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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拾玉by 蟋蟀在堂-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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嗓子唱道:“开大船!,嗨哟嗨哟──逢大浪!,嗨哟嗨哟──要小心!,嗨哟嗨哟──莫落水!,嗨哟嗨哟──”小梅子打拍子接道:“别惊慌!,嗨哟嗨哟──云会散!,嗨哟嗨哟──浪会平!,嗨哟嗨哟──定还乡!,嗨哟嗨哟──”

  全文完

  ☆、有关林老板的番外

  洪亮头一次见到林世卿的时候,就在想要是他的屌戳到林世卿後门里去,狠肏上一通,林世卿会是个什麽表情。当时他正在凭栏啜酒,下面就是京师十里繁华地。洪亮两指夹著酒杯,目光追随著刚从一辆华盖马车上下来的男人。他之所以盯上了那个男人,是因为那人有一个挺翘的後臀;大多数人看人先看脸,洪亮是先瞧臀。那个人穿著一领松垂的毛蓝葛袍,腰系玉带,下车、发话、扯笑、转身、迈步,身上的袍子松贴摇曳。贴上时,勾勒出男人两个椭圆的臀线,相连处是弧度饱满的两弯;松开时,臀线令人遗憾地消失,留下引人遐思的平平袍面。男人跟同伴相谐,轻声细语,微笑进楼。洪亮喉头一动,一口酒吞下。他焦急地想再见到刚才那个男人,和他的那副臀。从外表上看,他是不动声色的饮酒人,他的焦急全都显现在他灼灼暗燃的眼中。所幸他并没有等上太久,男人出现在对面酒楼的二楼,进了一间雅座。雅座饰著纱帘,白日里全都束起,一二歌妓抱著琵琶欠身落座,笑脸迎著男人及其同伴。洪亮斟了酒,却不急饮。两眼一定,他细细瞧上对面雅座中著毛蓝葛袍的那一位。

  那个男人白面微须,眼睛不小,却无甚神采。他微笑,说话,颔首,倾听,动作都有点慢慢的,好像是天生如此,又好像是心不在焉。其余人也是一色的举止徐缓,却尚有大笑和高谈的时候,只有那个毛蓝的身影,始终矜持地微笑著,手上的一双筷子,蜻蜓点水般掠过盘碟,再回到唇边,浅尝辄止。歌姬竖起琵琶,宛转启口。琵琶清越,临街相闻。洪亮不再豪饮,将酒盅送到唇边,一线酒水顺道而下。器乐声中,那个毛蓝的身影愈发自敛,好一会儿,杯上停了箸,微微垂著头,也不知是在听曲,还是在发幽思。两壶酒在洪亮下腹处起了劲,他感到胯下那物有些快意勃发的兆头。最後盯了那个毛蓝的光影一眼,旁边走来一个酒保。洪亮叫住他,问道:“敢问对面那一屋都坐著何人?”酒保眯眼一瞧,哂笑道:“敢情林府的人您也不认识?喏,那儿可不是林世卿林老板跟他的两个中表兄弟麽……”酒保报了中表兄弟的名儿,洪亮却打断他,道:“那个著蓝衣的可就是林世卿?”“正是!”

