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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男宠三千乱-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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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沉砚悚然盯了一眼晏濯香。
“最可怕的是人心,而不是智谋。”晏濯香不欲再与我辩论,“往事不提,今夜的事,你要不要听听?”
“说。”我捧着茶杯眼睛一斜。
“不是说,不能与他们来往,不与他们论天下事的么?”谢沉砚嘀咕了一句。
“特殊时刻,也是可以变通的,所谓知己知彼,所谓合纵连横……”我对砚台附耳小声道。
“今夜我在东院……”晏濯香只当没听见我与砚台交头接耳的话,开始道出某些事情。
梅念远面上淡淡的,忽然从我身边起身,就要往房门外走。我腾出一只手扯住他袖摆,“念远,一起听听吧。”
他转头眸色复杂地看着我,嘴边凉凉地笑,“这么信任我?”
我微微一笑,收回手,不再看他,“晏少主继续说……且慢!这房间安全么?”
“暂时还可以,萧阁老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来寻事。”晏濯香在一张椅子上拂衣坐了,手里不知从哪里顺了杯茶,一派闲适的样子。
“那就快说!”我靠回软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汤国国师就在萧府东院,由萧阁老的私人别院做掩护,无人靠近。”晏濯香说完,品了口茶水。
众人一惊。
我从软垫上弹起来,顿时坐直了身体,紧瞅着晏濯香,“果然是这样!可是,你是怎么发现的?萧老匹夫的私人院子连他儿子都不准靠近,必然是将那国师藏得十分严密的。”
“堪舆术数,是神机谷最基本的修为。”晏濯香眼睛从茶杯上投我一瞥,“昆仑派应该也有涉及吧?”
“那是自然!我当初便是花了整整三年的时光在这方面,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我掏出折扇摇了摇,又将折扇放下,眼神犀利地回敬过去,冷然道,“上次我来萧府议婚,借出恭之机,已大致巡视了一番萧府,并未发现异常的地方,你是怎么发现的?”
晏濯香继续品茶,“神机谷少主的手段,你不需要知道。”
我又要掀被子,被谢沉砚与梅念远一人按住了一只手。
晏濯香补充一句,“当然,仅从堪舆术数方面,也不足以断定神机谷便在昆仑派之上。玉虚子前辈只怕也是这个意思,才让自己高徒只研习了三年。”
顿时,我眼冒金星,脑门发晕。这厮不仅骂了我昆仑派,骂了我,还连我师父一起骂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身体一歪,俯在床沿,张嘴吐出数口血水。
梅念远按住我的手不由发抖,急急忙忙掏出手帕给我擦嘴,“他是故意气你的!”
谢沉砚慌慌张张给我递来茶水,“小墨……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叫大夫?”
“晏大人这是何意?”梅念远冷冰冰道。
“不让她把体内瘀血吐出来,只怕不好办。”晏濯香这才走过来,将我扳回床上,拿住我手腕把脉。
我虚浮无力地任人摆布,眼睛半睁半闭,却见砚台一脸忧急,梅念远满眼痛惜,用手指揩去我嘴边残留的血丝,“你从屋顶上掉下来,若让我接住,也不会伤成这样。”说罢,又转头对谢沉砚怒道:“那时你若不给我灌酒,我也不会让她涉险!”
谢沉砚也怒,“若不是你总妨碍她做事,她怎会让我给你灌酒?她从屋顶坠下,若不是你去接她,她怕伤着你,就不会当空再生枝节,摔得更重!现在,你怨谁?”
梅念远甩他一个冷眼,望望我,又望望晏濯香,“究竟怎样?”
晏濯香把完脉,依旧握着我手腕没松手,低眉道:“毛病是做事过于心急草率,总要拼个玉石俱焚,不知以退为进。”
我咳嗽一声,有气无力道:“晏濯香,我昆仑的堪舆不比你们神机谷的差!只是我总偷懒,没学好。无论堪舆还是武学,哪一方面你都不是我师父的对手,你可不要神气!”
