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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改 半世情-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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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马甲成神
【,】
零零一
我翻了下手下的话本子,将怀里的暖炉又紧了紧。今年不周山的冬天似乎又比去年冷了几分。刚将窗推开条缝儿,一股子冷风扑面而来。我赶快又掩上,想到小四冒着这么大的雪出去买碳,我不由得缩了缩肩膀,有点心疼。
怀里的暖炉略略有些凉了,小四约莫着都去了三个时辰。我不禁有点担心,若是小四不回来,这晚饭谁来弄呢?
正愁苦间,听见外面似有人声。我将腿上的毯子又拢了拢,抱紧暖炉盯着门口。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一个白面似的人推门而入,进门就冲我嚷嚷:“魅生,快,来搭把手。”
外面风声呼啸,目力所及不及丈许,今日这雪下得大了。我缩了缩:“干嘛?”
“有两个人晕倒在山门前,一个已经冻死过去,还有个只剩口气,我好不容易给拖到咱院里,快来搭把手。”那白面人摸了把脸,露出小四那冻得通红的小脸。
不知为何,今天莫名有种不太好的感觉,皱着眉头想了想,说:“算了,只剩口气也离冻死不远了,这么大的雪,想是也难活下来。”
小四把小眼珠瞪得突突的:“断人姻缘是要伤运数的?不多积点福祉补补,我看你还要倒霉到何时!”
我叹了口气,极其不情愿的放下手中的暖炉,又披了件狐皮大氅,才慢吞吞跟小四出去。
没办法,谁让他说的是实话。
我是一个改颜师,括号,未出师的。作为我师父唯一的弟子,我想我是属于那种资质不佳的类型。我统共会的也不过是师父八成医术,和他七分改颜的本事。
所谓改颜,不过是将人的容颜重新捏造一番,或是做得漂亮些,或是做得丑陋些,或是做出另一张脸来。这个本事不过敲敲打打,捏捏造造,不过世人看来却异常神秘,将它看作秘术。而这秘术,会的人也确实不多,世上统共也就我师父,和我两个。
而这项秘术,祖训有三条戒律。
一,不得涉及王公贵族。二,不可不知前因后果。三,不得断人姻缘前程。
当年我师祖创此秘术,立誓绝不会因此术乱天下倒黑白,凡门中弟子有违此誓者,就要遭反噬,倒霉七七四十九日。作的孽越深,倒的霉越重。若要除这霉运,只能自积善德。
虽然自我拜入师门起,每年师祖诞辰都要重复这誓言一遍,可总想着不过是师祖吓唬吓唬我们这些后辈罢了,这么多年,从未见我师傅触过什么霉头。哪知它这次竟然偏偏就灵验了。
两个月前我去封基郡办药材。那日天色不佳,方不过晌午过后,天色便阴沉了下来,待得傍晚,风已经吹得人睁不开眼。这么糟糕的天气,一路上竟然还遇到了几批好似商人的马队,掠过我急行而去。我一路搂紧了袍子,将头面全都裹住,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才在天黑前走到沙头村。
以往办药材,偶有耽搁,我也会在沙头村歇脚,因此很是熟门熟路。这沙头村不过三五百人,只得一间客栈十七八间客房,掌柜姓朱。我将自己裹成个粽子站到朱掌柜跟前,刚想开口要个房间,却见朱掌柜掩不住一脸喜色的跟我说:“哎呀,魅生!今天客满!”
这真是十年难遇的境况。这村子前不靠山后不靠水,不沿管道不近商途,真不知是哪里来的这么一群人跟我抢房间!想来那天客栈朱老板也是乐坏了,竟然毫不掩饰看到我没房间住的那股子兴奋劲。我只好退而求其次转战柴房,反正就将就一晚,他却说连柴房都挤满了人!
