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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冢(上_下古装)_by_奈斯-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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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锋未料云端竟会知晓宁添南这个人,抬起头来,面露惊讶。
云端转回头,站起身来,在季锋肩头轻轻一拍,道:“朕来过这里的事,还请侍卫长不要对别人提起。”
“小人明白。”季锋低头应声,见云端绕过自己往门外走去,心中略一犹豫,还是转过了身,道:“皇上……”
话到一半却被已然踱出门外的云端竖手一立,打断道:“汪云崇的事朕自会处置,侍卫长请回罢。”言罢抬眉看了季锋一眼,负手走进院外的渐浓的夜色之中。
京城,酉时将过。
汪云崇在耀阳门前勒马停住,望了一眼身后青砖大道上仅存的余晖,翻身下马。
数月前,也是在这耀阳门前的大道上,自己被除了十二卫总领之衔,一夕之间贬为庶民,甚至还被祺王当街一拳一脚,打到血溅白雪。
几番日月轮过,谁想一本薄册,让自己竟还有锦服华冠站在这耀阳门前之时,造化当真弄人。
大步走进耀阳门,里边早有一个小太监探着头候着,见到汪云崇,躬身行了个大礼,一边麻利地领在前面,直往西面的长庆宫而去。
到得长庆宫门口,只见来往进出着六七个宫女,端着些瓜果菜品忙着布菜,汪云崇微微蹙了一下眉,站在阶下等着那小太监进去通报。
半晌,小太监疾步走了出来,再一躬身,向殿中摊手道:“太后有请。”
“有劳公公。”汪云崇点了一下头,步上台阶。
东侧偏厅之中,镶边雕花的宴桌上摆着寥寥七八样清淡菜色,一个华服妇人端坐主座之位,鬓角几缕银丝,眼尾几处不甚明显的浅纹,已上年岁的脸上依稀可辨出年少时的风华无双,正是长荣帝的生母,叶太后。
叶太后两手搭在膝上,看着眼前清淡已极的菜色,毫无动手的意思。
小太监将人引到,躬身便退了出去,汪云崇站在门边,一时竟有些愕然。
并非头次面见太后,先前任十二卫总领之时亦蒙太后召见过数次,但今次……换了个身份位衔,要如何自称?称臣,还是自称小侄?
思前想后,总都是不太妥当,于是一撩锦袍下摆,俯身拜道:“汪云崇叩见太后。”
叶太后抬起凤目,依然晶亮的眸中难掩愁色,挥手道:“不用多礼了,坐到哀家身边来。”
汪云崇应了声“是”,起身走到叶太后右边的座旁,再向叶太后行了一礼,这才坐下。
叶太后淡淡扫了他一眼,随即转头向身边侍立的宫女道:“想来澜妃也尚未用晚膳,去请她过来。”
那宫女应了一声,便转身依言而去。
叶太后略略直了直身子,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品,向另一边的侍女道:“菜都全了?”
那侍女道:“回太后的话,菜品按太后的意思置的,已是上全了,要让御膳房再加几道么?”
