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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梅同疏-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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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射雕,大的我都让给你,怎么样?”

    杨焘闻言大怒,一脚踹开了门,沉着脸厉声道:“二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凌疏斜靠在床上,杨照站在他的床边,一只手里玩弄着弹弓,另一只手指着凌疏,还在嘻嘻笑个不停。凌疏见杨照发疯,并不生气,只是探究地看着他。见到杨焘进来,他却顿时一惊,慌忙欠起身来。

    杨照回头一笑,道:“皇兄,你这么生气干嘛?你若是愿意去,咱们就一块儿去!”

    杨焘怒道:“你给我滚出去!”

    杨照看看门首处,皱眉道:“有门槛,不好滚。”

    杨焘更加缀怒,一连声地喝道:“出去,出去,把他弄出去!”进来几个翼轸卫,扯着杨照的胳膊把他扯出了房门,杨照就笑嘻嘻地去了。

    一时间房中静默下来,杨焘呼呼喘气,凌疏只是不言语。尔后杨焘问道:“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凌疏道:“他刚才突然闯进来,说是从来没有见过我,心里好奇,所以要见一见。然后不过是些胡话。”

    杨焘忍着气道:“他小时候有个病根儿,时不时地犯一回癫痫,他就借此发疯,荒诞不堪起来。从前在封地里养了许多的宠妾,后来自己看不顺眼,又都给打发了,如今依旧孤家寡人一个。以后你交代你手下的翼轸卫,不能放他进来,你自己也自重些,少跟他说话。”他忽然转头盯着凌疏:“你从前见过的犯人多,装疯卖傻的不少。这也见到他了,看他是真疯还是装疯?”

    凌疏道:“看不出来。”

    杨焘道:“我瞧他是装的,他每日里哼唱那首古怪的歌谣,分明是在惑乱人心!”



第82章

    杨焘这一路败退下来,那歌谣他心里也有几分相信了,但却无法宣之于口,只能犹豫着跟凌疏道:“如今战事急迫,我们在这行宫中非长久之计,朕思忖来去,不如退守金陵或者扬州,再召集起地方各路官员,和各地守军,伺机反击,最好不过。”

    这太康一马平川,四面透气,绝非帝王久驻之地,凌疏道:“我听陛下的,陛下走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

    杨焘观如今天下形势,想回洛阳过年的心暂且死了,决定往东南方向退却。但杨熙的大军已经追了过来,来势汹汹如狼似虎,荣正甫便带着兵马且战且走,一路走一路接纳了几批赶来的勤王之师。但大半的各地守军,均持观望之态。

    在这之后不久,杨焘又得住消息,留在京城的百官,竟然大半的都归顺赵王殿下了。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原来敷衍趋势落井下石是世人的通病。而黎民百姓只要没有战乱,温饱尚可,不管谁想做皇帝,谁做皇帝都可以。

    他只得一退再退,一路溃败,三个月后,杨熙的大军在怀远左近撵上了移驾缓慢的杨焘。

    杨熙一边全线进兵,一边派出使者,给杨焘送了一封信过去,信上寥寥数语:“臣弟叩请皇兄回京,京西庆曦宫,殿宇阔朗,山水虽为人做,宛若天开,静待皇兄入住,一应供给如从前。”

    庆曦宫在洛阳西,曾入住过大衍皇朝的两个太上皇。杨焘接住这封信,不怒反笑,将信轻轻地扯做粉碎,扔在那送信来使的脚前。但他素来好涵养,只是淡淡地道:“你去告诉赵王,让他死了这条心。朕若不能以大衍皇朝天子身份回京,那就情愿死在外面。庆曦宫,决不去住。”

    杨熙接住使者的回信,轻笑了一声,道:“那就传令全军,全面进攻。”

    这一次,是杨焘自把京师让给杨熙后,两人离得最近的一次。隔着一条淮河,杨焘看到了杨熙的大旗,杨熙也依稀见到了对岸兵马之后那一抹明黄色的华盖。

    恰春雨连绵如丝,隔江烟树簇簇,细雨湿流光。北辰擎和杨晔在望楼车上极目天涯,却始终看不清皇帝和他身边的人。杨晔便开始跳脚:“舀弓箭来!”

