还觉得其性格也未免太过苛刻,现在徐循自己当家了,才晓得高皇帝的心情。不过相信如果高皇帝在世,第一个先要杀的就是自己的儿孙——平时徐循实在闲得无聊,就会拿锦衣卫在各地藩王府附近设置的暗线密报来看,绝对比一般的话本小说都要精彩。她从前一点都不知道,原来有些性格酷烈的藩王,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最过分的甚至有爱好食人的,走过王府的百姓若有白胖些的,竟有可能被捉进去吃了。所以那家王府边上一般是人迹罕至的,虽然就在城中繁华之地,但和僻处乡野间一般,几乎从无人相扰。

朝廷的事情不能随便管,藩王倒是可以管吧?不过徐循就是问了问太皇太后,直接就被老人家给阻止了,“此正得力于宗室时,如何自断臂膀?”

意思就说,现在咱们家的产业都是管家管着,正需要族里兄弟们给撑腰,拉拢亲戚们还来不及呢,得罪了宗室,大臣们更该乐呵了。

太皇太后说得对吗?也是有理,徐循作为个代理人,又能怎么着?还好食人的那位因为做得太过分,毕竟还是被降罪除国,人也赐死了,其余的藩王也就是比较有花样的欺男霸女,和西杨家的大衙内在家乡做的事情也差不多,还没到不管他心里非常过不去的程度。

在这种前提下,如石峰口这样的事,其实都没什么好特别拿出来说的,如果要说,每天都能找出几封来和栓儿感慨。徐循对此事特别上心,乃是因为现在国朝在大同的压力已经很大了,和鞑靼接壤的边线要是再起风波,感觉麻烦会更大。

虽也看过不少书,但她不是引经据典的那种人——就说个朴素的道理,幼时在南京汤山外婆家时,外婆家的村子和邻居两村争水,以人口而论,他们村要多于余下两村相加,不过即使如此,每次打群架的时候,都还要确定两村没有联手才会出战。而且事后也免不得和做壁上观的那村走动走动,联系一下感情,毕竟谁也受不了两村一起来挑衅骚扰。瓦剌和鞑靼就是两个同根同源的村子,虽然彼此间也有争端,但若国朝孱弱下来,成为可欺的对象,那么这两头狼肯定会调转头颅,先来扯点肉回去再说。

在此事上,她觉得是应该严惩石峰口守将,并且重修石峰口,在合适的时机也要展示一下武力,让鞑靼人晓得敬畏——不过此等想法,出自别人的口还好,若是出自她的口,即使阁臣中也有赞同这等看法的人,此时也一定会统一立场,以种种理由反对她这‘轻率、生涩’的决定。

徐循最怕的还不是这个……她现在实在已经不肯定石峰口一带的军队到底能不能打得过鞑靼人了。按说关口堡城都会修筑得非常坚固,攻军和守军起码要达到四比一、五比一才能交换下来。一百多人就把石峰口打下来了,要么就是关口根本没人守,就二十来个兵,要么就是守军根本一触即溃,已经没有打仗的能力了。——徐循不知道这两种答案哪个更可怕一点,不过这两个她都很不喜欢。

这种种疑问,当然也只有柳知恩能为她解答,在东厂有个答案之前,再多的担心也是徒劳,徐循还是只能把心思更多地放在她唯一被容许发挥作用的领域里:为圆圆举办的选婿活动,也即将拉开帷幕了。

因为阿黄的夫婿也是徐循操办,选得也相当不错,所以太后的意思是依足了阿黄的规矩来办,也是直接派内侍去外地选取,干脆直接掠过了京内报名这一关。一切都有成例可依,也没什么好操心的,徐循提拔了清宁宫里的体面内侍主事,让他去河北一带挑人,不过一个月功夫,便挑到了三数名家事清白、才貌双全的候选人,也是一律收纳入宫,学习宫礼宫规,在此期间,由各方人等多次暗中考察,以此来决定去留。

当然,在此期间东厂也没闲着,柳知恩大概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才把完整的报告送到徐循案头,亦是歉然道,“辽东偏僻,石峰口处本无人马,奴婢只能由京城诸公着手,难免要拖延了些时日,还请娘娘恕罪。”

他的意思,是说东厂是以监察探听诸位京官的谈话,来排查其与石峰口的联系,这么做工作量巨大,而且常有错漏之虞,不过又要比派人去石峰口打探消息要来得好,毕竟如今东厂气焰和当年根本没得比,直接派人抓了石峰口守将问话的话,很容易激起整个阶层的反弹。——当然,也是从另一侧面体现了东厂在京城内的能量。

