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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男宠三千乱-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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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形势,你还睡得着?”晏濯香目视前方。
“现如今多吃些多睡些,以免将来没机会。”
晏濯香盯着前面,忽然视线落到我面上,“小墨。”
我疑心自己听错了。
他从没叫过我名字,除了唤青璃。
“如果撑不下去,随我一起离开这里。”寒风中,他目光如春日杏花上融融的阳光,普照于我面前。
出了大明宫,坐轿子回府。半途忽地改了主意,稍稍揭开窗口小帘,对轿夫道:“改道,兴庆坊如意巷。”
提了门环叩门后不多时,一个垂髫小童将一扇漆过的门开了一条缝,在门缝里疑惑地望着我,“您是哪位?”
“在下姓顾。”
小童眼里顿时一亮,脸有兴奋之意,“顾浅墨大人?”
“你才几岁,居然认识我?”深感意外,我也深觉欣慰。
门被彻底打开,稚嫩的童音道:“我家先生说,若有叫顾浅墨的大人叩门,一定要延请。”拉开门后,小童转身便往院内奔,清脆的童音兴奋地喊着:“先生先生,您说的客人来了……”
我跟在后面边走边打量这园子,这是有多阔绰啊,这么大手笔地将我府上的景致都搬了来。不是败家是什么?
苏绘连廊上,一袭深色衣袍飘起一角,修长身形的人依旧是墨发清颜,嘴角染了笑,在廊下看我,“稀客。”
“惭愧。”我的一身紫色官袍尚未换下,站在一株冬日的茶花旁,冬阳下,让人不得不微微阖眼。
他目光在我周围流连一圈,问道:“觉得我这园子如何?”
“没有创意,纯粹炫富。”
“惭愧。”他眉梢飞起。
客套完,我两步上了回廊,直接道:“有吃的么?本官上朝到现在连口粥都没喝到!”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凌晨2点因码字而不能碎觉的作者上辈子一定是折翼舔舐,凌晨2点因小抽而进不了后台反复刷新终于折腾得小受拜倒的作者内牛满面地爬去碎觉。。。
如果爱这样的舔舐,请用行动证明,我困死袅,爬走。。。。
71 君臣奏对,运筹帷幄
绕过前廊到内院,疏落幽静的背景下,某个少女蹲在石桌边,一手抓一块糕点,嘴里塞满了香饼,嘴边粘着几粒芝麻,衣上洒着几堆碎屑。见到我,少女圆睁着眼睛噎了一下,脸上憋得通红,忙放下手里糕点抓水杯,猛灌了几口,捶着胸襟,终于打了个响嗝。
“你你你……来做什么?险些噎死我!”少女空空一手指着我,一手将桌面上剩余的糕点全扫进自己衣襟兜里,以示占有。
念及空空替我办了要事,但这要事又不能当着某人的面明说,我便不与她计较,踱过去在桌边另一旁坐下,“下朝路过,随便看看。”
“念远哥哥!”空空双目闪闪地看着我身后的人,“他来了,你可不要赶我走!是我先来的!”
“来了都是客。”梅念远应了她一句,又低头对我道,“你等会。”说完,转身进了屋,再出来时,已端了来一个精致的食盒,放到桌面上打开盒盖,各种精美造型的糕点规规矩矩躺在一方方小格子里,食香扑鼻,诱得人垂涎欲滴。
“尝尝。”梅念远递给我一块温湿手巾擦手。
既然如此,还客气什么。我挑起一块枣糕直接塞了一半进嘴里,半个腮帮子都甜软了,几口咽下后,又拿起一块玫瑰糕吃下。连吃五枚糕点后,方注意到对面一脸幽怨春恨的少女强忍着口水,极尽委屈,瘪着嘴角,“偏心!偏心!”
“你不是抢了一堆么?”我抽空理了她一句。
“没你的好吃!”空空垂下眼睛,抽了抽鼻子,又委屈道,“明明是我先来的,好吃的都留着给他!”
