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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大清-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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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是宜妃娘娘?该改口叫额娘了!”

“谁叫你骂我了?”开始使坏拧人。

“嘿,谁骂你了?”

“瞧瞧,又是松又是柏的,你的意思分明是说,董鄂。菀葶是‘蒲柳之姿;望秋而落’,而爱新觉罗。胤禟却是‘松柏之质;经霜弥茂’……”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趁机再拧两下。

“我突然想起来了,”胤禟亲昵的死握住了我施虐的手:“有人曾骂我是不知羞的狗,顶风臭十里的混蛋,还有什么‘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对吧?还咬过我拧过我踢过我揍过我,没错吧?……”

威胁十足的压迫感在黑眸深处跳跃膨胀,狡黠促狭的表情却又让人捉摸不清底牌,奇怪,这还是那个任我搓圆搓扁的九阿哥吗?

刚使劲将手抽回,眼前却是一阵天旋地转……直到被放在了一张软绵绵的厚塌上,眼珠子骨碌了一圈,似乎是个极大的书房:“这是哪儿?”

“以前是专属于我的书房兼卧室,从今儿起,便是专属于咱俩的。”他脱去外衣,蹬掉靴子,鱼跃而上,我却突然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胤禟,我还没准备好,你听我讲嘛……”一个热吻毫不客气的夺走了所有的呼吸和神智,待嘴唇再获自由的时候,我已经晕忽忽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天鹅绒般轻柔的浅吻来到颈际间游弋轻啄……“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沁人心骨的嗓音温存而魅惑……“愿在发而为泽,刷玄鬓于颓肩……愿在眉而为黛,随瞻视以闲扬”,发簪被拔下,如云的秀发铺陈在枕上被轻拢慢捻着……“愿在丝而为履,附素足以周旋”,鞋袜被尽数剥去,声音噶然而止,夜的静谧令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纤白的裸足被紧紧的握住,突然,毫无任何预警的,他狠狠咬了一口,我痛呼出声,顿觉一股醺暖的热流在肌肤下氤氲浸淫,蒸发出无法遏制的羞赧酡红……

正你侬我侬,忒煞情多……院子里突然人声鼎沸,“九哥,”是老十的大嗓门:“你再不出来,咱们可要破门而入了!”

“是啊,九弟,风水轮流转……哥哥们可要报仇了!”似乎是三阿哥胤祉的声音……连文质彬彬的老三也……对了,老三有个侧福晋好象是前年纳的。

“九弟,你已犯了众怒,还不快快出来领罚!”连向来冷漠的七阿哥胤佑也……

“九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倒是没错,不过在雪地上留下供我们追踪的足印就是百密一疏了,哈哈!”老十四幸灾乐祸的很……

老九痛苦的呻吟起来:“天哪,居然挑在这个节骨眼上,早知当初就……葶儿,我出去打发他们……”

他怎么光着脚就出去了,我怕他冻着,急忙起身提上靴子,可……现在披头散发又是赤足大仙……只好拉开一道门缝,将靴子扔了出去,又火速将门合拢……顿时,外面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哄笑,只听五阿哥胤祺大声笑道:“弟妹莫急,胤禟他是自作自受,放心吧,都是自家兄弟,再怎么着,也会给他留口气的……”

我哭笑不得,透过门缝,窥见大伙完全不理会老九的告罪讨饶,一窝蜂而上,捉手的捉手,抓脚的抓脚,将他横生生的举了出去……老九啊老九,你之前究竟……为什么连你一母同胞的五哥、最最铁杆的八哥十弟都不帮你了……

