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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公主在敌国奋斗史-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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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辞也没有尽信。
可王宗印每日都会向他汇报骊山别馆发生的一切,和那名女子的说法基本吻合,倒寻摸不出什么异常来。
公孙华今日安排的这一场大戏绝不是空穴来风,肯定有什么缘由。
宋绯前脚抵达别馆,公孙华以及随行的一干宋国使者后脚就跟过来了,各个脸色颓唐,如丧家之犬。
晋王给公孙华安了一个“居心叵测,言辞相悖,妄图挑拨晋卫两国关系”的罪名,命令他们不能有丝毫耽搁,立即离开晋国。
丧家之犬够可怜的,宋绯侧了侧身子给他们让出道来。
公孙华一见到宋绯心头憋闷,打宋绯身边经过时,顿了顿:“你是真是假,你自己清楚,我心里也有数,怎么能说是害你?我是实话实说罢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的身份早晚会暴露的,到时就等着晋王大怒一举踏平卫国吧!”
困兽犹斗啊。宋绯一怔,旋即微笑道:“我当然是卫世子,如假不换。”她靠近了一些,“而且就算我真是冒充的,你揭发我有功,晋王顶多会赏赐你些珠宝,但绝对不会答应出兵救宋的。你明白么?”
公孙华哼声:“你又怎知晋王心里是怎么想的?”
宋绯摇了摇头:“我猜不透晋王心中的想法,但是我知道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笑了笑,“九州大陆上的强国无非晋秦齐楚四国,晋王先前因为援助卫国已与秦国交恶,而晋王的弟弟子义,也就是齐姬的儿子被推下王位后逃往齐国,齐姬原是齐国公主,齐国自然是站在子义这边,因为这个原因,晋齐关系一直不睦,几次剑拔弩张,交战只是早晚的事。你想啊,秦齐两个大国已被得罪光,晋王还会再去得罪楚国么?还有一点,晋宋两国之间隔着曹卫,千里劳师远征,实在是利大于弊。”
这句话简直就是当头棒喝。公孙华心里懊悔不已,怪只怪自己太急功近利了,盲目讨好晋王,没有分析当下局势,最后落得两头不是人,回去宋国还不知道怎么交待!
他长叹一声:“姑娘是聪明人,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输得心甘情愿。”
宋绯也是回来的时候才想明白这个问题,早想通的话就不必费此周折了,顿了下,猛然觉得不对劲,她眯了眯眼,“你唤我姑娘?虽然本世子长得是秀气了些,但绝对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公孙先生好走不送。”
公孙华懊悔地离开。宋绯解决了心头之患,心情大好,一手拂开挡在眼前的柳枝,施施然正准备往回走,不经意垂头看到路两旁宫灯昏黄,在青石板上投下长长的人影。
而她的双脚正踩在这条人影上面,有人站在她身后,而且悄无声息。
宋绯顿觉不妙得很,不过若只是侍卫宫人的话,那很好打发。她镇定地回过身,月下人独立,微风拂衣带,身后秋菊千朵万簇瞬间沦落为风景。她的笑容顿时凝在嘴角,千算万算,没算到是晋王。
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在这里?
宋绯努力回想自己方才有没有说什么不妥的话来,哦,她说晋王绝对不会出兵救宋,这下糟了,她一直在晋王面前藏拙,这回莫不是露了馅吧?
宋绯慢吞吞地走过去,躬身行了礼。
晋王微微笑道:“世子还在生气?”
宋绯忙道:“在下不敢。陛下深夜驾临是为何事?”