这是个什么情况!幸而他与我也算老相识,眼珠一转,商人本色占了上风,最后将我安置在他侄子朱成家里。
他那侄子朱成是个读书人,是个只知吟诗不晓得柴米油盐的家伙,身材削瘦,手不能抬肩不能担,家里两亩薄田全靠他娘子一人打理,而他每月给他叔父做个帐本,也算是他养家的营生。那朱成的娘子却是个贤惠的,里里外外一个人全揽下不说,还常拿些针线活回家贴补家用。按说朱成能得妻如此,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可朱成却不这么想。只因朱成的娘子天生有点缺陷,是个大小眼。
朱成的娘子那大小眼甚是明显,右边那只眼睛眼皮特长,垂垂搭在眼珠子上,远看总好像没有睁开。但除此之外,其他都长得甚好,若你从她左边侧面看过来,实也算得上中上之姿。据说当年朱成便是看到了她左边侧脸,让人上门提亲,掀开红盖头一看,才知道这两边脸竟然是不对称的,可再想退货已是不能。
因此朱成便常将这件事挂在嘴边,成亲数年间只要稍不顺意便拿出来唠叨。连我一个在他家不过住得一宿的过客,一个晚上都听他讲了三遍。他每讲一遍,朱成娘子的脸色便惨淡一分,着实令人不忍。
于是我便按奈不住了。
我师父说我生来带着一股怨气,性急躁而难窥真相,心有结便常有不忿,因此再三告诫我凡事不可只浮于表面,以免过于冲动而铸成大错。我也时常将师父告诫念叨几遍,可一旦真碰上了,又岂是几句话能挡得住我的。
天下男子,眼里都只看得见女子的皮相,却独独看不见那皮相下的一颗心。那朱成娘子就仅仅因为皮相不好,多年的同床共枕鞍前马后竟都换不回一丝回护之意,着实令人心寒!难道对男人来说,只要是那张倾国倾城的脸,那脸下的心口里是不是那颗念着他的心便已经不重要了?
我血气上冲,脑子一热,便突然很想看看,如果朱成娘子有一张好容颜,那朱成会是个什么行状!
于是,我在朱成家住了三日,三日后,当朱成呆若木鸡的看着他娘子脸上那对盈若水翦的大眼睛的时候,我突然有种报复的快感,无比畅快淋漓!
一个月后,我办完了药材回不周山,再次途经沙头村,听说隔壁万家村年近五十的财主万十郎,逼着朱成收下千两白银休妻,将他娘子娶过去做了续弦。听说朱成娘子改嫁的那天,甚是春风得意。而朱成之后终日买醉于酒肆,常倒地昏睡犹自叫着他娘子的名字……
不知为何,我一点都不惊讶,一点都不同情他。
接着,我开始倒霉。
这一个月间,我出门踩到过狗屎,吃饭吃到过石子,画画笔头掉,弹琴琴弦断……总之是诸多不顺。不过幸而还没倒霉到有血光之灾,可见我作的孽还不是太深。可就这样每日一霉,也快将我给弄疯了。一想到还有十多天的霉运,我就什么事儿也不想干。哪知今日突降大雪,家里竟然连碳都快用完了,幸亏小四的暖炉里还留了一炉。我一想到自己霉运还没走完,便只能可怜巴巴的看着小四,他倒也明白,叹了口气出去了。估计他也怕我倒霉得碰上点事儿,在这漫天大雪里把小命给交代了。
然而让他独自出去买炭的结果,便是给我拖回来两个半死不活的家伙。
出得门,院子里除了小四买回来的一袋碳外,还有两个雪堆。我擦亮眼仔细看了又看,才看清竟然是两个人。看来这两人在山门前也趴了些时候,若不是小四,我倒可以省下堆雪人的力气。
跟小四两个好不容易将两人架进屋子丢在地上,头上已经落了一头的雪。我忙拿了帕子细细的擦。再看那两人,那个还剩一口气的似乎被屋子里的热气一熏,有点悠悠转醒的意思,无意识的哼了一声。
抬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刚端到嘴边,想想小四幸苦了一天,忙狗腿的递过去。
小四看也不看我,接过茶水,扶起那还剩一口气的人,将热茶送到他嘴边。白献殷勤了,我撇了撇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那人就着小四手里的杯子嘬了两口热茶,好像回了魂,长长的呼了口气,缓缓睁了眼。他目光扫过小四,扫过我,皆是木然,没有一丝感激,又扫过地上另一个被冻死过去的人,突然就抓狂了!
