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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来的官人-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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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年进了府,直奔正厅而去,杜升连忙跟上,抢先伸手打起厚毡帘,便见林夫人正安安稳稳的坐在厅中暖椅上,神清目朗,哪里有一丝病态。
林夫人今年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一件暖云色襦裙,外罩丁香色金丝暗花缎面棉大袖,挽着家常的发髻,见景年进来,便笑着立起身来。
景年过来施礼,还未开口,林夫人便先笑道:“适才之事,是我骗他们,为的是叫你好脱身。”
景年道谢,又问安,他对这个只大自己三岁的继母,并没有厌恶之情。因这三四年来鲜少见面,所以陌生的感觉更多一些。
丫鬟捧上茶来,两人叙了几句闲话,林夫人便命人去请三公子和四公子来,拜见兄长。下人去了不一时,带进两个八九岁的孩子来,正是景弈和景祺,都是白面大眼睛的漂亮少年,长相上随林夫人多一些。
两个孩子对这个只闻其名、不大见其人的大哥比较陌生,进来只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一一回答了景年的问话,景弈便在景年对面椅上端正坐下,而较年幼的景祺,则靠在林夫人怀里,睁着好奇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打量景年。
林夫人道:“你们大哥哥今日刚回来,为娘已叫厨房里预备好了酒席——”又转过头来看着景年笑道:“你也去换换衣服就来入席吧,吃过饭我还有话要同你说——你的房间我叫人每日打扫,一应东西都没变的”
景年方起身,道过谢方带着人去了东院。
这样一天下来,他也确实累的很了,进了他以前的院子,还是旧时模样,推开内室的门,里面整整齐齐纤尘不染,东西也是原来的样子,景年在房里转了一圈,便换过贴身侍从更衣沐浴,刚换好衣服,前院便有家丁来催请,说是宫里来人了。
景年只得又脱下衣服,换上官服,这才快步来到前院,便见大太监张玉清正坐在正厅,由林夫人陪着吃茶。
见了景年来,张玉清忙站起来,作揖笑道:“洒家此时来,只是传皇上一个口谕,也无旨,无需烧香跪接。皇上说,请侯爷明日下朝之后,再去太央宫见驾,皇上有话要说。”
说完便告辞要走,景年便留他一起吃饭,张玉清抱拳笑道:“不敢,还要回宫复命,多承侯爷盛情。”
一时张玉清去了,景年又回房换了衣裳方到前厅与林夫人等用晚饭。
…………………………………………………………………三更
一时吃过饭,喝过茶之后,林夫人便命景弈和景祺回书房写字,又使了个眼色,丫鬟仆妇们俱悄悄退了出去,林夫人这才道:“洪度,皇上召你明日觐见是为何事,你心里可有了计较?”
景年自进府至今,不见林夫人有丝毫怨愤之言,便猜她这多日来定是深思熟虑过,必要和自己有一番长谈的,今见问,便道:“想必是些未完的国事”
林夫人闻言一笑道:“想必你心里和我想的也是一般,如今大局已定,皇上明日召你,大约是为这两件事,一则是林家等人之事;二则,大约是为明月公主”
“若是为前者,依我之见,你最好不要多言,让皇上或者另择人总理此案也好,或亲下谕旨定夺罪臣之罪也罢。都与你无甘,所谓树大招风,如今你独垂青目,已位极人臣,不可锋芒太露,再添仇隙。”
“若是为后者,倒也罢了……你莫嫌我多费口舌,我也是一片担忧之心,为景家打算。自你父亲没后,你身为长子,身上所系,乃景家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行事万不可鲁莽,以免授人以柄——”说着长叹一声。