晏濯香在我手腕上轻轻捏了捏,唇边游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那是自然,我修为如何能与玉虚子前辈相提并论?当年,他将你从我身边带走时,我都没能从他手底过完三招。”
他浅笑戏语,似乎全是无心之言,听者却无一不是心口沉闷。梅念远与谢沉砚皆低首不言。
又提些记不得的前尘旧事,我将自己手臂从他手中收回,打破沉闷道:“继续说要事,我今晚也有发现。”
见我挣扎着欲起身,三人只得扶我起来,安靠垫,拉被子,送热茶。身边两人依旧忧急,晏濯香轻语道:“已经不碍事了,调养几天,吃些清肝火的草药压压火气便可。”
“知道我在萧家后院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里见到谁了么?”我咬下半截话,看着众人,轻声道。
谢沉砚无比好奇地看着我。
梅念远也看着我,低声道:“你不是最怕黑的么,不可能独自一人去漆黑的后院吧,跟谁一起去的?萧公子?”
我眼睛一眨,“你不要跑题了。”我接着看向晏濯香。
他眼波一转,“内侍?”
我深感沮丧,窝进了靠枕,“晏少主,你不觉得有时候人笨一些反倒更可爱么?”
“萧府有内侍?”谢沉砚神情一肃,“今夜喜宴并未见着宫里的人,按说圣上应该会遣人来道贺才对!不过话说回来,内侍怎会在漆黑的后院?”
“你见过那内侍么?”晏濯香看着我问。
“你猜呢?”我怏怏然。
“既然你说自己有发现,想必是见过的吧。”晏濯香丝毫不理会我方才的劝告,眼眸渐深,思索在一瞬间完成,“近日圣上身体染恙,神思不济,不过也不应该不对人臣亲事表达贺意,而他却毫无表示,说明一是因为他知道这场亲事的实质,二是有对他来说更有意义的事情牵动他的心思。所以不会是圣上宫里的内侍。”
我揉了揉脸,继续看着他推论。
晏濯香继续道:“侍郎作为外臣,入得内宫的机会并不多,认得的内侍除了圣上身边的也不会多。最有可能的便是沈昭仪希宜宫里的人。”
我托腮,“继续猜,希宜宫的内侍来萧府做什么。”
“接引丹药。”晏濯香直追真相。
“沈昭仪与萧阁老有什么勾当?”谢沉砚听得频频皱眉,忧国忧民的心思又转动了似的,“内宫与外臣不得勾结,此事定是瞒着圣上,他们要做什么?”
晏濯香终于给了我一个显示智慧的机会,问我道:“你说呢?”
我清了清嗓子,视线凝在空中,“人皆言,色衰爱弛,尤其后宫,美人众多,如何挽住君心,是自古以来六宫妃嫔的亘古话题。沈昭仪虽有晋王一子,深受恩宠,但朝野皆知,赵淑媛所出的魏王比晋王更加贤明,有太子气。为保住长久的恩宠,稳固宫中地位,沈昭仪不得不另求它法。”
梅念远一直默然听着,未必没有自己的见解,只是眼下他的身份使得他不能参与过多的话题。谢沉砚也一分分明白过来,“难道……”
晏濯香对我示意,“继续。”
我低头啜了口茶,“再说萧阶。此人为官多年,且不说他早年做地方官的一些手段,便是如今,他一手遮天,朋党云集,早就引起圣上不满。再加上探花郎晏编修暗中搜集他作为人臣不淑的罪证,使得萧阶惶惶不安,竟勾结到了汤国国师,暗中炼制长生丹药。修道长生之事,在我国是议不上台面的,所以这丹药并不能直接进给圣上。通过沈昭仪之手,献与圣上,一石三鸟,各方利益都得到了安抚,才是萧阶进可得荣华退可得保身之法。”
“圣上竟相信这些!”谢沉砚不由愤愤,“我怎从未听说圣上崇道?”
“因为他病了。”我叹息,“世上哪个君王不图长生。只怕沈昭仪也没少在他耳边吹嘘一些长生的事情吧。”
“病得可疑。”晏濯香接了一句。
我立即看他,“此话怎讲?”