  一个月後,京师林府招护卫武师,月钱丰厚,吸引了远近百来号人;经过轮番角逐,聘用其中武艺最精的十二人,其中为首的,就是那日独坐凭栏、自斟自饮的洪亮。

  林世卿头一次见到洪亮,正是他跟京师夏宜楼的当红小倌妙修情深意切的时节,也是他被妙修的另一个恩客──城里金银市的行董尹仲瞄上的当口。面对这一个情况,林世卿并不高兴。妙修是不错,但是倘若妙修後头还跟来个老牛蛙尹仲,他就兴致全无了。照说这也算是奇情一桩,当初他觉得妙修很可人,恰好那会儿他也得闲,便日三岔五上夏宜楼见妙修。常常都能碰见尹仲那张眼圈带乌的酒色面孔跟妙修亲嘴呷舌。他便从头到脚生起一股子厌恶,再不看第二眼,转身就走,老鸨在後头撵著喊“林老板,还有别人呢,您不瞧瞧?”他连头也不回。尹仲是什麽样人呢?不过水田里刚捞上来的老牛蛙,披一件绫罗袍子,勉强算个人样罢了。林世卿自重身份,对这个脱了衣冠便一身横肉的半匪半民的尹老板不屑一顾。之後每每派人打问尹老板不在,才肯上夏宜楼见妙修。那妙修也是个精的,两个老板一比量,不论相貌、出身、举止、气度,林世卿都完胜尹仲。於是妙修便打点起十二分精神,装扮起来,见了林世卿,或温顺、或娇俏、或浪荡、或羞涩,以一做百,花样迭出。林世卿跟他在床第间厮磨了几回,滋味却是不坏,唯一咽不下的,就是他一想起那个姓尹的老牛蛙,也跟这弱质纤纤的妙修在榻上翻云覆雨,他便顿时意兴阑珊,一个指头都懒得抬起。每当这时节,妙修都只好自己“跨小凳儿”,骑在林世卿股上做个狂蜂浪蝶,颠簸不已。如此这般,数次下来,林世卿兴味渐渐淡了,就想丢手。然而妙修却不依,瞅个林世卿在茶楼里歇憩的时机,贿赂了老鸨自个儿跑出来,寻到林世卿,软软跪在林老板脚边,梨花带雨地,讲落自家辛苦,不堪遭遇。讲落的目的,就是想让林世卿出资赎他,他愿做牛做马地服侍林老板……

  这番说辞林世卿听得太多;事实上,他府里用金银赎出来的小倌,已经不下五六个。年纪小的,仍留在身边,端茶递水地,充个小厮;年纪大的,到岁数便给些资财,要麽配个同样年岁大的丫鬟给他,要麽遣他出府另谋出路。当然也有特别能干,不愿讨丫鬟,也不愿自谋出路的,就以家丁的身份留下。不过至今还没人想不要银子一直做家丁的。如今林府里头,就有一个前一年赎出来的小倌,花名不给叫了,进府後得个名儿叫作东楼的,正给林世卿做小厮。

  那妙修就抱了林世卿的脚,呜呜咽咽地,不肯离去。林世卿正想得体地将人遣回去,那边就走来个碍眼的货。不是别人,正是那金银市的尹仲。

  且说这尹老板也是个风月恶鬼般的人物,只要给他个窟窿,就能捣腾起来,管你是男是女,是人是鬼。京师里的行首班头、娼妓小倌,眼睛看著他荷包里的银子,心里厌著这个牛蛙般的恩客。屁股勉强扭上几扭,不过敷衍敷衍,眼一闭想象是林老板那般人物在自己身上。尹仲肚里知晓自家不受待见,却仗著金银撑腰,每每发了狠般折腾身下的男女,不乏邪劲上来,拿个儿臂粗的玉势往人下面捅的。一边捅一边还胡言乱语:“叫啊,叫啊!叫的好再加一百两!个欠肏的,敢嫌我!还不是叉开腿来被我捅得稀烂!还不许哭!给我笑!”行院里的人,包括老鸨在内,都顶恨他;就连生意上的夥伴,见了他也斜了眼角。林世卿听闻尹仲的作风,眼皮都懒得撩,跟同行的人道:“一个人不论如何,表面上的工夫也做得像个样,拿捏有度,进退得体,哪有撒著性子满场尥蹶子的?”也不指名道姓,听的人却都明白,这说的正是那把人当牲口使唤的尹老板。後来不知什麽人舌头伸得长,添油加醋地,把话道给尹仲,那尹老板脸上笑哈哈地含混过去,肚里却将那一干含著金汤匙出生的老爷们恨上了。尹仲自己生在京城郊外的一间漏风的破屋里,打小只知道恶狗似的往嘴里扒落吃的,之後也只知道恶狗似的往上爬,用金银绸缎来抵挡从小到大经受的白眼和唾弃。他自是知晓那些世家老爷们瞧他不起,本来这话也不过毛毛雨一滴,落在身上抖一下就掉了,根本不值一提。可是说这话的人是林世卿,尹老板就惦记上了。林世卿是谁人?就是每次他去肏妙修那个卖屁股的小骚货时,偶尔撞见却正眼不看他就抬著下颌离去的林府二爷。林府世代公卿,前年老太爷去世,留下两位公子,长子林艾卿官居御史大夫,次子林世卿为当方巨贾。没见林老板之前,尹仲只当这个林府二爷不过黄牙凸肚、跟自家差不离的奸商一个,等在夏宜楼见了才一边自惭形秽一边邪念陡升。每次遇见林世卿,瞄著他白面修身,隐隐翘臀,他都可劲地把妙修往身体里按,望著林世卿远去的傲然背影,他变本加厉地折腾妙修,直当身下的人是那个林府二当家──叫你看不起老子!叫你看不起老子!

