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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逐晚风-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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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我很好,除了瑀哥哥没人像你这样待我啦。但这些好,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既然见过了外面的蓝天,就不愿意像元帝的公主那样,画地为牢,在这座塔里慢慢枯死。
萧溶月一抹眼泪,露出笑靥,邀约道:“要不要上塔顶看一看,风景尚好。”
白雁声哪里知道她那些女儿心思,还当她十分满意了,就随她上了塔顶。登塔远望,目极洛川,整座城市都在脚下。近处的长街上蜿蜒的亮光是巡防守军的火把,远处的城头工匠们正不分昼夜修补墙体。抬头一望,群星璀璨,好像伸手就能摘下星子一般。
北地的春风中带着细小的泥沙,塔顶的铎铃清亮又悠长。风好像吹得浮图塔都摇晃了一下。
“不对!”白雁声一把抓住萧溶月,两人都张大了眼睛。薄暮之下,大地隐隐震动起来,塔身也剧烈摇晃,铁马的声音紊乱了起来。不远处的街面上民宅一间接着一间倒塌下去,掀起无数尘埃,大火烧了起来,夜风中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
“是地动了,快下去!”萧溶月大喊道。
白雁声将她往背上一背,来不及走楼梯,提一口真气,直接从五层塔顶纵身跃下。双脚一落地,脚下便震得站不稳,摔倒在地。慧静慌忙跑过来:“你们没事吧?”
洛邑此时地震,屋宇倒塌,被压身死者不计其数!白雁声与萧溶月对视一眼,两人都面无血色。本来拴在庙里大树旁的两匹马俱是人立而起,不住嘶鸣。慧静过去解开缰绳,两匹马便受惊般冲出了瑶光寺。
“我去城外看看,”白雁声关心城墙工事,追出门外。萧溶月也定了定心神,转头问慧静:“瑶光寺里还有没有救灾的物资,蜡烛、衣物、伤药,什么都行,你去找找看。”
白雁声一路上扫视城内的情况,地上一条条裂开的口子,大震之后余震不断,房瓦四溅,火势见风已经蔓延了起来,真是糟糕至极!他快到城门之时,迎面跑来裴烈,两马差点错过,白雁声一声断喝,裴烈才调转马身迎了上来。
“南熏门塌了,西面也开了好几个口子,压死了不少工匠!”裴烈嘴唇都已开裂,嘶声道。
白雁声略一思索,道:“去调辎重来,冲车大铲铜炮什么的,先排在缺口,堵一堵吧。”
便在这时,两人又感觉到脚下一阵地动山摇。“又地震了吗?”裴烈竭力控制受惊的战马,拉紧缰绳。
“不是,是敌人来了!”白雁声抿唇肃容道。他的目光透过城墙的缺口,于暮霭中遥见远方旌旗拥万夫、铁甲射月光,千乘万骑鳞次蚁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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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孟子莺领军走到晚间,已急行军了几十里路。大军正路边修整之时,将士们忽然感觉到脚底的大地剧烈颤抖,附近土丘上的泥土呼啦啦倾倒下来,一些小树苗被连根拔起。一时间野兽狂叫,战马乱嘶。
孟子莺也站了起来,四下探寻。地动山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渐渐平息。派出的斥候也返回报道:“万岁,今日傍晚,洛邑方向发生了地动,损伤十分惨重,□□墙都倒了一片。”
孟子莺惊得面白唇青,立时就翻身上马,调转马头,要往回路驰去。沈君理飞身过去拉住缰绳,急道:“中途分道,万万不可回头了!请陛下也顾念一下襄阳的百姓吧!”
孟子莺扬起银鞭朝他身上没头没脑地抽去,气急败坏道:“你胆子大过天了吧!朕的事你也敢管!”沈君理听得如坠冰窖,但把银牙一咬,拼死扯住缰绳,就不放他回去。两人争斗之声引来了其它副将,就有人高喊:“沈将军,你且放手,不要惊了战马,误伤龙体!”
沈君理听见众人过来这才松了手,抬起头来,满面血痕,眼眶通红。不但众将士,便连孟子莺也倒吸了一口凉气,深悔自己下手太重!