    身边的魏临仙慌忙奉上弓箭,他转手把弓箭交给了北辰擎:“云起,快射,那个好像就是皇帝!”

    北辰擎道:“隔了这么远,我如何射得到?你怎么不射?”

    杨晔赔笑道:“还是你来好一点。我我这弓箭功夫嘿嘿。”

    北辰擎侧头看看他,微笑道:“你别急,任先生已经看过了,这接连几天都会下雨,我们就趁着今晚渡江夜袭。你别赖在我这里了,你哥哥找你呢,快去吧!”

    杨晔哆嗦了一下,低声道:“不。他这一阵子啰嗦得很,烦死了,我不去。”

    他自从带兵偷跑出来,没几日便被杨熙和北辰擎撵上,杨晔就处处躲着杨熙。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最终没有躲开,被杨熙逮住后,拧着耳朵好一顿训斥,丢尽了脸面。杨熙余怒未消,口口声声让他回洛阳去,谁说情也不行。杨晔不肯回去,也不用别人说情,只管和杨熙兜兜转,躲得一天算一天。后来杨熙又思念他了,却轻易见不到他,不免着急起来,杨晔只作惘然不知。

    这寒雨连江的夜晚,偷袭的人马不知不觉就攻到了大营外,混乱之中,荣正甫一边派兵抵挡,一边慌忙来请皇帝陛下先行撤走。凌疏的伤势好了大半,平日里带着翼轸卫躲在暗处,轻易不见人。但在这紧要时刻,他只能紧紧守护在皇帝的身边,听得外面人声雨声乱纷纷交织在一起,弄不清敌人究竟来了多少,他慌忙道:“陛下,这就跟着我撤离吧。”

    杨焘见他离得近了,他对能动能说话,看起来全身积蓄了力量的凌疏总是有一种畏惧之心,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尔后惊觉自己失态,便轻咳两声,掩饰尴尬。凌疏见惯了他的样子,并不在意,只管让翼轸卫开道,带着他先走,自己来断后。

    夜色中,杨焘领着一干子皇亲国戚,在翼轸卫的护卫下仓惶逃命。到处都是人喊马嘶之声,也不知道敌人究竟在哪个方向,众人便往人声稀少处退却下去。

    凌疏带着几十个翼轸卫负责蘀杨焘断后,众人均都头戴青笠,黑巾蒙面,黑衣和暗夜融为一体。见追兵逼近,便现身阻拦,剑气纵横处,杀退一批又一批的敌人。

    这般激战了大半夜,凌疏旧伤未愈,至此已经疲惫不堪,他手下人在混乱中也折损不少,但硬撑着等杨焘去得远些,方敢喘得一口气。见前面是黑黝黝的大山,山脚一片片浓密的树林,他便传令在树林中暂且休憩一番。

    凌疏自行靠上一棵大树,喘息不止。此时雨势加急,穿林打叶,簌簌作响,有了些劈头盖脸的架势。雨水顺着斗笠后面流下来,将他的后背打湿了,伤口便隐隐发酸发痛。他只得伸手揉揉伤口,却也无济于事。

    恰此时,身边一个翼轸卫低声道:“大人,又有人过来了。”

    凌疏哼一声,道:“去看看。”

    那人去窥探一番,片刻折返,禀报道:“是敌军追过来,很多人。我们要不要杀出去?”

    凌疏也听得似乎不少人往这边过来,想是沿着杨焘等人离去的蛛丝马迹追上来的。他跟着杨焘逃亡这段时间,一意孤行的性子被磨下去很多,变得沉稳不少,杨焘撤往东南方,他便指指东北方向:“不,你们往那边退却,发出些动静,把兵马引开。”

    翼轸卫点头答应,待追兵渐近,依言退却过去。后面的追兵果然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几声呼喝,追赶上来。

    凌疏躲在一棵树后,静静地看着,看一队队彪悍的人马杀奔过去,黑夜中,宛若鬼影幢幢。

    突然间,他看到了杨晔,虽然是暗夜中,也看得清清楚楚。杨晔骑在一匹马上,被大批的侍卫和兵士拥簇着,依旧不肯着盔甲,头发衣衫均被雨淋得湿透,几缕乌发粘在脸侧,神色间似乎有几分焦急,正在往前方殷殷张望。一边张望,一边命令兵士加紧前进。

