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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梦之非情篇-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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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非情啊……”孟天扬边笑边叹:“你是在这山上冻太久了吗?连话也不会说了?呵呵,还好我忍不住来看看你,不然,再过些时候,你会不会连我都不认识了?哈哈哈……”他似笑非笑地摇着头,伸手轻轻抚摸司非情脸颊,不再是原来的苍白、毫无血色,此刻的司非情,早已一扫先前孱弱模样,臂弯间的腰身虽然细瘦,却是柔韧而充满弹性……他抱着的,是个健康的、不用再时刻担心会突然逝去的司非情……
健康的、可以和他一起活下去的司非情……孟天扬再也抑制不了从上山时就一直激动鼓荡的心情,故作轻松的笑声慢慢低了下去,他抵上司非情额头,呢喃着:“非情,非情……你有想我么?……非情……”
——我想你!从你离开风雅楼的那一天起,我的心仿佛也跟着你一起走了。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竟是如此念着你!不知道你在凌霄城能不能过得习惯?不知道那冷冰冰的人有没有让你受气?不知道你的身体是不是在渐渐好转?……
当你回信说病已根治的时候,我简直开心得快要疯掉,所有的下属都像见了疯子一样地看着我,可我也不管了,真的,那是我至今最快乐的一刻。虽然你说还想留下学剑,让我有点失望,可是,没关系,只要你高兴,我不在意暂时的别离,因为我们还有一生一世的时间可以相守。
“……非情,我很想你……”孟天扬紧紧拥着怀里思念了无数回的人——我也想过等你学剑归来,但我却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有自制,我忍了很久,还是决定来天山。虽然那不近人情的凌霄不许我来看你,可他没有说过不许你下山来见我啊,嘿嘿。不过我倒是有点意外,他怎么变得如此大方,让我入凌霄城见你?
突然泛起的一丝疑虑稍稍冲淡了狂喜,孟天扬这时才觉察司非情始终一言不发,微感诧异地捧起他的脸,笑道:“非情,你怎么不说话?”
要我说什么?司非情头脑已被孟天扬一连串举动搅到一片混乱,无法思考任何东西,只能愣愣地看着那让他难以理解的孟天扬,蓦地,一股说不出的奇怪感觉从心底蔓延开来——
孟天扬!你真的只是我的姐夫么?为什么我觉得你更像是在和你所喜爱的人说话?是我的错觉吗?
明净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俊雅的容颜、温文的笑容……好象很早之前便已经印在脑海。对啊,你是我姐夫,又收留过我,我当然会有印象。可是,我总感觉不单如此,说不上为什么,可我就是有这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非情?……”眉略略皱起,孟天扬笑容淡去:“你怎么了?”
两人眼眸互视着,司非情无意识地抬手,抚上面前男子的双眼——那目光里闪动着他熟悉的却又表达不清的东西……似乎很久前,他就这样注视过他……
暖暖的阳光……微带夏意的薰人晓风……躺在院中软榻上一身黛青的他,这个叫孟天扬的男子正含笑向他走近,手里还好似抱着什么……
是什么?——猛然间,尖锐剧烈的疼痛毫无预兆地自天灵直贯入脑,头仿佛被同时扎进了千百根利针般刺痛,司非情回手紧压着脑门:“好……痛……”
——我想不起来,想不起……
“非情?!”孟天扬吃惊地看着他一脸强忍痛楚的神情,想拉下他的手,却被他衣袖间突然一闪的冰冷银芒吸引住了眼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死死盯着被自己扣住的细长秀气的手,忽地摘落那银白指套,孟天扬整个人立时僵住——
银套下只有半截断指!孟天扬嘴角抽搐着,全身渐渐战栗起来,蓦然一声大吼,直震得山峰回鸣——
怎么会变成这样?这是司非情的手啊!是可以弹出天籁之音的手啊!谁如此狠心斩断你的手指?谁如此残忍伤害无欲无争的你?是谁?!