他这套降龙鞭法成名已久,再加上银鞭特制,有个“一鞭天下”的名号,威力十足。孟子莺连忙从马上下来,伸手去摸他的脸,被沈君理肩膀一抖,闪避开了。孟子莺好生过意不去,定了定心神,回望洛邑方向。
众将士一开始摸不着头脑,见此情景,也都恍然大悟了。想必是皇帝担忧白雁声,有回军救洛之意。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颜色各异,有的深自韬晦,有的面露不忿,有的满心失望,都对沈君理投以同情的目光。
孟子莺心中天人交战,过了一会才收回目光,环视众人,点头道:“朕一时昏了头,多亏沈将军冒死进谏。传令三军,立即开拔,回襄阳!”
部将这才大松一口气,众人异口同声“得令”。孟子莺待人散去,走到沈君理跟前,轻声道:“对不住,君理,今日打了你。我以后再补偿你。你现在找人去青州药王庐送信给十七姑娘,叫孟子鸾即刻到洛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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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洛邑说是陷入绝境也并不为过。
在经历了地震的梦靥,当洛邑的居民从倒塌的房屋中呼儿带女、挈妇将雏逃出生天之后,又听见夜风送来战鼓的咚咚响声,以及随之而来万马奔腾的蹄声。
来得全然不是时候。白雁声咬定牙根,道:“城外的将士听鼓声列阵,骑兵最外,步兵次之,堵住城墙的缺口,不许放一个敌人进城!”
第一波鲜卑骑兵俱是一色黑马,马蹄马鞍都用黄金打造,刀戟森布,严整有威。白雁声崇明年间守徐州时曾在城上见识过这群燕帝亲卫的赫赫军威。那时对方只是一闪而逝,并没有交上手,但也足以让人印象深刻了。
随后而来的第二波骑兵则没有这么齐整,服色不一,但人人如狼似虎,眼里闪烁贪婪嗜杀的光芒。两波人马汇成一处之后,队伍中分,从中军走出一骑来,在城上弓箭射程之外勒马站定。借着月色,只见马上之人满面虬髯,神态威猛,正是在盛乐见过的柱国大将军萧渊藻。
夜色里萧渊藻的表情不甚分明,白雁声在马上欠身行礼道:“洛邑遭此大难,柱国大将军昼夜行军,怕不是来慰问救灾的吧?”萧渊藻冷哼一声道:“萧某来夺回我家城池。”白雁声遂道:“萧将军经营洛邑多年,真的不体恤这一城百姓?王者敬天保民,乘人之危而伐之,无义之战也。”
萧渊藻听他话里颇有指责的意思,忽然间仰天大笑起来,笑毕答道:“非我妄动干戈,地动乃是刘破虏无德无能所致。子曰:获罪于天,无所祷也!有德则治,无德则乱。触怒天地,此乃天降灾异以示警。天要兴胡,没什么好说得了。”
他说完这话,身后的千军万马一齐出声:“天要兴胡!万岁,万岁,万岁!”
万岁声振聋发聩,裴烈强定心神,吩咐左右:若有万一,护送成国公往东边虎牢关而退。他说话之时,白雁声就在前方,早已听见,回首望他,温声道:“不必了。大丈夫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原是最好的归宿。”裴烈据理力争道:“将军,瓷器不与瓦片争,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便是元帝当年不也弃城南逃吗?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白雁声便转回身,端视毕生的敌人,沉声道:“成败有时,不可丧志。玉碎义不独生!”
此语一落,便好似有所感应一样,城下的守军也一齐举起手里的剑戟,高声道:“义不独生!万岁,万岁,万岁!”
此起彼伏的“万岁”之声随夜风传进洛邑城内。萧溶月此时正和刘松年在抢救抚恤灾民。她迎着松木火把灼人的光亮,望向城头。慧静拉住她的袖子,担忧道:“郡主,别去添乱,白将军能护住我们。”“可我不要他护!”“这洛邑现在少不了你!”
