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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狼社之情痴(出书版)+番外作者:江洋-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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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只是想要能够经常看到她就好。远远地看就好了。」太平的声音竟然透出一丝温柔,听得萧同心中怪不是滋味的。这是什么样的想法啊——

  「我不能给她任何东西,因为我没有。」

  「太平,不是所有女人都会在意你有没有钱的。」

  「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你长得也不难看啊,虽然木呆呆了一点。」

  太平深深地看着他,半晌无语。

  「到底为什么啊?」萧同追问。

  「因为我练的功夫,是『三绝功』。」

  「什么叫『三绝功』?」

  「绝情,绝欲,绝念。」

  萧同张口结舌,这是什么见鬼的功夫啊?

  「这门功夫练成了非常厉害,但不能动情、动欲、动念,否则很容易走火入魔,性命不保。」

  哦——怪不得,太平,他的功夫那么厉害,可是,他总像一块冷冰冰的黑木头,不像人……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学呢?」

  「我学的时候还很小,根本不懂得什么是情,后来很多年,也不懂。」

  「可你后来不是喜欢她了吗?为什么喜欢她?」

  「我也不知道,只是自从见了她的面,就想要再见一次,呆在离她身边不远的地方就好。」

  「只是这样吗?」

  「嗯。」

  这也算喜欢吗?不愧是萧同最敬重的太平。行事果然是与众不同啊,萧同挠了挠头,想不出可以发表什么见解。反正他可不会这么若即若离的,要喜欢就要轰轰烈烈地喜欢,两个人、两颗心,热烈的碰出火花来,燃起大火来,总之,要活得兴高采烈,光明磊落。

  「师父曾告诉我,不要喜欢任何人,如果发现自己有这种情绪,就要把对方杀掉,以免堕入业障。」

  呸,怎么有这么凶恶的师父!萧同不满。

  「因为一旦动了情,就会丧失一切,包括性命。」

  咦,有这么危险吗?「那你怎么没有杀她?」

  太平无语。默默看着远方。萧同恍然,是啊,如果没有喜欢她,干嘛杀她,如果真喜欢了她,又怎么舍得?这个师父果然是很傻的。

  「那她呢?」

  「我们从来没说过话。」

  什么?萧同真的要蹦起来了!怎么可能有这样两个人,真是奇闻啊!

  「我只是经常远远地看看她,她也经常让我能看得到她。」

  萧同忽然想到,当日那个梅贵妃挺着大肚子,还要上亭子上去,在假山上正好可以清楚地看到亭子里的人,那么应当是想给太平看见了,这么说她还是想着太平呢吧?

  他把这想法说了,又道:「这宫里的东西怎么那么不结实,差点把她淹死了。」

  「不是不结实,是有人弄坏了。」太平冷冷地道。「那天我去检查过了,小桥被人故意弄坏的,表面上看不出来,一走人就会断。」

  那是有人想害梅贵妃了?会是谁呢?

  「自从皇后生了太子以来,八年了,宫里没有再添过一个婴儿。」

  哦,萧同恍然大悟,果然是自古无情帝王家啊。

  「梅贵妃这儿有我一直护着她,才得保全了,谁知那天还是差一点儿出事,好在你碰到了。」

  是啊,萧同得意洋洋,那么说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喽?不过即使不是他,太平也会赶来救她的,他不会让她死的。

  「皇后那边我已经警告过了,让她再也不敢动手。」

  哼,早该这么做了。

  太平默默半晌,才又道:「她的情况不好。」看得出来,不然太平也不会跟萧同说这些话了,按他的性格,恐怕一辈子也没一次说过这么多话呢,现在他很紧张,怕失去了这一生中唯一的牵挂。

  「哪为什么就会喜欢她了呢?」萧同想了想又问。太平居然会喜欢梅妃,这可真是一件奇怪的事。

  「不知道,只是见到了,就喜欢了。」

  「别人呢?你喜欢过别人吗?」

  「没有。」

  萧同无语。情之一事,最是说不清楚了,茫茫人海,不知在何时何地,你会碰到谁,灵光一闪之间,心动了,意生了,情丝缠绵,再也脱不得身。他和莫离,不也如此吗?

