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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妻难求-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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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素衣渡江

【】

第一章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南京地界有一富翁,姓卓名孝祖,以小本生意起家,累年苦心经营,创下偌大家业,几乎位列两江富贾之首。可惜流年不利,卓孝祖的夫人在前年着了风寒,没想到竟一病不起,没几个月撒手人寰。这夫人乃是他原配夫人,自他早年只经营一个巴掌大的米铺时便相随,两人互相扶持经历无数风雨,一时人去,丢下他孤老头子一个,不免甚觉晚景凄凉。

他本想将南京家业尽数托付给长子卓成安,只携几个家丁回老家置宅颐养天年,不想去年年初卓家遭遇天降大祸。本来这地方富贾能挣下金山银山,必有地方官吏相护,这本是人近皆知的事情,可因去年两江遭灾,米粮价格暴涨,甚至讹传一斛珍珠才购斗升白米,此消息上达天听,龙颜大怒,下令严惩贪官奸商。

而与卓家交好的几位地方大员正在惩处之列,几番审讯下来,自然祸及卓家,一时山雨来袭,纵然家赀万贯,不敌一纸公文。下狱时,卓孝祖已年过半百,在狱中凄惨度日,不足半月,头发都已愁白。

长子卓成安使了银子探监时,目睹其父惨状,又联想起探听到的父亲死罪难逃的消息,不禁嚎啕大哭,发誓倾家荡产,卖身为奴亦要将父亲救出。

卓家在南京经营三十载,因这场官司,账面的数个布庄银楼当铺米店早就尽数盘出,下属的庄园地产亦被变卖,只剩下现居的府邸可抵资财。

如今的卓家府邸,早没了以前内有假山湖泊,相映成趣,珍奇异木,环绕成岭的胜景,府邸仆人,签了活契的,知道卓家倒了,早就做了鸟兽散。签了死契的,被卓成安零零星星的分了几批变卖凑银子,打点京城来的督办官吏。

眼下只有小姐卓雨楼身边的大丫鬟赫珍还留在卓府内,但也仅剩最后一天了。赫珍和卓雨楼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卓雨楼不忍她被卖掉,求了大哥放她出府,自谋生路,算是对这些年她尽心尽力伺候自己的一点回报。

清明前后,小雨淅沥沥下个不停。室内钻进了外面空气中令人心烦的潮湿黏腻,卓雨楼起身要将窗户关上,这时赫珍赶紧过来关窗棂:“小姐,您放着罢,奴婢来。”

卓雨楼无奈的微笑道:“我哪里还是什么小姐了,今明两天是我在这里最后的日子,出了这个门,我再不是什么小姐了。”大哥已联络好了购园子的人,若是商定妥了,明日就搬要搬到小巷里的寻常民居住了。

“小姐,您就非得要我走吗?”赫珍鼻子一酸,说着就要掉泪:“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能给我留一口吃的。”早就商定好的,她今天就要离开卓家,自谋生路。可从早上起来,她就一直拖拖拉拉,缠着小姐说话,不愿离开。

卓雨楼为赫珍掖了掖碎发:“你走了,我才能安心。你跟着我,我便要操两份心。泰生是个好人,他在府外等你呢,出去做个小本生意,谋个安生的日子过。”

赫珍哪里顾得上自己的安生日子。赫珍怔怔的看着小姐,渐涌出泪,嘴唇微动:“……小、小姐……”

卓雨楼走到桌前,拎起了赫珍只包了几件衣裳的包袱,推到她怀中,柔声道:“你们天黑前还要出城,耽误不得,尽早走罢。”

“奴婢走了,您……您……您还要受何等的苦啊……”锦衣玉食长大的小姐,如今穿着粗布麻衣,形同府里的三等丫头。赫珍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卓雨楼早就哭干了泪,心疼的给赫珍擦了泪,自嘲的苦笑:“人有旦夕祸福,这大概就是我的命,享了十五年的荣华富贵,如今到头,老天要连本带利一起要我还呢。”穿越到这里,又有了十五年新的生命和锦衣玉食,她已很满足了。