我叼着雪梨糕顺便瞟了一眼梅念远,看他怎么应对。
梅念远不慌不忙坐到桌旁,笑了笑,朝着空空道:“屋里还有一盒留给你的。”
空空秀目一睁,忙不迭将衣襟兜着的糕点全放回桌上,转身奔向了里屋,动作十分迅速。梅念远见她这副模样,眼里又添了几分笑,笑着笑着便看见了我叼着糕点瞧着他,他忙收了几分笑,手臂撑到桌上,往我这边倾了倾,“你这盒是我叮嘱人合着你口味做的,味道与寻常糕点有些差异。”
看了看他颇近的眼睛,我捞过一杯水喝了几口,“阁下愈发地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游刃有余啊。”
“惭愧惭愧。”梅念远低了低头。
这时空空已抱着属于自己的食盒兴奋地跳了出来,炫耀地打开到桌上,与我的一一对比,外表看来,毫无二致,空空不禁大喜,趴到桌上,头凑近梅念远,笑嘻嘻道:“念远哥哥,听说你一个人寂寞地住在这里,不如,我搬过来陪你吧?我可以扫地,可以洗碗,还可以洗杯子。”
“啊……”梅念远愣了一愣,“谁说我住得寂寞?”
“他!”空空一指指到我鼻子尖。
我被糕点屑沫呛了一口,忙捞水再灌几口,“我就那么一说……”
空空收回手指,小心翼翼扯了扯梅念远袖角,又笑嘻嘻道:“顾浅墨说我可以搬过来陪陪你。”
梅念远视线直奔我而来,空空也奔我而来。为了将这姑娘收买到底,我点点头,“反正大家都这么熟了,住哪不是住。”
空空喜笑颜开,梅念远面无表情。
我也伸过手,扯了扯他另一只袖角,“你这里也没个使唤的人,小盗圣是个机灵的姑娘,兴许能帮你不少。”
空空此刻毫不在意自己被当做使唤的人,拼命地认同点头。
“那就住吧。”梅念远继续面无表情。
我没话找话,抬手指向院中一株空落落的枝桠,提起音调问道:“那是什么树?长得蛮有趣。”
梅念远面上风平浪静,平和舒缓吐出两个不带任何感情的词语:“梅树。”
“哦。”我又抬手指向院中另一株空落落的枝桠,问道:“那是什么树?长得蛮有气势。”
梅念远继续风平浪静漠然吐出两个字:“梅树。”
“哦。”我三度抬起手指,还没落定。
“梅树。”对面的人静静抬眸,“这个院子都是梅树,还有什么要问的?”
我扫了一眼,目光落到通往前院的廊道上,提了气正要开口,梅念远再度先发制人,“画廊三步一折五步一回共五十六段。”
我没出口的问题正是:这廊子有多少段,建得蛮好看。
没话说,我老老实实坐下,“好吧。”
空空扒着食盒左右看看,对蓦然而来的气氛深感困惑。我垂着眼睛坐了一会儿,越坐越没底气,梅念远起身朝向步廊走去,空空起身欲追,我将她按了下来,低声道:“以后你便住下了,急个什么劲!”
说完,我跟了上去。
“念远,留步。”我几步赶到他前面去,“我来你府上,是有事情同你说。”
他停了步,等我说。
“今日朝堂上,老狐狸将我的弹劾奏疏拿了出来,晏濯香、谢沉砚、漆雕白或出示佐证或表示追查,应该是出自老狐狸的授意,我并没想到老狐狸会在今日对萧阶痛下杀手,这件事不揭到最底层不会罢休,但若追查到底,到时……昭仪就……难脱干系。”我望着他,表示了自己的担忧。
他并没有立即回应我,深海微澜,冰山一角从他眼中一闪而过,当时,我并没有在意。他淡淡答了一句,“她本就难脱干系,也怨不得你。”
“那怎么办好?”我追问,其实也知道要保全沈昭仪不易。
“你不用费心了。”他转过眼,看向别处。
那眼底瞬间掩过的怆意,我以为只因昭仪是他族妹的缘故。有些事情一叶遮目,我也并没有想到,前一日我写就的两封分别送往御史台与大理寺的密信,虽然不会有人截获,但府中自然会有人知晓。梅念远在我府中并非没有耳目。
我的书信内容无关萧阶与昭仪,乃是密议的另一件事。然而,大理寺与御史台揭发萧阶,连带着引出昭仪,我推脱是老狐狸的意思,与我无关,他会信么?他即便愿意信,又拿什么来说服自己信?