  闯荡江湖这几年,见过的人也算不少,比他美貌的,比他聪明的,比他强壮的,都曾见过,却从来不曾动过心。只是单单对这个明月一般皎洁的少年,念念不忘。

  他好像从天而降一般,落在他的眼前,如玉的模样,清水般的目光,在灿烂的阳光下,扬起一丝浅笑,就那么突然地,让萧同的心里一烫,从此念慈在慈,无时或忘。

  忽然想起前些日子老师曾讲过一首词,不长,但掐头去尾萧同也只记住了一句:「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不知为什么单记住了这句,可能事因决觉得有理吧。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人与人,有时候可能就是这么简单。

  忽然太平快步走出小院,萧同急忙跟在后面,只见他大步流星,虽未施展轻功,但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着急了。又来到梅妃的院子外,太平停住脚步,萧同一扯他手臂,道:「进去看看。」

  太平没有反对,两人一起冲了进去。院中一片死寂,人呢?人都到哪去了?

  二楼一间屋里有人在叫着,「不行了,不行了!」他们旋风一样冲了上去,正见到一个稳婆从屋里冲了出来。萧同一把抓住她,问道:「谁不行了?」

  那稳婆绝没想到房外会突然站着两个男人,吓得尖叫了一声,萧同手上一紧,喝道:「快说,梅妃怎样了?」

  「她,她不行了,两天了,就是生不下来,孩子已经不行了,大人,大人也保不住……」

  萧同一把推开她,把太平扯进屋里去,屋中烛光昏暗,响起一片尖叫声,几个女人惊惶失措地看着他们。梅妃躺在床上,像死人一样,脸色苍白,看不出一点活的迹象了。

  太平静静地走过去看她,离着一步远的距离站住,一动不动。

  萧同冲过去拿起她的手腕,几乎没有了脉搏,一片冰凉。他不懂医道,只能运点气过去,一冲她的脉络。

  梅妃微微地动了一下,眼睛睁开一条缝,缓缓地,似乎看到太平了,又睁大一点,原本暗淡的眸子,居然闪出一丝光来,显出她还是个活着的人。

  两人一动不动。萧同一推太平,将他推近一步,把梅妃的手放在他手里,两只手,都那么冷冰冰的,不像活人的手。

  屋中的几个女人又是一声尖叫,有人想要逃出屋去,被萧同点了穴道,扔在一边。

  没有人说话,他们也不会说什么话的,有什么用呢?或者,已经不用说了。

  梅妃的手一沉,眼睛还微微地张着,但萧同知道,她已经去了。他的眼睛酸酸的,心下伤痛,虽然只见过第二次面,但感觉得出,她是一个温婉的好女子,看着他沉静美丽的脸庞,萧同不由得又想起自己的娘亲来,如果娘死了……

  人的心里面,都有一处最柔软的地方,是想也不能想,碰也不能碰的,怎么能忍心去面对这样残酷的天人永隔……萧同心中酸痛难禁,终于流下两行眼泪。

  太平直直地盯着梅妃的脸,紧紧地抓着她的手,比刚才还紧,直掐入了肉里去,但她再也感觉不到了,也不会喊疼。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一片喧哗,明亮的灯火照亮了院子,有许多人进来了,一个女人在尖声叫着,「就在里面……」

  靴声响动,有人走进来了,萧同转过头,看到是皇上当先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几个侍卫和太监。

  「怎么回事?」他皱眉问道。没人回答他。皇上生气了,又问一遍。

  太平放开梅妃的手,默默地向外走去。

  「太平?」皇上喊他。

  没有回答,太平直直地走了出去,转眼间不见了。萧同追出去,只见到他黑色的背影远远地一晃,就再也看不见了……这家伙,轻功好到这种地步,还是不是人呐。萧同再一次这么想,心中却是大恸。