“这人出身于微……由个大头兵做起,因聪明伶俐,自己学了识字,积了功,被提拔为官身,也是一步步地往上爬到了百户的位置,在石峰口镇守两年。”徐循拉长了声音,“而且,此次辽东总兵上书建议惩罚的人里根本没他的名字,说的是他的顶头上司,两位都指挥的错处。若按此奏疏的话,根本没他什么事儿。”

“他毕竟是都指挥的下属,若都指挥得了不是,自然也会追究他的责任。”柳知恩解释给徐循听,“只是总兵位尊,不会越级论他之过。”

徐循也不是不懂得这个道理,不过这么一来,又得考虑两位都指挥到底是谁碍了总兵的眼,她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你就直接告诉我结论吧,石峰口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怎么会成为如今这样的。”

“石峰口一事,之前回报的确不假。”柳知恩说道,“的确是一百多个蛮子进来了,石峰口也的确失守,不过那是因为当时静安堡遇雨,堡墙塌了半边,若要征发民夫,又是春耕时节,怕地方上也得拖延一阵,所以石峰口的士兵有大半都回去帮着修墙了。谁知鞑靼人得了信……”

徐循松了口气,倒是放下心来——这种疏忽还不算太可怕,也属于人之常情,毕竟一般打草谷都是秋后的事情,春天鞑靼人也忙着放牧,此时稍微失去警惕,也不算是什么大罪过。

“那总兵上此一奏又有什么用意呢?”她问着,“此事内情既然如此,若如实上报的话,无非也就是落个失察之罪,又是他来挑破,又要遮遮掩掩的,这是何意思?”

“鞑靼已有多年未敢进犯,此次毕竟死了一百多人,若是如实上报,只怕朝野都要震动。若如实上报,静安堡指挥怕要担上责任,那位是英国公一族的女婿——”

“可我记得曹义也是将门出身,昔年与张辅争功,闹得两家甚是不睦呢。”徐循诧异地打断了柳知恩的说话。

“正是如此,是以静安堡的麻指挥直接快马入京报信,往东杨大人处使了钱,此事是由东杨大人出面压下来的。昔年东杨大人谋划北事,曹义便是借了他的助力,这才上位去了辽东做总兵。”柳知恩平静地说,“两人关系,一直都是很密切的。”

弯弯绕绕,没想到最后居然还是绕到了阁臣身上,徐循的眉头皱得是更紧了,只是玩味了半天,却依然摇头叹了几口气,“算了,既然此为非战之罪,那也不必再寻根究底啦。”

曹总兵虽然可能看在东杨大人的面子上,没有直接揭露真情,但也不甘心完全不提此事,便整出了这么一封疑云重重的奏折,还是令都指挥吃了亏。婉转依然是整了张家女婿一把,不过他是总兵,此乃牵扯上百条人命的事情,瞒下部分已经是情分了,要求他完全隐瞒不报那谁也没这个胆。至于东杨大人受贿平事,这也不是什么新闻了,主要石峰口被破并不是因为边境军队吃空额吃到本来是一百多人的队伍变得只有二十多人,也不是士兵不能接战,那么为了此事闹腾起来就并不值当,想来也是因为这一点,东杨大人才会吃下这份钱财。既然如此,徐循也失去了继续追根究底的动力……这里面的糟烂污什么的,压根也不稀奇,都恶心习惯了,估计转头也就忘到了脑后去。

“娘娘明见万里。”柳知恩随便说了几句奉承话,又问道,“这个月内,陛下也派人来问了几次石峰口的事,奴婢一会也要去乾清宫请安……”

“哦。”徐循没想到栓儿还挺记事的,她思忖了一会,便道,“你就如实说吧,孩子大了,有些事也该让他知道——早晚都是要学会的,不然,又该如何和大臣们打交道?”

柳知恩似乎亦是赞同,他点了点头,便又说起了旁事,“由此事启发了奴婢,如今诸边陲的锦衣卫卫所,是否也该有所整顿……”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东杨受贿,还有搞笑的鞑靼‘探亲’跑过关口,到下一个堡城才被发现的事情都是真的发生过的|

不过和文里写的肯定是不一样啦~

今天回来的晚,久等咯

第269章 选秀

不知不觉间;二年时光一晃而过,圆圆出嫁了;阿黄生了个闺女儿;点点也到了快留头的年纪;壮儿更是早习惯了在南内的生活。太后的身子渐渐痊愈,太皇太后却是一天比一天更为老迈,章皇帝成为了一个遥远的名词,人们在谈论的已经是皇帝何时亲政的事情——今年十四岁的栓儿;也快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按照幼帝的惯例,一般在成亲后就会行冠礼,行过冠礼是个成人,也就顺理成章地将朝政接到手中了。