恐怕这时的梅念远,更愿意相信我不择手段出尔反尔一心只谋自己的大计。
然而,这些都是日后我思索分析所得,当时仗着自己行事无愧哪里会往这方面想。
不等说更多的话,守在府外的一个随从奔了进来,急急跪到我面前,“大人,西华门守卫拦截了大殷使节的一名近侍,因无法出示我国的通关牒文,守卫从那名使节近侍身上搜得一封密函。密函呈给圣上后,圣上大怒,召了翰林院晏大人入宫,也召了大人您入宫!”
这才是我预料中的事情,因为一切都是我亲自安排的。
梅念远面容变了变,“大殷使节尚未与大曜进行正式边疆会谈,怎会有人私自回国?”
我道:“私自回国的只是不太显眼的人,一般人也不会留意他,不过大殷倒是忽略了长安守卫的森严。”
梅念远一双电目盯向我,“顾大人是怀疑我大殷明着和谈,私下却做其他手段?”
我深吸了一口气,甩开步子走下画廊,面容不禁寒了寒,“贵国是何种手段,我怎么知道。”
身后的人一直看着我离开,并未相送,也未有一句其他的话。
出府门时,小门童似是被我面上的煞气吓到了,远远躲开,困惑又惊恐,一句话不敢说。入轿子之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大红府门,便已猜到,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踏足这里。
进宫后,老狐狸跟前已到了晏濯香。我跪拜后,晏濯香淡然的目光从我脸上有意无意掠了过去。老狐狸怒气隐隐,将一纸殷国文字标记的自未央山至长安的地形图扔给我,“顾爱卿应当认识殷官体吧?”
“认识。”我捧着地图,一面故作惊讶一面道,“这这这是要入侵我国?”
“你们怎么看?”老狐狸眼光扫过晏濯香与我。
我沉思不言。
“依臣看,此封密函尚未送出去,大殷当不知我大曜已洞悉他们的心思,不如将计就计,另派人易容成他们的人,接着送信。”晏濯香面露微笑,漫步殿中,“若大殷真有起兵之心,我们知己知彼,当可诱敌深入,再一网打尽,趁机发兵大殷国都,直捣其巢穴。”
老狐狸听得面部肌肉动了动,我听得心中闷雷滚过。
“此计好,不过……”老狐狸压抑着眼中的光芒,略有犹疑。
“不过除去殷国,尚有汤国,这两国间的往来频繁,互为唇齿,唇亡齿寒,汤国当不会坐视。”我替老狐狸说完,“另外,将计就计尚有许多关键细节有待商榷。”
晏濯香笑得温婉,“既然有计对付殷,自然也有计对付汤。先怀柔安抚,不成再发兵一举灭之。”
“安抚怎样安抚,发兵怎样发?”我紧问。
晏濯香看了看殿外,笑容一如既往,“稍等。”
我与老狐狸都不明白稍等什么。
一盏茶时间后,大理寺漆雕白一路奔来,带来萧阶府上搜捕到汤国国师的消息,老狐狸毫不留情,即刻命漆雕白将萧家老幼下狱待审。我跪地道:“可臣的表妹……”
“另外安置。”老狐狸恩赏了一句。
“谢陛下!”我面容一喜,又问道,“那国师呢?”
老狐狸犹豫了,一时不知如何处置,目光又看向晏濯香。晏濯香依旧恬淡地笑,“这便是方才臣要等一等的原因。确认汤国国师在萧府,也将其另外安置,封锁消息,对外不提国师一事,只道是萧阁老贪污案揭发,终招致覆灭。”
“国师有何用?”老狐狸又疑惑了。
“这便是方才顾侍郎问的安抚之法。”晏濯香娓娓分析,“此人私来大曜,当也是身负使命,勾结阁老,惑乱我朝。自然,这个国师,我们也可以用。”
晏濯香密议了几手对付大汤的手段,有软的有硬的,终于使得老狐狸放宽了心。
议到向晚时分,我与晏濯香一起出了宫殿。
“晏大人,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说。”一边走着,我一边皱着眉头。
“我知道。”晏濯香眺望着宫墙殿角外的晚霞。
“你又知道?”我不由转头看他,他发际眉梢都被染了几分颜色。
“在圣上面前你不说,那自然是有你顾虑回护的地方。如今你还会顾虑回护的人,除了他,还有谁?”他目光投在远方,嗓音也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我木然点头,“所以只能跟你说。”
晏濯香低下视线,抬手拂过我嘴角,一粒粉屑落在他白玉一般的手指间,“在他府上用了早饭?”