“是谁?——”孟天扬又一声狂喊,冰为之裂,雪为之碎。
“孟天扬?……”头痛刚消退,司非情又惊异地见那温文可亲的孟天扬突然状若疯狂,忍不住叫了他一声,却被他骤然的拥抱勒得险些闭气。
用尽全力抱紧司非情,孟天扬重重覆住他淡色唇瓣碾磨吻噬着,心头悔恨到了极点——为什么我不早点来这里?为什么我不坚持跟你同来凌霄城?如果我在你身边,就绝不会让你受此伤害!
在你遭受那一次痛不欲生的凌辱后,我就发过誓,绝不会再让人伤害到你!可现在,你却在凌霄城断了手指,是我要你来这里的……
凌霄!凌霄!枉我孟天扬还当你是个不世的奇男子,才放心地将我所爱之人交托于你!而你,居然令他断指!
俊雅的容颜布满杀气——司非情断指处伤口虽早已愈合,但仍可从创口辨出当时出手之人力道凌厉迅捷,世所罕见。这城中,除了凌霄,还有谁得如此身手?那侍婢剑法虽也不错,但怎敢在主人眼皮底下行凶?更毋庸论是外人,谁胆敢上凌霄城滋事?
是凌霄!!!
“是凌霄吗?非情,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放开司非情被吻得红肿的唇,孟天扬抚着他面庞,目光满含爱怜:“我不会再留你在此受苦了。这就跟我下山……至于凌霄,我回风雅楼后,自然要好好想一下,如何答谢他才好?嘿嘿”
正自被他吻得昏头转向,听到他最后透着无限阴狠的冷笑,司非情自孟天扬上山之后就一路迷糊到家的神智总算略微清醒过来,瞪着孟天扬——他适才说什么?要自己跟他下山?……
“走!”孟天扬习惯性地环住司非情腰身,举步欲行。
啊?司非情正要扳开他手臂,女子娇俏的呵斥入耳:“孟天扬!这凌霄城可不是你随意来去的地方——”
人影疾冲而至,在孟天扬身前顿住,却是一脸愤然俏煞的月奴,这可恶的风雅楼主,简直不把主人放在眼里。剑出鞘,怒视孟天扬。
“……凌霄……”视线越过月奴,司非情见凌霄不知何时已立在一侧,墨冰似的双眸带着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深重的阴郁哀伤,正定定地凝望着他——
如此悲凉得让人心痛的凌霄!司非情胸口难受得几乎无法呼吸,身影一晃,已逸出孟天扬臂弯,纵落凌霄身侧。
“司非情?”震惊地看着司非情握起凌霄的手,孟天扬退了一步,大声道:“你这是在做什么?”直指凌霄:“这人害你断指,你还要留在这里学剑么?快跟我回风雅楼,我绝不会再让你待在伤害你的人身边。”
尖锐的指责让凌霄一震,冰眸遽然染上痛楚,却没有说话。
“凌霄不会伤害我的——”觉察到凌霄的微颤,司非情更用力抓紧他的手:“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要留在这里。”
直直看着神色坚定的司非情,孟天扬又惊又怒:“为什么?你的病早就好了,为什么不跟我回去?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你——”
“我喜欢凌霄,我不会离开他的——”司非情截道,见孟天扬猛然张口结舌,脸色骤变,他心里无端一窒,像被狠狠砸了一锤,不由顿住话声。
喜欢凌霄!——孟天扬双耳被这句话炸得轰鸣不已,半天才回过神来。死盯着司非情和凌霄牢牢交握的手掌,震骇到无法动弹——司非情,你说什么?
怎么可能?你最初不是那样讨厌他、排斥他的吗?你不是不愿意来凌霄城的吗?为什么你现在居然告诉我说,你喜欢他?