新婚之夜居然过的这么风起云涌的……点燃气死风灯,在书房里百无聊赖的东摸摸西摸摸……这是什么?……猛的兴奋起来,竟是康熙皇帝御笔亲批的一份奏折,关于黄河河源考察的!……先看皇帝亲批:吾儿能想到此一层,朕心甚慰,准了!特拨银八千两,着拉锡、舒兰等择日同往……再看胤禟的……嗯……见解精辟,条理清晰,有理有据,情真意切……“其三,大运河途经六省,纵贯南北,沟通黄河、海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水系,举国半数之粮食、盐铁、金银、布帛、茶叶等国计民生之物资均赖其运输,实乃国家之命脉所在,然历朝历代,黄河屡屡泛滥,洪水退却留下之淤泥造成运河数次严重堵塞,元末时,江淮陷入战乱,元军与起义军对峙,因运河阻塞,粮食军资无法及时运抵,元军惨败,最终改朝换代,故,实地勘查黄河水文,建立……其四,黄河乃华夏之图腾,追本溯源、知而后治实乃攻心抚民之举,正如皇阿玛之教诲:万夫之望,需刚柔相济、恩威并施……惟有因势利导,潜移默化,才能从‘以汉制汉’到‘以汉治汉’,最终满汉一家。”

我合上奏折,心情久久难以平复,记得史书记载:康熙四十三年,康熙帝命拉锡、舒兰探黄河河源。他们到达星宿海,发现星宿海上源还有三条河流,但并未追至源头……为什么竟只字未提及胤禟呢?为什么他们抵达了星宿海就止步了呢?其实,位于星宿海西南数百里的阿勒斯坦郭勒河(即今卡日曲)才是真正的黄河正源……我一定要跟去,督促他们,不许半途而废!要让这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发现,提前八十年……真的可以改变历史吗?倘若可以改变,雍正四年时,胤禟就不会受尽折磨,在壮志难酬的遗憾中凄惨死去……雍正皇帝,胤禛,四哥,欢喜佛……突然心乱如麻……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胤禟回来了,赶紧收拾好心情扑过去开了门……一个风尘仆仆的人影抱着一坛子酒立于门口,清瘦的仿佛会随风化去一般……眼前一片模糊,急忙用手指揩去眼泪,但揩之还有,揩之还有……突然,他伸出一只手指,揩去我一滴泪水,放进了嘴里,喃喃道:“涩的,我还以为你的泪,会和人一样恬美。”

那一刹那,他沉溺在内心世界中,表情闪烁过七情六欲悲欢离合……

脱缰的情绪终于被控制住,我看见十三斜倚在院门口,看来,是他带他来的,清了清嗓子:“四哥,您回来了……您能来参加胤禟和我的婚礼,真好。您知道吗,倘若没有您的祝福,我们会很难过,真的。”

“你的女儿红……”一坛子白玉腴塞进了我的怀里:“这次办差,顺道去取回来的,只为‘有始有终’罢了……并不是对你们的祝福。”

去京城之南的鲁地办差,却‘顺道’跑到了京城之北的木兰围场,这道可真“顺”啊!“四哥,你为什么送我欢喜佛,它让我很不安。”

“因为一首弹唱的传奇,卖这尊欢喜佛给我的那个喇嘛唱的,你想听吗?”

我茫然的点了点头。

“我孤鹤野云的仙梦,而今都已幻入空冥,二十余年的内心骄傲,都降伏在你冰雪的聪明……一切繁华在我只是昙花过眼,众生色相到明朝又是虚无,我只见夜空中的孤星一点,永恒不灭如你漆黑的明眸,指引我去膜拜,叫我去祈求……欢乐的时光如电光火石,旋即又消弭于漠漠长空,却带不走那一瞬间留下的,爱恨交织的绝恋!”

他伸出手刚触到我的发际,却又如触电般的缩回,他退后一步,转身离开……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我动了情,冲着他的背影哭喊:“四哥,你终会比我们幸福的,请您一定要比我们幸福!”

七十五章 黄河之水天上来(上)

看着瘫在塌上鼾声如雷的、终于被‘良心发现’的众兄弟们还回来的人,不禁又气又恼,索性用脚趾狠狠夹住老九的鼻子:“德行!醉得跟堆烂泥似的!”