我抬袖子擦了擦嘴,点头默认。
“你来时神情那样凝肃失意,可是跟他有了不和?”
我再默认。
“他在你身边那些年,已能容忍你到常人难以容忍的极限,今日不和想必是因西华门一事吧?涉及到根本问题,你们之间的罅隙也就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虽然大殷待他残忍,但他却不能背弃大殷,你可看清楚了?”晏濯香静静看着我。
“我知道。”叹口气,“但我想跟你说的是,梅念远跟我一起听到了西华门事件,你们打算瞒着大殷将计就计,那么他……”
晏濯香忽然起了别样心思,诡谲地笑着,“那你希望怎么对付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开文档,都想大睡一觉= =。。。真是写得累了。。。
72 情动一回,爱只一人
“劳烦晏大人一件事。”我转身面向他,“将我家长萱从天牢里完好无损带出来,无论是向陛下求也好,动用你的其它手段也好,总之,长萱必须回到我身边。”
“你是打算让长萱监视梅念远?”晏濯香轻轻一笑。
见我没否认,他又笑道:“一个长萱就能对付得了梅念远?”
我面无表情道:“空空也去了他身边。”
“哦?”晏濯香颇感兴趣地看着我,“空空愿意为了你去对付她的总管哥哥?”
“对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手段,对付情窦初开的少女就要用六分许诺三分鼓励再加上一分的威胁。”我扯着嘴角邪恶地笑了两声。
“哦。”晏濯香眼眸半眯了眯,“那对付情场高手该用何种手段?”
“那就得欲擒故纵,欲说还休,欲罢不能,欲走还留,总之,种种朦朦胧胧捉摸不透,使之费尽心肠绞尽脑汁机关算尽也参悟不白,此时,其气焰不掐自灭,再诱以鱼饵,自是手到擒拿。”我摸着下巴嘿嘿笑了两声。
“哦。”晏濯香拖长了音调,眼眸似笑非笑欲说还休,接着便没了下文。
得不到回应与赞同,显然不在我预料当中,皱眉看了他几眼,他依旧一副高深莫测的形容,令人捉摸不透。
“去喝杯茶吧。”最后他提议。
我看了看天,“这都傍晚快入夜了。”
也不管我同意与否,晏濯香提起步子便向宫外走。弄不清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我眉头一皱,跟了上去。
长安般若楼,客人依旧不多,上到三楼,更是空旷。依旧是我与晏濯香跪坐于桌案两边,小二殷勤来问:“二位喝什么?”
“十里春风。”晏濯香随口应了一句,视线从我脸上拂过,幽明不辨。
小二送上两杯热茶,香气升腾,茶叶漂浮。我握茶杯到手心,抬头问对面,“怎么又是十里春风?有个什么讲究?”
晏濯香眼眸在蒸腾的水雾间飘飘渺渺,半垂眼睫于茶面,没有回答。
于是我只好默默喝茶。四周寂静,夜幕降临。
就在我觉得再这么下去,保不准会睡着时,一道寒光映入室内,冰冷的杀气荡了进来,杀意集中在我后心。
那一刻,对面晏濯香的眼眸深处蓦然亮起,压过了室内的寒光,茶杯从他手里越过我头顶,急速飞了出去。尖锐的一声响,茶杯被利刃刺穿,杀意不减,继续奔我而来。
又只一瞬,小案被掀飞,我被晏濯香的一只手猛地拉到他身边,倒入他臂弯,同时,追击我的寒剑也已到了跟前。室内晦暗,唯有那柄利刃散发的寒芒映亮晏濯香的面容。不见他动,那柄寒剑却已在他面前半寸的距离上被并指钳制,衬得他指端有如透明。
我摸出袖中扇,甩向行刺的人。这一守一攻,迫得刺客松了剑,一个急退将我折扇击回。晏濯香拂起衣袖,化去回击来的内劲,我再轻轻松松将折扇接回手中。
刺客穿了一身劲装,半遮面纱,是个女子,浑身散发着冷意,站在窗口处。
我看了几眼,很眼熟,张口道:“这不蛇蝎女么,别来无恙?”