    这一瞬间,剑在鞘中悲嘶鸣,愤怒在胸中大力翻滚,周遭的声音似乎都变得很小,唯有雨点声无限制地被放大,噼噼啪啪轰鸣着,直直砸在凌疏心上。

    他慢慢握紧了剑柄,手指节的骨头发出轻微的啪啪声,竟管不住自己凛凛的杀气外溢。咬着牙正不知如何是好,恰此时杨晔离得近了,两人中间只有五六丈的距离,那人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边的杀气,眼光忽然扫过了过来,带着些惶急的,探究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雨夜的树林中,能有什么?会有什么?想来不应该有什么,便是有,也是自己的错觉。

    末了杨晔一打马,接着前行,转眼便过去了。

    雨势弥漫,夜色荒淫,凌疏缩在树后不动,忍着全身的僵硬疼痛,伤口更是不合时宜地疼起来,一直疼到心里去。便是愤恨欲狂,有些事,有些人,他依旧没有勇气面对,有些情,有些恨,他也依旧无法理清。这爱恨情仇就一丝丝转化成了五味杂陈,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杨晔离开,背影湮灭在暗夜里,终至消失不见。

    春雨簌簌,恍惚间似乎成了秋雨绵绵,果然是秋雨绵绵。这一错身而过,就错过了半载的时光。

    半年里,凌疏跟着杨焘败走,从怀远退到凤阳,在凤阳两军对峙了三个月,杨焘穿山而过,败走定远。定远城小,城墙濠河皆简陋。眼见得再一次大军逼近,只得又出城退走滁州。这期间颠簸流离,吃尽了苦头,帝王的威严和派头早已荡然无存。跟着败逃的杨烈因为几个小妾或病或死或逃,已经心生不满,背地里满腹怨言。杨照的疯病时好时坏,让御医束手无策。杨焘的皇子们也经不起折腾,夭折了一个,令他心痛不已,却唯有仰天长叹,对月唏嘘。

    而凌疏一直不离不弃地跟在杨焘身边,尽心尽职地护卫他的安全,多少次在危难时刻让杨焘化险为夷。

    这一日快到滁州地段,见得天色已晚,众人疲惫,荣正甫招呼着兵士在一山脚处安营扎寨,先暂且将皇帝安顿下来。

    晚上用膳时,膳食简陋,杨焘命人将杨照和杨烈请了过来一起用膳。杨照此时略微清醒些,也还罢了,杨烈见到那桌上的膳食,却越发不满,唠唠叨叨起来:“皇兄,我们这到底是撤往哪里,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呢?”

    杨焘也自心烦,忍着气道:“去金陵。金陵有长江天险,易守难攻。且水军强大,必能伺机反败为胜。况且金陵的守将君文喆不是你内表兄么?”

    杨烈脸上现出一丝慌张之色,慌忙截住他的话笑道:“金陵?六朝烟柳之地,岂可作为安身之处?哪及得上扬州的风花雪月?为何皇兄不去扬州呢?”

    他至此地步,还把风花雪月四个字挂在嘴上说,杨焘闻言更加烦躁,沉下了脸不肯理他,杨烈便接着道:“况且说金陵易守难攻,臣弟却觉得还不如扬州好。父皇在时,曾派驻过当时的神武将军驻守扬州,他喜欢修缮城墙,那扬州的城墙,被他修得可不是一般的高,而且坚固无比,金陵如何能比?”

    杨焘伸手一拍案,沉声道:“用膳,用完再说。”

    杨烈不甘示弱,跟着一拍案:“这饭怎么吃?猪食一样怎么吃?皇兄,那没有出京的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如今可是被供养的好好的,在洛阳接着享福呢!唯有臣弟忠心耿耿地跟着你逃到这里,也算不容易。金陵我是决不去的,您要去,便带着二皇兄他们去吧,我去扬州!”