在你离开我的这段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会断了手指?为什么你会喜欢上凌霄?为什么你看着他的眼神,竟充满了我从未见过的情意?……
那双原本注视自己的明澈眼眸此刻却投落在凌霄身上,还带着无限深情……孟天扬俊雅的面容一阵扭曲——我一直都在等着你回来,再慢慢地教你如何爱我。可如今,你已经懂得情爱了罢,你的眼里有着我最想让你明白领会的爱欲情意,你已经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可惜,你爱上的人却不是我……
你爱上的人竟然不是我……所以你的病已根治,却仍不愿回风雅楼。而我,还在傻傻地等着你……呵呵,如果我今天没有来找你,你,是不是要让我一直等下去呢?司非情……
你爱上的人不是我!
心如被铁丝穿刺扭搅着,孟天扬摇了摇头,艰涩地笑了——司非情,你,还真是无情!
在藏花馆,你还曾主动搂住我,亲吻我!在马车上,你还依依不舍地拉着我的衣袖!难道你全都忘记了么?你竟如此理直气壮地对我说,你喜欢凌霄!
那我,究竟算什么?
“……司非情!你把我孟天扬看成是什么?……”
俊雅的、却痛苦扭曲着的脸,司非情心头急遽跳了几下,好难受……一刹那,他竟有种想冲过去投入孟天扬怀里的冲动,终究忍住,深深吸了口气,平复胸中莫名的不安,歉然道:“我知道以前是你收留了我,还请凌霄救我,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凌霄,我要留在这里。我,我不能跟你回去……”胸闷得发慌,他一偏首,避开孟天扬目光,轻声道:“你该算是我姐夫罢,虽然我姐姐未嫁你便已过世了……不过我还是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
脸不再抽搐,孟天扬完全沉静下来,定睛看着司非情,慢慢地,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稀奇荒谬的事物,竟大声笑了起来——司非情,我刚才还以为你真的什么都忘记了呢!原来你还记得是我收留了你,是我费尽心机才找来凌霄救你……你居然还记得我是你姐夫!
原来我在你心里只是你的姐夫!真好笑!我和你唯一的联系竟然只是一个我从没见过面的、尸骨已寒的女人!司非情,你怎么会说出如此荒唐的话来?你怎会是如此绝情的一个人?竟如此轻易地抹杀我对你的所有情意?
你,好狠。
眼酸楚地阖上,再度张开时,已没有任何感情。孟天扬跨出一步,身形陡然冲起,一声惊呼,拦在他身前的月奴直飞出去,摔落远处雪地,连连吐血。长剑啪嗒掉在一边。
“现在没人碍手碍脚了。”孟天扬面对凌霄,阴沉一笑:“孟某正想领教城主的绝世神剑,请赐招——”
“……孟天扬?……”俊雅温和的面容骤然阴寒,司非情心猛地一跳。
“你喜欢他,我也无可奈何。不过这断指之仇,我却非报不可。”孟天扬冷冷地道,眼光却始终逼视着如冰似剑的雪衣人,不再望向司非情:“我发过誓,绝不会再让人伤害到你……谁伤害了你,我自然要他付出代价!”
——你可以无视我的情意,喜欢上别的人,可我,不会忘记自己的承诺,背弃自己的誓言。
即使你不再喜欢我!即使你可以原谅他!即使我明知不是凌霄的对手!我也绝不会放过伤害你的人!
衣袖挥洒间,凌厉掌风向凌霄当胸袭到——
第十七章
劲风卷舞起雪白衣衫,凌霄一展袖,将司非情平平推开一旁,自身却纹丝不动,掌力瞬间印上他胸膛,身影微一摇晃,一线血丝淌落唇角。
“凌霄?!”司非情惊然大叫,为什么凌霄不闪避也不还手?
“这一掌可否平息你的怒气?”凌霄一手抚胸,正视孟天扬,笑容里带着无限涩然:“我凌霄行事向来无愧天地,但此次,我却夺走了你心爱之人……”
轻咳两声,长长叹了口气,玄冰墨眸透出道不尽的忧伤倦怠:“你尽可骂我卑鄙无耻,可我仍不会放手……除非他自己离我而去……”
冰寒的双眼似不堪重负地闭起——孟天扬,我完全可以体会你此刻的心情,那种被所爱之人离弃的痛苦、嫉妒、悲愤、绝望……因为那也同样是我时时担心着有朝一日会降临在我身上的。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舍得让他随你离去。至少眼下,他依然爱着我,哪怕这份情只是因为他失去了记忆,哪怕这份爱只是短暂如朝露……我还是不愿放手。
我绝不放手!