以一个刚从冰天雪地里被救出来的人来说,他的动作可以用神速来形容。我看着他以不及常人一半的速度挣脱小四的臂弯,挣扎着抬起几乎无法弯曲的手臂,身体缓缓前倾,以一种僵硬的姿态扑到地上那人身上,张大了嘴,看那样子似乎是要呼喊,只是在雪地里冻得久了,嗓子木了喊不出来,只能徒张着嘴。
小四见状又掉头来朝我一瞪眼,道:“你非要等他死了才出手?”
说不出为什么,看着地上那冻死过去的人,我总觉得心内莫名忐忑。我犹豫道:“小四,一切都是命数,咱,今天不管了吧。”
小四抿着嘴瞪着我不接话。我知道,但凡他露出这个表情,就表示已经容不得我说个不字,否则我这几日就别想吃上一口热饭。
我慢吞吞挪到那冻死过去的人身边,朝着那个扒在他身上僵硬的人说:“您抬下手,我看看他死透了没。”
那人闻言一双死鱼眼紧紧瞪着我,我叹口气,抓住他的手往旁边拽了拽。诶,竟然是个女的!心口那个地方一软,态度不由得缓和了些,又加了一句:“兴许还有救。”
那人眼中立刻涌起一层水气,万般期待的看着我。我心底一叹,果真万般皆逃不过个情字去。
将那冻死过去的人翻过来。那人头上戴了顶纱帽,看不清面目,衣饰装扮明显比另一人讲究。搭了下脉,果然已经没了脉象,摸上去跟个死人无异。我又伸手扯开那人的大氅棉服,足足有五六层之多,探入他心口。若不是我的手天生寒凉对温度极其敏锐,恐怕很难探到他心口尚存的一丝暖意。我刚要收手,他皮肤下的那颗心突然突了一下,我一惊,看着他。这人求生意志还真不一般!
将他的亵衣扯好,我将暖炉塞进去护着他心口最后一丝热气。抬头看见旁边那人被冻得僵硬了的脸扯不出任何表情,只一滴泪从眼角划落,在她满是冰霜的脸上画出一道蜿蜒。我朝她点了点头,她满眼的欣慰,立时昏了过去。
我顺手搭了搭,她脉象倒是不弱。真想不明白,那冻死过去的家伙身体弱得连个女子也不如,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敢在冬天上这不周山。
我与小四将那人搬入我的房间,便打发小四去照顾那女子。那女子不过是冻着了,灌一碗姜汤发一身汗,就能缓回来,可这个冻死过去的家伙却有点麻烦。
我将他置在屋子正中木榻上,周围一圈烧了十来个火盆,从院子里掏了两盆雪,一盆搬进屋子,一盆留在门口,又烧了一大盆的辣椒水,从师父房里拿了几套衣衫,开始动手。
除了他的纱帽,我只能感叹一句,上天果真鬼斧神工。好一张俊秀容颜,这眼眉,这姿容,若是让我来捏,也不晓得能不能捏得成。这样看来,他昏死在我山门前,于我也未必全无好处,等他好了,就凭着这救命之恩,我要他给我细细研究下这脸,他应该也是肯的吧。
零零二
想到这里,下手不自觉快了很多。
给他喂了粒大还丹,先保了他的命,我动手去解他腰带。突然有种得了便宜的感觉。
当年学磨皮术的时候,因我师父是个男人,自是不可能用女人来做教材。那些拿了我师父银子自愿来做教材的男人,都是些农人猎户。因此男人的身体我实在看得多了,只是,那都是些山野村夫,毫无美感可言。
可如今面前这个美人,虽瘦了点儿,却有一副好躯干。他四肢修长,肩宽腰窄,左右对称,比例适中。我不自觉的摸了摸下巴。唉,可惜这心口处多了个剑疤,白玉有瑕,不过无妨,他若愿意,来日我帮他将此疤磨去便是。
我怀着一种便宜要占尽的心态,将他脱得一/丝/不/挂,将肌理骨骼看了个够。因我估摸着,等他醒了,就算我救了他的命,他也不大肯再脱光给我看的。
当年师祖就曾说,换颜术的至高境界,不仅可以改变人的容颜,更可以改变人的身材,只是技艺尚不十分纯熟,若有差错动辄就会要了人的命,故而连师祖都没做过。我师父苦苦钻研了一辈子,近日竟然听说有些头绪。我想,若是他会了,也必然会教给我,到时我连一副美丽的躯体都没看过,又怎么能做出一副美丽的躯体。如今眼前有天上掉下来的这么个机会,我不把握就真是根棒槌了!