  院外的高树在寒风中呜咽着,天上纷纷扬扬飘下了细细的雪花。绵绵密密、飞飞扬扬的雪,在风中盘旋着,颤抖着,仿佛在诉说着天地间无穷无尽的哀愁。

  到头来这一身,逃不过哪一日,逝者已矣,生者更何勘。人因为友情,所以会痛苦,情越深,痛苦越重。可是,如果真的无情,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天阴沉沉的,萧同的心也阴沉沉的。

  梅妃去了,太平也走了。他们……是到一起去了吗?如果真那样的话,也是不错的吧?

  如果太平知道他会遇到梅妃,可能当初就不会练那种功夫了吧?不过如果不练功,也不一定会遇到梅妃,更不可能接近她身边……

  太平遇到梅妃,其实是一件非常巧合的事,但又或许是命里注定?这两个人,爱得云淡风轻,似有若无,其实也是两个无奈的人,太平因为练功而不能动情,梅妃因为家世而屈从于皇帝,他们的爱,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有结果。

  萧同觉得太平真傻,明明有情,却至死也不说,其实梅妃死了,他能不伤心,能不动情吗?能保全自己吗?傻瓜!傻瓜!死也要死的明白,让她知道你的爱啊!萧同仰天大叫一声,心中如有火烧,恨不得大声地吼叫了出来:敢爱,就要敢说!他才不要像太平那样,凄凄惨惨,一世伤心!

  冷风呜咽,卷起细碎的雪,打着旋儿飞舞,迷了他的眼……

  自从太平走了之后,皇上对萧同忽然客气起来,除了不许出宫外,在宫中随便晃悠他也不管。

  昨日又下了一场大雪,今早起来,满目银装素裹,萧同提气轻身,禀住气息,全神贯注地从雪地上走过去,回过头来一看,还是有半寸深的脚印,以他内力的进境,只怕真如太平所说,得二十年后才能做到踏雪无痕吧。怔怔的,他又想起那个清冷无双的黑色身影来,明亮如星的双眼,却了悟生气。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萧同站在湖边,凝神看着湖边的梅树,这样冷的天,居然有花开了呢。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气充斥在冷冽的空气中,使人心驰神悠,俗念顿消。湖面结了冰,几枝残荷的梗子被冻在冰面上,从白雪中探出头来,孤零零地。

  他已在御花园里转了将近一天,满目的莹洁的白,仿佛这世界再也没有一点污秽,让他心中平静,舍不得离开。夕阳的光辉淡淡地照过来,一点暖意也没有,只有雪地的反光刺眼。

  叹一口气,萧同慢慢离开湖边。

  他居然也会叹气了呢,还叹得这么哀怨十足的。跟翰林先生读书还是有效果的,触景生情,这时他居然又想起一首小词来: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丑奴儿》宋·辛弃疾

  多简单的词,多明了的意思。

  如今,他算不算识得愁滋味了呢?反正不像原来那么天高云淡,嘻笑无忧了。这算长大了么?小时候爹娘常说,等你长大了……

  长大了有什么好?这样的愁,不要也罢!萧同猛地一转身,离开了湖边。

  前面隐隐传来人声,萧同站在挂了霜松树下,冷冷地看着一行人渐行渐近。

  是皇上带了几个内监赏雪,一边走,一边和手里拥着的一个少年说话,那人穿着厚厚的白色雪貂大裘,几乎完全被包起来了,只露出半张脸。

  那白玉一样的脸!萧同的眼睛一亮,是莫离么?他怎么在这里?