赫珍直哭的快要断气一般:“您千万保重,奴婢要是能和泰生混出个人样来,一定来找您。”卓雨楼笑着点头,牵着赫珍的手,两人一起下了闺楼,指向那条通往院外的荒凉的石子路:“我不送了,你自己出府罢。”

要不然到了府外,又分不开了。趁着现在心还硬着,就此分别最好不过。

赫珍将包袱一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卓雨楼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拾起包袱,捂着嘴巴,冒着雨,头也不回的跑出了院子。

卓雨楼看着赫珍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许久许久,才恍然醒来,跌跌撞撞回了闺楼。

大哥说上面的官员保证,再出一万两便能保下父亲性命,只做充军发配。

半百的人了,充军发配又能熬几年呢?但能留下全尸和母亲合葬,这个理由已够他们这些做儿女的为之努力了。

大哥从卓家少东家成了在当铺打杂的小伙计,备受世人冷眼嘲笑。她那只有十岁的妹妹雨堰,懵懂无知的年纪,知道父亲在狱中,大哥缺银子打点,甚至摘下脖子上的金锁递给大哥,让他拿去。

那是她唯一一次看到大哥流泪。

卓雨楼上了二楼。妹妹雨堰坐在床上,见了她,一脸落寞的问:“刚才是赫珍在哭吗?”临了,嘟囔了一句:“她真爱哭,我都不哭的。”

卓雨楼笑道:“嗯,雨堰最乖了。”摸起桌上的木梳,挨着妹妹坐下,给她仔细的拢头发。雨堰瞅了会墙角铜镜里音隐约映出的两姐妹的面容,微微旋首问姐姐:“咱们明天就要搬离吗?”

淅沥沥的小雨打着屋檐,似声声砸在自己心上。

“……嗯,是明天。”

“还会回来吗?”

卓雨楼摇头:“大概不会了。”

卓雨堰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姐,我想最后再看看咱们家,出去转转吧。”卓雨楼看了前窗外,朝妹妹轻声道:“好,我去拿伞。”

自卓家遭难,庭院无人打理,本来几处精心设计的小景,此时被随意生长的树木遮蔽阻挡,全无了往日的情趣。唯有湖畔因栽种着白玉兰,雨过花落,零零落落的白玉兰在地上铺盖了一层,踩上去,细细软软。繁花落地,母亲在时喜欢这样的美景,吩咐下人们不许清扫,好似一层厚实的花瓣做的地毯。

“姐姐,我去上边看看!”卓雨堰撑着青竹伞飞快的蹬上了湖边假山的凉亭,眺望整个庭院。

假山依古法,掺了雄黄和焰硝堆砌而成,雄黄可以驱虫蛇,而焰硝则能生烟雾,每当天气阴沉,细雨绵绵的时候,雾气沉郁,云蒸霞蔚,仿若真山真水一般。

这氤氲的雾气中,卓雨楼觉得一切那么不真实,不免恍然出神,绕着假山欣赏这最后的风光。忽然猛地只觉得撞到了什么东西,抬眼见跟前站着一男子,身着月白色锦缎袍子,腰间悬着白玉组佩,一双丹凤眼,含尽笑意,薄唇轻抿:“可否容我避一避雨?”说罢,竟一低头,闯进伞中。

卓雨楼自十三岁进入后院修好的闺楼,日常吃用皆由丫鬟仆妇们负责,在家道中落前,几乎过着与外界隔绝的日子。近一年,家中逢难,平日里没了侍候的丫鬟仆妇,可她仍旧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从未见过陌生男子。

自自家府邸内,竟遇到如此不知礼数的人,待她反应过来,立即向后退了几步,惊道:“你是什么人?”她吓的想弃伞而逃,手却被他的大手包裹住,死死攥住,动弹不得。

他伸手拉了下伞缘,调整了角度,好让自己躲避在阴影中,完全避开风雨。而这时,他调转视线,看向卓雨楼,笑眯眯的道:“人生的美,声音也好听。”

卓雨楼吓的面如死灰,奋力挣扎道:“哪里来的登徒子?我要喊人了!”