晏濯香将手里的剑丢到一边,眼睛一抬,“玉生烟小姐,恭候多时。”
这一语出,我一惊,女刺客也一惊。
“花魁玉生烟?”我将女刺客仔仔细细打量,身段看不大出来,面上又有黑纱,“晏大人你确定?可别唐突了佳人。”
女刺客冷笑一声,揭了面纱,底下的表情呆板,果然是蛇蝎女,却见她再向脸上揭去,一层人皮面具被揭下,面具下的真容,冰肌玉肤,柔美可人,赫然便是醉仙楼花魁玉生烟!
“卿本佳人!”我深感惋惜,“我虽然怀疑过你,但实在不愿相信是你,但若不是你,还真不知道该怀疑谁去。”
“在晏公子面前,被揭穿是早晚的事。”玉生烟捡起自己的剑,眉目间一反往昔的柔媚,添上了几分清冷与果决,“晏公子怎知我会来?”
“贵国国师入狱,你自然是早来比晚来好。”晏濯香说话有如在我耳边,我转头,果然就在我耳边,再低头,自己竟还贴在他身上,他手臂也还揽着我,这姿势怎么看怎么诡异,倒像是一花花公子搂着自家侍婢与客人谈天。
“这么说,晏公子知道我来的目的了?”玉生烟冷冷的眼眸扫过我,我还很不适应被醉仙楼的花魁以这种眼光凌迟。
“却不知玉姑娘提剑前来是做什么,莫非你以为在我面前还能使出三招?”晏濯香话语无一丝温度,依旧响在我耳边。我不动声色直起身,挪开了两寸,忽觉腰上某处穴位一麻,顿时无力,倒了回去,半扑进晏濯香怀里,这姿势更诡异,倒像个在外人面前羞涩的小娇娘。
“提剑自然是为杀人!”玉生烟杀意凛凛的眼神,不用看便能感觉得到,“杀不了也要试试。”
我打了个寒颤,从晏濯香身上挪出头来,盯向花魁,“玉姑娘,我与你无冤无仇,不怕杀多了人遭报应?”
“留着你祸害世间才是报应。”几时玉生烟竟刻薄如斯。
说这些场面上的话也没多大意思,我抬手往晏濯香脸上一摸,果然见玉生烟眼里杀意大盛,我嘴边一乐,了然道:“原来是为了晏大人,果然是情债,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杀也应杀负心人,而不该牵连旁人吧?”
晏濯香神情寡淡,“不知何时得罪过玉姑娘?”
玉生烟眉稍微紧,痛楚从眼底压过。我激道:“玉姑娘你也忒失败了,怎么能让他记都不记得你呢?这事情,女孩子比较吃亏的,万一不小心有了孩儿,孩子他爹还不知道这回事,你说你亏不亏?”
“你给我闭嘴!”玉生烟羞怒交加。
晏濯香漠然地看我一眼,我腰上又一处穴道一阵酸麻,再闷头倒向他身上。
兴许是我激得有点用,兴许是晏濯香的寡淡刺人心肺,玉生烟不再打哑谜,直叙当年事。
“十年前……”
我一惊,又抬头,张大了嘴巴,“十年前?”
玉生烟冷峻地横了我一眼,见我闭了嘴,继续道:“濯香公子还未入神机谷之时,可记得游历过汤国之地?”
我忙看晏濯香,他漆黑的眼眸深处仿佛真有一丝松动。
玉生烟哀凉的嗓音在回荡,“可记得采莲湖畔?”