  渐渐地,把妙修当林世卿操弄已经满足不了尹老板的色胆虐欲,他开始频繁出入林世卿会去的地方。都是些轻声细语、慢慢悠悠,连歌妓舞姬都粉黛薄施、笑不露齿的累人地儿!那里边,掌柜的直著腰板儿,顶著张谦和却绝不巴结的脸,跟你慢条斯理的说话,仿佛他根本不在乎你上不上那儿使银子;那里的菜佣酒保,也一个个说话走路慢半拍儿,轻手轻脚,到那里的熟客居多,见了面儿只是淡淡一笑,“您来了!”就不再多言。那些呷玩歌妓的,带著粉头前来的,更不过是安安静静听曲,至多两人挨著坐,握著手抚一抚,在脸蛋上轻轻一啄,然後相视而笑,不像是喝花酒,倒像是才子佳人举案齐眉……处在这个氛围里,尹仲难受极了,他亲眼看见那林世卿也是如何浅笑私语、静静啜酒、跟粉头对坐谈天,然後施施然离去。尹老板瞧著林老板不夸张不做作的端庄矜持,风姿美仪,嗓眼里冒了火,胯间的大蚯蚓肿胀成小蟒蛇,硬硬的一坨。此後,他隔三差五往林府投拜帖,却每每被挡回,不是这生意二爷没兴趣,就是那件事不归二爷,让去找别人。把个尹仲恨得翘起小蟒蛇,誓要将林世卿的屁眼捅上一捅!

  这日他逮到林世卿一人独坐茶楼,忍不住前来搭讪,却意外地看见妙修也在场,给他找到个起话头的好因由。只见尹老板油脸一摆,叫道:“好你个妙修小骚货,跟我说没工夫,却在这个勾汉子!上次我可把你屁眼肏出了血,都没挡住你的骚眼儿!呔,瞧我回头怎麽整治你!”就要伸手去拉妙修,龇牙一笑,“我可专门叫人订制了个腿一般粗的木头屌,再日定叫你尝一尝滋味!”话是对妙修说,一对突眼却盯著林世卿不放,凸的狠了,恨不得弹出眼眶去舔上一口!