她因生气,憋的满面通红,推搡之间,她见她面色旖旎,颇有意趣,再度出言戏谑道:“天下之佳人莫若金陵,金陵之丽者莫若此地,此地之美者莫若伊人。”心中则感慨这金陵当真是六朝脂粉地,刚进这卓家园林就遇到一个赛天仙似的漂亮丫鬟。

卓雨楼听他口出浪荡之词,愤怒难当,在自己家里居然也能被人调|戏,她废话不多说,抡起能动的左手便打。

他自幼使枪弄棒,只觉得她这巴掌慢悠悠的打来,轻轻一接,擎住她的手腕。这时听到身后有人唤他:“国公爷,您在哪里?”他朝身后的一队随行人,笑问道:“我若买下这宅子,能不能把这俏丫鬟一并送我?”又一脸心疼的对卓雨楼道:“可怜,可怜,跟了爷,肯定予你绫罗绸缎穿,强倍强过这破衣烂衫。”

卓雨楼见有人来了,厉声警告他道:“有人来了!”

“那,随我去没人的地方?”他毫不顾及有其他人在场。

这时他感到余光处有什么东西飞来,身子一闪,那东西掷在了地上,滚到了脚边,他见是一块石头,这时就听一个小女孩尖着嗓子喊道:“放开我姐姐!”

他向上瞄了一眼,见假山上的凉亭上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虽然白净,但五官粗糙,没有眼前竹伞美人的半丝神韵。

“姐姐?”他很是怀疑,见那凉亭上的小女孩俯身拾石子要打他,他不慌不忙的对卓雨楼笑道:“你妹妹脾气够差的,你宠的?”

卓雨楼哪里受过这等侮辱,恨不得和他拼命,手挣扎不了,便抬脚去踢他:“混账,你放开我!”

此刻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喝:“雨堰,不得无礼!”

他转身见来时的路方向追来一个男子,正是方才引他们一路观赏园林的卓家大少爷卓成安。

“哥——”卓雨楼见到救星,情绪才稳定了下来:“哥——救我——”

他听到美人唤卓大少爷哥哥,便知不是什么丫鬟,而是家道中落,穿着粗布麻衣的卓家小姐了。他一怔,随即放手:“卓小姐?”

卓雨楼得了机会逃脱,快步跑到哥哥身后,牵着哥哥的衣袖,又气又怕,瑟瑟发抖。

卓成安脸色铁青:“这是我大妹妹!国公爷,请自重!”当初听说北京的镇国公夏宣想出资购下自家宅院,以为碰到了大买家,没想到却是引狼入室。他和随行的杜大人多说了几句话,就叫他先走到了这里,对自己妹妹调戏轻慢。

国公爷的小厮元茂紧忙上前,虚笑道:“误会,误会,国公爷不知是你们卓家小姐,还以为是奴才,若是知道小姐的身份,也就没这场事了。”

卓成安回头看了眼惊魂未定的妹妹,咬唇道:“……对不住国公爷,这园子,我们不想卖了。”

话一出口,就听镇国公随行官中,有一人嗤笑道:“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东西,不想活了吗?!”

而从中穿针引线的杜琼杜大人亦略有不满的看向卓成安:“现在你们卓家是什么境况,你千万想好。”

卓成安不发一言,一时气氛僵持。这时还是镇国公夏宣爽快笑道:“罢了,人家不卖,咱们总不能强迫人家。”说罢,将手中的竹伞 一撇,背起手转身便走,急的身后的小厮们忙撑起手中的伞追了上去。

元茂跟在主人身后,啧道:“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先不说他们老子是个贱商,这会在狱里蹲着,就是没这事,实打实的卓小姐,伺候国公爷您也是他们卓家在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现在可好,居然给脸不要,真是不知好歹。”

元茂刚说完,见国公爷的姨表兄杜琼杜大人在瞪自己,忙一抿嘴,稍微退后了几步。

杜琼强压火气:“国公爷,须记得这里是南京不是京师,更不是国公府,不是每个女人瞅您都两眼放光,一心想巴结您往上爬。刚才的卓小姐即便真个丫鬟,您也不能……”

夏宣满脑子没想好事,犹记得刚才那软玉温香,眉梢一挑:“她现在不是国公府的人,谁敢保证以后不是?”