“胡说,你相公站着是玉树临风,躺着也是‘玉倒山颓’……”鼾声如雷的人突然回光返照,眸子还清亮的出奇,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贼笑起来:“八哥在我喝的那几坛子酒里兑了水……刚才有谁来过院子吗?”他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四哥和十三弟来过,将以前埋下的女儿红送给我当贺礼。”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所以你哭过了?为什么?”他重新栽倒在塌上瞪天花板。

“我也不知道,当时情绪很复杂。”

“你对四哥的感觉也很复杂?”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我,像陈述也像疑问。

“是的,有敬有惧有怜有歉疚……总之说不清楚。”

“那么对我呢?”他的声音平静的出奇,只是背崩的紧紧的,拳头攥的死死的,上面青筋毕露。

“对你的感觉很纯粹,就是……喜欢……呃,爱慕。”

他倏的翻过身来审视我半晌,终于腾的跳下了榻,展眉笑道:“其实,倘若我是四哥,可能会比他更过分,算了……嘶——快憋死我了。”

……

听着他在墙角处边哼小曲边对着夜壶淅沥哗啦的开闸放水……突然觉得随意而温馨:“哎,你和拉锡、舒兰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快了,要赶在黄河凌汛之前,凌汛后有桃花汛,桃花汛后是菜花汛,还有伏汛和秋汛……这一趟探访黄河源头,除了祭祀河神,收集水文资料,还有就是沿途选址,为日后建立水文观测站打下基础……葶儿,我把沿途的代表景致画下来送你可好?对了,把想要的东西开张清单给我,我好去办。”

听这语气,似乎是没打算带我去,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我要的东西很简单,就想要三个吻……”

“得令!”胤禟登时兴奋的跟个猴儿似的蹦了过来。

“等等!我还没说完呢……”用手将其凑过来的脑袋死死抵住:“分别在三处地方。第一处,在黄河位于秦(宜川县)与晋(吉县)相交的壶口瀑布上,意为永接秦晋之好……第二处,是蒙古乌海境内的胡杨岛上,该岛乃黄河中极其罕见的滩岛,据说岛上的胡杨皆雄雌相依而生,被称为夫妻树。胡杨有‘生长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朽’之美誉,意为你我之情绵绵无绝期……第三处,便在黄河之源,史书记载:文成公主嫁往西藏,吐蕃王松赞干布在河源亲迎……胤禟,让我做你的文成公主好吗,咱们一起去探访真正的黄河之源!”

他显然被说动了心,踌躇道:“可是,随行的都是男子,你……”

“学花木兰假凤真凰罗。”

“一路可能会风餐露宿,辛苦的很。”

“人生在世谁不辛苦,你难道想将我像猪一样圈养起来吗?相信我,我会成为你们的伙伴而不是累赘。”

“好!不过要去那么久,额娘那边得想个糊弄过去的法子才好。”

“嗯……就说你一连三天都做同一个怪梦,梦中神人说我将遭遇人生一大劫难,唯有上五台山去吃斋念佛数月才化解的了……”

“滑头!”胤禟指着我笑着叹气,但转眼间又换上了一副苦大仇深的凄惨模样:“哎,这回可真是哑巴吃了黄连,洞房花烛夜,守着活色生香的如花美眷,却偏偏要做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为什么呀?”我笑眯眯的明知故问。

“倘若有了身孕你还怎么去?董鄂。菀葶,你真是个磨人的主。”胤禟气哞哞的抱着枕头倒在榻上,似乎已经病入膏肓,奄奄一息,过了会儿,又抬起头来警告道:“可别像那天那样摩挲我啊,我的定力可不怎么好。”

“其实,也不是没有解决法子的。”早就准备好了‘法宝’。

“喝药会损害你的身体,绝对不行,”胤禟拒绝的直截了当,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有点硬,忙又柔声道:“听说做和尚的人都挺长寿,我也想长寿不是?”

“胤禟,”我欲言又止,怎么向这位古人夫君解释生理知识和避孕套呢,真是别扭的很:“嗯……远古神话里,男子和女子就跟天和地的关系一样……所以,天行健,代表的是男子的创造力;而地势坤,代表的是女子的生产力……天和地是通过天地造化的云雨来交流的,天降的雨水滋润了大地,大地就孕育出了生命……所以,倘若不让雨水渗透进地表,就不会受孕了……你别那样看着我呀,难道你额娘没教过你这些粗浅的道理吗?”