秋风瑟瑟,落叶枯败,晋王走出那片阴影,声音温和“刚才在正仪殿让世子受了委屈,寡人心中愧疚得很,便过来看看。”
他嘴上说愧疚,语气里却丝毫感觉不到。夜色昏暗,宋绯扯了扯嘴角道:“陛下有心了,夜深露重的,还是早早回去安歇的好。”
晋王却连挪步的意思都没有,“刚才世子跟公孙华的谈话寡人都听到了。”他闲闲负了手,微垂眸晲她,灯影下的一双眼目光灼灼,“世子说得真是好极了。”
正如宋绯猜测的一般,桓止并不打算出兵,可若是拒绝,宋国肯定会寒心,周边其他的小国也会寒心。晋国的威望会大打折扣的。
早在宋使为抵达晋国前,桓止就在琢磨着该怎么拒绝宋国而又不得罪宋国,恰好今日公孙华主导的这手好戏给了他借口,公孙华污蔑卫国世子,挑拨晋卫关系,他怒不可遏,将宋使逐出晋国。
这一切合情合理,宋王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迁怒晋,只能恨公孙华不争气。一石二鸟之计。
正因为心里有这番有算计,就算卫世子真的是假冒的,桓止也不会当场拆穿。
可是不拆穿不代表他不怀疑。
此刻他定定地瞧着宋绯,看她这么回答。
宋绯惊出一身冷汗,居上位者最忌讳别人能猜透他的心思,帝王么,觉得自己独一无二,聪明睿智,如果有人轻易猜透他的心思,他会很不爽。她咳了咳:“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么,我也是偶尔才开这么一窍的。”
晋王笑而不语,转而又道:“长平君说你曾在青城别柳救过他。”他佯装想了想,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可寡人记得世子在青城别柳遭遇过刺客,还说是太叔丞相所为,这又是怎么回事?”
宋绯早料到晋王会有这么一问,她眨眨眼:“其实那些刺客是冲我来的,长平君是遭受池鱼之殃,他自己不知,反倒感谢我救他。”
这么着也说得通,不过,也仅仅是说得通而已。
两人一时都不说话,弦月挂在天边,前方碧塘里冷月映池,白玉桥上传来一串杂乱的脚步声。
是公孙华以及随行的宋国使者,各自收拾了包袱,垂着头,形容十分狼狈。
公孙华越过晋王,又回头望了一眼,哈哈大笑:“天下都道晋王英明睿智,我今日始知是个糊涂虫,被个女人蒙骗。若有一天,卫世子的真正身份被揭露,晋王恐怕要贻笑大方了!”
宋绯暗叹,真是没完没了了。
圣驾在前,岂容得他放肆,立即有侍卫架住公孙华,押到晋王面前要他处置。公孙华倒也有骨气,梗着脖子不肯屈服。
晋王摆摆手,付之一笑:“随他去吧。”公孙华敢这么说,不过是仗着各诸侯国都很遵守“两国相交,不斩来使”这条约定罢了。
他又转向宋绯,泠泠月色下还真有种玲珑玉致之美,他慢条斯理地:“倒也不怪公孙华那样猜测,世子确实长得秀气,估计穿起女装来大概没人分辨得出来。”
宋绯佯怒道:“士可杀不可辱,陛下若是再如此,在下就以死明志了!”
晋王也懂得适可而止,没再问什么。
送走晋王后,宋绯站在原地有些茫然。
和晋王的这一番谈话真是令人心惊胆战,他像逗弄猫儿似地,慢条斯理地,逼她一点一点的露馅,经过公孙华这一出,晋王就算没说什么,心里铁定是在怀疑她的身份了。
今日怕只是略微试探一下,慢慢地会扒出来她的真实身份。
而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她要向晋王证明自己是货真价实的男人,而且要令他深信不疑。
可是如何做呢?
她得好好琢磨琢磨。
第22章 应对之策
宋绯这几天一直愁眉苦脸。
晋王真的在怀疑她,言辞间总有意无意地在试探她。比如今日北方戎族某个部落的族长进献了五位美人,各个身段修长,姿容端丽,并排列于丹陛之下,微风拂过,衣带飞香,堪比春日娇妍丽百花。迷晕了一番在座的国之栋梁们。
晋王当时高踞在玉坐上,淡淡地扫了一眼台下的美人们,然后转向宋绯,似乎很认真地对比了下,漫不经心道:“你们戎族顶尖的美人怎么还及不上卫国世子?”