第二章

杜琼一听这话,脸色阴的能拧出水来。他虽是夏宣的表哥,但年纪却比对方要大上近二十岁。如今人到中年,越发看不惯这位国公爷的浪荡。当初听说夏宣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准备会试,恰好杜琼听说卓家急着出手这庄园,便派人报信给京城的夏宣,问他有无购下的意思。

夏宣速度倒是快,接到信没多久便赶来了。

谁知他全无真心向学的心思,刚到这里,就对卓小姐动起手脚,出言相戏。

杜琼有气无力的道:“您还记得您来南京是做什么的吗?”

夏宣仰头眺望了眼漫天的乌云,冷漠的回答:“反正不是听表哥你唠叨的。”气的杜琼憋了一口闷气,干脆直说:“这卓雨楼够可怜了,您就别再打她主意了。”

夏宣只听了对自己有用的信息,兀自笑道:“原来她叫卓雨楼。”

“……”杜琼干瞪眼,心里直骂自己手贱,非得给他写什么信,告诉他南京有清静的地方,把这家伙招到南京给自己找罪受。

夏宣见表哥脸呈猪肝色,才向后扬了扬手指,道:“我不打她主意,也得有别人打她的主意。长成的那样的女人,没点权势的男人哪个敢收到自己身边。留下了,早晚也要被人抢去,反倒给自己戴绿帽子。不如直接跟了我,免得颠沛流离,受人玩弄。”

“……”对方无耻的坦荡,杜琼竟不知该如何指责了。

夏宣微微回眸,再看了眼那卓雨楼,噙着笑意继续向前走了。

躲在哥哥身后的卓雨楼见他走远了还朝自己这边眺望,稍微平定了惊吓,继而心中燃起熊熊的怒火,直气的浑身发抖。

这时雨堰从假山上跑下来,见哥哥和姐姐站在雨中,忙跑去拾被夏宣丢掉的那把竹伞,想给两人打上。

“别动它!”卓雨楼走过去,将伞拎起来朝湖中扔去:“恶心死了!”

延嘉二十年,卓雨楼第一次遇到夏宣,感觉如上所表。



清明时节雨纷纷,这小雨滴滴答答的下了数日,让自幼生在京师,后被派来南京做镇守的太监包荣打心眼里焦躁。可身子骨又犯懒,动也不动的靠在金丝软榻上,手捧一紫砂壶不时喝上两口茶水消磨时光。

如此这般卧倒晌午,正欲吩咐人端饭食来吃,却听丫鬟禀告说派去的番子回来了。当即茶壶一撂,忙让人扶了他坐起来,口中急道:“快让人进来!”

不多时便有个戴圆帽、着皂靴,身穿褐色曳撤的男子猫着腰走了进来,先给镇守太监磕了头才抬头回话:“小人查清了,镇国公的确到了南京。前天他带人去了卓家,本是要买园子,后来不知怎地,这园子却没买成。”

这包荣听了,怒火中烧,抬脚便要踹:“不知怎地?你这夯货蠢材!我就是要听细节,什么都没打听到,你居然也敢回来?!”说罢,举起手里的紫砂壶便要砸,但待举起来,忽然舍不得了,在桌上抓了把核桃,照准那番子的脑袋便砸。

“叔叔,这是怎么了,动这么大肝火。”这时打门外又走进个年轻男子,拂了拂额头上在外面行走沾上的雨珠,径直走到榻前,隔着矮桌与包荣并排而坐,对他叔叔笑道:“您先别动气,听他慢慢说,或许打听到了别的消息,能将功抵罪也不一定。”说罢,对那番子正色道:“你再好好想想,可有别的消息禀告。”

那番子怕趴在地上,额头贴着地砖道:“小的听说,国公爷并非像对外说的那样,是来南京温书准备会试的,而是在京城惹了祸,被老镇国公赶到南京的。”

包荣露出一副预料之中的表情:“就知道这位爷来南京没那么光彩,来南京买园子温书?说出来谁信啊,这位爷的秉性,我可知道,逼的没招了,才把脑袋摁在书桌上的主儿,离会试还早,他才没这么下功夫。”似是这消息暂时听的顺耳了,他态度略显温和:“他在京城闯了什么祸?”