我再看晏濯香,他面容在微不可察地变幻。
玉生烟继续控诉,“可记得那支采撷相送的白莲?”
我眯了眯眼,心道晏濯香你还真是深解风情,湖畔送白莲,定情?
“可记得……”玉生烟咬了咬唇,眼里泪滴摇摇欲坠,“一夜风满楼,携手观星落?”
晏濯香面容不得不变,终于是情绪松动了。
我正了正衣冠,离他三尺远,向玉生烟问道:“观星落,是指看流星雨?”
“是!”玉生烟两行泪滑下。
我吸了口气,转头看向沉默的晏濯香,憋出了几声笑,“原来是老江湖,只怕流星都认得你晏公子了!”
“你是纪歆?”晏濯香蓦地问。
“难得濯香公子终于想起我了。”玉生烟擦干了泪,却嘲讽起来,“难为您还记得这个名字!”
我在一旁摇开了扇子,“原来又是一出始乱终弃。”忽觉疑惑,“晏濯香你见着她样子还想不起来么?”
晏濯香继续不语,玉生烟抬起纤纤玉手,又从脸上揭去一张皮,竟然玉生烟的那张面皮也是假的!我睁大眼睛,看向这个叫纪歆的姑娘。只看了一眼,我便转向了晏濯香,心思有些复杂,“晏大人,既然已相认,那便好好待人家吧。”
说完,我站起身,走向楼梯口。一阵香风拂来,我手腕被一拽,人被拉了回去。晏濯香拉着我不松手,低沉的面容看着我,“为什么见到她真容,你反倒要走?”
我没勇气看那姑娘第二眼,垂着眼睫道:“那样容貌,我没见过有第二个人。晏大人你十年前就有那样的眼光,实在令人佩服得紧。”
“十年前只怕是场误会。”晏濯香轻描淡写一句话,令那纪姑娘又是一番容色凄楚,“那时也都年少,知道什么?我与姑娘相遇,不过是那时的一点缘分,跟姑娘学了易容术,我也教了姑娘一些内功心法,早已互不相欠。采莲,是你说想要那朵莲花,我便帮你采了。观星,是你说想要许愿,我推算出那夜有场流星雨,便陪你一起看了。携手,是你那时说冷,要握着我衣袖。我想,我已经解释清楚了。”
纪歆脸色一分分变白,直至惨白。我甩开晏濯香的手,冷声道:“原来薄情都是这样一番解释,我算是见识了。”
晏濯香背脊挺拔,轩眉接鬓,眼眸凝定如冰,薄唇一字字吐出:“我晏濯香此生走过许多个地方,见过许多处的美景,唯动情过一回,爱过一个人!无论她记不记得我,我也就只爱了这一人!在她之前没有过,在她之后也不会有!”
我耳鸣一般站在了原地。
纪歆以衣袖覆面,许久。
此际,唯有寒风自窗口吹入。纪歆拿下了衣袖,脸上一片彻骨的冰冷,“十年……原来只是一场错……”
晏濯香幽冷道:“你既是为国师而来,我便看在故人之情上,答应你,送回国师。不过,你得留下一物。”
纪歆勉强笑了一笑,“好!”
说完,她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正是当初醉仙楼里我赠与花魁的昆仑玉,自空中,抛了来。为免有诈,晏濯香伸手接了去。
纪歆从窗口飞身而去,留下一句狠决的话:“晏濯香,从此你我若江湖再见,必是狭路相逢!”
我定了定神,“国师被老狐狸押在天牢,是你说送回就送回的?”