叶太后道:“不必了,你们先下去候着罢。”
伺候的几个侍女齐声应是,挨个儿地出了侧厅。
待闲人都走了干净,叶太后凤目流转,重又看向汪云崇,道:“世子要记得,你是姓云的。”
汪云崇剑眉微微一耸,太后这一言既出,已是承认自己是云家之人。
但是……如今朝中大权在握的是祺王,被架虚的太后所言,难说还有几分力量。
“是。”汪云崇点了一下头,接话道:“侄儿记下了。”
叶太后宽慰地点点头,伸手在汪云崇的手腕上轻轻拍了两下,道:“皇上突然失踪,我们这孤儿寡母深宫之中无依无靠,只有眼泪往肚里吞。皇上之前就最是信重你,没想到你竟是禄王的儿子,真是先帝英灵庇佑。”
“皇上神武英明,洪福深广,定然不会有事。”汪云崇道:“侄儿已令十二卫沿迹搜查,一有消息立时禀告太后。”
“嗯。”叶太后应了一声,视线自汪云崇脸上移开,道:“哀家与你母亲,是相熟的。”
汪云崇紧了一下眉,不知叶太后忽然提起了自己的母亲,到底是何用意。
“呵,”叶太后转回头来,道:“其实何止是相熟,我们根本就是手帕交。”
汪云崇神情未动,只等叶太后续话。
“你母亲汪雪饶,是当年的昭武将军汪乾的女儿,汪将军两子一女,可想而知全家自上而下对这女儿有多疼爱。”叶太后略略一顿,道:“可是这样娇滴滴的将军千金,却竟然心甘情愿地嫁给禄王做妾,真是令人扼腕。”
汪云崇微微扯了一下嘴角,道:“能与深爱之人朝夕相伴,名分种种,其实也无甚打紧。”
叶太后眉间一动,道:“果然是雪饶的儿子,好一个无甚打紧。”盯着汪云崇半晌,却又再次将目光移开,续道:“禄王确实是少见的风雅之人,只要是与他相处过的人,无论是男是女,都很难不被他吸引。他待所有人都极好,对心上之人更是周全到让人甘愿什么也不顾,只要与他相守终老,也无怪雪饶如此死心塌地。雪饶出嫁之前,哀家也曾劝过她,可她却说,她是禄王唯一一个明媒正娶的女人,做妾又何妨。”
汪云崇眉头轻拧,不知想到何事,沉吟不语。
叶太后目光移回,打量了半晌汪云崇神色,道:“世子可有心上人?”
汪云崇抬眼起来,对上叶太后晶亮的眼睛,轻点一下头,道:“有。”
叶太后竟有些微讶,耸了一下眉尾,这才略略一勾嘴角,道:“哀家听闻,世子在十二卫时风流潇洒,不知惹了多少春心暗许却不曾流连,未想阔别数月,竟有人能让世子如此果断地说这一个‘有’字,当真意外。”
汪云崇略略直了直身子,嘴角再次一扯,道:“太后此言,倒让侄儿惭愧了。”
叶太后轻轻摇摇头,养护得极为玉润的手指轻轻抚着面前的青瓷细盏,道:“世子既有心上之人,待皇上归京之后,世子定会重新获封,到时不如及早将人接来京中,可别误了人家。”
汪云崇唇边笑意微苦,道:“侄儿的心上人如今位尊权高,恐怕……不会轻易来京。”
“位尊权高?”除了京中权贵还有何人称的上是位尊权高?叶太后好奇之心顿起,刚想续问下去,却见方才被遣去请澜妃的那个宫女碎步走了进来,道:“太后,澜妃娘娘到了。”
叶太后点了点头,道:“让她进来罢。”
澜妃着一件深紫宽袖短衣和素白色暗绣的月华裙,盈盈步入,向着叶太后微微一福,道:“太后金安。”言罢轻轻抬头,已经哭红到有些微肿的水眸瞥到一边的汪云崇,讶异地又看向叶太后。
叶太后伸手指向自己身侧的另一空位,道:“过来坐。萄儿呢?”
澜妃走了近前,坐了下来,道:“萄儿今天玩得很累,哄哄她就睡着了。”
“嗯。”叶太后点点头,看向右侧的汪云崇,道:“禄王与先皇一母同胞,数十年来手足之间无瑕无隙,今天哀家把世子也请来,就是想一家人说说心里话,也希望世子记得,我们一家人的命途,可全仰仗世子了。”
澜妃也看向汪云崇,明亮的水眸又开始泛红,润色的嘴唇微微发颤。长荣二年,她方刚嫁入宫中,长荣帝带着她下江南巡游,却未料被乔装成商贾的轩成人劫了去,当时就是汪云崇一人一剑闯进轩成江南密地救了她出来,自此之后汪云崇名声大噪,长荣帝一次提了他三级官衔和俸禄。
而今,长荣帝突然失踪且时隔数天不闻消息,这个时候看到汪云崇以禄王世子身份重归京城,对澜妃而言直如见到救命稻草一般,一时喉中哽咽眼中泪光打转,竟是话也说不出来。
汪云崇看向澜妃,道:“皇上遇刺之前,可有对娘娘说过为何要在此时围猎?可是祺王耸动?”