“还真的没有,”他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那我可以请教一下,你额娘有没有教你要怎样才能不让雨水渗透进地表呢?”

“打伞!”

……

翌日清晨,筋疲力尽的歪在榻上迷迷糊糊的傻乐:原来我国第一个使用避孕套的男子,竟是康熙帝的皇九子,不知这算不算改变了历史……记得清朝首个出访欧美的外交译员、光绪皇帝的英文老师张德彝是第一个将英国人发明的避孕套介绍给国人的,他痛斥道:外国人有恐生子女为累者,乃买一种皮套或绸套,贯于yang具之上,虽极倒凤颠鸾而一雏不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惜此等人未之闻也。倡兴此法,使人绝嗣,其人也,罪不容诛矣!……其实,仔细想想,胤禟真算是这个时代的异类了,这个时代视农业为根本,视商业为末流,而他偏偏立志做一名皇商;这个时代讲究为官为政之道,八股取士制度使得广大读书人死啃四书五经、揣摩八股文章,热衷于科举功名,对自然科学毫无兴趣甚至排斥有加。而他却身体力行,欢喜的紧;这个时代保守而压抑,而他偏偏对新生事物有着骨子里的热情……也许正因为如此,我才义无返顾的爱上了他吧。

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中,又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儿,我突然清醒过来:“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不去早朝?”

“日上三竿了,还不是怕你醒来后抱怨什么‘无端嫁得金龟婿;辜负香衾事早朝’之类的……”

“嗯……那我就抱怨‘痴汉偏骑良马走,巧妻常伴拙夫眠’好了……别呵痒痒啊……哎呀……”眼泪都出来了,这家伙真是恶毒,难怪人们都说什么痴情郎风雨无阻,薄情人如狼似虎……

在新婚后的第十五天,我们一行人等踏上了探访黄河源头的‘西游’之路……除去胤禟、扮做长随的我、康熙亲点的拉锡和舒兰,以及为康熙帝充当翻译工作的葡萄牙传教士穆景远以外,还有两个‘特别’的人:戴梓的长子戴京和次子戴亮,原来两年多前,胤禟未能令康熙回心转意宽恕遭不白之冤的天才戴梓,失望之余却又想法将戴梓的两个儿子接进京城,此二子皆非等闲,于今年同中武举,作为本次的护卫人员,一同西行。

走潼关、穿龙门峡,经壶口瀑布,再到河南盂津,一路逆流而上疾行至内蒙古河口镇……中途休憩饮马,传教士穆景远靠过来抱怨了:“九阿哥,为什么要赶这么紧?慢慢来不好吗?”

胤禟嬉皮笑脸的和他钩肩搭背道:“老穆啊,兰州到内蒙古河口镇、郑州花园口到入海口这两个河段是黄河凌汛灾害的易发河段,咱们得抢在凌汛之前,抵达前一个河段进行观测,至于景致嘛,可以回来时慢慢看……黄河平均三年两决口,百年一改道,凌汛更是年年都来,被认为是人力不可抗拒的,故有‘凌汛决口,河官无罪’,‘伏汛好抢,凌汛难防’之说……”

我问道:“胤禟,咱们具体去哪里看凌汛?”

“去乌海,那里凌汛灾情最突出,每年都溢堤,两年一决口……咱们从京城出发前,皇阿玛说今年要派钦差到那里直接驻守,要看看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那你知道钦差会是谁吗?”

胤禟想了想道:“可能是大哥四哥八哥中的一个吧。”

拉锡插嘴道:“九爷,奴才猜多半会是四爷,临行前奴才被万岁爷召去训话,在门口听皇上对四爷说:倘若能够制服这条动辄撒野肆虐的黄龙,便能得到当地的民望和人心……”

四爷?心陡然一紧,这两兄弟碰面,不知会是什么光景?

却被人轻轻拉了拉袖子,我转过头,却见穆景远一脸奇怪的盯着我猛瞧。

七十六章 黄河之水天上来(中)

“你刚才直呼九阿哥的名讳,可他居然一点也不生气?你真是他的长随吗?”洋传教士夸张的睁大了‘缝眼’……嗯……终于能看出瞳仁是蓝色的了,“长随不都是孔武有力、经久耐用的吗?可你却纤白明晰的尤胜女子……大伙儿都在猜你是不是九爷养的兔儿公呢?”