景年见林夫人是一片谆谆忧虑之意,又想到自己父亲早丧,林夫人花容月貌,少年寡居却毫无怨艾之色,而是一心抚育两个弱弟,而自己作为长子,却鲜少来过问他们母子的境况,只不过逢年过节的回府应个景罢了,并没有尽到一点为长为兄的责任,又想到林尚坤之死,虽不是自己亲手杀他,到底也是死在自己大军的包围之下,林家的溃败,主谋虽不是自己,然,真正使此事成功的,又确实是自己。
这样翻来覆去思想一遍,景年不禁面露愧疚之色,待要说点什么,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心中也长叹一声,只点了点头。
林夫人是个冰雪聪明之人,察言观色,便猜出景年此时心境。又接着道:“至于尚坤之事,我心里并不怪你,这是他没出息走了寻短的路…至于我们林家之败…终归是贪心太过的缘故…想我们林家,自太皇太后起,至于太后,赫赫扬扬近百载,富贵尊崇以达极致矣,却终逃不过‘贪心’二字,以至于有今日的一败涂地——”说着面露悲戚之色。
又道:“我此时唯有一个心愿,求你在皇上面前略求个情,不要累及无辜——我是你后母,你为我求情也是人之常情。皇上想必也能看这层薄面,多加宽恕也未可知…我们林家之事,可为后人之鉴…”
见景年点头,又接着道:“往年你少回家,自去岁明夜暴卒,皇上登基,我便每生担忧之心,常想与你细谈。不料随后果然出事……如今你既然安然无恙,自然是意外之喜。然而,你此次复出,却又将林家逼入绝境。如此大张旗鼓翻云覆雨于天下,恐又将惹祸上身矣,还是那句老话,树大招风,你如今功高盖主,兵权在握。待皇上年长,恐不能相容。”
“太后如今病体沉重,大约不日就要归西。而林家大势已去。再不能庇护于我等。若他日皇上真个不容于你,则景家将无立足之地矣……”说着滴下泪来。
问着景年道:“如此浅显的道理,难道你竟不能明白,如今一错再错,以后可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画圈圈,这些破事啥时候写完啊…挠墙…
风雪来媒婆
康三元听小孙福这一句话,乐的满面笑容,忍不住过来摸摸他的脑瓜,诱哄道:“剩下的明日再讲,啊”又悄悄地告诉他:“现在有客人,别急啊”
小孙福失望的点点头,目光幽怨,银姐正在斟茶,见状笑道:“福小子想听故事,怎么不过来求求你夏叔叔,你夏叔叔可是走南闯北的大捕头,有一肚子的新鲜趣事儿呢”
夏风早看到火炉边的凳子上放着一卷书,看模样不是学堂里念得那些,便笑问:“你们这是谁在讲书呢,可是我来打断了?”
康三元便道:“冬天夜长,嗯,我如今认得些字,便找了本热闹的戏本子讲讲,大家解闷——”
这句话大体透漏出以下信息:首先,康三元以前是不识字的,而现在识字了,识的还不少。能看戏本子了;其次,她既不可能上学堂,也不可能跟银姐等街坊邻居学到这种本领,她突然识字,那只有一种可能,与她那个失踪了的官人有关……
所以,她这句话说完,屋子里稍稍安静了一下,银姐便忙又岔开话头,问夏风今年的除夕还有没有夜会了。
夏风略一凝神,便道:“新城主过两天才到任,这些现在倒还说不准——”正说着,忽听又有人在扣大门,银姐便笑着起身去开门,一边说:“可能是小山受不了冻回来了——”
去不一时,却领进一个五十上下的婆子来,原来是南街的李媒婆,一边打扫着肩上的雪,一边笑道:“这个院子敞亮,康家娘子真是个能干的人儿,盘下了这么大的院子——”
一边满屋内扫了一眼,见夏风在座,又眉花眼笑的问好,媒婆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之人,康三元见的多了,便渐渐摸到了规律——媒婆说媒,一般喜欢晚上出动,而且一般是月黑风高的晚上,或者是那些个有雪有雨的泥泞不便之夜,这样的晚上一般人都在自己家窝着,不会到处串门,媒婆不至于扑空,或者遇上主人家正好有客在的棘手情况。另一个,至于时间点,一般是选在晚饭后,这样不至于让人家空着肚子听她絮叨,反生不耐之情,影响说媒的效果……