“皇……”澜妃哽了一下,提及皇上遇刺更是难过非常,端起面前清茶饮了一口,平复了一下心绪,才道:“围猎前几日,皇上说,御囿内所饲的一只猛虎忽然发狂,连日来频繁咬杀囿中所养动物。春末夏初乃万物生发之际,若是纵容这只猛虎咬杀下去,对其余动物繁衍不利。皇上说近来烦闷,不如召几个权贵子弟去御囿猎杀此虎,正好舒活筋骨。我也叮嘱过皇上恐防有诈,皇上却说有十二卫贴身护佑,定然不会有事。”
“那只猛虎呢?”汪云崇问道。
“被安德侯的次子射杀了。”澜妃提起衣袖拭了一下眼角,道。
汪云崇再次拧眉,静默不语。
“围猎之事有何不对么?”叶太后看了一边不停拭泪的澜妃一眼,问向汪云崇。
汪云崇抬头起来,道:“太后以为有何不对?”
叶太后被问得一怔,道:“世子掌管十二卫多年,哀家却对查案全不在行,怎生问起哀家来了?”
“太后勿怪,”汪云崇一牵嘴角,道:“侄儿也是想多些线索彼此比对一番,这片刻之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叶太后点了点头,提起银箸往汪云崇碟中夹了一块鱼卷,道:“世子这几日辛苦,这一到长庆宫又给我们拉着说了这许多,来,先吃点东西。”
自长庆宫里出来,仍是方才的那个小太监在前引路,已是二更时分,各处灯火渐暗,脚下碎路蜿蜒,那小太监提溜着个昏黄的灯笼领在半丈前的侧边,汪云崇干脆低头抱手,忖起御囿之事的前因后果来。
忽然那小太监一个顿步,接着慌忙俯身跪倒,叩首道:“奴才见过长公主。”
汪云崇止住步子,抬起头来,眉心微微一蹙。
云裘着一条蔓青色的纱褶裙,长长的裙摆依旧拖散及地,修长的两手交叠在身前,美目中浅光闪闪,神色黯然。
那小太监在宫中时日不短,自是知道这二人先前有过怎样纠葛,当下只道速速躲开为宜,于是挪过身子向着汪云崇再一磕头,道:“奴才先在一旁候着世子,世子有吩咐再唤奴才。”
“不必了,”汪云崇道:“你回太后那儿去罢,宫中的路我还算熟悉。”
小太监如蒙大赦,连忙连声应是,起身慌慌张张往长庆宫回去了。
汪云崇隔着两丈之距对视半晌,见云裘没有开口的意思,微一耸眉,抬脚便想离开。他此时身份已然是与云裘同样的皇族血脉,加之连日劳神苦思御囿之事颇为烦躁,实在无暇理会这位难缠的长公主。
哪知经过云裘身边,却被云裘伸手扯住了衣袖,紧抓不放。
“崇……”云裘声音有些微颤。
汪云崇略略侧头,道:“长公主请自重,仔细论起来,我也算是长公主的堂兄。”
扯住衣袖的手在最后两个字落地时更加收紧,云裘抬起头来,盯住汪云崇,道:“你不是的对不对?禄皇叔当年……全家没有一个活口,你不是皇叔的儿子对不对?肃哥答应过我助你回京的,你何必……”
汪云崇沉声道:“呈本上写得明明白白,长公主若是还有疑惑,不妨去问问太后。”
“崇,我……”
汪云崇心中烦躁,对着清北实在是半点耐性也无,见她仍不放手,手臂微一用力,挣了云裘的拉扯,道:“数月前佟将军所提那荒唐婚事,想必也是我云家先祖在天之灵保佑,才未酿成血亲之乱,长公主若仍是执迷,要如何面对先祖?”