不过占便宜归占便宜,我手下却没停。下手如电,连扎八十一处穴位,封住他全身大穴,护住心脉,然后抓起一把雪就开始在他身上擦。从脖子到大腿,从头发丝到脚指甲尖,连擦了三遍,足足用掉半盆雪。他原本青白的皮肤不过才微微透出点粉色来,反倒是我自己出了一层的汗。
随手除掉外衫,我再接再厉,又用雪擦了他两遍,慢慢的,他微微有了点反应,嘴微张着,呼吸渐重。
打铁趁热;吃饭趁饿。快速的将一根汗巾丢进滚烫的辣椒水,绞干,趁着那股烫,敷过他的全身。来回敷了足足有五六遍,他全身终于泛起红色,呼吸也沉重起来。
闪身出去,将另一盆雪搬进来。身上的汗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将第二盆雪全部擦尽了,他的皮肤触手已经发烫。又行过一套针,用辣椒水敷了他个四五遍,他已经像个煮熟了的虾子,呼吸浓重夹带着一两声低低的j□j。
此时我已经浑身湿透,亵衣黏在身上极不舒服,真想去换套爽利的衣衫。可我不能停,这才不过将他血液推活,他冻死过去,肺腑内脏必然受了寒凉,如果不乘着入肺不深就拔出,以后再想根治就难了。
抓住他双手;我麻利的一抖;犹如翻死鱼一样轻轻松松将他反转过来。给他背部抹了一层油,开始滑罐。连着走了五个来回,直到他背上一层青紫我才罢手。细细将他用被子捂严实了,我擦下额头的汗,感叹还是做个改颜术来的轻松些。
“魅生,可要帮忙。”外间小四敲了敲门。
我说了句“进来”。他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两只碗,一碗是师父的桐花醉,另一碗却是参汤。
“给他盖上两层被子,将那些火盆都往他那儿挪挪。”我累得一屁股坐在凳上,只有动嘴的力气,伸手去拿那碗参汤:“今儿晚上不会太平。看他那样子,原本底子就不好,不知道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也只能看他造化了。”
“啪”的一声,小四白我一眼,打掉我伸出去的魔爪:“这是给他的!”
“啊?”我看看参汤又瞄眼桐花醉,“难道这酒是我的?”
“哼,口渴喝水去,那酒是晚上他发烧,用来给他降温的。”他目不斜视的扶起那人的头,将参汤凑到那人嘴边。无奈灌不下去。
“唉,”我叹了一声,道:“放着吧,晚上我来。”扁扁嘴,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却也只能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看来这小子还是没消气啊!
实在累得慌,却并不敢去床上,生怕一沾着被子便睡死过去。便撑着额头,闭上眼打个盹。
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人轻叹着拨开我耳后的湿发,指尖很暖,一块帕子探到我的颈后,将汗抹去。我抬手抓住他,笑着握了一下。
半夜精神抖擞醒来,发现自己竟躺在床上。要死,那人也不知道有没有烧成灰,忙起身看他,却见小四捏着一块帕子坐在榻前脚蹬上,头枕着榻沿睡着了。
不由得心底一暖。过去低声唤他:“小四,小四?” 他自不醒。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小四?”