直直盯视着面前衣白胜雪、意态高洁的男子,孟天扬十指捏得发白,额角青筋隐现,喉间闷涨几欲炸裂——凌霄!为何你竟能这般光明正大地说着如此厚颜的言语?
是你夺走了我此生至爱!若非你从中作梗,以司非情的不解情事,又怎么会喜欢上你!你明知他是我心目中最珍贵的人,却还是横刀夺爱!你绝不可原谅!!!
“凌霄!我绝不饶你——”狂吼划破寂寞长天,掌力排山倒海般呼啸而起。
怎么凌霄还不避开?司非情惊疑地见他仍然闭目屹立,宛如未发觉已身处险境,慌乱间无暇细想,足尖一点已挑起月奴先前掉落在地的长剑,连人带剑疾如闪电风雷冲向孟天扬——
奇劲的掌风盘旋袭至,凌霄一扬手,寒芒映日,森然剑气直迎而上,冷峻又苦涩地缓缓张开冰眸——司非情,这一剑若伤了你喜爱的人,他日你一定会更恨我入骨罢……
寒眸骤然大睁,司非情居然挡在他身前,那手剑岂不是要尽数斩在司非情背上——
“司非情?——”决计未料到司非情竟会突然近身出剑,孟天扬全然变了脸色,却已收不回拍出的双掌,前后相连两声沉闷的轻响,司非情胸口如遭千均巨石重压,几可听到肋骨断裂,一咬牙,手上剑势不停,一劈力尽,剑尖带起连串血珠,洒上银白冰雪——
俊美的脸容第一次真正完全失色,凌霄瞳孔急缩,右手疾抬,但先前发出的剑气仍尖啸着直卷司非情。左手亦飞快挥出,凌空截上将剑气斩成两段,却仍是慢了一步,帛裂声过处,司非情后背血如泉涌。凌霄一声大吼,当场僵立。
“啊——”胸口犹自剧痛,背后倏地一凉,尖锐的痛楚渗进心髓,司非情再无力支撑,跪坐雪地,唇一动,血就止不住地自咽喉冲出——
全身好象都已支离破碎,是不是快死了?司非情慢慢抬头,望向面前捂着胸膛,震骇到忘了任何反应的孟天扬,心又是一阵无名抽痛,却用尽残存的力气一摇头,微弱得近乎听不见的声音断续道:“你不许伤害凌霄……”
“……司非情!”终于恢复神智,凌霄疾奔上前,抱起不支倒地的司非情,电般冲回九重轩。
不许伤害凌霄!孟天扬嘴角抽动,想笑,却只发出几声嘶哑之极的低喊。松开按在胸前的手掌,一道血箭登时飞溅空中,目光从沾满鲜血的手移向胸口那一条深深伤口,孟天扬阖起眼帘。
——没想到你会替他挡住我的掌力,更没想到你会向我出手……
好厉害的一剑!好坚决的话语!好痴情也同样好绝情的你!痴情为他,却绝情对我……
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你,好狠!我,好恨!
一仰首,无声笑着,泪点点,湿了衣,溶了雪。
猛然一顿足,锦袍展动翩飞间,身形毫不停留地急掠下山。
又咳出一口血,月奴半撑起身,凝望着皑皑白雪上一路洒落的血和泪——是那个可恶的风雅楼主留下的鲜血,流出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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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
“别说话了——”收回抵在司非情后心的手掌,凌霄脸色雪白,心沉到谷底,他的内力输再多,也激不起司非情体内真气回应……
颤栗着轻轻搂住无力靠坐在胸前的人,狂涌的血已然止住,折断的肋骨已然接续,可五脏六腑却被孟天扬浑厚的掌力和他凌厉的剑气震得几乎碎裂,周身经脉乱成一团……虽然不想承认,可是他确实束手无策,回天乏术——即便倾尽城中所有丹药,也不过多拖些时日而已。
司非情会死!强大的恐惧迅速占据了凌霄整个身心,胸口像被掏空了一样难受,空虚到发疯,悔恨到绝顶——都是因为我!