兔儿公?我差点喷血……男人,你们的名字叫‘八卦’!当即没好气道:“一样米养百样人,就像你们西方人常说的什么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凭什么长随就非得孔武有力了?是谁规定纤白明晰的长随就非得是谁谁谁养的兔儿公了?无聊!”

……

结果从那天起,我还真胆战心惊的发现:只要老九跑过来一俯首一贴耳、一眉来一眼去、一含笑一嗔视、一嘘寒一问暖,周围的人便都是默契十足的交换着了然的眼神,那表情分明在说:看吧!铁定是兔儿公无疑了……真是气煞我也!

更为可气的是,穆景远从我口里听到‘哈姆雷特’后,便认定我是可造之材,天天缠着要跟我传达上帝的福音……搅扰的别人不胜其烦可他偏偏还乐此不疲……后来他一提亚当夏娃我就说伏羲女娲;他扯耶和华和摩西,我就摆释加牟尼和观音;他吹《圣经》我讲《论语》,反正当面锣对面鼓的杠上了……

就这样一路来到了乌海境内,穆景远突然抗议了:“噢——葶兄弟你也太不专一了,我只信仰基督和上帝,而你却信佛信道又信儒,这怎么可以?”

一得空就蹭到旁边来看洋神甫和‘兔儿公’吵嘴的九阿哥忙插嘴道:“这怎么不可以?葶不是不专一而是兼收并蓄、厚德载物……比如说华夏最具典型代表意义的图腾——‘龙’吧,便是由不同的图腾糅合而成的综合体,它能潜能游、能飞能走、能隐能显、能伸能缩……升则飞腾于九天吞虹吐雾、行云布雨;潜则隐匿于深渊韬光养晦、自得其乐……‘龙’有‘九似’:蟒身、鹿角、鲤鳞、蛟吻、牛耳、鲸须、蜃腹、虎目和鹰爪,象征着天下九州的整合统一,龙分割开来是九种凡兽,合起来便是兆端祸福、主江海、定山川的神瑞,故九州又有神州之称……老穆啊,不光是佛儒道,满族的萨满教、回族的伊斯兰教等等,在神州都有包容它们的一席之地……”

就在穆景远被老九侃的一愣一愣之时,在前探路的戴京戴亮飞驰而返:“九阿哥,今年的凌汛比往年提早了几日,前面弯道处已经卡冰结坝,开始凌塞壅水了,形势很不妙啊!”众人皆是一惊,齐齐向前赶去……

“河套地区,黄河一改由西向东的流向,走了一段由南向北的路,因此,当上游开河融冰时,下游往往还处于封冻状态,上游大量的流冰向下涌,形成较大的冰凌洪峰,而河套段的河面冰层很厚,阻塞水流和浮冰下泄,极易在弯曲、狭窄河段卡冰结坝、阻挡水流,从而抬高水位,造成漫堤甚至决口的灾害。”老九神色凝重,耐着性子向穆景远解释‘凌汛’成因……

“历年又是怎样应对的呢?”

“因为有‘凌汛决口,河官无罪’的条例,所以河官往往是不作为或简单的加固堤坝和祭祀河神,到时就看越来越疯狂的水压是先冲毁堤坝还是先突破冰坝……”

我不禁纳闷了,记得在现代,黄河凌汛,出现卡冰结坝的威胁时,都会出动飞机、大炮等炸毁冰坝的呀,难道在这个时代还没有这样做过?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开口问问:“胤禟,为什么不出动红衣大炮或子母炮将冰坝炸毁呢?”

胤禟愣了愣,回过神来竟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嚷道:“什么?再说一遍!”