“前几日我去太医院探望某位同僚,言谈中不经意瞧见了圣上的药方。”晏濯香漫漫道来,似乎一切又都是无心之举,“五位太医开出的药方并没有特定病例的指向,我猜太医们也摸不清这病源。”
“他们竟敢荼毒天子?!”谢沉砚不禁大怒。
“萧阁老又是怎样勾结上汤国国师的?一介阁老,与敌国暗通款曲,只怕不那么简单吧?”沉默的梅念远终于也开了口,面色也还是平淡,最后却道了一句令众人皆悚然的一句话,“圣上吃了丹药后,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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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夜闯禁宫,唐突至尊
这回,我终是掀了被子下了床,摸向了晏濯香,“令牌,借我一用。”
“此时进宫?”晏濯香眉头一拧,避开了我的上下其手。
“老狐狸要是吃丹药吃驾了崩,这事可就大了。”我不屈不挠往他身上搜索,衣物滑不留手,香气四溢,温热的体温恰好缓解夜里我手上的冰凉。
他眉头再一皱,掏出令牌往我怀里一甩,人退后了几步,“这丹药也不是现在才吃,也不见得今晚就会出事。”
“总不能眼睁睁看他嗑毒药吧!”我拿住令牌摸了摸,塞进袖内。
“你说是毒药,他便会信?”晏濯香倒是不紧不慢坐下,不过离我隔了半个桌子。
我还真没这个把握,但总不能跟他神机谷少主一样闲适地坐在这里听天命吧?只能见机行事了。见晏濯香给自己倒了杯茶正要送往嘴边,我凑过去抢过来喝了,一抹嘴巴,跟他道:“你也别袖手旁边,今晚你去醉仙楼看看花魁娘子,用什么手段你看着办。我这就进宫,悄悄地走,萧老匹夫问起来的话,就说本官耐不住寂寞逛窑子去了。”
晏濯香看着我,没说话。我见自己交代得差不多了,抬脚往外走。走到门边,忽然止步,回过身来望到梅念远身上。他也正看着我,似乎对我的突然回头感觉意外。
“念远,可愿意随我一起?”我眼梢一弯。
他又愕然了一下,才向我走来,看着我的目光充满着不确定。谢沉砚一步也不落下,紧跟过来,“我也去。”
我想了想,没反对。
于是三人出了房间,绕到旁侧小径上,专挑人少的地方走。经过喜房时,我停步看了一眼,本打算今晚去跟新娘子打个招呼,被黑衣刺客一闹,只能改变计划了。
谢沉砚作为谢家少爷,成功地掩护我出了萧府,没撞着什么重要人物。梅念远不知从哪里雇来了一辆车,我踩着凳子入了车内,他们二人互相看着,没决定谁驾车。
两人看的时间有点久,我捞起车帘道:“再看,老狐狸都要往西天拜佛求经了。”
梅念远摸出一文钱掂在手中,“要字要花?”
谢沉砚眉眼一凝,“字。”
铜钱自空中落到地上,旋了几个圈,叮的一声躺倒不动了。二人搬了灯笼蹲到地上去瞧,再起身时,砚台一脸阴沉。
我一手撑住额角,“谢家少爷会驾车么?”
砚台扎好衣摆折起马鞭,见我这么问,不由精神一振,容光顿时焕发,“礼乐射御书数,乃儒家六艺,驾驭马车自然是学过的!”