宋绯听得心脏差点跳出胸口,那位族长好奇心挺重,顺着晋王的视线认真地打量了下宋绯,啧啧叹道:“确实美貌,但毕竟是男人,再美也不能侍奉君王于床/第之间。”
化外之民,说话都是直来直往的,不像中原的诸侯国,人人说话都恨不得绕个一万八千里。
这话一落,座下群臣纷纷笑而不语,有几个长得猥琐的目光暧昧地打量宋绯。
宋绯自然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心里有些不爽。
宴会散时,宋绯走出殿门,沿着玉阶往下走时,听到前边两个大臣窃窃私语,一说:“果然是化外之民,见识浅薄,只知道男欢女爱,不知道世间亦有男男之爱么?”
另一位闻言拈须哈哈大笑。
宋绯狂抹汗,这些老头子们忒不正经了。
还有一次,晋王在庭山狩猎,一般人为了显示自己的厉害都会挑老虎狮子啊那些凶猛的动物来射,偏偏晋王不走寻常路。
林间一只野兔出没,他一身胡服,衬得身形愈发挺拔,他指着那兔子道:“世子,你猜猜那兔子是雄还是雌?”
宋绯摇头说不知:“这个怎么分辨?”
晋王道:“雄兔呢,四肢喜欢胡乱扑腾,雌兔却喜欢眯着眼,一看便知。可若是两只挨在一起在地上跑的话就不好分辨了。”
宋绯心一跳,觉得他在影射什么,含糊应了过去。
晋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再说话,转而张弓搭箭,箭尖缓缓对准那只在树林间穿梭的野兔,一、二、三、砰一声,箭矢离弦而飞,穿破了那只野兔的肚膛。
宋绯打了个寒战,瞬间觉得那只惨死的兔子就是她自己。
诸如此类的事发生过好几次,宋绯感觉晋王就是在拿钝刀子磨人,他一点也不急于证实自己的怀疑,倒令她每日过得战战兢兢,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她绝对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下去,长叹一声,转而问田业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打消晋王的疑心。
田业想了想:“当所有人都坚定不移地认为世子是男人的话,晋王也就不会怀疑了。”
宋绯说:“那我该怎么证明呢?”
“当场脱衣服验身肯定是行不通的,那就通过别人来为自己证明。”田业顿了顿,“比如世子你可以佯装酒后乱/性将一位姑娘给强了。”
宋绯斜眼瞧他:“你在开玩笑?我拿什么强人家姑娘?”
“可以假装未遂啊。”田业沉思了会儿,“我觉得魏蓉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依她的性子受了委屈肯定会告到晋王那里去,一来博君王垂怜,二来她不是瞧世子不顺眼么,正好可以借晋王之手惩治你。如此一来,兴许可以打消晋王的疑虑。”
“太刻意了,晋王刚怀疑我,就整这么一出,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宋绯摇了摇头,“这样不行。”
田业点子多,顿了一会儿又想出一计来,他说:小人觉得太叔棋倒是可以利用一下,世子可以去玉人馆找青青姑娘,然后找个身形与你差不多的男子在青青姑娘房里沐浴,我再寻机把太叔棋诱过来,长发一挡再加上水气氤氲,让他“眼见为实”,想想如果连仇人都说你是男人的话,晋王也就不会怀疑了。”
宋绯沉吟:“这个倒是可以试一试。那你赶紧去安排。”看来敌人有时候也是可以成为助力的。
***
田业一连在玉人馆守了三五天也没见着太叔棋光临,这倒是稀奇了,浪荡花花公子不逛青楼,天要下红雨了么?
他悄悄跑到丞相府打探才得知太叔棋被禁了足。具体原因不明。
不过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太叔棋拿妾室输给宋绯,结果被他老爹知道,他老爹怀疑是那妾室将消息外泄的,大好的机会就这么给溜走。他恨自己这个儿子不争气,狠狠抽了一顿,关到屋子里直接禁了足。
宋绯估摸着太叔棋一时半会是出不来的,心里有些着急。晋王那里依旧有事没事揶揄她几句,宋绯摸不透晋王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若是真怀疑,直接将人扒了她的衣服不就得了,他是晋国的王,他一句命令下来没人阻挡得了。
她因为这个整日吃不好睡不好,眼圈底下有严重的青影。
这么坐着任人宰割不是办法。晋王到底怎么想的,也许她可以去探探卿季宣的口风。
打定主意,用了午膳便徒步往卿家去。
宋绯这次倒没有乔装打扮,反正她曾救过卿季宣的事现在已经是人尽皆知,遮遮掩掩反倒惹人怀疑。
到了卿家门口报明身份,门房含糊说道:“我们家公子有客人,不方便见卫世子。”
“哦?”宋绯以为他是推脱之辞,淡淡道,“你不知道我是长平君的救命恩人?”