萧溶月浑身一震,无言低下头颅。瑶光寺里满是灾民,母哭其子,妻哭其夫,一片哀声。两人在席地而坐的人群中寻找伤者,一一施救。
便在此时,大门外响起得得的马蹄。一个号兵驰马入寺大声道:“城里有奸细,有一队胡人士兵在朱雀大街见人就砍,大家不要离开这里!”
萧溶月与慧静对视一眼之后,便走向菩提树下拴着的小红马,这次慧静没有阻拦她,眼睁睁看着一人一骑消失在黑夜里。
她在洛邑居住十年,对这里的一街一巷都了如指掌,纵马抄小路,一时三刻便到了朱雀大街。果然看见前方刀光雪亮,人马扭做一团。刘松年在一旁督战,看见她来了,便迎上来道:“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大约有几十人。城里的兵都调去守城了,这可如何是好?”
萧溶月心想,城外围得铁桶一般,绝不会从城墙上过来,只能是走地道之类的。瑶光寺的地道已经堵上了,看来还有别的暗道才是。她一眼望见领头的鲜卑士兵模样,大声道:“琛哥,先住手,我是溶月。”
那人果然爆出一阵胡语,双方暂时停住了手。原来此人是萧渊藻的小儿子萧琛,萧溶月的亲哥哥。她主意打定,拍马上前,用胡语道:“琛哥,你跟我说怎么回事?”萧琛望了她身边的刘松年一眼,觉得两人太过接近,他怕伤到妹妹,便答道:“溶月,你没事吧?爹爹叫我潜进城来接你。这些人听懂我们的话吗?”
萧溶月偏头给刘松年一个安抚的眼神,回头继续用鲜卑语道:“他们都是汉人,听不懂。琛哥,你从哪里来的,爹爹只叫你接我吗?为什么杀这些平民?”
萧琛龇牙道:“爹爹说这些汉人好没有良心,我们从前待他们多好,白雁声一来就投了敌,做了贰臣。爹爹说要血洗洛邑,杀到他们求饶为止。”
萧溶月惊得三魂飘荡,七魄飞扬。她爹爹是能干出这种事的,当年五胡乱华,三年不下襄阳,一旦城破,血流漂橹。她此时已下了大大的决断,低声道:“我们怎么出去?”
萧琛戒备十足,当着敌人的面连妹妹也不直言,含混道:“你别管了,随我走就是了。你杀得了身边这个汉人吗?”他见汉人对萧溶月看管不甚严厉,她手足都无镣铐,猜想妹妹应该另有法子哄骗他们才对。
刘松年眼皮一跳。萧溶月不敢与他有眼神交汇,径直对萧琛道:“我武功被他废了,打不过他,走不了。琛哥你自己走吧。”刘松年便往她背上抽了一鞭,佯怒道:“好个胡婢,叽叽咕咕说什么鬼话!快叫他们缴械投降,成国公有大大的封赏。”打得萧溶月在马背上弯下了腰。
萧琛果然没有心眼,恨不能插翅飞过去解救妹妹,着急道:“这怎么行?爹爹还指望合你我之力,里应外合,从城里开门呢!”
萧溶月抬头挤眉弄眼,故作痛苦道:“容我想想办法。琛哥你与爹爹以何为约?”
萧琛道:“闻听瑶光寺里钟声,便知西门已破,爹爹就会引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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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两军对阵,萧渊藻扬鞭一指,冷道:“白雁声,你在盛乐养伤之时,我敬你是英雄,待你如上宾,你为何背义忘恩,拐走我的女儿,射杀我朝大将,夺了我家城池?”
白雁声正色道:“今日为国家社稷,我不敢以私废公。雁声行得正坐得端,无愧天地君亲师。”
他这样说,直令一个“教女无方”的巴掌打在萧渊藻脸上。他心中本自有鬼,气得浑身乱抖,大喝一声道:“谁来替至尊取下这颗好头颅?”