按照年龄顺序,肯定是先操办点点的婚事,毕竟,长幼有序,不先把姐姐们发嫁出去,做弟弟的也不好成亲。所以太后是早早地就对徐循提起了此事。“可要给点点找个好夫婿,婚事先办了,圆房却不必那么着急。”

和姑姑们相比,这一代三个公主,两个婚姻都十分不错。圆圆和夫婿关系也比较融洽,虽说没有同居一府,但现在也是大着肚子在公主府中安胎了,太后对此也是有忧有喜,喜自然不必说了,忧却是因为阿黄头胎难产,月子里坐下病来,有大半年都在床上躺着。好容易生下的小闺女儿也是病病歪歪的,让人不省心。这便是因为生育太早,锻炼不足的关系,圆圆平时不爱动,太后也怕她和姐姐一样,都在产育上不大顺利。

徐循这些年来操办了好些婚丧之事,到了自己女儿头上,倒是没主意了,“不是我看不惯点点,她究竟没阿黄和圆圆生得貌美……”

“哪有的事,你这个当娘的看女儿也太严苛了些。”太后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看点点就生得很好。”

“她像爹。”徐循的眼光还是很客观的,“黑肉底,单眼皮,又有些壮,是有福气的长相,可未必说是好看。”

三位公主都不是琴棋书画上有建树的才女,点点在女德上的造诣也很有限,性子虽然说不上是大大咧咧,但也颇有几分金枝玉叶的任性——在严格的教导下,她是做不出‘醉打金枝’里升平公主的事,不过却也是个不肯让人的性子。虽然有公主权威傍身,但徐循想想,自己这个女儿,别的固然都是好的,但脾气倔、长得一般,又颇壮实,给挑个天仙化人的驸马,也得看她配得上配不上。虽说,只有公主挑驸马的份儿,但驸马心里毕竟也不是没想法,给选得太好了,万一婚后心理不平衡,夫妻关系处不好,那倒是一辈子都过得不舒坦。

“就要长相朴实刚健,性格沉稳又软和,小事不在乎,大事拿得住主意的。”徐循吩咐赵伦,“就是要过日子的那种人,家里人口要简单,不能爱好钱财——性格绝不能贪婪……”

交代了一大堆要求,却是选高了怕驸马心里不宁静,选低了又怕委屈了女儿,直把赵伦说得愣愣地只会点头,徐循方才自失地一笑,“最要紧的,是得选个点点喜欢的才好。”

那……小公主喜欢的是个什么样的呀?赵伦可说不上来了,却又不好直接去问点点,只好托了钱嬷嬷去探口风,探了半日,就探回了点点一句话,‘还不想嫁呢,别选’。——合着人家觉得自己还小,还想等到十八岁、十九岁了再成亲呢。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脾气都不稳定得很,徐循心里也没把点点这话当真,等点点来找她分说时,才讶然道,“怎么,真是不想现在就嫁出门去?”

天下的母女,并非都能无话不说,事实上大户人家这三对母女,没几个能达到这种境界的。毕竟自小天天跟在身边的是养娘,一般来说,做娘的又都有许多子女要照顾,也没那么多闲心来和单独一个孩子谈心,徐循虽然只有一儿一女,也尽量都和子女们多在一处,不过她平时事务繁忙,再说,孩子们大了,总觉得心里话和大人说有点丢份儿,点点满十二岁以后这两年,母女两人交流的次数,的确是变少了。不过点点对母亲倒不如小时候畏惧,在外给足了母亲面子,两人私下说话时,就老噎着徐循,“您是多瞧不上我,就巴不得把我送出宫去,再别回来了?”

徐循被噎得直翻白眼,好一会才缓过来,“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哪个姐姐不是这时候选的驸马?就是你的姑姑们,要不是遇上了昭皇帝的丧事,也都是这年纪就成亲了?怎么就你一个人特别啊,不想选驸马就不选,不想成亲就一辈子不成亲?”

“一辈子不成亲怎么了?”点点怏怏不乐地嘟囔,“我就不想成亲,好容易在清安宫住惯了,出去住什么公主府……公主府能比得上西苑吗?能比得上南内吗?”