这句话说得极重,云裘身子一震,道:“你用先祖威胁我?”她骄横已惯,虽知汪云崇此时权位已与先前不同,却仍是语意强硬,霸道逼人。
汪云崇懒得与她争一时口舌,抬脚便走。
“皇兄已经失踪数日,生死不卜,”云裘近前两步,道:“肃哥现在打理朝政亦是稳妥有当,你这个世子身份除皇兄之外尚自无人敢下一言断定,若是皇兄真有不测,这天下非肃哥莫属,你以为有你的份么?”
汪云崇顿步回头,英气迫人的眉微耸,眸中精光慑人,道:“长公主应该知道,此话大不敬。难道长公主并不希望找到皇上?”
末尾一句音调虽是不高,却沉沉地直逼而来,云裘浑身一凛,道:“你怀疑我?”
“呵,”汪云崇轻哼了一声,道:“凡事皆有真相,是真是假到时自有定论,长公主又何必心急。”言罢再不多看云裘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卫督府的主书房内,盘香烟气徐徐,正中一张宽大的木桌上,韩承希与董之弦分坐一左一右,正各自专注地盯着面前案卷。
忽得书房大门被一推而开,两人一齐抬头,讶道:“崇哥?”
汪云崇跨步而入,随手掩上房门,拿过桌上散落的一本案卷翻了几页,道:“有什么眉目么?”
韩承希皱着眉摇了摇头,董之弦则松松筋骨站了起来,道:“崇哥不是去太后那儿了么,怎么不直接回帘云别院?”
汪云崇抬眼扫了两人一眼,反手一推将房门扣紧,道:“太后对我之和善,有些出乎意料。”
“嘿,”董之弦三两步蹭到汪云崇身边,道:“皇上失踪了这么多天,祺王联着柴家权势熏天,一旦祺王真个儿大权在握,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叶家,太后此时当然要站到崇哥这边,这有何奇怪?”
“不对。”韩承希也放下手中案卷,起身走了过来,道:“叶家世代为将,家风向来勇悍,承传的祖训更是以精义尽忠为先,太后又是皇上生母,在尚未确定皇上下落之前,又怎会轻易选定立场?”
“希说的对,”汪云崇招手示意两人靠近一些,道:“我是禄王世子之事,对叶家而言不过是暂时限制祺王而已,归根结底,不论是我还是祺王,对身为外戚的叶家都是威胁。而作为叶家眼下权位最高之人,太后实在不该在此时与我过于亲近。”
韩承希听到此处,心中猛地一惊,拧眉道:“崇哥怀疑太后?!”
汪云崇摇摇头,道:“皇上乃太后亲子,怀疑谁都不该怀疑太后。但是太后……的确有事隐瞒。席间说及御囿之事时,总是说到要处,太后便将视线偏开,与澜妃娘娘提及皇上失踪之事的反应相较,神情之间也有些相差。”
“所以,”董之弦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崇哥是觉得御囿之事另有其因?”
“嗯,”汪云崇点点头,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下,道:“我想过几种可能。第一,御囿之事是祺王作祟。但是,祺王若是想要下手必要有人扶持,佟佐两位将军对我朝忠耿无比,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据澜妃娘娘所述,御囿围猎是皇上自己提出的,并非祺王建议,而那御囿猛虎之事,我问过御囿当值的几个守卫,也是确有其事。第二个可能,轩成人偷潜入京劫了皇上。前些天轩成和叶廷恭打了一场打仗,折了四万兵卒,加上近来轩成连连战败,倒是很有一鼓作气潜入京城的动机。但是,若是皇上真被轩成所劫,他们早该以皇上为挟,逼迫叶廷恭退兵送城,为何迟迟不见动静?”