门房犹豫了会儿:“那世子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通报。”
宋绯稍微等了一会儿,门房去而复返,请她进去。
宋绯本以为卿季宣如上回一般在厅堂等候,今日仆人却将她带到了后院,而且他果真有客人,还是位娇客。
天高云淡,秋高气爽,满园金黄盏菊在眼前铺开,一处四角亭子亭亭立于菊花丛中,轻纱半掩,被风拂开,闪出亭中一对俪影。
亭中架着炉火,炉上煮着新茶,桓缨手里握了把蒲扇左右扇着,侧脸沐浴在曦光中,一颦一笑,无比动人。
卿季宣就坐在旁边,含笑握了她的手,不知说了句什么。她局促地抽回手,假装低头看火,实际上脸早已通红一片。
这样琴瑟和鸣的画面,宋绯心里有些受刺激,可怜她孤家寡人,连光明正大爱男人的权利都没有。
她停下步子,对仆人道:“既然有真的客人,那我就不打扰了。”转身欲走,那边亭子里的卿季宣好似发现了她,扬声道:“世子既然过来了,哪有不见主人而去的道理?”
宋绯摸摸鼻子:“长平君身边有佳人相伴,我怎好自讨没趣。”
卿季宣已经起身朝这边走过来,笑笑:“不妨事的,世子不必见外。”
宋绯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一同在亭子里坐下,卿季宣倾身过来给她倒茶,宋绯喝了一口,瞟了桓缨一眼,笑道:“能尝到公主亲手煮的茶,真是三生有幸啊。”
桓缨冲她浅浅一笑,又低下头来继续煮茶。
宋绯默默地喝着茶,桓缨在场,有些话她还真是不便开口。
卿季宣看出来了,心思一动,转首对桓缨笑道:“阿缨,我书房里有一套新茶具,你去拿过来。”
桓缨嗯了一声,乖乖地去了。
宋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那片橘黄里,叹道:“长平君真是好福气,公主虽然不开口说话,但是既漂亮又贤惠,更难能可贵的是没有一点娇气。我有几个妹妹天生娇纵惯了,嫁到夫家以后对谁都是颐指气使,夫家受不了,可又不敢怎样,活得真是憋屈。”
卿季宣笑了:“哪有这样说自己妹妹的。”
宋绯道:“我说的是实话。”其实她就是嫉妒,父王的宠爱她没沾到分毫,国家面临危难了,却还得她站出来顶着,她也想找个男人肆无忌惮地对他颐指气使……这个当口,不该想这些。她收回飘远的思绪,正色道:“上回长平君帮了我一把,我还美来得及谢你呢。”
卿季宣不在意地笑笑:“世子不也帮过我么?何必见外。”
宋绯沉默了会儿,不动声色道:“那日长平君为我出头,不知道晋王有没有什么不满?”
卿季宣摇头:“陛下是明理之人,倒没有说什么。”
宋绯舒了口气:“没有就好,我就怕因为我的缘故你和晋王生了嫌隙。”顿了顿,“晋王真的没有说什么吗?”