  妙修简直恨死这个腌臢厌物,被这话一吓,是真的痛哭失声,“林老板!林老板!”死死抱著林世卿的腿不放。尹仲就等著他把林世卿扯进来,他一手摸到了妙修屁股上,冲林世卿笑道:“林老板,久仰!我真爱煞了这个小骚货,想回去好好弄上一弄,您可得有成人之美──”一双手,明明摸的是妙修的屁股,却滑到了林世卿的腿上,暗暗一捏。

  林世卿自始至终捧著茶盅没打话,垂著眼睑,仿佛什麽也没听见,直至尹仲一对鬼手冲他腿上一捏,林世卿忽地立起,茶盅脱手摔了下去,正正砸在尹老板脑袋上!这边还没完,他又飞起一脚,往尹仲心窝子踹过去!尹老板没个防备,头上一热,心口一疼,四仰八叉地就飞倒在地,半天不起。林世卿脸上仍无多少波澜,伸手搀起吓傻了的妙修,问他,“赎你要多少两银子?”声音平平,没有丝毫起伏。妙修没回过神,望著蛤蟆一般倒在地的尹仲发愣,“啊”了一声,道“怕要一千两。”顿一顿,才乍惊乍喜地,欢叫:“林,林老板……”鼻子一酸,软软靠在林世卿身上。不知是不是做给尹仲看,林世卿极为体贴地搂了妙修的腰,道:“走吧,我现在就去把你赎出来。”携著妙修的手,一对璧人似的走了出去。把个尹仲嫉恨攻心,色火冲腹,只想两个人一起绑了来,日肏夜练,干虐不休!

  当时,茶楼里的人虽不多,却足够把起因经过结果瞧个仔细,然後当个谈资,说与别人听。数日後,京城里一小半人都知道尹老板的心事和丑行:尹仲看上了林老板,调戏不成,却挨了一杯一脚!而也有人因祸得福,那便是妙修。林老板好风度,当日就撒了一千两纹银给夏宜楼的老鸨,妙修则在楼内众人的欣羡目光中,跟林世卿分乘两顶遮帘小较,给抬进了林府。从此,夏宜楼再没了当红小倌妙修,而林府里多了个名叫夕阳的小厮。

  林府上下,本来对赎个小倌粉头回来习以为常。偶有言语讥刺,也适可而止,因这些人都是得了老爷欢心才进来的,回头被人告状给老爷知道,虽然老爷不是个苛虐下人的,扣了月钱事小,到底也让老爷不高兴,心里有看法。至於林世卿的两位夫人,一个是刑部马主管的麽女,闺名叫玉娟的,一个是京师米行大董潘睿的三女,小号称作月芳的;两人本来也没将新进府的夕阳放在心上,每日照旧做做画儿,打问内宅举止,裁断纠纷是非,再跟对街林大爷府上的三位夫人走动走动,摸摸麻雀牌,念念亲眷经,本没机会得知这事的详细备里。不巧二夫人月芳的娘家,既做米市生意,就少不得跟尹仲熟稔一二,那一日月芳的大哥,恰恰进了同一家茶楼,跟并肩而出林世卿妙修打了个照面。见到妹婿跟小倌在一块儿,潘家大爷浑没在心,照直往楼里迈腿,然後就看见倒地的尹仲跟碎了的茶盅。旁边也没人来拉他一把,珠帘叮咚的雅座里,一双双偷窥的眼,配著掩笑的手,切切查查。潘大少爷也烦尹仲,做个没瞧见,飞快拐进一个雅座,见著相约的人,问外面何事。同伴知道林世卿是他妹婿,斟酌著措辞,把话说了,把潘家大公子惊住片刻。这潘大公子回去後,也斟酌了半日措辞,才择个林世卿不在府的机会,上门瞧看妹妹,把这事儿做个笑话说了。