“这样一来,这两种猜测的可能都极小了。”韩承希俊眉紧锁,理不出头绪。
汪云崇看着愁眉不展的韩、董两人,道:“还有一种可能。”
两人一齐抬头,却见汪云崇脸色沉得吓人,心中各自一惊。
“还有一种可能,”汪云崇道,“就是阳灵教。”
“阳灵教?!”韩承希与董之弦同时迸出一声低呼。
汪云崇皱皱眉,道:“这一种可能其实无凭无据,只是纯粹的猜测。”
“崇哥为何会想到阳灵教?”韩承希道,“阳灵教虽在江湖上逞行已久,但却从未招惹过朝廷,这实在让人想不通。”
“希,你忘了。”汪云崇看向韩承希,道:“庚泰十六年,禄王,就是被阳灵教所杀的。”
韩承希低下头,拧眉不语。
“可是,”董之弦道,“此事仅是慕容笛的一面之词,未必是真哪。”
“的确未必,”汪云崇叹了一口气,道,“所以说这一种可能,只是猜测而已。”
随着这一句话落地,房中笼上一阵旷久的静默,韩、董二人亦不敢作声,深知汪云崇既是世子,若庚泰十六年禄王一事真是阳灵教所为,那阳灵教对汪云崇而言,可谓有杀父之仇。
半晌,汪云崇抬起头来,向两人交代道:“希,你把御囿这事再从头细查一遍,把所有相关之人对当日情形的说辞都比较一下;弦,你这几日多去宫中走动走动,帮我注意一下太后,但要记得不要惊动了她老人家。”
“是。”两人领令,应了一声。
“至于祺王……”汪云崇起身站了起来,挑了挑眉,道:“你们有见到之冉么?”
“之冉去帘云别院找崇哥你了,” 董之弦也站起身,狡黠笑笑,道“崇哥收留他住一晚罢。”
汪云崇脸色一沉,森然道:“你怂恿他去的?”
董之弦被他这么猛然的变色吓了一跳,他先前与汪云崇说笑惯了,私下里更是肆无忌惮,此时间汪云崇冷起脸色,这才忆起早先薛骏说过的汪云崇与南叠枫之事,愣了一下,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没有,我没有。”
“方才之冉问起崇哥在哪儿,说有事要报给崇哥,”韩承希接口道,“弦就让他去帘云别院看看。”
董之弦听了这话,眨眨眼睛,反肘狠狠撞了韩承希一下——这与自己怂恿的有何不一样?
汪云崇盯着他半晌,叹了口气,道:“算了,你们记得我方才的交代的事,我回去了。”
夜色深浓,帘云别院门口两盏笼火随着湿热的夜风轻摇,静谧之中已可闻见几只蝉声。
侍卫看清来人,直了身子,行礼道:“世子。”
汪云崇点了一下头,跨进门内,走出几步,又跨了回来,问道:“陆大人呢?”
侍卫向门内一指,道:“陆大人在东侧厅候着世子呢。”
汪云崇顺眼看去,果见东侧厅灯火明亮,窗子上借着烛火映出一个清秀的背影,汪云崇几步快走而去,推开屋门。
陆之冉原是背向着门口坐着,听得这推门的动静,立时自椅上弹了起来,转过身来,垂首道:“崇哥……”
汪云崇一只手搭上他左肩,微微发力将他按回到椅子上,一边在另一边的椅上坐下,问道:“有事?”
陆之冉抬头起来,秀亮如黛的眸中瞬时转过三四种神色,终是换上了平素的恬淡,垂下眼自怀中掏出一封密报,递给汪云崇,道:“这是劫到的祺王府发出的一封密令,在各处城关追缉一男一女。”
汪云崇吃了一惊,忙接过密报从头至尾看了一遍,道:“这密令发出多久了?”
陆之冉抿了抿唇,道:“查访司劫到这密令时,京城附近的城关据说已经暗查数天了,许是皇上失踪次日后就发的……是之冉失职。”
“这不怪你,现在京中势力都往祺王靠拢,能劫到这密令已是不易。只是皇上的处境……颇为危险,祺王已经骑虎难下,我们一定要比祺王更早找到皇上,否则情势大大不妙。” 汪云崇顿了一下,揉了揉有些跳突的额角,道:“不过……祺王既然找的是同行男女,看来,水扬心极有可能与皇上在一起。”
“崇哥也认为水扬心与皇上在一起?”陆之冉有些吃惊。
“我倒是希望她确实是在皇上身边,好歹水扬心功夫极好,皇上不致陷入险境。”汪云崇轻叹一声,道:“还有什么消息么。”
“黎岱渊将阳灵教总舵自徽州迁往豫州了。”
“豫州?”汪云崇挑起眉尾,“那杜瑞山呢?”