晏濯香却端详着手里美玉,“这是西圣宝物,你再不要随便送人。”说着,扣到了我腰上。
望着他,我心头一阵迷茫,前所未有的迷茫。
作者有话要说:晏濯香,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么? = =。
73 官居宰相,实为诱饵
萧阶下狱后不久,老狐狸于朝堂下旨,废内阁,本朝不再设阁老。由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三省长官同为宰相,共议国事。择日选派国使护送大殷使节归国,于未央山边界线上再定疆域合约,保两国百姓安康。
当然,这只是官面上的外交措辞,实际上,老狐狸的意思,使节先行,兵马随后,来个蒋干盗书,将计就计,一网打尽。这出计谋也是反反复复商议了多次,毕竟老狐狸想要一统九州,马虎不得。
大殷是主要对手,重点摘除。汤国则须用些怀柔手腕,放回国师,稍加安抚,另外在我的怂恿下,选了十几名美人私下送往汤国首辅——我的二师兄府上,因我那二师兄与我一样,最是喜爱美人,故而打算施以美人计。
不过考虑到数年未见,二师兄秉性是否有移不敢确定,以及晏濯香的旧情人玉生烟也就是纪歆姑娘心存怨怼,指不定会从中使坏,种种因素,依旧不可对大汤掉以轻心,兵马方案备用。
举兵国策议定后,老狐狸于一个风和日丽的冬日,以伺候龙体不周为由,下诏贬沈昭仪为婕妤,取消小骚包晋王封号。老狐狸不愿过多提及沈昭仪与敌国问题,也就不再深究丹药一案,只明里暗里示意大理寺彻底查办萧阶通敌案,也就是要萧阶一人顶罪,不可牵涉后宫嫔妃。
这些里里外外的事,终于快刀斩乱麻,解决了一批。不见得有多令人满意,至少沈昭仪那里不再深究,一方面挽救了昭仪,另一方面也截断了某些隐藏的线索,比如昭仪如何被人利用这一问题,不过扳倒萧阶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朝中再没有倚老卖老的三朝老臣,老狐狸的日子过得愈发舒心。三省长官实际上只有门下侍中和尚书令两人在任,虽为宰相,处处制约着帝王,但毕竟是年轻辈中的新任宰执,也处在试水阶段中,不太敢对老狐狸过于指摘。
老狐狸舒心了,借着立冬的名头,于麟德殿设宴,宴请百官。
有酒喝,立冬那日,我套上一身正三品门下侍郎的行头,精神抖擞地蹿去了麟德殿。彼时,宴席还未开始,老狐狸还在侧殿外负手眺望长安的天空。没法假装没看见,于是我中途只得停下,整肃衣冠行了跪拜礼。
老狐狸叫我平身后,无限感慨又莫测高深地看着我,绵长的嗓音柔柔传来,“爱卿,这头留着一会儿再磕。”
想我顾浅墨是如何玲珑的一颗七窍心,当即领会,笑眯眯问道:“陛下一会儿可是要给臣赏赐?”
老狐狸的笑容比平日还要深奥,不置可否地挑挑眉。
宴席终于是开了,麟德殿人头攒动,高官聚集,一溜的紫袍红袍,均在五品以上,唯独最靠近门口的一袭绿袍,嫩葱一般惹眼。看到一堆红袍中的谢沉砚,我十分想过去跟他一同喝酒,他看到我,眼神还是有些复杂。独自杵在殿中央,众人都已就坐,我也只得寻了自己的位子,就着我的顶头上司门下侍中也就是宰相之一的下手边坐了。
放眼华堂大殿,都是公卿,眼神不自觉往门口去了去,那青葱一般的晏濯香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很安分守己地做着他的七品编修。察觉到我略含讽刺的目光,七品编修也甩了一道浅笑的目光过来,笑得十分暧昧。众同僚察觉这跨越大殿的两道目光,纷纷投来深意的眼神,我只得打住,收了讽刺的凝望。
酒过三巡,老狐狸斜倚在龙座上,手里把玩着酒杯,微眯着眼,目光放到了远处的殿门旁,“朕的探花郎,做了这许久的编修,尽职尽责,恪尽职守,忠心为君,苦心为民,实属难得。”
我嚼着宫廷菜,咧嘴笑开,试问晏濯香做到了哪一条?
老狐狸接着慨叹,“如此良才,岂可长居微职?”[小说网·。。]
我顿时屏息,直觉这厮约莫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可千万别飞我头顶上去。
只听龙吟道:“中书舍人拟诏,朕命翰林院编修晏濯香为翰林院学士承旨,掌制诰,正三品。”
满朝惊动,翰林院学士承旨,那可是翰林院的头儿,可为皇帝拟密诏,可亲手拟定册立太子、宣布征伐等重要文告,有内相之称。居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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