  且说二夫人月芳听了,本也想笑一笑,却肚里犯呕,怎麽也捺不下。她打断大哥的话,道:“那姓尹的什麽来头,做出这种事,还不叫人教训一番?”潘大公子忙道:“一个烂泥里爬上来的浑人罢了,哪里值得我们算计?”月芳躁道:“不算计,那以後还不知怎麽缠上来?合著叫满城的人看笑话!”潘家大哥就道:“三妹,你莫小看妹婿,他自有主意,你莫多上心!尹仲癞蛤蟆一只,早晚被打回原形,回他的破泥塘里!”二夫人月芳却想来想去不是滋味,等大哥走後,就期期艾艾地,跟大夫人玉娟说了。大夫人玉娟,管家闺秀出身,听闻後更是玉手掩口,秀眉紧蹙,“妹妹,你,你怎麽说起这般腌臢的事?好不呕心人!”月芳道:“可不是!所以才来跟姐姐你讲一讲散散心!”玉娟道:“相公遇上这事,我呕心还来不及,怎的能散心?”月芳便道:“依我还是将当时那个小倌,就是最近收进府的那个叫夕阳的,唤来问问,看那个尹仲到底什麽角色!”大夫人玉娟又蹙眉,“这好吗?万一相公怪罪,说我们饶舌……”月芳道:“我们关心相公,有什麽怪罪?”於是便差人把夕阳叫来。

  夕阳自是个有眼色的,两位夫人不可得罪不说,还得打点起十二分乖巧谨慎,问一答一,不说满话,七真三假,保全自身。他早就收起以前在夏宜楼的那套装扮举止,直直侍候在一旁,垂首答话。他看出两位夫人紧张那日尹仲的丑行,合著自家恨意,便一意将矛头往尹仲身上指,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庙会描绘尹仲真把林世卿怎麽了,只是嗫嚅“小的也奇怪尹老板怎麽摸著摸著就往前凑了……老爷就忽得站起,摔杯子飞踢了……”话说的朦胧,留下余地让玉娟和月芳忐忑地想象,愈想象愈不安,愈不安愈呕心,晚上见了相公林世卿的面,不敢流露出这不安和呕心,只拿个眼角偷偷看相公神色。林世卿却是一如往常,举手投足,端庄悦目。倒是一边侍候的夕阳肚里嘀咕:老爷这模样,也算是别有勾人态,怪不得尹老板流著哈喇子……

  林世卿料不到府里家眷如此心思,他那日遭尹仲暗中手脚,别的没琢磨,倒是忧起自家安危,若是什麽江湖刺客要他性命,刀剑过来的,岂不一命呜呼?林世卿讲究风度,却忽略手段,生意上头颇为狠辣,明里暗里地,想著一家独大,不给他人留余粮。因著尹仲一事,他想找个护卫亲随,多给些月钱,关键时刻好替他挡一挡夺命刀剑,平时麽,也可以挡一挡尹仲那般人的狗爪。林世卿倒没将尹仲想得太淫猥,不过也觉出他的不怀好意来,心底时不时泛上一丝呕心,林老板迅速地大张旗鼓招纳护卫,又迅速地将头名武夫点为自家的亲卫,跟亲卫见面那日,他一袭丝质素袍,对那个精壮地跟公狼似的年轻汉子道:“别让人碰我一根手指。”

  洪亮听到这话,垂首答“是”,却在林世卿转过身去後扯著嘴角笑了。他瞬也不瞬地盯著林世卿毫无觉察的样子,目光从东家的脸一路往下……

  这些日子他多方打听这位林府二当家的哪怕最些微的消息,也就耳闻了林世卿在茶楼跟尹仲之间的过节。他怒火一起,就要暗地里整治尹仲一番,想一想後捺下性子,先进府会会那个翘臀冷淡的老爷再说!