“那就好。”我缩回车内,刚坐好,梅念远便进来了,将手里小灯挂到内壁上,转身见车内空间狭窄,犹豫了一下,坐到了我对面。
四目相对,方觉此地委实狭窄。灯影憧憧,呼吸可闻。眼睛没处放,只好掏了令牌在手里瞅瞅。也不知道砚台在怎么驾车,车身左歪三次右倒五次,我暗自稳固坐姿不受颠簸,当终于不再摇晃时,长松口气,不妨此时竟猛地一颠,将我颠离了座凳,直扑对面。
梅念远顺势揽手将我稳住,一手放在我腰间抱得紧,呼吸就停在耳边。我喉中一股腥甜涌了上来,忙拿袖子捂住嘴。
“颠得难受?”他眼里一片忧色,将我搂得更加紧。
我咽下喉中的腥甜,原想爬回对面,却有些没力气了。他身上也挺暖和,便这么偎着没再动。
“车里还稳么?”外头砚台忙中抽空问了一句。
“再这么颠下去,车都要散架,何况人!”梅念远毫不留情地打击了一句。
外头没声响了,不过渐渐少了些颠簸。
马车渐行渐稳,我欲回对面坐,梅念远初时没松手,我坚持要坐对面,他这才松开,扶我坐过去。
“浅墨……”他视线没片刻离开我,语声轻如飘絮,“还在怪我骗了你?”
“各为其主,我不怪你。”我眸光往他脸上一扫。
“可我的确借你之便做过一些事。”他目光锁住我视线,灼灼然,茫茫然。
“我也是仰仗你才没有流落街头,这些年你也辛苦。”我靠在车壁上,觉得有些冷,将手拢进袖子里。
梅念远眸底浮起点点光芒,仿佛那些相处的吉光片羽最后一次闪现,“如果没有那些注定的身世,我宁愿只做一介总管。”
“我宁愿一辈子呆在昆仑,不下山,不入长安。” 我将眼一闭,耳旁风声,悄然入夜。
夜里入宫门,再拿出玉牌时,无人敢阻拦,一路长驱直入。
随手拎住一个巡夜的太监,我问:“圣上在哪个宫里?”
“希宜宫。”太监将我拦住,“顾大人,您如今是待罪之身,无官无品,再夜闯皇宫可就难以开脱了!”
我将玉牌晃在他眼前,咳嗽一声,“多谢公公提醒。”
太监依然拦住我,十分无奈道:“圣上在希宜宫沈昭仪娘娘那里,顾大人这时候闯过去,算怎么回事?”
我一听沈昭仪顿时精神一抖,甩开老太监不再理睬,加快步子往希宜宫赶。梅念远与谢沉砚二人在希宜宫门前拉住我,最后一次问我,圣上会不会动怒?沈昭仪会不会与我为难?
其实这事得闯进去才知道,于是我便这么闯入了恩宠最盛的希宜宫。
一路太监宫女拦我不住,满宫喧哗。见到我的玉牌,她们也不买账,险些将这宝贝抢走。大概是到了沈昭仪地盘,除了老狐狸本人,没有任何东西能搁她们眼里了。这宝贝令牌若是被人抢走,指不定晏濯香怎么跟我讨债呢!为保险起见,我往自家领口内一塞,直没入肚兜,贴着了心口,冰得我打了个寒颤。
这下没了顾忌,我一路猛闯进内寝宫,太监宫女们皆不敢入内,只敢在外头压低了声音喊。
“圣上跟娘娘在寝宫,顾大人快快出来!”
“顾大人,这可是死罪呀!”
人命关天,我懒得跟她们费口舌,提起衣摆就要一头扎进寝殿。帘子晃动,一双凤头鞋出现在了大理石地面上。我及时刹步,没撞上去。
“大胆顾浅墨!”一声厉喝,纵贯而来,委实有气势。
我两腿一软,差点跪地,抬头与沈昭仪对视,铿锵有力道:“草民有要事面圣,还望娘娘海涵!”
“来人!”沈昭仪对着外头喝道。
想轰我?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闪身,从旁溜过,直奔最内的宫闱。
“陛下——”我飞奔而入,奔过了垂帘,推倒了屏风,看见——
屏风后一个浴桶,浴桶内站着一个男人,浑身光溜溜,从上到下。
他看着飞奔而来的我,我望着赤身的他。
“啊——”我一声惨呼,一把捂住了眼睛,“臣、臣、草民、草民……参见陛下……”
64 我与圣上,清清白白
我一手捂眼,双膝颤颤跪地,默念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顾爱卿。”浴桶里的老狐狸忽然叫我。
“草、草民在……”
“你可知罪?”
“知、知罪……”
“何罪?”