从身后人马中飙出一骑直奔白雁声而来:“萧翰来会一会成国公大人。”这人是萧渊藻的长子。“凭你也配!”裴烈拔剑在手,迎了上去。两人纵马往来,提剑出阵,如入无人之境。
两人年纪虽然相差十几岁,但裴烈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二百招过后,居然也不落下风。
正打斗之时,一阵悠长而嘹亮的铎铃之声忽然越空而来。萧渊藻双目一张,不待他们分出胜负,铁臂一指洛邑城墙,道:“给我踏平洛邑城,不许留一个汉人活口!”身后铁骑顿时如潮水一般涌向西边。
白雁声往西边一看,城墙上的缺口还没有补完。这可真是要杀得昏天黑地血流成河不死不休了。他顿时血脉贲张,也指挥骑兵提剑冲入敌阵之中。
当此春风沉醉的夜晚,城内天塌地陷鬼哭狼嚎,城外大军压境尸山血海。一方占地利,一方有天时,磨牙吮血,杀人如麻。暗夜中刀光映着火把,银蛇般波光粼粼。白雁声忽然听见已方阵营中传来高呼:“西门破了,西门破了!”
他一时大为恼火,不知是何人作祟,败乱军心。但敌阵之中又不好发号施令,只得缓缓往后退去。裴烈摆脱了萧翰之后,与乱军中与白雁声汇成一处,道:“将军,有蹊跷!”西门虽不及修补,但留有重兵把守,不该如此脆弱就被攻破。白雁声点点头,大声道:“你过去看,我在这里抵挡。”
他一分神说话,便被敌人趁势包围。双拳难敌四手,他正欲纵马跳出敌圈,忽然有一人落在他身旁,刷刷几剑刺倒一片。来人衣冠济济,剑佩锵锵,居然是苍山的杨难当。
“杨大哥,你伤好了?”白雁声喜出望外。“成国公大人相貌堂堂,玉面阎罗,好头颅值千金,可要自己先收好了。”杨难当行动如风,连斩数人,长声笑道。
“不止是他,我们几个老朽也来帮忙!”
白雁声抬头望去,乱军之中倏然多了数十条身影,有御剑山庄的苏氏兄弟,华山派的岳天佑等人都带着门徒弟子来助阵了。众人都是白衣白冠,宛如带孝一般,暗夜之中极为显眼好认。这些人一入战阵,便有胡兵自动围圈上来,一二来去也救了夏军的急,令众将士略松了口气。
最难风雨故人来。白雁声感激之余,大声道:“诸位不必管我,请速去西门救难!”
杨难当临走之时,豪迈道:“白将军不要担心,长安的胡兵已被武林豪杰歼灭在函谷关内。要不是恶战太久,我们还会早点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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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渊藻在西门外高丘上立一面大旗,遥望城墙,只见金甲金盔的燕帝亲卫首当其冲,如雨点般直射入城内,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他等了一会,见城外夏军如杀之不尽的蚂蚁又堵住了西边缺口,不由直皱眉头。
三通鼓声过后,土丘下驰来萧翰,高声道:“父帅,夏军骁勇,西门一时过不去了。”
萧渊藻心中一动,大声道:“你在西门看见萧琛和溶月了吗?”萧翰道:“没有。我们五千精锐进去后也没有声响传来。大约城内也在死斗。”
萧渊藻霍地从马扎上站起,咬牙切齿道:“鸣金,重新布阵。我们中计了!”
双方混战之时,只听燕军后方传来一阵金鼓的声音。白雁声也挥手示意鸣金,于是酣战之后,北地的春夜,数万人的战场又重新集结,尘土飞扬,血腥四散。
萧渊藻控马到阵前,面色灰败,深吸一口气,募地长啸出声。他们鲜卑萧氏,起自白山黑水,有一门绝技“狮子吼”,一吼之下六军辟易。就连白雁声的照夜白都惊得扬起前蹄,人立而起。萧渊藻啸声传出数里之远,他啸毕高声道:“萧溶月,滚出来!”
“滚出来!”三个字在修罗场上回荡,声振丛山,响遏行云。
白雁声募地回头,只见西门外的守军中驰出一匹小红马,马上之人身形单薄,不是萧溶月还能有谁?
萧溶月驰到阵前。白雁声责怪道:“我不是把你交给陈武了吗?你怎么又……”萧溶月不敢看他,控马越过他,走到萧渊藻面前十步,下马跪地,磕头道:“不孝女萧溶月拜见爹爹。”
萧渊藻七窍生烟,双颊肌肉抽搐,过了好一会才道:“我该给你下拜才对。你好本事,我问你,你把前去救你的萧琛怎么样了?被你诱进城的燕云铁骑又怎么样了?”