卿季宣放下茶盏,眉目平和:“世子多虑了。”
宋绯暗暗松了口气,低下头来默默喝茶,眼梢瞟见桓缨端着一套崭新的茶具走来,秋风里处处透着凉意,千朵万朵金黄的秋菊被风一吹,起伏成黄色的波浪,桓缨款款走过来,纤腰玉束,裙带被风扬起,美丽得如同画一般。
宋绯看着她,脑中忽然想起一个很可耻的念头来。
第23章 调戏公主
宋绯望着那道身影喃喃道:“公主真的好美,比我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美人都要美,长平君真的是好福气。”她也想穿女装,真是漂亮极了。
桓缨确实是美,就算是晋国第一美人魏蓉站到她身旁也是逊色的,晋王是怕妹妹太招人觊觎,才将第一美人的名号丢给魏蓉的。
卿季宣也望过去,眼里一片柔色:“她的美很纯净,任何人都及不上。”
宋绯腹诽,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谈笑间,桓缨已踏进亭中,脸色微红,俯身将茶具放下,微一旋身落座在卿季宣身旁,紫色的裙裾在锦席上展出一朵花来。
白水忽然沸腾起来,炉火上的茶已煮好,她刚要提壶,却被卿季宣制止,他温声道:“我来,小心烫到。”
桓缨缩回手,脸上露出腼腆的笑。两人一个烟波交换,默契十足。
宋绯坐在对面很尴尬,她若识趣些,早该起身告辞,但是她心里另有打算,只好厚着脸皮留下来。
卿季宣倾身过来给她倒茶,她按住他的手,微微笑道:“长平君这里可有酒?公主煮的茶虽好,但我还是比较爱喝酒。”
宋绯的手压叠在他的手背上,态度自然,毫无扭捏之态。卿季宣愣了一下,卫世子丝毫不避讳与男子之间的肢体接触,又怎么可能会是女人?他笑吟吟地扭头吩咐仆人上酒来。
宋绯眉眼俱笑:“爷们就该喝酒才痛快!”
酒很快上来,宋绯拈着衣袖一边给自己斟酒一边道:“长平君不陪我喝两杯么?”
确实没有让客人饮酒自酌的道理,卿季宣取来酒樽,自斟了一杯笑道:“那我就陪世子喝几杯。”
桓缨闻言在一旁扯了扯他的衣袖,眼神里微微流露出不悦。
卿季宣轻声:“我不多喝的。”
宋绯不由莞尔,打趣道:“公主还没过门就开始管起长平君了么?”
桓缨微微红了脸。
卿季宣酒量不好,只喝了两杯便搁下。宋绯其实酒量也不好,几杯酒下肚就已薄醉,正好,她要的就是这效果,三分醉意,七分清醒,可以借着酒意壮胆做不该敢做的事,而保留着清醒的理智又可以使自己不会做太出格的事。
日光渐盛,她撑着腮,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以及这件事带来的严重后果,心里有些怅惘,长叹一声:“长平君,寄人篱下的日子实在不好过,你说晋王怎样才会放我回卫国?”
卿季宣一愣:“世子想回国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陛下的心思做臣下的不敢妄自揣测。不过依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只有君王病危,质子才有可能回国。”
卫侯身体硬朗得很,整日求仙问药,还想长生不老呢。宋绯撑案而起,身体晃了晃,眨眼看着他:“那完了,我归国之日遥遥无期,长平君可否提点我一二,晋王有没有什么忌讳,免得我不小心触到他的忌讳,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很想问:比如调戏了晋王的亲妹妹会怎样?
卿季宣不知她话中有话,只道:“世子言重了。”一顿,看他醉眼朦胧,不由道,“世子,你是醉了吧?”
宋绯摇了摇头,偏着头又去倒酒,倒着倒着倒偏了,酒液洒出来,她似浑然不知,继续倒酒。
卿季宣始知他是真的醉了,他以为他酒量不错的,谁知比他强不了多少。他探手按住执壶道,“世子不要喝了。”
宋绯欲挣开,却是徒劳。她微恼地看着他:“长平君连点酒也吝啬么?”