合着是孩子恋家啊——徐循一下也乐了,对她来说,宫廷意味着的那些东西,对点点来说却未必如此。她长于宫廷之中,从来也没有出过皇城,对她来说,天和地就只有皇城这么大。她在这里是安全的,和乐的,和妃嫔们不一样,仅仅是她的血缘,便天然地决定了她在宫中从不会遇到什么真正的挫折,也不需要为自己的宠爱而担心。

“先选。”她施展缓兵之计,“选中了,何时成亲再商量么,再说,女大不中留,只怕到时候,就是你盼着出嫁了。你瞧你阿黄姐姐,三不五时就去庙里上香,又出门踏青去——咱们宫里可没有这样的事儿,就连想看看外面的百姓,都只能在上元节那天,去午门趴着门楼往下看一眼。”

到底年纪小,玩心重,从众心也强,点点的语气有所松动,“您不说我倒是忘了,出去以后,还能去找阿黄姐姐和圆圆姐姐玩儿……”

徐循强忍着没笑出声来,“可不是?要不然,等壮儿也去封地了,你多无聊呢?栓儿平时忙得要命,也未必能陪你一块玩儿,难道就天天跟在太后娘娘身边,服侍她批奏折?”

点点经她一番劝说,对选驸马的事也就默不吭声了,不过她倒是没什么要求,概因在她很小的时候,生命里唯一的男性就已经去世了,在点点心中,根本不知怎样的男人才是好的,要开条件都开不出来,只能是凭着徐循那多如牛毛的要求,让赵伦大海捞针般地去当红娘了。

点点的嫁妆自不必说了,徐循多年受宠,身家自然丰盛,她唯独也就这一个女儿,壮儿将来去封地,朝廷亦不会亏待了他——藩王和公主比,待遇又要强得多了,点点能派上用场的金银珠宝,对壮儿来说,只怕根本不屑一顾。徐循为将来的郕王妃留了部分体己,余下她自己穿戴不上的,全都给了女儿,再加上太皇太后、太后的表示,点点的嫁妆,比起两个姐姐,也根本都差不了多少。

公主府在建造着,选驸马活动也在河北一带有条不紊地稳步前行,徐循每天忙着这些琐细事情,倒觉得十分有劲。至于那些烦心的朝政,大概半年以前,便又回到了太后手中,徐循不过是起个参赞作用而已,现在她有正经事要做,便正好可以借口从这些烦人的事情里解脱出来,一时间简直是神清气爽,大有‘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的神仙心态。

倒是太后,休养了几年,又兼且经过一场大病,原本学会的知识也是七零八落,看奏章看得疏疏落落的,若非栓儿对政务也表示出了兴趣,只怕这内廷真就沦为盖章处,任谁送来什么诏书,都照盖不误了。

——过去的两年里,若说有谁变化最大,那便非栓儿莫属了,谁也说不清是哪一日,这孩子便给人以一种‘已经长大’的感觉。他的功课虽然还时常令先生们不满,但他却再未和先生们口角。乾清宫里,渐渐换上了他自己喜欢亲近的宫女和内侍,虽然在长辈们的严格监控下,他还未曾摆脱童子身份,但想必和他父亲一样,在正式娶妻之前,也会有一两个教导他经历人事的宫女……孩子们真的都在长大,而与之相对应的,便是正在变老的父母们,前日,徐循在镜中,又发现了眼角的一条皱纹。

太后早过了四十岁生日,徐循的四十岁,几乎是猝不及防地,也早已是近在眼前了。

四十岁,算是开始渐渐步入老年,心态必然会有所转变,昔年很是看重的一些东西,如今反而不会去在乎。虽然现在皇帝对政事多有过问,表现出了一副迫不及待想要亲政的样子,但太后非但不反感自己的权柄被人觊觎,还很是主动地时常将奏章送去乾清宫,母子两人的关系,似乎又密切了少许,比之昔年僵硬的‘母慈子孝’,倒又缓和了许多。——毕竟,那也是三四年前的事了,时间是最有效的膏药,一帖一帖逐层加厚,原来的伤口,渐渐地也就再看不出痕迹。

能在四十岁的时候过上这样的日子,徐循已经是心满意足。这些年来,她早已学会不去要求尽善尽美,姑且不论如今宫中的日子是多么的乏味,家人彼此间的关系又有多么微妙……只要每一天都能比从前好上一丁点,比最差的时候要体面上一丁点,她便再也没有多余的要求。

“年轻的时候从未想过,还有能看着点点出嫁的一天。”她和柳知恩在西苑漫步时,便随口感慨道,“虽说算算年纪,章皇帝活到点点出嫁毫无问题……不过,那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十几年仿佛就是一辈子,点点长大出嫁的那一天,就像是章皇帝去世一样,永远都不会到来……真有时候,觉得自己是撑不到那一刻的。”

“日子总是这样,眺望着很远,过起来就快了。”柳知恩恭敬地说,“只怕娘娘不知不觉间,儿孙都已满堂了。”

“那不是也意味着我就老了吗?”徐循失笑着站住了脚步,转开了话题,“赵伦带回来的那几人,你都见过了?”