“好像……在国公府内动起手来,殴伤了家里人。”那番子胆怯的看向包荣,以防下一个核桃砸来。

包荣道:“国公府里那个样,不难理解。”

“叔叔,我听说那老国公早就一心修道,把爵位让这位宣爷承袭。那家里还有什么可争的吗?”

包荣身为宦官,注定断子绝孙,但对国公府的烂摊子颇为感同身受:“禄钧啊,你不知道,那里面乱着呢,不是一两句能说的清楚的。单说咱这位宣爷的生母,三十五岁高龄才和老国公有的这么个嫡出的宝贝。可惜这位夫人生了儿子,没到一年就去了。当时西南战事,皇帝派了老国公挂帅出征,这一去就是五年。这位小爷便一直由他姑奶奶,也就是太后娘娘在膝下抚养,之后老国公凯旋,前后又拖拉了三四年,这位嫡子才回到自个家里。”

包禄钧道:“想得出,这位宣爷肯定和老国公不大亲近。”

包荣当年在宫中是见过和几位皇子一起读书的夏宣的:“这对父子除了脾气,没一处相似。倒是有几位庶出的兄弟体貌酷似老国公,所以愈加显得这宣爷和国公府格格不入。最近几年老国公致了仕,一心修道,宣爷又考中了举人,这日子才太平了些。看来还是没彻底消停,这不又闹出事,让这位爷跑到南京来了。”替国公府操心了几句,他见那番子还趴在地上,尖嗓子一吼:“搁着趴着干嘛?!还不痛快去打听打听那作死的卓家怎么惹着国公爷了?”

那番子磕了个头,夹着尾巴一溜烟跑了。

包禄钧有些闹不明白:“叔叔,您派人打听这些是……”

包荣道:“当然是给你小子铺路。国公爷去年就蒙荫做了左军都督府从五品经历。当今太后娘娘是国公爷的亲姑奶奶,皇上百年后,不管哪位皇子继承大统,都是和这宣爷一起念过书的发小。你说这位爷值不值巴结?如今他气儿不顺的到了南京地界,他缺什么少什么,咱们力所能及的送上去。不指望这些小恩小惠能让国公爷念咱们个雪中送炭,至少给这位爷留个印象,以后用得着时,看到咱们不面生。”

包禄钧不以为意:“在京城三四品的官满街走,从五品一脚踩死都没人认得吧。”刚一出口就被他叔叔一巴掌拍在脑袋上:“蠢啊你!你叔叔我当年能从小门监混成这南京镇守太监,若是只有你这么点眼界,早不知死在哪里去了!先不讲和太后娘娘这层关系,单说镇国公有个举人功名,便在武将里是出类拔萃的了。他二十的年纪,先在左军都督府挂着职,待历练几年,皇上肯定派他个要职做。倘若真是个能人,前途不可限量!”

包禄钧赶紧认错:“叔叔您说的对,是侄子蠢劲儿上来,晕头转向了。”避免叔叔再骂他,赶紧换了个话题:“刚才您提起了卓家,最近这家人可过的忒惨了,被京城来的那帮贪官给敲骨吸髓了。”

“京官穷官多,尤其是刑部那些人,捞着个能捏出油来的大富商,还不跟蝇子见血似的。”慢悠悠的吮了口茶水:“大家都看出卓家没有翻盘的机会了,人人都想从那上面割点肉下来肥己。”

这般说着话,那派出去的番子重新回来了。有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次带来了清晰的消息:“据说是国公爷对卓家小姐动手动脚,卓家才不愿意把园子卖给他的。”

包荣倒是一怔:“这倒是稀奇,这一路缺女人了?”

那番子道:“国公爷的随侍说,那卓小姐……美丽不可方物,是个国色天香的人物。”

包荣一听,阴笑道:“看来这卓家最大的家底深藏不露,还没献出去呢!”千金小姐养在深闺,除了父母外,连兄弟都鲜少相见,外人根本不知道她们长相如何。原来这卓家小姐生的美貌,是个能叫国公爷一见倾心的大美人。

包禄钧自然明白叔叔这句话的含义:“您的意思是……”

这时那探子眼珠一换,忽然想起一句更要紧的话来:“小的还打探到国公爷当时错把卓小姐当做了丫鬟,跟人说,要是买下卓家的园子,能不能把这貌美的丫鬟也一并送他。”

包荣一拍腿:“好!好!”