“嗯?”眼缝微张了张。
“这里冷,去床上睡可好?”
“唔……”那人在梦中应到。我轻笑一声,一手揽过他腰,拽过胳膊,将他架起来。这小子,分量见长啊。
似梦游般被我架到床边,一沾被子,他便立刻像只小狗一样拱过去。帮他把被子盖好,看着他一脸白痴的睡相,我忍不住捏了捏他鼻子。
回过头去看榻上那位。果然鼻息沉重,嘴唇开裂,已经发烧了。一旁一碗桐花醉只剩下半碗,想来小四已经替他降过一次温。
将手伸进被子摸了一把,触手都是汗。拿了两块干净帕子伸进被中,将他大致的擦了下,我给他灌水。
话本子里常有些喂水情节,在我这个学医的看来非常之滑稽。但凡是个人昏迷了要喂水,便会有个女子扭捏的含了口水渡给那昏迷的人。
要知道,勺子这玩意儿如此坚硬,连勺子都撬不开的牙关,嘴巴一贴上去竟然就能像芝麻开门一样自动张开,我只能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捏住他的两颚,稍一用力,打开他的牙关。我从工具箱里翻出活塞竹管,抽了一管参汤缓缓滴在他的舌尖。十滴之后,将他牙关推上,两指捏住他的喉管向下一顺,他本能的吞咽了下去。如此往复十次,他也喝了有半碗的样子。
喂完他,我施施然坐下,又搭了下他的脉。不得不说,人生处处有惊吓。
有时候,你想做一件善事,还真不是普通的难!
譬如这个人,我今天如果不救他,他也已经死了,冻死虽有点冷,但其实也就跟不盖被子睡觉没什么两样,只是一个会冻醒,一个会冻死。
然而现今我救了他,只怕他来日会死得苦痛些。
这个皮囊下的身体,早已亏得油尽灯枯,五脏六腑俱损,本就先天不足,原本若后天保养得当,或许能活到三四十岁,还能熬到有个子嗣什么的。可惜这人并不爱惜自己,年轻时似乎有些生活习惯不好,让本就先天不足的身体雪上加霜,又思虑过重,气血郁结,更加快了恶化的程度。
如我断的不错,如今又在这雪天里一冻,这人就算这次能活过来,顶多也就剩下一年半载的时间,且不得好死,必然要受些折磨。
我收回手,实不知道,我这是做了件善事积了件福德,还是又给自己舔了项罪孽。
但事到如今救也救了,我只望他能解解我的霉运,也算不枉我出这一身的汗。后半夜,我除了给他喂水就是给他喂药,极度无聊中,不由得想起师父。
倒并不是我如何思念他,我早就习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都看不到他人影,只是这次他离家的时候,留下的银子快用完了。我既不是巧妇,有米尚且难以为炊,何况无米。
虽然前些日子小四猎了两只小兔养着,还能撑个几日,可几日之后,这满山的积雪,就算小四再贤惠,恐怕也猎不到什么活物了。
唉,人活着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子曰:吃饭!我困乏的坐在木榻上缩了缩,倒在那人的脚边睡去……
朦胧间,有人在扯我的被子。
这世道果然不一样了。以往磨皮时只有我扯别人的被子,如今哪个这么皮痒,竟然扯我的被子!