柳知恩今日进宫,就是来回复几位驸马候选人的家底的。阿黄选婿时没赶上,圆圆选驸马时,锦衣卫也发挥不少作用,驸马家族中的家长里短,没少打听出来,也算是侧面证明一下候选人家中是否清白,亲人是否懂事明理,免得公主贸贸然嫁过去了,才发觉不对,到那时就是悔之晚矣了。到了点点成亲时,自然也免不了这一套,柳知恩打探得亦是详尽,连说带比,用了小半个时辰,才把最终三名候选人的家事给说明白了。都不算非常完美,都有些小烦恼,但也都无伤大雅。

三人已经入住皇城,徐循先后遣了十几拨人看过,对他们的情况也是有了深刻了解,听柳知恩说完,她心里多少也有主意了,却只不说,反而问道,“以你所见,谁配点点更好?”

柳知恩的回答却是出乎徐循意料之外,“奴婢怎么看,并不要紧,唯独公主中意才是最好。”

徐循有些愕然,“她只能见一次,无非数眼,万一看错了又该怎么办?”

柳知恩不知想到了哪里,居然自己笑了笑,方才说道,“人和人的缘分,说不清的,真的有缘分,第一眼便会觉得有所不同了。”

他和徐循多年交情,再加上自己也算有身份的内侍,侍奉主子时略微失态,也不算什么大事,徐循看着他的表情,心头微微一动,她沉默了一会,便笑道,“说来,你今年也四十要过半了,身边好像还没有妻室,难道就不想娶妻养子,延续柳家血脉吗?——若是在宫里有了什么心上人,只管和我说,必定让你们的亲事,办得妥妥当当的。”

如今的内侍,和文皇帝年间也不一样了,多有在外买屋置业,娶妻收子的,收来的养子全是没爹没娘的幼龄孤儿,也真是把他们当爹看待,徐循的说话,并无讽刺之意。要知道司礼监的金英原来的对食已经去世,不几年,在宫外就有了十多房妻妾,柳知恩虽然在宫外也有些产业,但到如今仍然没有对食,也无妻室,算是内侍中的异类了。

柳知恩神色微凝,语气也有几分僵硬,“奴婢本是待罪之身,亦无什么血脉好延续的——做不来这样自欺欺人的事,再说,奴婢自幼净身,从未有过男女之念,纵使娶妻,也是耽误了大好的姑娘一生,却又是何苦?”

徐循略松了一口气,也不知该做何感想,只随意抓住了脑中漂浮的一段思绪,又皱眉道,“但你又无亲眷,也要为年老时着想,徒弟、义子,总要收几个么。我听赵伦说,你的家事也不够丰厚……”

“多承娘娘关切。”柳知恩的语气也软和了下来,“奴婢也收有两个小徒,只是年纪还轻,性子毛躁,正在衙门里历练着。”

他又把话题转了回来,“至于三名公子,以奴婢浅见,张公子脾性软和,孟公子谈吐有物,且喜家中人口简单……”

最终,点点选中的是脾性软和、笑口常开的张公子,和她的两个姐夫比,张驸马长得平凡,家里也没什么背景,只是普通的耕读人家,只胜在脾气豁达,一看就是个老实面团儿——她的选择,倒是和徐循不谋而合。宫里立刻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营建公主府、驸马府,准备点点的嫁妆,她的册立长公主仪……等到年底把婚事办完了,也没闲几日,才刚开春,就又投入到了给栓儿选后的战场之中——这一回,连太皇太后都强打精神,准备出山亲自为栓儿挑个好媳妇儿。

作者有话要说:点点长大了倒消停多了,懂事了嘛~

第270章 当年

皇帝选后,那是大事;不是登基以后每次选秀;又或者是公主选婿能比拟的了。各方都是拿眼睛看着呢,要是有一丁点差错;少不得就有人要出来说话了;也的确只有太皇太后出面主办;才够得上这个规格。

国朝至今的几个皇帝;其实皇后的选拔都比较非正式;仁孝皇后和太皇太后都是当作藩王妃选出来的;用的是藩王选秀那一套规矩,至于章皇帝;结婚之路的坎坷也就不必多说了。今日轮到栓儿选秀时;也没有按照‘寒门小户良家子’的标准来选,太皇太后提出的要求是要在官宦人家选一位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倒是打翻了一般选妃时不选六品官以上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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