  洪亮成了林世卿的随侍亲卫。林世卿不动声色,但不表明他迟钝,他偶尔看看跟在身後的精壮汉子,也会觉得哪里不对,仔细瞧瞧却也没什麽不妥,暗中观察了若干次後便不再注意,不疾不徐地踏著自家的拍子行事。洪亮比他更有耐心,幼年时他曾为了逮住洞里的野兔,不畏严寒地静候了两个时辰,在兔子出洞时有一个鱼跃虎扑,身手丝毫不缓地将美味按在身下。这一回,他施展开这份韬略,目标是时常位於他两步之遥的林世卿。对於床第间寻欢的好物,洪亮向来有一套独特的见解。他承认欢馆里的当红小倌姿容出众,调教得当,可是对於那精雕细琢的情致,他微笑之余,仍是不以为然。他喜欢不拘一格的床第之欢,这就需要不拘一格的缠绵对象。譬如众人大多中意妇人,他就偏要拐带男子;众人觉得跟小倌或自家的清俊小厮偶尔泄泄火就可以了,他就偏要找那既非小倌又非小厮的尝尝滋味。目下,他眼里只看见林世卿。跟小倌或小厮相比,林世卿是高坐云端的佳人,看那皮相,又绝非不堪造就的可餐之物,何况这位可餐的佳人又一副拒人千里万事不惊的情态呢?洪亮迅捷地跟著林世卿上这上那,一日难得言语上三句话,额前的发缕遮覆住他幽深精光的眸子,他总能趁林世卿转身前移开那似要将人贯穿的目光,悄无声息地酝酿著胸中的熊熊情火。等待越长,结果便越美妙;为此他极有耐心,他注意林世卿的一举一动,每一个不为他人觉察的弹指,每一声恐怕连林老板自己都没留意的颤音。他看著林世卿低头喝汤、清晨散步、跟家眷说笑;他经常他站在门外,林世卿在书房里拉著东楼和夕阳两个小厮耳鬓厮磨,从那轻微的叹息声中,从那急促的喘息中,他判断著林世卿在作何动作,能承受何种冲击……他不嫉妒那两个小厮,也不在意府中的两位夫人,他只是静静地等待著时机的到来。

  林世卿其实并没吩咐洪亮,在他跟别人亲热的时候也要守著。一次他坐在房里,把夕阳抱到腿上,手伸进到小浪货的亵衣里捏奶子抓屁股地调情,末了把个小夕阳摸得脸蛋粉豔豔的。林世卿很喜欢这种程度的作乐,床榻上的大动干戈越来越令他消乏,这种隔靴搔痒的摸弄却既能够给他乐趣,又不至於伤了他的元气。彼此嘻笑一番後,他整整衣服,开门欲出,一抬首撞见那个沈默的护卫守在门外,一脸的木然。他觉得有些烦躁,想叫他以後别在他跟人干这种事的时候也这麽蹲在外面,想一想却没说出来,装作漫不经心地瞟那汉子一眼,走了开去。小夕阳老老实实跟在後边,却在路过洪亮身边时仰头嫣然一笑,又快步跟上林世卿。洪亮在内心里无声地笑了,他喜欢这个昔日小倌明目张胆的勾引,等到撂倒了林世卿,这个小东西也要好好耍一耍。

  过上几日,林世卿习惯了洪亮影子般的存在,也不再避讳,无论是在内宅跟小厮丫鬟调笑,还是光明正大地上妓馆找花魁粉头,都让洪亮默不作声地跟著。他很满意洪亮视而不见的眼睛和永远不会吐出不必要字眼的嘴巴,以及始终知道自己该待在何地方的双脚。跟他相约的人,也跟著习惯了这个寡言少语的彪形大汉,起先还有一二人不悦於招来侑酒的歌妓眼睛直往角落里的汉子身上瞟,从而向林世卿私下抱怨,待後来林世卿让洪亮待在阴影里别露脸之後,大家就重新欢畅起来。林世卿觉得好笑,一个年轻壮汉而已,居然害得同伴牙酸捻醋,就不由地多看了洪亮几眼。唔,好像是个不错的汉子……正寻思著,那边送账本进来了,林老板就丢下洪亮,聚精会神地研究起上个月的进项来。洪亮嘴角!笑,慢慢勾眼,玩味地盯著东家白皙的脖颈。