“看、看了陛下的……”我耳根发热,嗓子眼冒烟,实在难以启齿。
这时老狐狸语调忽地提升,“你胆子越发大了!朕沐浴都敢闯进来!”
我大喊冤枉,“草民不知陛下在沐浴……”
“这个时辰,即便朕没有沐浴,那也在休息,你当朕是天子么?”老狐狸继续沉声质问。
皇帝发怒,沈昭仪带着几个宫女太监赶了来,欲收拾现场。老狐狸又拔高了音调,“都出去!”
沈昭仪愣了一下,挥手命宫女太监退出,再谦恭体贴道:“陛下息怒,都是臣妾没能拦住外人……”
“都出去,你也出去!”老狐狸疲倦道。
沈昭仪眼里的不甘和愤怒一闪即没,朝我瞟来一记眼刀。我从地上爬起,片刻不敢停留,急急忙忙往外溜。
“顾浅墨!”老狐狸在后面阴沉地叫了一声,“朕让你走了么?”
我后脊只觉一阵寒意蔓延,进不是退不是,不知怎样迈步。沈昭仪怨恨地盯了我一眼后甩袖走了。
浴桶里的水声潺潺,老狐狸忽然松懈下来似的,声音也软了几分,“给朕加些热水。”
我觉得自己咽口水的声音都起了回音,继续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小心翼翼搬了热水腾腾的水桶接近浴桶。老狐狸只余头部和肩部在水外,靠在浴桶边,手臂搭在桶缘上,十分放松的神态。我飞快瞄了一眼,露出来的肌肤被热水浸过,水润泽亮,恍如一面镜子。
那飞快的一眼没躲过老狐狸看似慵懒疲惫却神光不减的目光,我又飞快撇开头,不明白自己这番境遇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站那么远,怎么给朕加水?”
我继续拖动水桶,直拖到老狐狸身边,蹲在那名贵的浴桶下,我嗓音发软,“陛下,罪民知错了!您就饶了小人吧!”
“爱卿是想蹲大狱?”
我横下心来,咬牙搬起水桶,提到空中,倾盆注入。波光澹澹的水下,隐隐现现的光景,我急忙扭头退了开去。
老狐狸手拿舀柄给自己身上浇水,“朕真是高估你了。”
我连忙应道:“草民是烂泥糊不上墙,陛下圣明。”
“夜闯内宫,你已经闯习惯了吧,朕的宫墙挡不住顾侍郎。”
我提醒道:“草民只是一介布衣。草民是有要事求见陛下,才不得已为之不可为。”
老狐狸附在桶缘上,眼睛透过水汽看着我,赫然一双明眸秋水,“你今夜不是嫁妹么?”
“正是。”我攀上浴桶,正色望着他,“草民担心陛下的身体。三更半夜,陛下为何沐浴?”
“近来身体有些惫怠,昭仪宫里有些民间方子泡浴。”
“民间方子泡浴?”我凑近几许,眼珠转了转,“不是吃的什么?”
“吃的什么?”老狐狸冲我看看,眨眨眼。
此事没有确凿的证据,贸然说昭仪勾结妖人,十分不妥。我考虑了一番,遂叹道:“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叹完了发现老狐狸无有反应。我酝酿了下情绪,再叹,“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飚尘。”老狐狸还是没有反应。我运足气势,三叹:“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
老狐狸终于有了反应,眉头动了动,“爱卿竟也会思索些人生玄奥问题,朕深感意外。”
我抬头望向殿梁,久久无言。
老狐狸自动理解为我此际正陷入消极情绪中,便开解道:“寿贵深不贵长。”
被老狐狸劝慰一番后,我点头表示感激。老狐狸适时道:“水凉了,再给朕加些热水。”
我头脑一片混沌,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事情不该是这样啊?提起水桶一个倒灌,顿时将我浇醒了。
老狐狸愣怔地瞧着一身的我,“阿浅是想沐浴了么?”
最后,我换掉了一身水淋淋的衣裳,裹了一身老狐狸的干净常服,在希宜宫众人惊诧的注视中走了出去。
守在宫外的梅念远与谢沉砚见我焕然一新的模样,双双愕然,呆在了原地。
谢沉砚神态纠结,对我左右打量,“小墨你进去的时候不是这样子的!”