如果不是我硬要留下你,如果不是我害你失去记忆,如果不是我让你爱上我,如果不是我同孟天扬争斗,你就不会死……
明明我只想单纯地爱你,可为什么我总是一次又一次伤害你?害你在石室那么痛苦,害你断了指,逼得你两次走上绝路,而如今,你为了保护我,保护我这曾经令你伤痕累累还无耻地欺骗着你情意的人,将要失去你来之不易的生命……
我不要你死!明明一切都是我的错,为什么上苍却要夺去你的生命?是对我的惩罚么?罚我失去最爱的人,罚我在痛苦悔恨中,终生内疚?我不要!我宁可你离开我,憎恨我,我也不要你死啊!
司非情,我不要你死……
眼前模糊了,什么都看不清,只看到一双明净的、无尘无垢的眸子……耳际懵懂了,什么都听不见,只听到那回响在山谷里的大声呼唤:“我喜欢你,凌霄!……喜欢你,凌霄!……喜欢你……喜欢你……喜欢……”
泪水滑过脸颊,流过下颌,滴在雪白黛青的衣上。
“……你又哭了……”司非情费力轻喘着,那掉落胸口的泪珠烫得连心都灼痛起来:“别,别哭了……我想要你开心……我,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眼泪湿了大片衣襟:“为什么?……我这样伤害你……为什么你还喜欢我?……”
“……为什么啊?……我,我没有想过……”想抬手替凌霄擦去那似乎无法止住的泪水,手腕却根本动不了,司非情放弃地轻轻垂落眼帘:“也许是……因为你也喜欢我……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薄唇勾起笑容,咸涩的眼泪流进嘴里,淌到心底:“是,我这一生最喜欢的人就是你,我这一世唯一喜欢的人也是你……可我,却总是在伤害你……”
“……真的不要再哭了……凌霄……”司非情勉力露出一个淡泊如柳丝的微笑:“……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就算,就算你有,那,那也一定是无心的……别哭……”
“司非情……”紧紧贴住惨白失血的面庞摩挲着,泪沾湿了彼此,小心覆上冰凉的嘴唇细细吻着,柔软的、带着泪水的咸味、还掺着淡淡的血腥味……
缓缓睁开眼睛,司非情呆呆地注视着床前一地的皎洁月光:“……好亮……”
“今晚是十五……想看么?……”仔细抱着司非情侧过身,凌霄一挥袖,打开窗子,如水月色立时泻满床头,在两人身上披了一层薄如蝉翼的银芒。
好圆好美的月亮……司非情出神地望着天心那一轮银盘:“真象以前在家时看的一样……啊……我还记得,好象每月十五,娘亲都会上香求上天保佑我再平平安安地活多一个月……”
心一痛,更搂紧怀里伤重垂危的身子:“……司非情……”
“……我想起来了,我从前……真的病得很厉害……我,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健健康康、无病无灾地活下去……可我现在,是不是快要死了?……”失望地转过头,司非情手指用力抓着凌霄衣袖:“可是,我还不想死啊……凌霄……”
才刚收住的泪再度决堤:“司……非情……司非情……”
拼尽所有气力,司非情颤抖着摸上凌霄泪痕遍布的脸:“我,我不想死……不然你,你今后伤心的时候,都,都没有人……没有人来帮你擦眼泪了……凌霄,不要哭……”
肩头剧烈震动着,凌霄已说不出任何话语,只能任由泪水顺着司非情的手指沿掌缘蜿蜒,染深了青衫。
——司非情!司非情!我怎能坐视你死去!我怎么忍心这样的你失去生命!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好好地活下去!