  看完账本,林世卿沐浴更衣,洪亮本来无需继续守著,然而耳朵里听著雕花窗格里淅沥哗啦的水声,四肢就有些热流回旋。正巧,那边一个胖丫鬟捧著一袭薄衫一脸紧张过来,看看洪亮,悄声问道:“老爷要的衣服,方才落下了……我这就给送进去。”就要去推门。洪亮心中一动,抄手捞过那件细棉布轻薄长袍,道:“我来。”不理胖丫鬟的瞬间惊愕,缓缓推门而入。闪身入内,门被轻轻合上。里面的水声已经停了,一展九折屏风那边,林世卿正赤脚站著,疑道:“梅香,好像少了件衫子啊!”洪亮目光刮过屏风那面影绰的人像,扬手将薄衫搁在屏风上。林世卿拿了衫子,飘然套上,一颗心舒缓下来,这才蓦然发觉屏风那头是双男人的靴子,带子一紧,踏步现身,“怎麽,你不是梅香?”转过屏风,才发现是自家护卫,脸色缓了缓,“你代替梅香……”洪亮目不斜视,点点头。林世卿一边系带一边道“嗯”,微觉什麽地方不妥帖。一时找不出错,也不好再说。洪亮则一眼接一眼,飞快地将林世卿裹在薄衫内的胴体纳入瞳仁。衫褂轻薄,下摆飘飘,白肤粉蒸,紧臀暗翘。沿著敞开的人字领,下方两点茱萸的浅影引人遐思。饶是洪亮努力克制,他的裤裆仍不自觉地饱胀。他深深吸气,徐徐吐纳,暗道一朝得空,非把这个骄傲自矜的男人痛痛快快肏上一回,叫他死心塌地,跟了自己。

  饶是林世卿老道精明,哪里又猜得到自家护卫存的这番心思。仲夏未至,他已经带著亲随干办,启程南下,到余怀县,蚕食起那里的脂粉生意。这一块本来是由他的一个中表兄弟经手,做了一个多月,就被其他事牵扯住精力,想到林世卿正欲扩大财源,便全权将余怀县的那一份转到林世卿名下。林世卿正好想上江南一带看看那里的风物掌故,买卖经营,就趁便南下,游历之余,打点铺面。怎料这南下一趟,生出奇峰一矗,没来由地让林老板承欢他人胯下,成全了洪亮的夙愿。

  且说林老板那日在祥鹤楼跟陶小少爷起了冲突,引来秦汉秋一夥,洪亮寡不敌众,不得抽身,致使秦汉秋将淫蛊种入林世卿股中。众人退散後,洪亮赶来,巧见东家不同寻常的柔情媚态,正中下怀,借故遣散围观看众,关门闭户就要同垂涎了半年多的东家云雨一番。

  只见那洪亮胯下直直杵著根出洞蛟龙,抱著迷糊情动的林世卿攀到榻上。林世卿体内蛊虫跌宕,正是淫兴难抑之际,喉咙里呜呜呼呼地,并不清楚知晓自家渴求,就觉得一串串热火从股间升腾而起,逆脊柱而上,口干腰软,双颊滚烫,稍有点自制清明之念,就头昏眼花,耳鸣体酸。正不知如何是好,洪亮已经欺身而上,望著露出懵懂情态的林世卿笑得恣肆,一手撕扯衣衫,一手搂著就先去亲个嘴。却说方才林世卿想要强行抑制体内情热,不料换来一阵烦闷呕心,这会儿被人抚摸亲嘴,却舒泰通爽,无处不欢。林老板泛著水色的眼睛,一些不知,不自禁也将洪亮搂了,顿时烦闷尽退,惬意地呻吟一声,就顺著洪亮的意拱动腰身,缠绕舌头,滑腻的津液一圈圈儿推送,外衫散开,亵衣半褪。洪亮眼见著一对赭红乳樱被晕轮托著,呼之欲出,情难自禁,头一低咬了上去,道声“林家娘子,你也有今日!”叼著一只奶儿拼命吮咂。