李媒婆是积年的老手了,天时地利把握的正好,只可惜康三元这里多了个夏风,她便不好立即开口谈正事,只得先东拉西扯的谈讲街上的新闻,又说些东邻西舍的趣事等等。
一来二去说的口干舌燥,眼看时间一节一节的过去了,客人夏风却像毫无觉察,依然自然大方的端坐着,话虽不甚多,却并无去意。
李媒婆焦躁起来,说话速度慢了许多,银姐眼里看着,心内发笑,她知道李媒婆专好给些老乡绅说小姨太的,心里先替康三元不乐意,便不停的给李媒婆添茶水,又不断地引起话头问着夏风,让夏风不能起身告辞——
李媒婆察言观色,终于等不得,找了个由头,先告辞去了……众人起身送到院里,夏风便也回身拱手告辞,说:“叨扰了”,李媒婆此时已在墙外,听的夏风也要走,又不好回头再进来的,只好悻悻而去。
康三元与银姐等便又站在门口,看夏风走,夏风裹好斗篷,与众人道别,又微笑着看了康三元一眼,这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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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闹腾之后,大家也都乏了,小孙福已经趴在椅子上睡着了,孙大哥抱他回房睡下,自去各处检查门窗,收拾些杂物。银姐和康三元一起喂喂鸡,把狗狗们的狗舍铺厚一些,在大狗们的肉粥里多加了些碎肉,有这些狗看家护院,人确实放心多了。
一切收拾妥当,康三元和银姐互相帮助着烧水洗过澡,正准备睡了时,银姐却忽然抱着被子敲门进了西厢房,悄悄的笑道:“我今晚和你睡,咱们聊聊——”
康三元笑道:“来就来吧,还抱被子,这里难道还没有你盖的?”心里却很高兴,将自己的被筒往床里推了推,银姐便老实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床上,展开被子道:“这被子是我捂热了的,我只穿着夹衣呢”
康三元解开头发,见银姐果然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家常夹衣,想来就是睡觉的装束了,这藕荷色倒更衬得银姐俏丽干净,心内一笑想——孙大哥这样黑木头一样的人,却是个好福气的。
银姐坐在床上,安静的捂了一会儿被窝,待康三元也钻进被筒,便躺下来道:“三元,你官人走了快两个月了吧,还有没有信儿啊?”
康三元也躺下来,吹熄了灯,见问,知道银姐早晚会跟自己谈此事,便道:“应该不会回来了——我和他之间有些瞒人的事儿,你等我慢慢告诉你你就明白了……”
一边说一边将被子裹紧些,翻身对着银姐,大略的告诉了银姐自己和宋崖之间那个迫不得已的约定——
“我当时捡宋崖的时候呢,他是受了重伤。而正好遇上钱家旺来讨债,宋崖就替我把债还了。然后我们两个就签了个契书,约定我照顾他直到他养好伤为止,两人便各走各的,互不相扰。我也不用还赎身钱之类的。为了掩人耳目,才生出了做假夫妻的主意…现在他的伤好了,我们也就各走各的了……”
——混乱的四五个月的生活,她竟三言两语就解释完了,并且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这番解释潜意识中替宋崖掩盖了不少罪恶、开脱了不少责任。
她在意识到宋崖是真的走了之后,便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这是早晚的事,只是不知为何,从宋崖走了之后,她便有些提不起精神来。她想,也许自己是操劳惯了,突然间没有了可操劳的对象,难免会有一些失落感。毕竟那是个活生生的人,且是自己穿越以来第一个与自己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的人……
银姐在听完康三元提纲式的讲述之后,问了一个女人最关心的问题:“三元,你和他真的什么关系也没有?”