“杜瑞山已升为总舵白虎长老,看来当日伏袭叶将军的,就是他了。”
汪云崇眉心紧蹙,道:“这个时候,阳灵教居然将总舵迁到北方,野心毕露啊……”
忽听窗外一慢两快三声锣响,已是三更时分。
汪云崇抬眼看向窗外沉浓的天色,道:“这么晚了,今夜就先在这里休息罢。”
陆之冉蓦地抬起头,静止无澜的眸中泛起分不清是惊喜还是期冀的荧光,颤声道:“崇哥……”
汪云崇心中泛起一阵涩然,一时间滋味百感陈杂。
百川山庄那夜之后,震天动地的大事一件一件接踵而来,那夜之事彷如一部厚书之中毫不起眼的片段,被后续此起彼伏的叙事潦草翻过。其后卫督府上下各各忙到焦头烂额,自己也为皇上与祺王的事扰到无暇分身,两人其实还不曾如此独处过,让那夜的缭乱的回忆翻涌上来。
轻叹一口气,汪云崇将自己的椅子与他拉近,道:“之冉,那天……”
两个字刚出口,陆之冉忽然伸手抓住汪云崇的腕子,深黛色的眸中隐有水光,拼命地摇头。
汪云崇轻轻挣出被陆之冉握紧的右手,抬起他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道:“之冉,那天在百川山庄,虽然是慕容笛在酒中下毒,但是,是我辜负你。”
陆之冉身子一颤,盯着汪云崇的眼中是一片深得化不开的浓黑,看着汪云崇半晌,蓦地站起身靠进了汪云崇怀里,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让之冉留在崇哥身边,好不好……”
汪云崇由着他抱住自己,抚了抚那仍如孩子一般的软发,道:“若是从前,我自然可以随口答应你,但是之冉,”握住他的手按上自己的左胸口,道:“现在,这里已经满了,你知道么。”
陆之冉再不作声,汪云崇只觉胸口的衣襟微微发凉,触手摸去,陆之冉秀气的脸上也是一片水痕。
自从被除去十二卫总领之衔后,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陆之冉在自己怀中哭成泪人一个。
一旦爱上一个人,就是如此循环往复的沉沦,再沉沦。
汪云崇心中撕绞一般的痛,却分不清到底是为哪般。
手上一个用力将陆之冉凌空抱起,汪云崇大步迈向主屋,一脚踢开屋门,将陆之冉轻轻地放在床上。
陆之冉抓住汪云崇的袖角,欲言又止。
“好好睡一觉。”拭去他脸上泪痕,汪云崇俯身在他额角用唇轻轻一触,道:“我去书房。”
轻柔的晨光自窗缝的间隙中投入,南叠枫微微打开双眼,尚自有些惶然的眸子盯着雕花窗格好一会儿,这才拂开额前遮着眼睛的些许发丝,起了身来。
习惯性地拍开屋中所有窗格,南叠枫深深吸入一口早间清凉空气,俯身掬水梳洗。
晶莹的水珠自指缝间颗颗坠下,缓波徐徐的水面渐渐平静,不甚清晰地现出一张灵致动人的脸来。
精细若雕的五官,璀璨如星的眸子,额角碎乱的细发为这张灵俊的脸平添了几分平素难以觉察的风情。
南叠枫盯着水中的倒影一阵愣神。
见过父亲的人都说,这样的一张脸,与父亲相像到了极致,可是自己却仍只能毫无意识地,凭着这样相似的面容,在脑中勾画父亲模样。
命运真是作弄人。
若说真的有什么能够触碰到的关联,也许,就只有眼下这段不知该如何处置的感情。
南叠枫直起身来,指尖一撩,拨乱平稳无波的水面。
当年的父亲……你对禄王爷,也是这样不知进退的感觉么?