  走得近了,皇上也看到了萧同,停住步子,那个少年抬起头来,也看到了萧同,眼睛一亮,却又马上低下了头去。

  「萧同,你也在这里,来,和朕一起去赏雪喝酒。」

  现在萧同性子可比原来冷静多了,一时猜不透是怎么回事,也就不开口,默默地跟在他们后头,来到梅林深处一座小亭上,内监摆好了酒菜,侍候在一边。一个小小的泥炉燃着,温着酒。

  皇上坐了下来,莫离低头坐在他旁边,萧同负着手,冷冷地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嘿,萧同觉得当太平也挺好的,傲慢自成一格,不用答理任何人。

  皇上一伸手,把莫离抱了起来,让他在自己腿上坐着,莫离脸红红地,挣扎了几下,被硬生生搂住了,皇上问:「怎么了?」莫离低声道:「没,没什么。」

  「萧同,」皇上微笑着对萧同道:「来看看朕的小莫离,他可比你听话多了,乖得象只小猫儿一样。」说着在莫离白玉一般细腻的脸上拧了一把,又吻一下。

  萧同眯起眼睛,仍旧冷冷地看着他们,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心中却犹如一把火在烧。

  「只要乖乖地听朕的话,自然有你的好处。」皇上似乎在对莫离说,又似乎是说给萧同听的。萧同板着脸,面无表情。

  他们说说笑笑,喝起了酒,既然萧同不过去,皇上也就不再理他,自顾与莫离饮酒调笑,越来越是放肆,手钻进了莫离的白裘里去,莫离浅笑着、喘息着,轻轻地推拒着,嘴里喃喃地道:「皇上,别,别……」

  「怎么了,每天你不是都要不够的吗,今天又装什么?」皇上说着,猛地拉开了他的衣襟,剥开里衣,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来,那上面,布着一些深深浅浅的淤痕。

  莫离猛地挣扎起来,从他手里逃出来,掩住衣襟,看了萧同一眼,满面仓皇之色。

  「过来!」皇上语气重了起来,莫离哆嗦着,站在原地,低下了头。

  「还没学乖吗?」皇上眯起了眼睛,语气不善。

  莫离迟疑了一下,终于慢慢靠过去,把手伸给皇上,被他一拉,整个人站立不定,倒在他怀里,随即被吻住了。长长的、缠缠绵绵的一个吻。

  萧同的手不知不觉移到了刀柄上,牙齿咬得紧紧的,心里像刀割一样,眼睛里露出凶狠的光。

  「萧同,你这样子,可不像小豹子了,倒像一只小狼,怪凶狠的。」皇上抬起了头来,笑笑地对萧同道。

  萧同咬紧牙:这混蛋!想干什么?他知道莫离和他的关系了吗?故意气他?还是别有隐情?

  皇上身后的一个内监向前走了两步,紧挨在皇上身边,萧同瞟了一下,依稀记得当日在那个浴室里见过,好像就是他洒了迷香。

  定了定神,把手拿离了刀柄。不要冲动,后天就到正月十六了,马上就可以出宫,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他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冷冷地看着他们。

  见萧同不再握刀,那个内监也后退两步。

  皇上拿一杯酒喂给莫离喝,然后又吻了上去,一手搂着,一手又伸进他衣服里面去。莫离仿佛没了骨头一般,软软地依在他身上,低低地喘息着。

  萧同觉得全身都麻木了,心好像也麻木了,冷冰冰地看着他们,心中却空荡荡地。

  忽然莫离尖叫一声,用力想挣起身子,却被硬压倒了,腰象折断了一样,横躺在皇上大腿上,轻轻地啜泣起来。皇帝抬头又看了萧同一眼,见他毫无表情,似乎有些恼怒,一把抱起莫离,往石桌上一推,桌上的东西哗啦啦都被推下去了,莫离被平放在上面,貂裘散开,露出里面散乱的衣服。

  莫离吓了一跳,急忙想坐起来,却被一下子压倒,他惊叫着:「皇上!皇上!」衣服「嗤」地一声被撕开了,雪白的身体露出一大片,他拼命用手推拒着,却几下子就被剥光了,纤细的身子在寒冷的空气中打着哆嗦,眼睛里泪光闪动,却咬着嘴唇,不敢哭出来。