深深呼吸着,平定气息,凌霄扶着司非情慢慢躺下,微笑道:“你不会死的,我一定可以让你健健康康活下去的……我有办法,相信我……”
是吗?司非情唇角微微扬起,巨大的伤痛和疲惫却同时席卷上身,蹙着眉,闭起眼帘——
像看不够似的久久凝视着,蓦然垂首,在同样苍白的额上印落一吻,一拂袖,凌霄大步走向轩外,没有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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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要去苗疆找那位异人?”风奴惊诧地望着夜风里衣袂飞扬的雪衣人:“风奴请主人准许随行侍侯——”
“不必。”凌霄冷然地一口回绝,指轻弹,一片薄笺不偏不倚飞落风奴手里。
“司公子每日需服的汤药丹丸,上面都写得清楚,你留在城中同其他三婢替我好生照顾他罢。”凌霄微叹:“我本该带他一同前往,但以他现今的伤势,又怎禁受得住苗疆的瘴疠秽气……不过也好,我一人上路,更可早些找到那人,请他回来施法——”
风奴原本盯着那张纸笺发呆,闻言一震,骇然道:“主人难道想用蛊术救他吗?这,这如何使得?”
凌霄脸色一沉:“我的事几时要你来多嘴?”冷冰冰的目光划过她脸上,风奴一颤噤声。凌霄转身仰望天顶圆月,悠悠道:“他的伤如果不借助春蚕之力,近日内必死无疑——”
“春蚕?”风奴忍不住又一声惊叫,记得曾在书库看过记载,那是苗疆蛊术中极为诡秘恶毒的一种血蛊,可不是早已失传了么?
听得她喊声中讶异意味,凌霄淡然道:“我原也以为此术早已流失,但今春洛阳花会比剑之时,那人却说愿以此术作为交换,请我替他除去一人。我当时以此术太过歹毒,便没有应允,如今正好——”
“可是主人,你真要为公子这样做么?”风奴总算找回神智,面色惨白一片:“倘若风奴没记错的话,春蚕一入主人体内,便将主人的精气神血乃至命魂都与主人心爱之人息息相连啊。”
一展眉,凌霄波澜不兴:“没错,否则又如何救得了他?唯有此术,能让他起死回生,依仗我的命数活下去,只要我凌霄还在世一天,他也就可以无病无灾地好好活多一日……”突地一笑:“你看过记载,就该知道,这春蚕最初本就是苗疆情侣间用来同生共死的情蛊……呵,同生不可能,共死倒是半点不假。我一定会让自己再活六十年、一百年,他就能跟我一样长命百岁,呵呵……”
悲凉冰冷不同平日的笑声让风奴全身泛寒,后退一步,丽容扭曲:“主人,那才是风奴最担心的事啊。春蚕固然是情蛊,可全靠被延命之人的爱意压制,若哪天,他记起往事,不再喜欢主人,那蛰伏主人血中的蛊虫便会被立刻唤醒,成了令主人摧肝断肠的毒蛊了呀!而且每隔一个时辰便发作一次,噬心吸髓,至死方休。”
“这些我都知道。”凌霄平静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起伏,轻阖双目,清亮的月华笼上他锋锐慑人的俊美容颜,如烟如雾,似梦似幻……静默片刻,清冷的笑声飘荡夜穹:“春蚕到死丝方尽……这情丝入骨,作茧自缚,注定是要纠缠至死的。”
“可风奴不甘心!我怎能眼看着日后主人独自为一个已不再爱你的人日夜忍受生不如死的煎熬?风奴真的,真的……”未完的话哽在喉间,泪水无声滑落两颊,心是痛的,泪似乎也是凉的……
没有回头,凌霄只逸出轻轻喟叹:“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多言了……”
缓缓张开冷冽如冰的眼眸,凝视那一轮明月,优美的唇形弯起淡淡笑意——司非情,你以后一定可以平平安安地看无数次十五月光,直到我凌霄死的那一天……