“唉!”我叹口气,“发生了一些事情。”
梅念远面容阴郁,目光欲将我入木三分地看下去,“发生了什么事?那老狐狸又对你做什么了?”
“进去的不是时候,他在洗澡。”我据实道。
二人一听,均是面容大变,谢沉砚咬咬牙,一副痛心的表情,“君臣竟然……”
梅念远转头看了看夜色,调整了一下情绪,再转回视线狠狠盯着我,“他在洗澡,让你做什么了?”
我吞吞吐吐,不想说,无奈在二人这样的视线审视下,只能开口:“让我、让我给他……”
二人不由自主朝我跟前走近一步,异口同声:“给他怎样?”
“给他加热水,加个水而已,你们不要用这么鄙夷的眼光,我、我什么也没有看见……”说到最后,我声音逐渐低下去,甚是没底气。
二人显然不信,砚台愈加痛心,梅念远愈加深地盯着我,“你的衣服呢?怎会穿着他的衣裳?”
“我的衣服打湿了,只能借老狐狸衣裳救救急,总不能穿一身昭仪的女人衣裙吧!”我一甩衣袖,率先走入夜色里。
身后两人跟上来,四道目光火球一般盯在我身后,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
谢沉砚悲伤莫名,似是自言自语,“若只是加个水,怎会把自己衣裳给打湿了,这么没有道理的话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越是没有道理的话,她越能说得理直气壮!”梅念远接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
“她一向如此!”
“他们真的只是洗澡和加水?”
“你会信么?”
“不会……”
走了一路,二人在我身后诽谤了一路。
出了宫,谢沉砚忧伤地表示要回家,梅念远亦表示要回家,让我自己驾马车回府。
一东一西,两人同时转身各走各的路。我独自站在夜色中,怆然而涕下。
没多久,一个冷笑声传来,“侍郎怎沦落至此?”
我惊喜地抓住来人,上下其手,“濯香!”
65 抗拒诱惑,那是圣人
晏濯香步履轻移,衣衫飘拂,从我手上滑过,我又落了个空。他离我三尺开外站定,全身笼着一股幽寒之气,清淑离尘,可望不可即。
我裹着一身长袍,似乎与他隔了几千尘埃般,视线在他身上绕来绕去,“你怎么来了?没去醉仙楼么?”
“有件要紧事。”他眸光清辉流转,侧头看着夜空。
“要紧事?”我神情一肃,往他跟前走近几步,眉头一皱,“濯香,不知道哪里不对,好像事情并不是我们猜测的那样。老狐狸在沈昭仪那里好像没有吃那个丹丸,可那个内侍,我没有看错呀,这是怎么回事?濯香,你有什么想法?小香?”
晏濯香侧首望着虚空,眼睫忽地一颤,收回视线,忽然回神似的,清清冷冷吐出两个字,“什么?”
我及其不满道:“刚才我说话你神游哪里去了?神会花魁了么?”
他将我看一眼,伸出手来,衣袂生香,一手扣住我手腕,拉着走向马车。
“做什么?驾车送我回府?”我心念电转,思左想右,连忙道,“对了,念远回去了,这下糟了,他发现小蛮不在了,会不会生疑?你赶紧替我易容,咱赶在他前头去,说不定……”
晏濯香将我手上勒得一紧,我呼痛,要甩甩不掉。腰上忽然又一紧,两脚离地,身体腾空,下一瞬便骑到了马背上,我手忙脚乱抓住缰绳,“我骑马你坐车?要不要这么无耻诶?”
谁知这厮兀自解开了白马与车厢之间的绳索,一踏马镫飞上了马背,恰恰坐到了我身后,双手将我腰际环在自己范围内,拿过了我手中缰绳,调转马头,绝尘奔了开去。
衣香鬓影间,我有些晕了头,迎面是秋夜凉飕飕的风,将我吹醒了过来,一瞧方向有些不对,一手抓住了他一只手臂,“晏濯香你你你带我去哪里?”一叠声问了四五遍,这厮不加理会。
夜里只闻马蹄踢踏声,风声,呼吸声……
见只是沿着长安主路朱雀街策马,我愈加疑惑,这是什么路线?