我吓了一跳,见众人也都是一副闻所未闻、不可思议的模样,便涨红了脸嗫嚅道:“我的意思是说,这个集结而成的冰坝扼住了黄河行进的咽喉,是症结所在,炸毁它比加固堤防有效,正所谓扬汤止沸弗若釜底抽薪。”

“对啊,为什么以前就没有人想着去做呢?”老九陷入了沉思:“嗯……绿营是不可能配备炮营的,最近的旗营……对了,这里地理位置特别,处于宁蒙交界又直接面对向来不安分的漠西蒙古,旗营的确配备有炮营,也许真能成也说不定,可惜我没有这个权力,不过钦差有便宜行事之权……走,咱们去瞧瞧钦差究竟是谁!”

……沿途行来,只见巡视加固堤防的人群正干的出奇的卖力,有差役、有富人的家丁、绿营的官兵还有一些自愿上堤的年轻人,随着水位的明显上涨,跑来焚香献礼、祭祀河神的人也是一拨又一拨……什么?钦差是皇四子,此时他正在最危险的一段堤坝上大摆酒席?所有的文官武官河道富豪等一应俱全、战战兢兢的在那里作陪,钦差大人不叫散席,谁也不敢走,所以向来‘财来伸手、祸来开溜’的官差衙役们和唯主子马首是瞻的家丁们全在顶头上司和主子‘以身作则’的严厉监督下,乖乖的待在堤坝上卖力呢……

此时正值乍暖还寒的初春,堤坝上依然寒意袭人,不过比起铁青着脸训话的某人来,这点寒意还只是小巫而已……钦差大人炯炯生辉的精眸正迸发出凛冽的寒光,眉毛锐利得跟刀子一样,薄唇噙着轻蔑的冷笑:“怎么,舍不得?阿尔泰,就你家族霸占的那块地方的房屋人口牲畜相对最少,所谓断指而存腕,害中之取小,利中之取大,你肠肥肚满、富的流油的,损失点也不会伤了元气……就这样定了,只要水位上升到最后的警戒线,就炸开你那一段堤泻洪!你,你,还有你;去……”

“四哥好魄力啊!”老九笑容满面的稳步向前,老四一看是他,神情缓和了不少,热情的迎上前来,我把斗笠按的低低的,隐在外围……两位‘尊贵’的皇子开始旁若无人的咬起了耳朵,一副毫无芥蒂的‘哥俩好’模样……但见老九使出浑身解数的说服老四,老四浓眉微颦,犹豫了一会儿,拧过头来叫了一嗓子:“隆科多!”

只见一位三十出头的骁骑协领装扮的军官迅速出席上前打了个千儿:“奴才隆科多向四贝勒、九阿哥请安!两位爷吉祥!”

原来驻防此处的旗营最高长官是隆科多?等等,难道是那个隆科多?……只见此人身材还算魁梧,容貌普通的就像一把家常的饭勺,唯有那两道斜飞入鬓的剑眉勉强增添了一份英气……四阿哥对他说起炮营调炮的事……

隆科多面露难色道:“不是奴才驳您面子,实在是一来动用炮营要向提督和统领申请报备,这一来一去至少两天时间……而且就算奴才此番豁出去坏了规矩,可这红衣大炮每门都重两千八百多斤,从炮营运抵卡冰结坝处,也至少需要一天工夫,按这水位上涨的速度,恐怕也来不及……而且红衣大炮的精度也委实令人担心,万一没轰垮那冰坝,倒将堤坝给毁了可如何是好?……请爷三思。”

次席上河官装扮的一大腹便便的中年文官也出席劝阻道:“用火炮轰毁冰坝,闻所未闻,前人也从未尝试过……凌汛本是人力不可抗拒的天灾,两位爷率属下们尽力即可,又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韪?”

没人理他,老九上下打量着隆科多,‘温和’的狞笑道:“隆科多,我问你,为何对子母炮只字不提,欺负四哥和我没带过兵吗?……子母炮每门重95斤,口径9分6厘,全长五尺六寸,通髹以漆,还专门备有驮在马背上的炮鞍,利于行军涉险,有准星和照门,精度极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最近一批装配到贵营的三十门子母炮是康熙三十九年由佛保、硕思泰监造完成的……爷说的可有半句错?不错,你是大阿哥胤禔旗下的人,难免不拿正眼瞧咱们几个其他的阿哥,不过爷就奇怪了,四贝勒是钦差,有便宜行事的权利,代表的是皇上的威仪,你这样推三阻四的,莫非根本不将皇权放在眼里?”