萧溶月直起身来,面上无泪,呆滞道:“琛哥被我杀了。西门内有伏兵,燕云铁骑全部被绞杀,无一活命。城内已无胡兵作乱。”
她此话一出,无论胡汉燕夏,四方皆惊。便连白雁声也悚然动容,他惊道:“溶月你……”萧溶月大喝一声:“别过来!”
萧渊藻仰头长啸,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才停歇。“逆女!汝生为贼臣,死为逆鬼。吾上惭皇天,下愧后土。”
来自父亲最凌厉狠辣的诅咒令萧溶月的生命迅速枯槁下去,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手里已多了一个小瓷瓶。“父母賜,不可违!”她仰头将瓷瓶里的□□一把倒入口中,顺手将小瓶扔在了萧渊藻脚下。
萧渊藻冷脸望着她,一动不动。萧翰不知道前情原委,虽听她说萧琛死在她手里,却怎么也不愿相信。此时开口道:“妹子,你别做傻事。过来慢慢说。”
萧溶月摇头,阴沉惨白,道:“我过不来了。大哥,你记得我们小时候兄妹几人在雁门关外玩耍,曾发下的誓言吗?”萧翰努力思索一番,勉强笑道:“我记得。你那时问萧瑀为什么汉人见到我们都要拿石子砸我们,什么时候能胡汉一家,长城万里不防胡。溶妹,这都是小孩子的玩笑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对不住,大哥,你只当没有我这个妹妹吧。”
白雁声从马上纵身掠起,萧溶月右手拔凤鸣剑相抗,快雪剑射雕风急雪花寒,白雁声闪过剑花,她背在身后的左手已往脖子上一抹,血光四溅!他忘了,凤鸣剑一鞘双剑,而她双手都能使剑。
大战之中,忽然三军缄默,四方无声。
本在城下的杨难当觉得不对劲,驰马到军前,一眼望去,只觉心破胆裂。当此时,万籁俱静,这昏天黑地暴风骤雨的一夜过后,天边传来清楚的鸡叫声。无数人抬头望向东方,天边泛起鱼肚皮,地平线的位置已有红光闪现。
杨难当见萧渊藻一方没有收尸的意思,就轻声道:“是师尊的关门弟子,小师妹的奉养祭奠我们御剑山庄来做。”他便脱下外衫,将尸身裹好,抱到后面去了。
萧渊藻、白雁声两人如泥塑木雕一般纹丝不动。
天光大亮,战马都不安地嘶叫起来。白雁声神色冷漠地拔出剑,指向萧渊藻:
“你我心中各自有道,到底谁的道是正道,白雁声斗胆请柱国大人,今日证道!”
(中部完)
作者有话要说: 一:萧溶月没有死。但以后文中都不会出现她了,只会出现在众人回忆中。此人领便当下场。
二:下部加番外大约写十四五万字,争取六十万以内搞定。
三:下部剧情较为轻松。有任何不满给作者留言,能改进就改进。道可道,非常道,萌可萌,非常萌。
☆、第九十一章
说到洛邑西郊山水之胜,龙门首当其冲。是年秋天,山明水净,天高云淡,一点飞鸿影下。只听呜呜三下鸣镝之声,那黑影忽从空中直坠而下。
草地上一群人马,旗号翻飞,服色不一,有胡有汉。个个脸上露出欢喜的表情,纵马朝猎物落地的方向追去。
低沉的号角在河边响起,惊起芦花野鸭无数。河边有一顶硕大的幄帐,安纯金龙头,衔五色流苏,上有九重伞盖。宝盖披垂悬坠金铃的四条金链,秋风吹起,宝铎珠玉转相敲,千百种软妙声音齐出。
幄帐外面的筵席上两排分文武坐着十几个官员。幄帐里面设三方宝座,居中和居左的都是汉人模样,都穿团龙皇袍。右手的却是个胡人大将。三人身后各有侍者站立。
帐外草地上有亲兵急趋而来:“报,裴将军、沈将军、萧将军同射中一支老鹰。”帐外筵席上的文武百官紧绷的表情都松弛了下来,相视大笑。
“谁先谁后啊?叫他们拿来瞧瞧。”居中的中年男子淡淡道。
过了一会,帐外响起答答的马蹄声,众人以为送猎物的回来了,都举首望去。河边来了两人一马。穿金甲的护卫牵着一匹小红马,马上坐着一个□□岁的小姑娘,额发齐眉,扎着双丫,一身红色劲装,极是亮眼。
“武德公主到!”