康三元在黑夜中长叹一声:“没有,我们各睡各屋,互不相干。”
银姐静了半晌,转了个思路,也叹气道:“你官人他也不像个薄情寡义的人呐,想必…他也有难言之隐吧”
康三元闻言,第一反应就是,宋崖那张脸果然有用,人又会说话,看来银姐是被他收服了,竟然替他说好话。
银姐却又接着道:“既是这么着,倒也干净,凭你现在的品貌再嫁个好人家也不是难事,你心里现在可有什么打算”
康三元打了个哈欠道:“打算么?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脑子里天天装着铺子里的事儿,对了,云骑尉周老爷和张老爷家定的那两套三十几个彩盘我还没画完呢,明日我干脆住在铺子里吧,正好换小山回家看看家里人……”
说着又打了个哈欠,银姐见她说着说着又扯到了生意经,且边说边哈欠连天的,看来是真困了,便道:“那就早些睡吧,明晚你又要熬夜——”
康三元嗯了一声,裹了裹被子,果然没动静了。
银姐便翻了个身,叹了口气——她其实还有一半话没有说,她这连日来观察所得,觉得夏捕头和康三元很配,而看那光景,两个人似乎也很有好感,今晚便想来问问康三元的心意的,她倒是一门心思盼三元赶紧成个正正经经的家,毕竟马上要到二十岁的康三元,在她的观念里,已经是个老姑娘了……又是个嫁过人的…挑个称心的好人家不容易……
银姐话没说完,自己在枕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也便沉沉睡去了。
康三元这里听银姐轻微的打鼾了,这才翻了个身向里睡了——她并不是讨厌银姐操心她这些事,而是以她目前的处境,这些事现在还不好说,她其实也看出银姐想撮合自己和夏风的意思,只是,自己如今担着弃妇的名号,又焉知夏风不介意?若银姐一片热心表现的太坦白了,夏风再因此看轻了自己,反而伤了银姐的一片好意。倒不如顺其自然的好。
她在枕上也翻了几个身,一会儿想到生意上的事,一会儿想到以前在老宅子那些情景,一会儿又想到夏风告辞时对自己的那个微笑。
又听见窗外扑簌簌的落雪声,这雪是越下越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从现在起章节有小分裂,一边讲康三元这边;一边讲男主那头。待两人重逢,这种局面将结束……
景年的独白
景年对自己这个家的感觉,有点奇怪。比如他母亲未去世之前,景府对他来说是个既可以躺着也可以坐着,想怎样就怎样的家。
及至他弟弟死了,母亲没了,十六岁的林夫人进了门,这景府在他眼里心里,还是自己的地盘,他那时才十三四岁,从心里觉得林夫人是景府的入侵者,虽然父亲景权在娶亲前后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的严父。
但他也明白林夫人不管年纪多大,她,都是正夫人,是接替了他母亲的,景府的新主人。从这点的意义上看,就与父亲房里的那些小姨娘不同。
景年是大家子弟出身,即使年纪小,他也不会泼皮到撵林夫人的境地,只是,从此他心里存了一个要出息的念头。
尤其在林夫人面前的时候,小大人的架子十足,大体潜意识中的意思是:你不要看我小,我才是景府的正主子,以后你们都得听我的……
不过时过境迁,随着他年长,父亲又在军中给他要了个职位,叫他出去历练,他在外面上面有人看护,下面有人扶持,正是踌躇满志,欲傲视天下的时候,早忘了小时候这些零零碎碎的心肠。
及至于父亲没了,他已是年轻的小将军,带着亲随回府奔丧,下了马,进了院子,看着满府里都是林夫人的娘家人,林夫人一身素衣,跪在主位,两边跪着年幼的景弈景祺,具是哀哀痛哭,他忽然有一丝错觉,觉得自己仿若是闯到了别人的家里。