  萧同握紧拳头,一眨不眨地盯着莫离,像要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来。心里犹如钝钝的刀子在割,火辣辣的疼。

  「怎么了?小狐狸精,今儿不是你硬缠着朕要来赏梅的吗,怎么又不高兴了?嫌朕不宠着你吗?」皇上停了手,懒洋洋地道。

  「不是的,皇上,离儿……高兴得很……」莫离偷偷勘了一眼萧同,又低下头,双手抱着身子颤抖。

  「那你给朕笑一笑,亲一个。」

  莫离迟疑了一下,缓缓靠过身去,白白的身子紧贴在他胸前,凑过嘴去,皇上却挺直了身子,一动不动,他只好两手搂住皇上的脖子,脸上带着媚笑着,亲了上去,依依唔唔,轻怜蜜爱……

  萧同眼前一片模糊,好像看到皇上抱起莫离的身体,分开他细长的腿,紧紧地靠了上去,两个人渐渐地纠缠在一起……

  什么也看不到了,一片茫然,他呆呆地向斜刺里走去,梅林深处,空寂无声,一切都像死了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神志清醒时他已站在一座小桥之上,桥面上的雪被扫掉了,桥下的冰雪却一片洁白,萧同呆呆地站在栏杆边上,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叫嚣,在挣扎、冲突,却找不到发泄之处……

  鼻中一股腥气,有东西湿湿地流了下来,他一低头,看到一滴鲜红的血

  落入桥下的白雪之中,憋了半天的闷气好像随着这滴血流出去了一点,他就这么低着头,看自己的血一滴一滴地落下去,心中却有一种畅快的感觉,轻松了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雪地上有轻轻的脚步声走来,萧同缓缓转头,看见莫离苍白着脸,一脸担忧的神色。他在为他担忧么?想当日在山中,萧同在水潭中闭气深潜,半天不露面,莫离也是这么一副担忧的神色。

  是真?是幻?他真的是莫离吗?还是只是样子像而已?萧同茫然滴看着他,莫离快步走近前来,掏出一块手帕,想要给他擦脸上的鼻血。

  萧同后退一步,抬手一抹,随便把血擦了,又在迎香穴上点按几下,止住了血。莫离的手僵在半空,半晌才缓缓地放下,低着头,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地掉落下来,却不出声。

  他怎么了?

  萧同心中一片麻木,转过身径直向前走去,跳过桥栏,落在冰面上,从那一片无暇洁白之中,缓步走了过去,越走越快,奔跑起来。身后传来莫离撕裂般的哭声,仿佛他在叫着:「我没有办法,我也是为了……」

  北风呼啸着迎面吹来,他的声音听不到了,萧同高高地昂起头,让这刀锋一样锐利的寒冷,吹透全身,使他与这个洁白的世界一样,变得刚硬无比。

  第十三章

  第二天是正月十五,宫中照例有花灯会。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海。萤萤灯火,一片迷离。

  庭院中人来人往,宫女内监们一年只有今天可以任意游玩,自然分外热闹,看灯的、猜谜的、射覆盖、的……笑的、叫的、闹的……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酒差不多喝完了,萧同的眼神有点儿迷离,仿佛看到一个淡青色的苗条人影,在人群和灯火间穿行,转来转去,转到园子另一头,又再转回来,东张西望,像在找人。

  他冷冷地看着他转了一圈又一圈,然后,不见了……风越发地冷,夜深了,人声渐暗。萧同小口小口地抿着剩下的一点酒,恋恋不舍,知道最后一滴。

  抬起头来,一轮明月挂在中天,冬天清冷的夜空无比清澈,更显得月儿皎洁,连一丝云彩也无。萧同忽然想起,几个月前,八月十五,也是这么明的月,这么晴的天,他喝醉了,在月下飞奔,后来……就闯进了宫里……再后来,就看到了……

  莫离。

  他正站在一片已经熄灭了的灯笼下面,仰起头看着萧同,萧同也低着头看他,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痴痴地对望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不见了,萧同冷冷地盯着空空的地面,直到东方泛白。

  正月十六一大早,萧同随着皇帝的车辇,缓缓出了皇城,向西行去。今天,就是猛虎重归山林、蛟龙又入大海之时!