包禄钧笑道:“国公爷想要这两样东西,咱们说什么也得给他找到,孝敬他满意。”

包荣道:“卓家能顶事的就是那长子卓成安了,可说到底也是个毛孩子,经不住吓唬。这事交给你去办,要是这都办不好,就不要再来见我了。”

包禄钧赶紧站起来给他叔叔拱手:“您放心,包在我身上。那卓家现在就是个待宰的羔羊,要什么,不得乖乖拱手献上。”

第三章

夏宣在南京除了这位表兄,还有几位自小相识,这会在南京的勋贵子弟的朋友。狐朋狗友们胡吃海喝,游玩押妓,没一日闲着,转眼就过了半个月。这帮朋友里,有一位崇宁侯府的庶子任鸿,点中进士后在刑部任职,这一次皇帝下令督办南京的案子,他也是督办官之一。

从他口中夏宣得知卓家搬到小巷的民居里住着,卓家的女儿做针线绣品换银子糊口。夏宣听了,不禁摸着下巴考虑起不如近日就对这卓雨楼出手,把她拢到自己身边养着。免得她个娇贵的千金小姐在外面受苦。

到了南京后,夏宣一扫在京师的晦气,几乎事事如意。刚听任鸿说完卓雨楼的近况,心痛惋惜间,又有好事上门了。

任鸿有官职在身,不能每日每夜的陪着夏宣游玩,于是引荐了一位精通此道的人给他。这人不是外人,提起来夏宣还有点印象。当初在他在宫里生活的时候,皇帝身边有个太监包荣,时常负责向皇子们传达皇帝的口谕,任鸿引荐的这人就是包荣的侄子包禄钧。

包禄钧别的不行,跟他叔叔学的察言观色,伺候上位者的手段还是有的。一来二去就和夏宣相熟了。前后揣摩了半个月,这包禄钧终于领了夏宣到包家出钱买下的卓家园子赴宴游玩。

夏宣看着修整一新的园林,大致猜出了这小子的心思,却不说破,等着对方上赶着孝敬。可包禄钧一点不急,因为他今日要孝敬的不光是这处园子,还有卓家的美人小姐。

他等的是明早镇国公揽着美人,心满意足时,再说出把这园林献给他的事,那样才可谓锦上添花,更能讨得对方喜欢。

流水宴席,美酒美人,夏宣在这心怡的江南庄园内玩了个尽兴。只是想起曾经住在这里的卓雨楼,不禁略有些感慨,心道若是她也在这里便好了。

包禄钧见时机成熟,立即让两个绝色歌姬扶着夏宣去歇息。可一进休息的卧房,那两个歌姬让他坐在椅子上,先后借故离开。他自己坐着醒了一会酒,过了一会,逐渐确定自己是被人抛弃了。

“姓包的,为什么要这么做?逗爷玩吗?!”夏宣不大理解那两个歌姬为什么弃他而去。他气恼的砸着桌子,却于此时听到一丝女子的□声从床榻处传来。

烟罗帐拉着,影影绰绰似有个人影。他警惕的走过去,撩起一丝缝隙,向内窥探,只见满目□旖旎,竟是日思夜想的卓雨楼,美人横卧在床榻之内。

夏宣虽然好色,但不是什么色都好。因他有权有貌,自接触女人开始,历来都是旁人为他争风吃醋,相互倾轧的巴结他。还没碰过求而不得,需要用下三滥的落药手段玩女人的时候。

最关键的是,他觉得女人若是昏厥过去,木头人一般,玩个‘死物’,毫无乐趣可言。这会见到帐内躺着一位衣裳半解,昏迷不醒的绝色佳人,他竟抽了一口冷气,朝门外的无奈的冷笑一声:“真是,把我当什么人了。”