再后来回家——家还是那个家,可总是与以前不一样了。在林夫人母子的面前,景年总有种自己是外人的感觉。因此,他从不在景府多待,而外面也确实缺不了他。
别人都说他像极了他的父亲景尚书,独有他自己觉得不像。他父亲是文官,他是武将;他父亲好饮烈酒,他只爱喝清淡上乘的;他父亲好围猎好热闹,他除了带兵打仗,平日只喜欢画几笔画,看两句书;他父亲好美色,房里人多,外面也多有涉猎,他,从小只喜欢了明月一个;他父亲是个为人圆融,四面通达的,他只拣自己看的顺眼的才肯搭理……总之,两人不是很像……
所以,在别人又说景祺很像玉尚书的时候,他也觉得真是很像。
林夫人打理景府,打理的久了,景府处处都带了林夫人的味道,不知为何,景年总是觉得,这个家不像他景年的,而是林夫人和景弈景祺的。虽然是景家的,却不是以前的景家的,他有点被排除在外了……
当然,他并不在乎这些,他在京都与别处,多有别院。并不在乎林夫人是不是欢迎自己回来住,至于家产之类的,他更是不在乎,他从小就没缺过什么,如今,这些俗物就更不值一提了……
他只不过不怎么常回景府了而已。
现在想来,自己成人后,最觉亲切自然的日子,倒还是在渝州养伤的那段时间…也是在那个茅檐草舍里,才尝到了一种与众不同的生之乐趣,也才知道,世上还有那样的日子,还有那样的人情味儿,还有那样的女子……
前几日与林夫人的谈话,让景年更觉得,林夫人确实不怎么想看到自己,先前也许只是因为自己是前夫人的长子。
那么现在,从她的话里听来,便是怕日后受自己的连累之意了。
更何况,林家之败自己还是罪魁祸首之一。
她能说出这番话来,已经是十分大度之举了。且也算见解深刻。
只是,自己已然参与了此事,又怎能轻易的退出呢?
也许,她更希望自己已被诛杀于上一次的事件中…
景年回房,看了会儿檐下的落雪,回身将一个侍卫唤过来,问:“渝州的那两个人,可叫上来了?”
侍卫忙拱手禀道:“回侯爷,已经在路上了,再有两三个时辰也就到了”
景年便不再问,在书房内踱了几圈,倒在一张躺椅内,从架子上抽出一本书,看了两眼,扔到桌上,又从怀里拿出一本,端详了一番,就着灯光,一目十行的看下去,嘴角渐渐地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小厮过来剪了几次灯珠芯子,景年对这书似乎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一动不动的歪坐在躺椅内,一个副官过来,给他盖上一条厚毛毯,他又看着那毛毯出了一会儿神,便见外面走进来通报的侍从,跪禀道:“侯爷,张钰、王方两个回来了,现在二门外候着——”
景年抬头,招手道:“领进来”一边说,一边坐正了身子。示意其他人都退出去。这里,两个身上到处是冰碴子的小个子男子走了进来跪倒,一个叫:“将军”一个叫:“侯爷”,景年一挥手,截住了二人请安之言,直接的问道:“我命你们打探的事,怎么样了?”
张钰连忙禀道:“回侯爷,渝州地面一切正常,您命属下查看的那家人家,新近搬到了步云街,宅子是一个姓郭的客商出脱的——”景年闻言点头,又问:“左邻右舍都是些什么人?”,张方忙禀道:“这位康姑娘新宅子里还住进了孙姓的一对夫妇,并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这对夫妇原本是她铺子里的伙计。康姑娘新宅前面是步云街道,左侧是一户余姓的小商贩,一家三口,并一个积年老妪。右侧是一户秦姓的教书人家,只有父子二人。后院隔十几步远住着一户官府的衙役,姓夏,并两个年幼的妹妹及一对仆妇居住。”
景年再点头,起身转了个圈,末了又坐下,看着书本又问:“康姑娘每日都做些什么呢?都和哪些人来往啊?”