  峰回路转,队伍在西山上逶迤而行,因御驾要过,路新修整过的,一片平整,大晴的天,寒风吹过,锦旗猎猎。眼看快到商定好的动手之处,萧同在马上悄悄地舒展身体,调匀气息,全身都警醒过来,只待时机来到。

  「呀——」

  来了!一条人影从旁边峭壁上飞扑而下,直冲向皇帝御辇!

  「有刺客!」

  众侍卫纷纷抽出兵刃,一分为二,有些围住御辇,有些想刺客迎去,眨眼间乱成一片。

  咦?这是——

  只见此人,一身黑色蜀锦短衣,腰扎玉带,脸上蒙着一块秀有艳丽牡丹花的苏绣帕子,遮住了半张脸,束发金冠上嵌着一块碧绿的翡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手中一柄镶金嵌玉的宝剑,不像是用来杀人,倒像是豪富人家摆在客厅里观赏用的。

  人不可貌相,虽然他一身富贵打扮,身手却极狠辣,纵跃飘忽,侍卫人数虽多,圈子小了反而施展不开,一慌乱间,已被他冲到了御辇之前。萧同飞身而上,挡在他面前,飞云刀招招狠厉,阻得他进不了半步。众侍卫见插不下手去,转而围在四周,御辇快速向前奔去。

  萧同纳闷,按计划他俩应该边打边退到悬崖边上去,在「激烈打斗中,双双堕下悬崖,死无全尸」,岂知这里还没有到达高崖,路边小沟也就不到五丈深,这计划却如何执行下去?

  萧同心中疑惑,手下不停,忽然那人飞身而起,不再与他缠斗,却又飞扑向御辇,众侍卫齐声呐喊,兵刃纷纷向他身上招呼,却见他伸剑在众人兵器上一搭,借势跃起,右手前伸,宝剑已掀起了御辇上的厚帷,左手前探,电光火石间,已经抓住了皇帝——腰间——的一块玉佩——揪了下来!

  身后寒光闪动,几柄剑已刺向他后心,却见他脚尖在御辇上一点,身体斜斜飞起,跳入人丛之中,几个起落,转过山角,不见了踪影。

  一片寂静。

  众侍卫、太监、皇上、萧同,全都目瞪口呆!

  这是……刺客?

  只有萧同知道,这不是他五哥,而是七哥,看他那身打扮,这小子,当刺客都要弄得珠光宝气的,真是死性不改啊!不过,他怎么只抢了块玉佩揪自己跑了,萧同呢?怎么不带他走?小悠又改计划了吗

  当然,皇帝那块玉佩是极品的和田美玉,确实价值连城,就目前皇帝身上的这套行头来说,这是最值钱的一件饰物。虽然一照面只电光火石之瞬,但以七哥的贼眼,还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可他怎么办哪!?萧同心里哀嚎一声——七哥,宝物虽然值钱,兄弟也不应该丢下不管啊!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领班侍卫总管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跑到御辇前行礼道:「皇上洪福齐天,有百灵护佑,连刺客也不敢冒犯,皇上,咱们……还是起行吧?」

  皇帝也恢复了脸色——玉佩再值钱,总不及自己的命值钱,他摆一摆手,道:「走吧。」太监忙上来放下幕帷,车辇重新启行。大家都觉得莫名其妙,又暗自庆幸——幸亏这刺客是个爱财的,只抢走了玉佩,若真是杀伤了皇帝,这里上百号侍卫太监,只怕都得满门抄斩。