纵使将来你忆起所有,不再爱我,决然离去,纵使将来只留我孤独一人在这阴冷的地方忍受无穷尽的蛊毒折磨,我还是会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让自己活得长长久久,因为那时的我,已是为你而活着的……
这是我眼前唯一能为垂危的你所做的……用我凌霄今后一世念你的痛,来偿还你此刻一时对我的痴,我很乐意。
雪白衣衫在月下飞舞,终于走出了兀自呆立垂泪的风奴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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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漫一室的药味,和着缭绕香雾,流荡空中。清晨阳光透进,投下几丝淡金。
七少爷静静站在床前,床上一身黛青的司非情犹在昏睡,脸色白得骇人,呼吸微弱到极点,除了胸膛轻轻起伏,直如死去一般,但眉尖依然紧蹙,仿佛在梦中也仍忍着痛楚。
快死了么?很难受么?七少爷慢慢伸手,摸上司非情冰凉的脸,寒气顿时从指尖传到心底,他面颊微微抽搐着,双手往下移至司非情颈中,同样的冰冷,唯一可以感觉到的只有血管的微跳。
再用力一些,血管就不会跳动了罢,也就不会再有痛苦了罢……七少爷闭起眼,收紧十指——司非情!我不想再看失去记忆的你活得如此糊涂!不想再让你害楼主受伤!你可知道,昨天我在轩内看到你一剑劈上楼主的时候,我几乎都要发疯,可我又无法恨你,因为当你清醒后也一定会为伤了自己喜欢的人憎恨自己……所以,就让我来帮你解脱罢。
手指再度用力,猛听一声怒叱:“做什么?”
甩下手中药碗,风奴一巴掌将七少爷扫到墙边,一探司非情鼻息尚存,她心里稍定,回身抓起七少爷,怒道:“你还真是死性不改,这次又想干什么?他不是你喜欢的人么?你居然要掐死他?”
她阴狠着脸,七少爷却垂眼,面无表情。风奴吸了口气,冷笑道:“你是不甘心他爱上主人吧,哼,我不会让你乱来的,哼哼,你是不是想要我把你的手给剁下来——”
话音未落,轩外一阵喧哗,风奴柳眉一皱,凌霄城何时如此嘈杂过?丢下七少爷,正想出去一看究竟,那四婢之一的花奴踉跄冲进,半边衣裳沾满血迹:“有敌来犯,雪奴已被杀了,啊———”背后寒光一闪,她惨叫声中颓然倒地。
一拭刀上鲜血,灰衣汉子将花奴尸身拖过一边,状极恭敬地低首肃立着。风奴丽眸一暗,缓缓拔剑,紧盯着那施施然走进内室,锦衣玉带的俊雅男子。
“……风雅楼主么?”风奴瞳孔一缩,昨天虽然她在别处恸哭,未亲眼见到孟天扬,但回来后已听其他侍婢说起决斗情形,对那孟天扬相貌也知了个大概。不由更握紧手里长剑,想不到主人昨夜才下山,旋即便有人进犯。
孟天扬罔若未闻,视线越过她落在身后床上昏睡的人影,径自向司非情走去。
楼主……自孟天扬踏进一刹那起,七少爷便睁大了双眼,此时眼神彻底黯淡下去,即使近在面前,楼主都连眼角都没有望向他,完全没有看到他的存在一样……艳丽的脸失却血色,随即没了任何表情,一低头奔出轩外。
“站住!”风奴剑一横,拦在床前。
森寒的笑容浮起,孟天扬冷冷道:“让开!凌霄不在,你焉是我对手?”见风奴露出讶色,他冷然一笑:“这夺爱之仇,我岂会轻易罢手?云苍,传令下去,凡凌霄城中人,一个不留。”
云苍应声奔出,临行向床上司非情满怀恨意地瞧了一眼,此番跟楼主千里迢迢来天山探望司非情,哪知昨天楼主含笑上山,竟负伤归来,那司非情居然如此薄情寡义,对楼主出手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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