这时张钰从怀里拿出一卷黄纸来,展开一一的念道:“属下与张方遵从侯爷的指示,已经将这位康姑娘的日常所见之人列了张单子在此处。康姑娘在属下所在的这段日子里,每日日出即到兴阳街康大家具铺做买卖,日中与伙计小山、银姐或者孙大鹏一同进食,日落则与银姐一同回步云街的新家。这段时间内,共有五位媒婆拜访过康姑娘;另有南城区街坊邻居若干;青年男子,则只有其堂哥康望福和邻居渝州府衙役夏风各拜望过五次……”
张钰的单子很长很详细,景年听到这里便打住,问道:“这个夏风是谁?我以前可曾见过?”
张钰回道:“侯爷,不过是个衙役罢了,您就算见过又如何记得?”又翻了翻纸张道:“只有这些”一边的张方却道:“夏风似乎是那位人称四大捕快之一的夏捕头”
景年闻言沉吟半晌,嘴里喃喃道:“原来是他”打住不说,又问:“仇叔可好?”张钰便道:“还是老样子,墨云轩也离不开他,他倒想随属下来瞧瞧侯爷的,只是脱不开身”
景年听罢,又叮嘱了几句话,道:“辛苦二位将军了”,命人带他们去暂且安歇。他自己则在书房内徘徊了半晌,方回了卧房。
回想自己受重伤前后的种种,不由自主的便想到康三元身上。
那时候自己重伤在身,只望着一座孤零零的破旧院子便闯了进去,再也想不到这样的地方也是有人住的。
直到走进来一个灰扑扑的人,因为她身上那臃肿、破旧的衣衫,自己甚至没认出她是男是女,直到那个钱家旺要欺凌她,自己才认出原来她是个女子。
她倒是个神奇的,先一头撞在桌角,昏死过去,醒过来又拿砖头磕了一下,再晕死过去,从这两下的力度来看,任谁也得死过一次了,而这丫头过后竟像没事人一般,确实怪哉。自己也是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才冒着危险将她买下。
不曾想,这世上竟也有她这样别样的人。
总之,她总不大像这个世上的人,处处和别人不一样——无师自通的会那么多奇怪的手艺,连字也慢慢的自己认全了,还喜欢看——一般男子爱看的些传奇脚本,她的喜好也是与众不同的……
自己才走了几天?渝州城的媒婆就开始上门了?!这些老东西。这样想着,他又有些抓心挠肝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情节大修……
突然滴拥抱
第二天一早起来,吃过饭,银姐先送福小子去学堂,孙大哥与康三元检出货物,装在车上——她现在买了一辆平板大马车,既可以放货,也可以带人。
一时将要添补的货物拉到店里,吴小山也才刚刚起来,掩着怀,圾着鞋来开门,一边冻的直呵气,康三元塞给他四个热热的大肉包子,便和孙大哥一起将货卸了,一一摆放整齐,又大略的问了问账目,便上楼去画彩盘。
冬天冷,颜料常常冻结了,康三元只好弄了一大一小两个火盆,大的放在当地烤自己,小的放在案头,烤颜料。孙大哥见状,便在回家取货时顺便又多背了些木炭来,供康三元使用。
康家家具铺里的彩绘瓷器,现在小有名气,渝州城里远近的大户人家和衙门里的官吏们,经常来整套的买去,或送礼用,或装饰厅堂。
康三元想将这个做精了,以后可以长久的靠此吃饭,便在画工上更多下了许多工夫,没事儿时也常常跑到墨云轩去,观摩一下名人字画之类的,提高提高自己的境界……墨云轩的老板姓仇,就是上次以五百两的价钱买了宋崖那幅“秋山暮雨图”的店主,五十上下的年纪,儒雅的很。
康三元去墨云轩观摩名画,开始心里还是有一丝踌躇的,毕竟那幅破画卖了五百两有点吓人,她有些担心老板现在会后悔了,而那幅画至今没卖出去…那自己去了岂不是要听老板的牢骚?