“叩叩……”门外响起两声轻轻的敲门声,一个庄侍在门外试探地轻唤了一声:“庄主?”
南叠枫拾起一边的白色巾帕拭去脸上水珠,应道:“什么事?”
那庄侍一听南叠枫已是起了,于是提高声音道:“呼延少当家到了,已在寒花院住下。庄主请他进归一阁么?”
“嗯,”南叠枫穿好外衣,一边系上水蓝色丝织腰带,道:“请他到东书房来。”
虽是夏初之时,但百川山庄临水依山而建,早间仍是清爽微凉,阳光柔柔地倾洒而下,全无夏日灼热的温度。
推开东书房的木门,只见一人背向着房门方向负手而立,窗外的日光透过繁茂的树枝投入室内,映照在他米白色的长袍上,跳跃成细碎的光点。
闻见动静,呼延啸转过头来,温煦依旧却难掩疲乏的眼睛对上南叠枫的一双星目。
南叠枫踱进屋来,顺手带上房门,上上下下打量了呼延啸半晌,道:“怎么不坐,这么客气。”说着走到宽大木桌后,在那圈椅之中坐下,将面前散乱的书卷堆到一边。
呼延啸这才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皱皱眉心,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这里的人没侍候好么?”
“有么?”南叠枫下意识地摸摸脸颊,道:“许是琐事太多了罢。”顿了一顿,抬眼看向呼延啸,道:“世伯的后事……”
“都办妥了。”呼延啸喉中微哽,偏过头去整理了半晌情绪,这才转回头来,道:“我这么急着赶过来,也是想早日找出凶手,告慰父亲与陵前辈在天之灵。”
南叠枫点了一下头,拂去桌角沾上的一点轻尘,叹道:“只是世伯的后事我竟没能帮上忙……”
“别这么想,”呼延啸打断道,“世间不由己之事何其多,父亲亦会知你苦衷。”
话音落地,门外蓦地响起三声敲门叩响,但听颜送的声音道:“庄主。”
南叠枫望向虚掩的房门,道:“进来罢。”
颜送推门而入,瞥见坐在南叠枫对首的呼延啸,微微一愕。
颜送是南叠枫接任之后身边最得心应手的佐事,但凡是紧要之事,都是经南叠枫交代之后由他一手经办,忙碌非常。于是诸多细小琐事颜送并不知晓,比如庄中来了何人,何人住在何处何时与庄主会面。
而在南叠枫继任之前,颜送经验缺浅在庄中地位不高,因此只在论武大典与山庄庆典那两日时远远地见过呼延啸一面,加之此时呼延啸方历丧父之痛、处理后事之后又连夜赶回百川山庄,整个人已然憔悴了一圈,颜送竟一时未辨认出面前之人就是呼延家的少当家。
呼延啸更是全然不知此人是谁,但能进入庄主书房的佐事想来地位不低,于是向南叠枫询问地一挑眉。
南叠枫招手示意颜送走近一些,一边呼延啸道:“常大佐事请辞休老,最近庄中事情又多,颜送帮了我不少。”
颜送年纪虽轻,却是聪慧得很,一个愣神的功夫已然明白呼延啸是何人,忙一躬身,拱手道:“颜送见过少当家。”
呼延啸拱手回礼,道:“颜佐事不必客气。”
南叠枫转眼看向颜送,道:“有事么?”
颜送直起身子,清亮的眼中纠杂非常,从袖中摸出一份文书,递给南叠枫,道:“庄主,慕容笛是阳灵教的后人!”
南叠枫微微耸眉,接过文书淡淡扫了一眼,若无其事地放到一边,道:“哪里来的消息?”
这一下倒让颜送吃了一惊,下意识转眼去看呼延啸,见这少当家亦是神色如常,心思电转,恍然讶道:“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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