眼皮有点重,我颇艰难的睁开眼,好久才找到焦距。有个美人长发披肩,冷着脸,凤眼凌然,正用脚试图将我从被子里蹬出去。而这条被子一头捏在他的手上,遮不住他裸着的肩膀,另一头堪堪搭在我的身上,一角压在我屁股底下。
我楞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就是昨夜小四在山门前捡回来的那个绝色。
他看着还挺拼命,昨夜还苍白的脸如今涨得通红。气血不错么,我欣慰的发现自己没白费力气。轻轻将压住的被子松开,他猛的一下将被子拉过了头,露出一双细皮嫩肉的脚。
楞了楞,他眯着眼睛看了我这个方向,似乎看了半天没看清。
瞎子?又不像。那双略带血丝微微上斜带着盈盈水光的丹凤眼,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瞎子该有的。
一双芊芊玉足在我身前,突然闪过一丝促狭,我偷偷伸出一只手指,刮过他的脚底。
他猛的一缩,脚抬起左右一晃,三两下便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动作竟然异常干净利索,身经百战的样子。
我正惊讶于这突然的变故,小四突然松散着头发冲到我面前,衣襟不整,双颊泛着刚睡醒的红晕,平时透着精光的葡萄眼迷瞪着看着我。
这样的小四别有一番,嗯……风情。我突然想到的竟然是这个词,着实吓我一跳。这才发现,这一年来小四变了。
那个一年前,在我山门前将自己卖给我当磨皮教材的小四,还瘦骨嶙峋,面色苍白,俊朗的五官带着冷漠,眼神中透着一股冰冷的死意,整个人犹如一根绷紧了的弦,只要稍稍拨错一个音,他就会立刻断开。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当时的他,我觉得有一种感同身受的痛,好像在某年某月我也曾经如一根绷紧的弦般差点就断了。
于是我买了他,但没替他磨皮。他身上的刀伤虽多,但那年他毕竟只才十五,有些伤痕随着岁月的流逝,会渐渐淡去。虽然我不知道,除了身上他还有哪里有伤,那伤是否能随年月淡去。
自从有了小四,我的日子好过了很多。山上本就我和师父两个,由于我的姿色不足以下饭,师父总是要烧很多菜,可他一旦出门,我的日子就颇为凄凉,经常啃一些馒头饼子之类的果腹,有时候实在懒也会饿上一顿两顿。但自小四来了之后,我没挨过饿。
只是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太过正经,见大不得我偶尔的任意妄为。起先也不过说我几句,哪知时间一长,被他抓住了我的胃,竟然拿大起来对我管头管脚。我偶尔也会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是出钱给自己买了个后爹。但每次一看见他端上来的热饭热菜,又觉得其实后爹也是爹,起码管饭。
可今天,那当年的小小少年郎,竟似已渐渐褪去青涩,闪耀着一丝我看不懂的光芒,不光是那不整的衣衫形容,那粉红的脸颊,还有什么,只是,我还不知道……但,他现在浑身散发出的那个气场,真的,让人有点转不开眼。
我突然觉得今天肯定是个大晴天,阳光一定非常灿烂,西北风必会异常温暖,否则怎么一大清早的,我的房里就开了两株桃花!
小四见我盯着他,一脸不好意思道:“我……我占了你的床……”突然又似想起来什么,眉头一皱面色不悦的用眼风扫了眼那美人说:“你晚上就缩在他的榻上?”
我回过神来,觉得此话差异,这明明是我的榻,连这个房间都是本姑娘我的,我不过借他们俩使使,什么时候我竟然主随客便至此!我瓮声瓮气的开口道:“错了,是他晚上缩在我的榻上。”说完之后,觉得似乎有点歧义,便又说了一遍:“不是,是我的榻让他缩了整晚。”嗯……这样表达是不是好些?
小四却并不在意我的话,一脸担忧问道:“魅生,你的嗓子怎么了?”我这才发现,嗓子竟然哑了。
正要回答,“啊嚏”一声,我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两条清水鼻涕立刻就下来了。
小四迷瞪的眼珠顷刻又精光四射,瞪着我身上的亵衣,冷冷道:“你晚上就穿这个缩了一宿?”
我可怜兮兮一手指着美人,控诉道:“他不给我盖被子,还把我踢出来……”
小四蹭蹭几步从我床上抱来一条被氇,将我裹了,又站在那里瞪着美人,狠狠的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你给我乖乖躺着!”