    杨焘手微微发抖,指着他道:“你……你打算欺君罔上不成?”杨烈梗着脖子冷笑,不防眼前一个碗飞过来,擦着眉角过去,他吓了一大跳,原来是杨焘终于忍耐不住,发怒用碗砸人。杨烈正欲开口反击,却听得“呼啦”一声,竟是杨照也不甘寂寞,趁机犯了病,伸手掀翻了桌子,跳起来拍手大笑道:“打起来了!嘿嘿,打起来了!”

    然后突然间,杨烈颈项中一凉,一柄长剑架了上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低喝道:“不得对陛下无礼!”

    这持剑之人形如鬼魅,忽然现身出来,杨烈被惊得目瞪口呆,接着被那剑侵染得通体冰凉,他抖抖索索地道:“冷……冷……舀开……”杨照也呆呆地看过来,跟着起哄:“杀人了,杀人了!”

    凌疏冷冷地斜觑杨烈,并不说话。杨烈从前没有见过他,不认得他,便以为凌疏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卫。只觉得此人眼光犀利,似欲将自己抽筋剥皮一般,只吓得魂飞魄散,颤声道:“皇兄,皇兄救我!”

    杨焘看着凌疏高挑瘦削的背影,末了一声长叹:“算了,放开他吧,他跟着朕,这一阵子果然是受苦了!”

    凌疏便依言收剑,自行退过一边去。杨烈一得住自由,却忽然指着凌疏放声大哭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把剑架在本王的脖子上!我四个侍妾死了两个走了一个,还有一个一直生病,眼看着也要死了!我这过得什么日子!你这杀千刀的奴才,等到了扬州,本王饶不了你!”


第83章

    杨烈这般泼哭泼闹,正丢人现眼的当口,忽然眼前一道剑光劈面而来,同时夹杂着杨焘的惊呼声:“住手!”杨烈虽然武功不行,反应却也算快,腿一软就出溜到了地下,不过还是慢了一点,只觉得头顶生凉,竟是头发连着发冠被凌疏一剑斩了去。

    幸而凌疏听到了杨焘的叫声,总算收手快,没有伤了他,待见他在地下软成一堆,涕泪交流,便冷哼一声,闪身出帐而去。

    杨焘见凌疏脸色不虞,没心思再应付杨烈和杨照了,慌忙撵出去,一直贴身伺候他的何庆春连忙也跟了出去。杨焘反身冲他摆摆手,让他自行回营帐中。

    这边厢却已经见不到凌疏的影子。此时天色黑暗,他绕到帐后,低声唤道:“远梅,远梅出来!”依然不见凌疏现身。杨焘有些急了,喃喃地道:“这次真生气了,远梅!”

    终于听到凌疏在不远处的树后嗯了一声,杨焘赶过去,见他慢吞吞从树后转出来,皇帝陛下看看他冰冻三尺的脸色,解释道:“这一路走来不容易,你就别跟老六计较了,不要搭理他便是。”

    凌疏道:“陛下何必对他忍气吞声?他对您如此无礼,难道不该杀?”

    杨焘道:“此事另有缘由。此地距金陵已经不远,金陵都尉君文喆出身金陵望族,他的表妹是吴王妃,而且据说君文喆这一辈,只有这么一个表妹,当年老六娶王妃,君文喆亲自从金陵送亲到京城,想来很看重妹妹。偏生老六这个孽障,他逃出来时竟然把王妃扔在了洛阳,却把那乱七八糟的侍妾带了好几个。朕让他跟着去金陵,看来他是不敢面对表兄,所以推脱不去。但金陵地势险要,强过扬州百倍。所以吴王暂且杀不得,省得惹怒了君文喆,导致节外生枝。”

    凌疏看看他紧蹙的眉头,低声道:“如此说来,吴王必定不肯去金陵。”

    杨焘道:“那由不得他。等到了金陵,且让这孽障自己想法子和他表兄托词便是,我等不用管那么多。”

    这一晚,到了后半夜,后方探子加急来报,杨熙的兵马又快要追上来了,荣正甫只得命令匆匆拔营,接着往滁州方向逃离。滁州为金陵在江北的门户,因此君文喆专程派了副都尉林继瑶,镇守滁州。