  这不像行刺,倒像打劫,只不过竟敢打劫到皇帝头上来,也算是天下奇闻。

  路转峰回,车马粼粼,渐行渐高。

  萧同心中七上八下,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正拿不定主意,头顶黑影一闪,又一条人影从山壁上扑了下来,直奔御辇。

  「有刺客!」

  今天的刺客来得像走马灯一般,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

  又是一阵纷乱,这回萧同看得明白,来人手持长鞭,不折不扣,是他五哥。还好,总算还有一个记挂着他的兄弟,萧同心下一暖,摆刀攻了上去。

  五哥长鞭施展开了,方圆两丈之内休想有人能够靠近,众侍卫都被远远逼了开去,只有他俩战作一团。翻翻滚滚,且战且退,转眼间已五哥已被萧同逼到悬崖之侧,萧同大吼一声举刀猛劈,五哥长鞭一带,众人惊呼声中他俩出悬崖,向深渊中直落了下去!

  耳边风声呼呼,五哥右手长鞭卷在萧同腰间,向怀里一带,两人抱在一起,他长鞭挥舞,时而卷向峭壁上伸出的树干,时面直接拍向崖壁,不断减缓下坠之势,不多时已稳稳落在谷底。

  脚踏实地,萧同吐了口长气,心中对五哥佩服得五体投地,嘿,兄弟这几年,还没见过他施展过么一手绝技哪。

  「十一啊,这一次怎么谢谢五哥我啊?」秦五笑眯眯地揉揉萧同的头发。

  哼,萧同就知道这奸商是绝对不会做亏本生意的。看在他仗义相救的份上,五哥揉他头发这件最让他反感的事也不计较了,笑道:「一千两!」

  「黄金!」

  「啊!奸商!」

  笑骂声中,他们打打闹闹离开了谷底。谷底早有小悠布置好的两具尸体,其一与萧同身材相仿,穿一样侍卫服色,另一个则与刺客打扮相同,都已经被撞得稀烂、面目不辨,万一皇帝派人下来查看,也绝不会露出破绽。

  天上地下,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萧同已逃出生天,重新活在他热爱的自由天地中了。

  孤零零的一座大庄园,矗立在半山腰上,是天狼社建造的城附近的落脚点,才完工不久,还没住几个人,空荡荡的。

  萧同在过空屋中闲住了几日,百无聊赖,觉得还不如当日坐牢,那时还有不少狱卒陪他喝酒赌钱,说说笑笑,热热闹闹,这里却只有几个社中手下,被小悠所布置的任务支使得整日团团转,都没空陪他胡闹。

  唉,不做无聊之事,何以遣有生之涯?萧同半躺在院中井台上喝酒,难得今日阳光灿烂,北风暂停,院中一片暖洋洋的。脚步声响,有人走来,他懒懒地转头看去。吓了一跳,险些掉进井里去,急忙站起身来。

  来者何人?萧父、萧母、小悠。

  萧平一见萧同,猛地立住脚步,瞪着大大的眼睛,好像见了鬼一般——按理说萧同现在确实应该是鬼才对。爹真是个胆小鬼!萧同心中有点不屑。

  萧夫人却比丈夫强多了,面色不变,脚下不停,直直地走到萧同眼前,一把将他牢牢抱在手里。

  巾帼英雄!萧同心中赞叹,暗暗害怕,等着她开始对他又哭又骂,狠狠地刺痛他那可怜的一点儿良心……

  安静。还是安静。

  萧同已经长得比萧夫人高,她抱住儿子,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半天毫无动静,萧同小心地把她扶开一点,低头一看,咦,娘她这是——早晕过去了!

  他赶紧把娘抱进房里,放在床上,喷了一口水,她才缓缓醒了过来。一声抽泣之后,萧同期待已久的哭声、骂声、温柔的巴掌,才终于雨点一般落在他的身上,不痛,却……好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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