巡夜的禁卫队诧异于此时竟有人纵马,扛着长矛便要来拦路,喝道:“大胆刁民,可知犯了宵禁是什么后果?”
“杖笞五十军棍,罚苦役三月。”记得当初是身为门下侍郎的我与门下省官员一起拟定的犯夜惩罚措施,便脱口而出了。
那禁卫愣了一愣,欲再喝。晏濯香腾出一只手探入了我衣襟内,摸索一阵摸出一物,当空一晃,“圣赐出入无忌玉牌,本官翰林院编修晏濯香,谁欲阻拦?”
禁卫队呆住了。
我也呆住了,渐渐,脸上腾起一丝丝的火热,我将令牌藏在那么隐蔽的地方……
一骑绝尘,我在尘烟外怒骂:“晏濯香你他娘的又在老子身上随便搜东西!你你你……”
没骂完,那只手又探入了我衣襟内,将令牌放回了原处……
我抽了口气,一面耳根滚烫一面怒了,“晏濯香你你你……”
“不要么?”这厮语调淡淡,在我耳后轻语,“那我收回。”
“要!”我赶紧捂住自己衣襟,这宝贝不要白不要,既然都被摸了两回,老子不要就是傻子。
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我终是扭头不再骂这登徒子,虽然脸上热度一直未消褪。
“青璃……”
“嗯。”
忽然脑中一震,这厮又玩什么花样?忙撇开道:“什么青璃紫璃的!我是顾浅墨,不要弄错了!”
“那你答应做什么?”
“……”感觉又陷入了某个阴谋,真是片刻不能掉以轻心,我继续扭头。
“圣上可是在用药浴?”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忙聚精会神,下意识转了下头,却不妨他只在咫尺,那清绝俊颜离我面部只有半寸不到的距离,呼吸忽然就近了,我脑中空白了一下,一闪身子,往马下掉去。
晏濯香一臂将我接了回来,我直接撞入他怀中,他就势搂住,鬓发厮磨,彻底消尽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我心脏猛跳了几下,这个形势不太好,挣扎了两把,岔开注意力,“晏大人,圣上的事情很是离奇,你怎么看?”
“青璃怎么看?”他继续搂着我,俯身很近地问。
“我觉得这里面的水很深。”我不动声色地挣扎,一点点脱离他的控制。
“有多深?”语声更近。
“深到连本官都看不透。”我溺水一般锲而不舍地挣扎,只求够着缰绳拉自己出水。
“那是够深的。”缰绳被全部挽到了他手上。
我觉得此话深含讽刺,愤愤然揪住马背上的毛,马儿吃痛,一个前跃,狠狠将马上的人颠了一下。我虽被颠得也颇难受,(W//RS/HU)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我也乐意干。
“丹药,不一定要明着服用。”晏濯香终于回归正题了,不过搁在我腰上的爪子并未挪开,还有意无意触了触我腰上的赘肉。为了不打断他回归正题,我只好忍了。
“再说得细点!”我催促道。
“虽然自古帝王都无不企图长生,但长生之说有多荒诞是人尽皆知的事,皇帝难道就比别人蠢些?”那只讨厌的爪子拍了拍我的赘肉,反问着。
“你这是要推翻我在萧府的一番推论?”我只能装作不知道自己身材有多糟糕。
“你的推论说得通,但也只是你的推论,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就不能排除有第二种可能。”
“继续说!”
“丹药传说能够长生,药物据说可以进补。捣碎丹药,掺入药物,你能分得清谁是谁么?而且,你都说了圣上在药浴。”
“你是说丹药在那浴桶里?”我一惊,又狐疑,“老狐狸说他近来惫怠,可我见他呵斥众人时还蛮有底气,似乎身体也不是太差,这是说,丹药还是有些作用的?”
“没有作用的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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