    待杨焘仓皇退至此,林继瑶得住禀报,派先头兵马将皇帝迎入城来,还没有喘过一口气,杨熙又带着大军围了过来。虽然城中人马和城外兵马数量相差甚远,况滁州与繁华富丽的金陵毗邻,兵士皆为吴人。吴人狡诈精明,身量体力和北辰擎所带兵士差别却很大。但林继瑶反应很快,一边往金陵君文喆那里传邸报,一边准备滚石巨木,防备着杨熙攻打城池。

    第二日,杨熙派遣兵马开始攻城。接连攻打了三天,林继瑶死守城池,城上城下伤亡无数,却依旧相持不下。同时金陵都尉君文喆接到了邸报,整顿兵马,便打算往滁州这边发兵支援林继瑶。

    消息传到杨熙这里,君文喆手下水军居多,滁州和金陵之间水路纵横,极其适合水军作战。若是金陵的水军过来前后夹击,形势便不可预料。杨熙恰正和任鹳、北辰擎在一处,手中舀着那份邸报,问道:“先生以为如何?”

    任鹳道:“老夫当日编那歌谣,虽然胡诌居多,但想来当今陛下已经相信了,因此往这东南方退却。江东之地,为天下四角之一,若能占据,便可偏安一隅。如今这形势,要看赵王殿下的气度了。”

    杨熙闻言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一张大羊皮地图前,凝神看了片刻,低声笑道:“非是我气度不够,皇兄如今是天子,我还挂着个反贼的名号。事已至此,便是我想让皇兄偏安一隅,他来日东山再起,又岂有我杨熙的葬身之地?”

    他伸手,在地图上轻轻一切,恰切在长江一线上,沉声道:“皇兄不必过江了,金陵他绝不能去。”回头转向北辰擎:“云起,袁藕明将军如今行军到哪里?”

    北辰擎道:“当涂。当涂是金陵的西门户,君文喆同样看守得很紧,一时半刻攻不下来。”

    杨熙道:“我们的兵马对付南边的水军,可是不擅长,还是不要硬碰硬了吧。你这边加紧攻城,一边加大兵马数量争取截断金陵和滁州的通道。另你去把小狼找来,我有急事要他办。他这一阵子躲来躲去的,究竟在干什么?”

    杨晔最后被北辰擎强行揪到了杨熙面前,不情不愿的道:“哥找我干什么?若是还让我回洛阳,我可是不去!”

    杨熙歪头看着他,片刻后微微一笑,道:“不让你回去,但是有件大事儿,须得你去做。君文喆镇守金陵,水军众多,他又是天下闻名的江南才子,我不想跟他兵戈相见。所以我这里已经让人回洛阳悄悄接吴王妃过来,你等接住了吴王妃,劝得她同意后,陪她去金陵走一趟,若能说动君文喆,不接纳皇兄过江最好。”

    杨晔道:“那还得看六皇嫂是什么意思。若她不同意去做说客,我们岂不是白搭了功夫?”

    杨熙道:“等你接住了吴王妃,便如此试探一番,她若是还念着和六弟的夫妻之情,我们便承诺她,保证让她夫妻有团聚之日。她若是怨恨六弟把她丢在洛阳自行逃走,想绝了这夫妻之情,那么事成之后,着落在我身上为她另觅良人,大衍皇朝的百官将相由得她挑选。”

    杨晔随着他的话瞪大了双眼,呆呆地看着杨熙。杨熙一笑,伸手抚上他的双肩:“你放心,吴王妃出身金陵世家,是个温良贤德的女子。你的名声这么差,她不会选你的。”他微一沉吟,缓缓地道:“我猜测,虽然六弟荒唐得不可思议,吴王妃还是会选择留下六弟,夫妻破镜重圆。所以六弟的命,还得小心点给他留着,以后你须得跟他和睦共处。”

    杨晔皱眉道:“哥,我小时候杨烈他打过我!我才不要饶他一命,我很想杀了他!你要留那是你的事儿,让我去跟他拉扯,这活儿我干不来!”