  林世卿胸口被吮得酥麻得意,头脑恢复了一丝明正,猛然睁眼,乍见身上情景,骇极大怒,劈手打向洪亮,“淫薄小人!竟敢欺到我头上来!”洪亮吮得忘情,口中含著圆软一粒,饶是躲得快,也被扇了一下。他砸著嘴,慢慢抬头,压著鹰眉,按住林世卿的肩膀,林老板登时动弹不得。林世卿反抗之举发作,烦闷呕心立时袭来,他强撑著抵制,瞪著洪亮,“你快快从我身上下来!送我去医馆,我还可将你从轻发落!”“哦?”洪亮头越来越低,向林世卿靠近,“如何从轻发落?”林世卿强抑不适,咬牙道“先送我去医馆!”洪亮突然笑了,笑得得以非常,“林家娘子,何必欺我!你诓我去医馆,回头还不是大刑侍候!照我看,还是干了你反而罪轻些!”说罢手掌抚上林世卿胸前乳粒,夹在指间摩挲。林世卿忍不住就要呻吟出声,一咬舌头止住了,眼看洪亮不肯罢休,轻呜道:“你,你藏得好!我倒看走了眼!想不到你竟有这番心思!”洪亮伸舌舔舐他鼻端,“你也未必不想,何苦惺惺作态!”林世卿大怒,“胡说!”洪亮轻笑,“想不到你还是个烈女贞妇!”脑袋一低,亲上另一颗乳粒,大力啃咬起来。林世卿两点被挑弄,半边酥痒,半边火热,正是舒快爽利,妙不可言,腰身一动就要扭起来,股间叫嚣著渴望更多,惟有脑海天际剩余一丝常智,双手颤微著去推洪亮的头,艰涩道:“万万不可!”洪亮舌头轮番搅动,这时凑到林世卿耳边,压低声音蛊惑道:“世卿,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一音一线,暧昧浮动,热喘入耳,砰然有声。林老板一呆之际,洪亮见缝插针,褪衫去裤儿,露出林世卿的下体。

  下体雪白,中央密林伏鸟。洪亮甩身拉下自家长褌,一只勃勃巨蟒暴脱而出!林世卿下体挨著巨蟒,感到一股烫热,往下瞧一眼,骇得惊叫:“这,这是什麽!”洪亮自夸道:“世卿,这跟你的相比,如何?乖乖做我的娘子罢!”林世卿瞪著那巨物,就要喊叫,洪亮扯过衫褂,往林世卿嘴里乱塞,用裤带绑了。可怜林老板发不得声,只能抻著双眼含恨瞪著洪亮。洪亮此时耐心流失,冷笑道,“真是麻烦!”将双腿掰开,伸手就去试探尻眼大小。

  谁知因那蛊虫作祟,洞眼内外,软热异常,二指进去,汲汲被咬,再三前入,勾出淋淋白液,闻之,有异香。洪亮猜想是今日那一夥人坐下的蹊跷手脚,没害得东家性命,却成就他俩一桩姻缘,暗道声“惭愧!”,就再不打话,将林世卿双腿托举,露出雪白两瓣臀,并一眼胜地,把个筋肉浑圆的巨蟒抵上,一点点插入。借著异香体液,终没至顶。

  “真是,真是好滋味!”洪亮本自诩风月浪子,无论多麽淫浪情事都难以叫他忘情,这边刚将阳物埋到底,因那不一般的包围的触感,而生出感慨来。他狠揪一把林世卿的白臀,“世卿大娘子,我的金箍棒感觉不错吧?”趁机重重一顶。林世卿见灵犀一点被无情攻占,正羞愤欲死,忽地遭一下撞击,股间炸开巨大的爽利,直冲上脑,竟是从所未遇的舒快,一时忘了答话。那边洪亮早已忍耐不住,癫狂地浪抽起来,举架弯曲著两条腿,把个臀冲天翻著,往下处用力,一下接一下打桩般攘动。每攘一下,就带动整架床榻左右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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