她有一天买配颜色的材料时,有意的绕了个弯,从墨云轩门前经过,想打探一下情况,恰好那天那位儒雅的老板正站在门口和一个男子谈话,看到她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十分温和的笑着点了点头。康三元算是放了心,过了两天,便去墨云轩看画去了……
第一次去时墨云轩的老板不在,康三元楼上楼下的逛了一圈,发现那幅“秋山暮雨图”果然没挂在墙上——便猜测可能已经脱手了,看来自己是太多虑了,老板也不是傻子,宋崖画画还是不错的。
第二次再去,便见了那个仇老板,康三元不好装没看见,只得走过来打招呼,问生意如何等。想起卖画那日仇老板对自己以及那幅画的赞美之言,也不好不问问自己那幅画的情况,康三元微带局促的一笑:“咳,老板,那幅画可出手了,还顺利么?”
仇老板见问,十分温雅的微笑道:“小娘子怎么不多送些来,那画已经被一个南来的客商买走了”康三元彻底放了心。转而又有了新想法,问仇老板墨云轩里收不收彩绘瓷器?
仇老板依然是温雅的微笑着,道:“小娘子的金笔之作,定然都是极好的,明日我派人去贵处取还是小娘子亲自送来?”
康三元对自己这独一份的彩绘瓷器还是很宝贝的,不肯叫别人分一杯羹,她想着,墨云轩是有名的书画大店,往来的不乏达官贵人,如果自己的瓷器若能放在这里寄卖,定然能拓展出一批新的客户,说不定以后就走了高档精品路线,前途不可限量。
仇老板听她说要派一个伙计来,在墨云轩支一个卖瓷器的小柜台,每个月付自己一定的租金,不禁一笑,道:“小娘子果然细致,只是墨云轩非比别家,这柜台暂时是不好设的。小娘子若真想寄卖,我也不收你租金,只是货物出手后所得利润,须得与墨云轩分成。”
康三元又细致的与仇老板谈定了分成的细节,第二日便亲自送来十套彩绘瓷器试卖,每套瓷器的底部,她都贴了“康大家具铺”五个字…她想,如果卖得好,仇老板肯定催着来要货,自己到时候就坐地起价,他若不依,那就散伙,客人可以到康大家具铺来买……
这两下里加起来,康三元渐渐觉出了压力——一个人画速度太慢,不够卖的,客人要货,常常要预定才行,而康三元也便常常要熬夜绘制。
她开始考虑着要培养一个徒弟。可是画画这件事,也不是一年半载就能学好的,如此仓促,哪里能培养的出,她本打算培养机灵能干的吴小山的,可吴小山干别的还行,只一拿起笔来,就笨的像头黄牛,直喊受罪。康三元调jiao一次之后,便无暇再改造他,继续自己熬夜赶制。
夜里也便常常宿在康大家具铺的楼上。
这些日子不回家,也就不大见夏风了,只偶尔见他骑着马从街上过去,应该是去衙门。
康三元百忙之中,这天傍晚又听见人说王冕知中了举人回来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康三元一个外人,却像比自己中了举还高兴,她本是在街上买菜的,也来不及回家放下,拉着银姐就奔前街,去看王冕知。
赶到王大婶家院墙外,便听得里面一片欢声笑语,看来街坊邻居的都在,大门也大敞着,康三元和银姐进去,果然挨挨挤挤的一院子人,都是听说了王冕知回来,过来看热闹道喜道贺的。送喜报的衙役还没走,在院子里站着与众人说话,一片热闹哄哄的景象,康三元心里高兴,一边打招呼一边穿过人丛,便见堂屋里,王大婶正拉着王冕知的手在哭,虽不是大声,但看起来悲痛非常,满面泪水。
康三元先看王冕知,几个月不见,这个单薄腼腆的少年似乎成熟稳重了许多,只是依然是文气白净的模样,一边攥着自己母亲的手,一边软语安慰着,仿若一棵夜色中绽放的幽兰。(奇*书*网。整*理*提*供)
康三元心中既喜欢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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