他拍了拍卓雨楼的脸蛋,唤她道“喂,喂,醒醒!”可那卓雨楼只在喉咙里发出呜呜的痛苦哽咽,似也在努力的睁眼,可在药劲儿上来,她紧咬嘴唇,微微晃头就是醒不过来。夏宣见了,起身从桌上斟了一杯茶水,转身回来一点不落的都泼在了卓雨楼的脸上。

水珠钻进她的鼻腔里,呛的她猛咳不止。这一咳,震的头疼欲裂,她哼哼呀呀的抬手捂着眼睛,蜷缩着身子,迷失的意识渐渐的清醒。

她……哥哥带她回卓家的大宅,说落了东西,让她和他一起回来取……然后,然后……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卓雨楼能记得只有这些,失去意识先后的事情,的确储存在脑海里,可她就是想不起来,想隔着一层迷雾,越想越是模糊。

那么,她现在在哪里?

这时耳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醒了?”

她浑浑噩噩的撑坐起来,垂着头过了好一会,才勉强睁开眼睛探试周遭的情况。这一看不要紧,简直吓的要失声尖叫。她面前坐的正是曾调戏过自己的混账夏宣。他坐在床尾,一条腿搭在床沿上,抱着肩膀,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着她。

她忙顺着他的视线,再一看自己,仿佛被人打了闷棍,脑袋嗡嗡作响。自己衣衫不整,从扯大的领口中甚至能看到红底金线粉花肚兜。她当然认为是夏宣做的,当即便去摸发髻,可摸了一圈,没发现可供她自卫的发簪。

夏宣见她一醒来就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不觉得有些乏味,咂嘴道:“我要是想对你做什么,还能淋醒你?”

“滚开!”她搬起床上的宝蓝色绫锻大迎枕砸向夏宣。夏宣对抬手一挡,扫开她的进攻,继而向前一窜,便抓住她的两个手腕,把她摁在床上。在她胸前一抓,扯掉她的肚兜塞进她嘴里。

卓雨楼这会反倒不怕了,死死的瞪着他。

夏宣哼笑道:“嘴巴堵住了,你想咬舌自尽也不成了,所以省力吧。当然,你想勾引我,尽管扭身子挣扎。”说完这句话,他感觉到她冷静了许多,于是又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进来的时候,你就是这个样子。你要怪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或者弄到这个地方的某个人。”

卓雨楼一怔,心如刀绞。她若是被这姓夏的抢进来侮辱也就罢了,结果却是被自己的家人出卖。今日注定逃不过一劫,她一时心如死灰。

夏宣见她虽放弃挣扎却跟死人无两样的表情,不禁略有些失望。他晃了晃她的手腕,让她注意听自己说话:“卓雨楼,你放心,我就是要睡你,也肯定不在这里。”

听到自己可以免受侮辱,她眼睛一亮,仿佛重新回到人间。

“我放开你,你不许拿东西砸我,也不用自尽。”他缓缓松开箍住她腕子的手:“懂?”

她赶紧点头,等夏宣放开她。她最先做的是侧过身子,把衣服抿起来,然后掏出口中的肚兜,大口的大口的喘气。她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夏宣,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从体力上想战胜夏宣,几乎是不可能的,她一定要想别的办法,从这里逃出去。

夏宣道:“你放心,我虽不是正人君子,可也不好这口。”胆小鬼和窝囊废才仗着体力优势欺负女人。对方不愿意,哭天喊地实在破坏兴致,他历来不好此道。

既然他不想对自己下手,她是不是可以走了?卓雨楼哑声求道:“……那……能不能放我走?”谁知她楚楚可怜的样子,配上这低声软语,听的夏宣心旷神怡,不正经的性子又上来了。把脸贴过去,笑嘻嘻的道:“你求我?”

废话,她当然在求他了!卓雨楼不敢发怒,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寻求生机的话,在对方好心情的情况下谈判,总好过激怒对方。她微微颔首:“……您既然不想对我做什么……就放我走吧……”

夏宣一贯无耻,他道:“我改主意了,忽然想对你做点什么了。”吓的卓雨楼脸色骤变,捂着胸口的手不住的颤抖,但内心告诉自己要冷静。他们刚才能僵持着,什么都没发生,那么继续保持现状,未必不可能。

“……您要是想对我做什么,早就想了……您不想的。”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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