那小姑娘行到帐前,也不用人抱,自个一咕噜跳下马来,蹦蹦跳跳进了帐篷。她几步跑过地毯,一头扎进正中的男子怀里,娇声道:“爹爹,邵哥哥他们打了一只老鹰。”那被她唤作爹爹的人正是大成皇帝白雁声,此时摸了摸她头顶,表情虽然和蔼,口气却十分严厉:“没有规矩!还不快行礼。”
小姑娘这才起来,先往白雁声左手看,“这是蜀帝陛下。”她就走过去要跪地磕头,被蜀帝孟子莺伸手拦住,笑道:“朕与你父皇是结义兄弟,武德公主不需行此大礼。”
武德公主白细柳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端正道:“天威不违颜咫尺,小白安敢不下拜?陛下万福金安。”说着就磕头到地。她爹爹在一旁看着面露赞许欣慰之意。
孟子莺神色复杂地受了她这一番大礼。白细柳行完礼后,又走到右手边的胡人武将跟前。“这是北燕的摄政王萧柱国。”
白细柳作势下跪,张口要喊“萧王爷”,谁料萧瑀大袖一挥,一把把她带到膝下,环抱着,逗她道:“叫舅舅。”
帐内帐外除白雁声、孟子莺以外的人顿时都紧张起来,只听锵锵的拔剑之声此起彼伏,白雁声身后的裴烈、孟子莺身后的沈君理都瞪圆眼睛,握紧了剑把。
白细柳看着这个长头高颧的碧眼胡人,倏地嘴角一弯,甜甜叫了一声:“舅舅好!” 萧瑀乐得眉飞色舞,在她脸上拧了一把。萧瑀身后站着一个穿黄布衫的大和尚,打趣道:“前恭后倨,公主为何厚此薄彼啊?”白细柳抱住萧瑀的脖子,脆生生道:“我拜陛下是本分,叫舅舅是本性,没什么厚此薄彼的。”
帐内帐外众人都松了口气,还剑入鞘。三国臣子表情各异,燕国的洋洋得意,蜀国的不屑一顾,成国的却有点尴尬莫名。
此时距元延初年的洛邑之战已有十年,十年之后,天翻地覆。
元延六年,夏国被成国代替,成国公白雁声登基为帝,年号宣武。因为考虑到洛邑大战过后残破不堪,王气已失,遂定都淦水之滨,将邕京变为留都,令元延末年夏朝的疆界扩大了近一倍。三国鼎立的局面至此成型。
宣武四年,为纪念洛邑大战之后签订的停战协议,超度胡汉将士亡魂,经燕帝提议,三国在洛邑城外龙门山会盟。成蜀两国皇帝亲到,燕国派出了摄政王萧瑀。三方再次确认边界,制定互市地点和各种交流的方案。这日在伊河边上的射猎是会盟将要结束之前的为数不多的展示各方实力的场合了。
这一日射猎所获甚丰,西蜀、北燕都有虎豹熊鹰之类的猛禽入手,反倒是成国有意韬晦,点到为止而已。到了晚间,便沿河边一溜排扎下营帐,北燕在上游,蜀国在下游,成国居中段。
晚饭过后,孟子莺在帅帐内看书,忽然听见河对岸传来若隐若现的笛声来。他倾耳细听了一会,竟然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调子吹得七零八落,上气不接下气。他听得人都傻了,又好笑又好气,放下书本,走出了营帐。沈君理正在帐外和几个副将商量明日大军开拔的事宜,忽见皇帝披衣出来了,连忙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河边,芦苇有一人多高,秋风吹得芦花像雪片一样满乾坤飘摇。沈君理道:“陛下,前面看不清路了,不宜离河道过近。”
河对岸的笛子声还在继续,已经换成了“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孟子莺蹲下身,在河边捡了几块大点的鹅暖石,在手里掂了掂,脸上浮起恶作剧般调皮的笑容,起身扬手向芦苇荡里扔去。“扑通”几声,石块好像击中了什么重物一样,笛声瞬间消停了。
他站在芦花深处,望见苇塘里惊起一双白鹭,回想过往岁月,真是忽忽百年行欲半,茫茫万事坐成空。
夜风乍起,白露初降。沈君理轻声道:“陛下,更深露重,还是回去歇息吧。”孟子莺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回望他道:“你有心事?”沈君理心中一荡,不由自主低下了头。孟子莺随口道:“是公事还是私事,公事的话就说来听听,左右这里无人,朕姑且恕你妄言之罪。”
沈君理心中苦涩之极,暗道,我与陛下,公事私事还能分得开吗?