嗯,我很想问他,他这是在威胁哪一个,不过看他那脸色,我识相的选择闭嘴。
然而他刚出去,就又有个人披头散发的冲进来。这果然是令人心情愉悦的一天,如若不是那两株桃花太粉红,今天早上这情形,可以用一本我之前看过的话本子的名字来形容,叫做“逃离疯人院”。
那个疯子一冲进来,看见已经醒了的美人,揪着他的被子哭道:“公子,你吓死阿夏了,公子,以后听阿夏一句吧,阿夏再也吓不起了……”这话真是拗口,也亏的她说起来竟然丝毫不乱。说完,她便将头埋在美人的被子上不停耸动着肩膀,真让我担心她一个不小心就把美人的被子给揪下来,他里面可还光着呢。
我轻咳一声,示意这里还有个人在。她竟然当没听见,仿佛我是空气。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把我当作空气。我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我继续瓮声瓮气说道:“这位姑娘……”
还没等我说到重点,就见那美人伸出凝雪皓腕一截,轻轻拍了拍阿夏的头,道:“好了,好了,该是到了。安神人应该就住在这山上。”他的眼睛看向一个遥远的地方,说:“这次,我一定能找到他!”
我一听,立刻把嘴闭上。就算这次被他们两人一起无视,我也决定不再开口。因为那美人口中的安神人,不是别人,正巧是我师父,安来。
我师父安来,因改颜术的关系,被世人叫做神人。但是我师父,很不喜欢别人把神人两个字加在他的姓后面,因为他说,安神是一种令人可沉睡入眠的药,叫他安神人,搞得他好像是棵药人。但是凡是知道他的人,为了表示对他的尊敬,都喜欢安神人安神人的叫他。所以他每每总对我说,如果将来我继承他的衣钵出师改颜的话,一定要先给自己取个霸气些的名号。例如魅高尔皆可逊之类的。
我师父很忙,忙到一年到头都在外游山玩水,每年只有空回来做一个改颜术,不像我,现在虽还没出师,却经常会兴致所至就随手拿个什么人试个手之类,从不像师傅那样,总是很有原则的让人提前三年来预约。师傅每每总要语重心长的劝诫我,说毕竟脸这个东西也不能经常捏,万一哪天人家后悔了要再捏回去,可那时候鼻子什么已经捏得没了粘性,捏不回去就麻烦了。
我想这绝色既是来找我师父的,那想必是跟脸皮有些关系。不由得怀疑这张脸皮莫非是我师父哪一年的作品,便细细打量起来。
零零三
想我师父改颜那么多年,这还是头一遭有人找上门来寻事。难道是面皮松了?我看他嘴角,没有耷拉的痕迹。或者是眼角斜了?挺对称啊。唉,我实在看不出这张脸皮还有哪里需要修改。都已经捏成这一等一的相貌,这小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不由得有点生气。心说如今师傅也不在山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早些将这两人打发了的好。
门一开,小四端了两碗药进来。
我皱着眉头捏着鼻子,才勉强喝了一口,那头伪绝色一碗药已经全灌了下去。真让我好生敬佩。
“公子,”我琢磨着这人早上应该是体力最好的时候,如果现在让小四送他们下山,兴许撑到中山镇不是问题。本来还想跟他借这张脸来研究研究,如今一想到这张面皮兴许是出自吾师之手,便兴趣索然。于是我说:“公子若是能撑得住的话,不如让我家小四送二位去山下中山镇找个大夫吧。这山上天寒地冻,缺医少药,公子不要耽误了。”
伪绝色仿佛终于想起我这个救命恩人来,很客气的说道:“真是失礼,竟还未谢过姑娘救命之恩。我主仆二人昨日上山寻找一位高人,可转了一日也没有寻到,若不是误打误撞遇上姑娘,怕是性命不保。”
“好说好说。”我打着哈哈,心道你只要乖乖下山,不找我麻烦便好。至于救不救命的也不用多讲,我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他又继续道:“姑娘住在此山中,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一位高人叫安来?”
我佯装恍然大悟的样子:“啊,公子说的可是安神人?”
“正是正是。”他看来颇为急切。
“哎呀,”我摸着下巴装模作样道:“那你们真是白跑一趟了。这安神人近年改颜生意不太好,早就搬去山下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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