大阿哥胤禔旗下的人?我愣了愣……对了,隆科多投靠的第一位主子是大阿哥胤禔,康熙四十八年大阿哥垮台,隆科多被牵连,被削去一切职务,赋闲在家数年……至于后来怎么又重获康熙赏识提拔,又怎么和四阿哥勾搭上了,就是历史上的谜题了……

只见隆科多冒出了冷汗,扑通跪在了地上:“奴才不敢!”

老四发挥出了‘冷面修罗’特有的杀伤力:“隆科多,你是孝懿皇后的亲弟弟,按理说我应该尊你一声舅舅……”他顿了顿,从牙缝里一字一顿的蹦出两个字:“舅舅!”这声音仿佛来自地狱般没有半点温度和热气……

隆科多被吓的一激灵,颤声道:“奴才这就去办,三个时辰……不,两个半时辰内,定让子母炮准备就绪!”

我似乎看见老九和老四交换了一个稍瞬即逝的得意的眼神……不知,这是不是我的错觉……

七十七章 黄河之水天上来(下)

河水持续上涨,双方激烈对峙,时间飞快流逝……

隆科多的三十门子母炮被害怕惊扰了河神的人们死命阻截在了堤坝上,进退两难……人们的意思很明确:向黄河开炮,就是对河神的大不敬,必遭报复!

真是一波刚平一波起……九阿哥试图对恐慌的人群进行科普教育,可根深蒂固的意识形态又岂能在朝夕之间醍醐贯顶呢?神权盖过了皇权,大家不买帐……乌海地处宁蒙交界,故反对的人群中蒙回汉都有,倘若动用旗营驱逐镇压,奇。com书只怕引出民族纠纷来不好收场……老四的目光愈来愈冷,脸色愈来愈黑……老天,倘若他铁腕,将是两败俱伤,得不偿失?倘若他放弃,岂不又功败垂成,半途而废?

肾上腺素疯狂的分泌,其结果是:一条鸡鸣狗盗、旁门左道的邪恶计策跃出脑海挥之不去……此次探访河源,有一项重要任务便是在黄河的源头祭祀河神,因此准备了专门的道具和服装,何不让这出戏码变质上映呢?……可是这样一来又将和老四打照面……可正如他说的:断指而存腕,害中之取小,利中之取大……哎,大不了日后胳膊折在袖子里,打落的牙齿和血吞,先解决眼前的,再考虑眼前以后的!

……

记得出发前,老九准备林林种种的祭祀用品时,我瞅着眼热,所以,本着对道家‘天人合一’思想的遵崇,也特地给自个儿准备了一袭雪白的道袍,好到时跟着一起过过瘾、跳跳大神乐呵乐呵……换上道袍,手持拂尘,正所谓‘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本来穆景远打死不愿和我们‘同流合污’,可一见我换好道袍从马车里出来,登时夸张的惊呼着:“Oh;mygod!瑰姿艳逸,清丽出尘的兔儿公!”然后就屁颠屁颠的抱起了香炉,撵都撵不走……

一行人逶迤而去,沸腾的人群登时安静下来,没办法,我们的出场效果确实不同凡响!素衣胜雪的道士手持飘逸的拂尘,金发碧眼的传教士怀抱袅袅的香炉,身着萨满祭祀服的两壮汉(拉锡、舒兰)捧着两大篮子祭品(旅途里随时补充的零嘴儿),还有两名身着汉服的青年(戴京戴亮)分别举着帛幡(祭祀道具)和卦盘(在旅途中用来消磨时间、取乐子的占卜玩具)……

行至近前,向着钦差大人和九阿哥略一施礼,傲然道:“贫道乃青城山玉京子,和诸友云游至此,闻听官府为凌汛之事欲炮轰黄河,须知黄河神圣不容侵犯,除非河神同意,否则就是钦差大臣,也不能亵渎这条伟大的河流!”

老四和老九同时木在那儿没有任何反应,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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