卿季宣无奈,来者是客,不好阻挠太过。只好由着他去了。
宋绯一边喝酒一边寻思怎么支开卿季宣,把酒洒在他身上似乎是个不错的办法,心念一起,她摇摇晃晃地撑起身给卿季宣倒酒,正在这时,亭子外传来仆人的声音:“公子,有客来访。”
这就是为人太热心的后果,天天有人登门拜访,卿季宣帮得人多了,那些人自然又要回门拜访相谢。如此循环,导致他很忙,常常和桓缨约着会就有人来打扰,还好桓缨是个脾气好的姑娘,不会太计较。
卿季宣走出亭外细问了几句,待回过身发现宋绯已醉倒在案上,执壶滚落在他脚边。他无奈道道:“阿缨你在这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桓缨点了点头。
宋绯佯装醉酒趴到案上,她心里踟蹰,桓缨这么柔弱不知道禁不禁吓?她青楼去多了,见多了男人调戏女人,所以自己调戏起来应该难度不大,腰上摸一把,脸上亲一口估摸着就差不多了,就是怕吓坏了桓缨,可是她现在只想到这么一个法子。
最能令晋王打消怀疑的法子。
这是一着险棋。晋王很疼爱这个妹妹是毋庸置疑的,她如果真的调戏了桓缨,不仅会将晋王得罪个彻底,和卿季宣之间融洽的关系也会破裂,真是弊大于利啊,今后若是再碰到什么刁难,恐怕也没人帮她了。
不过正是因为代价太沉重,晋王才不会怀疑她是有意为之。
宋绯微抬眼,桓缨正站在凉亭的台阶上,翘首等着卿季宣回来。她定了定神,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深吸了口气,缓缓地伸出手,伸到一半又缩回来。
耍流氓这种事实在不是她的强项啊,她心头酝酿半晌,试探地伸出手,桓缨一门心思专注在卿季宣身上,丝毫没有发现宋绯救站在她身后。。
宋绯挣扎了半晌,右手历经重重心里障碍终于攀上桓缨肩头,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变得轻浮:“公主。”
桓缨吓了一跳,回身拨开他的手,见他一副醉态朦胧的模样,慌里慌张地往后退,因为太过惊慌,忘了自己站在台阶上,脚下一个踩空,往后仰倒。
台阶下是坚硬的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宋绯怕她真摔着,哪还顾得上调戏,忙伸手去拉,结果用力过了猛,人是拉回来了,一头栽进她怀里。
宋绯可没有男人那么坚硬的胸膛,被她撞得胸口闷疼,不过桓缨个头娇小,和她足足差了半个头,这样的身高差调戏起来丝毫不违和,远远望去,倒很像才子佳人的组合。
如果桓缨比她还高的话,那么调戏的画面会很猥琐。
这么一恍神的功夫,桓缨挣扎着欲退开,宋绯咬了咬牙,伸手又将她拉回来,哆嗦着双手滑至她的腰际,牢牢地圈住。她力气敌不上男人,对付桓缨还是绰绰有余的。
桓缨已经被吓哭,张口想要叫人,宋绯一把捂住她的嘴,感到掌心是温热的,垂眸一看,她已哭得泪不成声,泪水淌了满脸,清澈的眼睛里盛满了惊恐。
宋绯心里踌躇,她还没怎样,人家就哭起来了,让她怎么忍心进行下去?看来酒还是喝得不够多,狠不下心来。
她叹了口气,手劲一松,刚要放开她,眼梢瞟见卿季宣去而复返,朝这边飞奔而来,衣襟被风吹得乱舞。
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哎,不就是亲两口么,她也是姑娘啊,真的没什么的。这么一想,心里稍微宽慰了一些,眼见卿季宣越来越近,她搂紧桓缨的腰,不管不顾地朝她脸上亲了下去。
是咸的,亲了满嘴泪水,但还是得厚着脸皮亲下去。宋绯手掌搁在桓缨腰间,手指勾起她的衣带,犹豫着要不要解她的衣服,这样效果才更逼真。可掌心下传来哭声的震动……她心里叹息一声,轻轻扯开了衣带……
这样做挨打是免不了的,宋绯心里早有准备,可是当一股强大的外力猛然将她推开,她踉跄着退后,一头磕在台阶上时,还是忍不住痛得想哭。
万幸的是磕得并不严重。卿季宣看着再温和,也是男人,又是在盛怒之下,力道难免大了些。血液顺着额头滑下来,染红了长长的眼睫,模糊了视线,她伸手抹去,这么着好狼狈,好丢脸。
宋绯揉着额头站起来,卿季宣顾不上指责她,将桓缨抱在怀里,心疼得跟什么似的,柔了声音一声又一声地安抚着。
戏还是要演下去。宋绯撑着脑袋,眨了眨眼,似乎如梦初醒:“长、长平君,这是怎么了?我……”
她盯着自己的手,眼睛瞪得大大的,“我冒犯了公主么?”