孟子莺等了一会,嗤地一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们见北燕虽死了萧渊藻,但燕云铁骑余威尚存,萧瑀萧翰萧琛之辈个个如狼似虎,不可小觑。而成国白雁声麾下雁峰裴烈裴邵等新人辈出,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反观我们西蜀人才凋敝,孟沈薛雷,明争暗斗永无宁日。我告诉你,朕的风云大业不劳你操心,你也大可不必忧心忡忡,做好分内事吧。”
沈君理半天不吭声,过了一会才道:“看见今日武德公主来的情形,属下和部将都担心成国和燕国会有密约缔结。白雁声已占中原,未必不会溯江而上来取西川。”
孟子莺莞尔一笑,想到白细柳朝他下拜,他伸手阻拦,已用了三分内力,谁料竟然挡不住一个九岁的小姑娘,生受了她那一番三跪九叩的大礼。这姑娘皇家玉牒上虽然记在谢皇后名下,但生母其实是当年北燕的瑶光郡主。萧溶月十年前自刎与洛邑城下,蒙御剑山庄杨难当等人和青州药王庐施以援手,竟然起死人肉白骨,把她活生生救回来了。大战过后,萧溶月就一直隐姓埋名居住在洛邑,生下白细柳后一年便因病过世了。
有这一层渊源,这姑娘打小就有御剑山庄专门传授武艺,萧瑀更是每年都派武功高手来淦京,说是南北交流切磋琢磨,其实不过是给这丫头喂招。她又讨齐王妃李湘南的欢心,早将花间派的武功一点不落地传给了她。
“算你识人,那萧翰萧琛裴烈裴邵什么的,哪极得上这丫头一根手指。要说这天下落在谁身上,一大半要看这丫头对谁青眼有加吧。”
不知不觉就走回了营地。孟子莺抬头凝视天上的月亮好久,伸手拂去身上的芦花,迈进帐去。
一入帐内,他便觉得空气不对。孟子莺将外袍丢在龙椅上,冷冷道:“滚出来!”从胡榻旁边的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便装的男子,不是白雁声还能有谁?
孟子莺哼道:“陛下深夜来此,有何贵干?”白雁声走过来,故作委屈道:“子莺为什么拿石头丢我?”孟子莺在椅子上坐下,好整以暇道:“我丢的是吵人清梦的登徒子,陛下是吗?”
白雁声靠过来撩起头发,道:“都砸出血来了,下手好重。”孟子莺扫了一眼,头皮里果然都是血。他心中一揪,想再看两眼,白雁声已经凑过来道:“子莺心里过意不去,就陪我说说话吧。明天就见不到面了。”
孟子莺心中狐疑顿起,他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双手却一递一进攻向对方的脉门。白雁声情急之下,推掌阻挡,谁知他不过虚晃一枪,分花拂柳手直往他头上招呼。
手上一抹,将白雁声头上的血渍抹了下来,露出白生生的头皮来,哪有半点伤痕。孟子莺气得七窍生烟,抬脚就往对方下身踹去,怒道:“头上抹的鱼血还是乌龟血,敢来骗我!滚滚滚!”
白雁声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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