    他言罢转身就要出去,被杨熙一把扯过,按在桌边坐下:“小狼,你又忘了我在潼关城楼上跟你说过的话了?况且你后来不是也打掉了他一颗牙吗?就算是扯平了吧。而且我这一场仗打下来,若是兄弟姊妹一个不剩,恐怕也不好。你且稍安爀躁,好好想想这个道理。我这么多天见不到你,你就不怕哥哥想你?别出去乱跑了,我让人做了好吃的东西呢,待会儿就给你送来,晚上跟着哥哥睡,咱俩好好说说话。”

    他温言劝慰,杨晔哪有不从的道理,最后只得答应下来。

    但洛阳到滁州路途遥远,这一来一回颇费时日,吴王妃一时片刻到不了滁州。这边北辰擎攻打滁州甚急,逼得林继瑶夜以继日地在城头上抵挡,疲惫不堪。杨焘缩在城中,听着外面的喊杀声,未免惊慌失措,度日如年。

    滁州和金陵之间,水路甚多,那边君文喆已经发兵,以水军为主,跨过长江而来。南人擅长水战,北辰擎擅长野战,天时地利对杨熙一方如此不恰当,也只得派兵迎上去,结果迎头便吃了一个败仗,折损几千兵马,北辰擎只得且战且退,先守住大营再说。这边攻城自然就缓了下来。

    杨熙不想跟君文喆的兵马硬碰硬,待见对方气势汹汹,大有誓不罢休的架势。他在营中团团转了几圈,问身边的杨晔:“吴王妃还得几天能到?”

    杨晔好整以暇地弹去茶水中的一只小飞虫,道:“如今走到阜阳地段。她受不得颠簸,想来还得**天才能到滁州。女人家么,天天涂脂抹粉穿衣裹脚,磨磨蹭蹭也是正常的。”

    杨熙横他一眼,皱眉沉吟,片刻后道:“等她到了滁州,你还得随着她去金陵,估计还得五六天折腾,如今我最担心的是,君文喆跟林继瑶兵马汇合,抛弃滁州而去,把皇兄和六弟接到金陵,那就龙归大海,麻烦得多了。所以如何才能拖延过这十几天功夫?”

    任鹳坐在不远处,一直看着两人微笑,此时摇了摇手中那把权充道具的破蒲扇,笑道:“据说滁州城中有消息传出,皇帝陛下如今困顿不堪,日夜煎熬着,殿下何不趁此机会发帖邀请他当面一谈?可以暂时告诉他,划江而治,尔后等和君文喆将军扯上关系,再论别的不迟。”

    杨熙眼睛一亮,道:“先生好计策。就是不知皇兄有没有这个胆量和小王会面。这样等下去不好,姑且一试。”

    他立时亲笔写了一封长信给杨焘:“弟自凤于关起兵,与皇兄争锋至今,两载有余。非弟冒犯天威,实为弟尝存朝不保夕之念,心有戚戚焉。今战火蔓延处,兵士折损无数,百姓遭池鱼之殃,未存休养生息之念,唯有回避战乱之心。弟扪心自问处,深自悔悟,至夜不能寐。况时气险恶,旧疾发作,思及旧日之情,悲不能抑。皇兄若信小弟之语,弟叩请皇兄移驾滁州城南琅琊山香泉寺,弟愿与兄促膝长谈,平分天下,划江而治。另久不见二皇兄和六弟,若皇兄移驾前来,请一并带上,以慰小弟思念之情。可否,盼答。

    尔后让使者送入了滁州城,交到了杨焘手中。

    杨焘接住那封信,将使者打发走后,翻来覆去看了良久。他身边无有可商量之人,最终只得还是把凌疏传唤来,却把伺候的人都撵了出去,将那信给凌疏看了,道:“远梅以为如何?会不会有诈?”

    这不过几个月的功夫,杨焘的头发又白了不少,凌疏看看他的斑白的鬓角和眼角的细纹,沉吟良久,郑重地道:“陛下,赵王请您去和谈,必定没有好心。不过天下的形势到如此地步,想彻底反击,重新夺回江山,想来遥不可及,所以要看陛下的意思了。陛下若是愿意和他划江而治,也不用去和他会晤,及早想法子突围,只要过了长江,便好办许多。若是……若是……”

    他忽然顿住不言,沉默下去,杨焘道:“你说,你是朕最信任的人,不管说什么,朕都不会怪罪你。”