卿季宣转过头来看他,全然没有平日里的温文儒雅,神色沉重:“世子,我待你如知己,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他搂紧了桓缨,满心懊悔,舒了口气道,“世子于在下有救命之恩,我也不会拿你怎样,但以前的恩情一笔勾销,世子请走吧,卿家不欢迎你。”
宋绯不得不折服于他的气度,都在这当口了,竟然还有心放过她,只是晋王那里可没这么好交待。
第24章 瞒天过海
宋绯这种几乎可以称之为玩笑的调戏,放在寻常女子身上,可能当时会恼火一下,转眼就忘了。但桓缨不一样,她因为童年的遭遇,很敏感,而且充满了强烈的不安全感。当然也比常人面对危险时反应更强烈一些。
她靠在卿季宣的怀里哭了好久好久,哭得卿季宣心手足无措。他叹了一声,卫世子毕竟对他有恩,可他又轻薄了阿缨,见她哭成这样,他的心都要碎了。
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没人知道。用不着卿季宣说,自然有些善于谄媚的小人,抓紧了机会告到晋王那里。
晋王闻讯立即乘车去了卿家,一路走来,卿家的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径直进了屋子,彼时桓缨正缩在榻上揪着卿季宣的衣角咬着唇呜咽。
桓缨小时侯性子娇纵,凡事稍微不如意便放声大哭,好像哭得越大声越有理一样。后来母后死了,兄长流落在外,没人再宠着她,渐渐地,遇到伤心事,她不再放声大哭,只是咬着唇默默地流泪。因为哭了也没人会心疼。
她这副模样勾起不少心酸往事。桓止看得心口一痛,在榻沿上坐下来,一边轻声安抚妹妹,一边问卿季宣:“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面上平静如水,但帝王心思谁都摸不透。卿季宣跪下来道:“卫世子醉酒,行事难免冲动了些,轻薄了公主。只怪臣大意,没保护好公主。”
他有意想将错往自己身上揽。
桓止听明白了事情缘由,心下沉吟,此事若是卫世子为了打消他的疑心故意如此做,那么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可他若真的是男子,公孙华的那番说辞又怎么解释?他心思百转,又垂眸看着妹妹,不论是男是女,伤害了阿缨,就该罚。
他摸了摸她的头,转头淡淡吩咐道:“卫世子饱暖思淫/欲,饿他几天,他就没功夫想这些了。”
内侍领命前去骊山别馆下达命令去了。
王宗印这才知道卫世子调戏了公主,真是色胆包天。他诺诺应下,迟疑了下又问:“可是要饿几天呢?”
内侍摇头:“陛下没发话,就一直饿着吧,饿不死就成。”
当晚宋绯用膳时,膳食很丰盛。她正纳闷,王宗印跑过来,意味深长地说:“世子,您可要吃好,明天可就没有了。陛下说您平日吃得太饱穿得太暖才会生淫/欲,所以要禁食几天。”
宋绯握着银箸,神色倒是平静得很。因为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相比较而言,晋王的处罚比她预料的轻多了。她点了点头,问:“能喝水么?”
王宗印奇怪地看着他:“到这个时候世子还有心情挑陛下言语里的漏洞?”
“那就是不让喝了?”宋绯点点头,突然笑起来,“这样正好,如果给水喝,我得饿上七八天,如果没水喝呢,我顶多饿上三四天就可以了。你们总不会将我饿死,是么?”
田业和韩云起垂首站在一旁,听得甚是心酸。
王宗印赞道:“世子,您真乐观。希望这心态可以保持下去。”
宋绯点头:“那当然,否则我早没法活了。”
王宗印回头又将宋绯的话如实传达给晋王,晋王寻思片刻,笑道:“卫世子是故意如此说的吧,想让寡人给他水喝?不用,就饿上他三天。”
宋绯确实是故意这么说的,想激晋王给她水喝。人和人的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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