    凌疏道:“那么我便直言,陛下请爀怪我。赵王殿下野心勃勃,便是划江而治,也未必是他最终的意愿,他不要了您的性命,他会寝食难安。陛下若是想得开些,便狠心放弃了这江山吧,属下护着您和您的皇后皇子远走天涯,从此远离这战乱和纷争,混迹于芸芸众生之中,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

    杨焘闻言,立时变了脸色,锐声道:“你说什么?你让朕放弃了这江山?凭什么?朕凭什么要放弃!明明这天下是朕的,如今这般拱手让人,我便是死了,又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远梅!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了,你是杨晔那小畜生派来做说客的么?我白养你这么大,你竟然……你竟然……你给我跪下!”


第 84 章

    凌疏并不理会他的气急攻心胡言乱语,依言跪下,深深叩头:“陛下,臣是为您好,断无一点背离之心!”

    杨焘含怒不语,窗外的风肆无忌惮地吹进来,吹起他鬓边散乱的白发,秋风微凉,他慢慢冷静下来,回头看看凌疏,低声道:“你还是起来吧,是朕不对,说过不怪你的,这一急又忘了。你着人去传林继瑶将军和荣正甫将军,让他们着手准备,将琅琊山上的兵马及去路等安排好,朕要和赵王见一面,且看他有何话说。”

    凌疏站起身来,见杨焘执意如此,他便不再多说。正准备去找荣正甫和林继瑶,杨焘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道:“琅琊山你就不用去了,让翼轸卫跟着朕便是。”

    凌疏闻言立时回身:“陛下,翼轸卫一直由我带着,至此要紧时刻,我不去怎么能行?如此若是突生变故,陛下的安危谁来守护?”

    杨焘一声轻叹,忧心忡忡:“那么你须得把斗笠戴好,混在翼轸卫里,别让人发现了你的踪迹才成。”

    此次会晤吉凶难测,前路迷惘,但杨焘落魄到如此地步,只觉得苦不堪言,也只得试一试了。便也派使者走了杨熙的大营一趟,商定日期,定于八日后九月十五这天,琅琊山上香泉寺相会。届时双方兵马分驻上山道路两侧,双方同时派人提前清除寺中闲杂人等,上山时各带侍卫不得超过一百名,所带之臣子提前确定名录,不得有替换隐瞒。另约定山上不管和谈如何结果,任何人均不得动刀枪,有争执就下山战场上见。

    江南气候宜人,已经深秋时分,琅琊山依旧满山苍翠,路边的菊花却恰恰都开了,一阵阵清香在山间飘散开来,沁人心脾。

    杨熙自四年前拜别皇兄去了凤于关,直到今日方才再次会面。香泉寺中无梁殿前,杨熙着深紫色亲王服侍,恭恭敬敬躬身一礼,摆手道:“皇兄请。”他身后的杨晔、北辰擎及魏临仙等人跟着躬身行礼,竟不再下拜行朝见天子之礼。

    杨焘并不回应,淡淡地瞥他一眼,衣袖微拂,率先进了无梁殿。他身后的荣正甫、杨烈及何庆春等人带着一干侍卫慌忙跟上,大批的翼轸卫却仍旧留在殿外。杨熙见状,便也只带了聊聊数个侍卫进殿。

    待进得殿来,双方分两侧落座,茶水等物俱是双方自备,杨熙便举杯以茶代酒,道:“皇兄再请。”

    杨焘端起茶杯略略沾唇,尔后放下了。杨熙微笑看着,片刻后问道:“皇兄别来安好?今日为何只见六弟跟着,二皇兄却不见前来?”

    杨焘道:“他的疯病尚且没有好。四弟如今身份尊贵,不比从前。若带他来,不合发作起来,恐惊了四弟的驾,朕担当不起。”

    杨熙微微一笑,接着道:“小弟奉给皇兄的信,皇兄想必看过了,不知皇兄意下如何?”

    杨焘沉默良久,冷冷地道:“事已至此,便按四弟的意思办吧。只不知这划江而治,是如何划法?愚兄鲁钝,还望四弟明示。”

    杨熙一摆手,他身后的白庭璧献上了大大的羊皮地图,放到杨焘的面前,中间一条红线画得分明。杨熙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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