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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相手札-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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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勤跟易勉在一边偷笑,兄弟两个捂着嘴面面相觑,头一回看见易慎这样魂不守舍的神情,觉得很是新鲜。
  “太子殿下可记得老夫方才说了什么?”太傅手里的书卷还卷着,长而白的胡子随着嘴唇的翕合在易慎眼前一动一动。
  满脑子难以名状的情绪,易慎哪里听得进太傅的说话,抬头看着已经蹙紧了双眉的老学者,易慎摇摇头。
  太傅无可奈何地摇头,转过身继续讲书。
  易慎又一次趴在书桌上,视线里是窗外丛枝绿叶、飞鸟鸣梢的春日景色,青葱鲜亮,哪一样不比这课堂里有趣生动?他是为什么就要这样巴巴坐着去想那些没有结果的事情呢?
  太傅的身影在余光中走动,易慎这样糊里糊涂地等到下学,一个人幽幽地就躲进了书房。
  案头那册《与君书》不见了。
  “小福!”易慎喝来侍从,焦急而怒气冲天道,“我的书呢!就是放在这里的那一本。”
  易慎拍着原本放了《与君书》的位置。
  小福看着易慎拍在书案上的手,五指张着能看见手背上爆出的青筋。情知易慎大怒,小福立刻跪趴在地上,颤着身子道:“奴才……奴才不知……”
  “不知道!”易慎从书案后冲到贴身侍从跟前,一把揪起小福的衣襟怒目道,“平日都是你给收拾的屋子,你会不知道!”
  易慎的脾气不好,这点小福心知肚明,但从他第一天跟在这少年太子身边,就没见易慎有过这么大的火气,一个不留心,他就可能被拖出去活活剐了。
  “奴才……奴才……”小福吓得双腿发抖,就差哭了,声音颤得快连不成完整的句子,求道,“奴才……真的不知道……太子……太子饶……饶命……”
  易慎狐疑地盯着小福,直到从侍从的眼光里看出他当真不知那册《与己书》的去向才松开手,一把推开,道:“给我去找,找不回来我就送你去菜市口。”
  易慎那一把推得用力,小福差点就跌在地上,想着这一推易慎的气该是出了一半,接下来的情况会好些,哪知当朝太子就那样说了一句,吓得小福又一次跪在地上叩首道:“奴才……奴才遵命。”
  “还不去!”易慎吼道。
  小福哆嗦着从地上站起来,额头已经磕得隐隐泛了青色,心间一个想法陡然转来,他便试探道:“太子殿下,奴才觉得……那本书……会不会是被宁小公子带走了?”
  易慎眉梢一挑,斜眼睨着这会儿额角已沁出细汗的侍从,心下倒是觉得不无可能。
  “那就给我去相府讨回来。”易慎扬声道。
  小福抹了抹额上的汗,连声称是,这就转身要走。
  “慢着。”易慎喝住小福,快步朝书房外头走去,道,“我亲自去。”
  然而还没走出东宫的门,就有皇帝身边的侍者过来传话,说是皇帝要易慎前去见驾。
  不出易慎所料,太傅找皇帝告状去了,所以这会儿天子微怒,才将他招到圣驾前,耳提面命一番。
  易慎心里想着出宫,没太在意皇帝的话,来来回回也就是那两句,不及皇后语重心长,也没有偶尔宁怀宣说得柔和顺耳……
  还是宁怀宣!
  皇帝见易慎根本就是心不在焉的模样,便不多说,只教易慎回去抄书。
  “儿臣的书被宁怀宣带出宫去了。”易慎道。
  “宫里复本多得是,让小福再去拿一本,不抄完不许出东宫,否则重罚。”皇帝言辞微厉。
  易慎见无可回驳,领了旨意便回了东宫。坐进书房的同时,小福已经拿了新一册的《与君书》呈上。
  崭新的书封,看着比过去那本舒服多了。易慎信手翻开几页,看着书页上陌生的字迹,笔画工整,但却直教他心烦意乱。扬手就将书册丢开,“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小福矮□将书本拾起,拍去上头的灰尘,又小心翼翼地放去了书案上。
  易慎眉峰蹙紧,好不耐烦地瞟了一眼,道:“拿出去烧了,别让我看见。”
  “可是皇上那……”小福支支吾吾道。
  “不就抄书,我还怕了不成。”转过身拿起架子上的笔,易慎就要默写。
  小福赶紧上前为易慎磨墨。
  少年太子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字,笔迹比以往都要潦草,但一行一行还能分辨得清。
  书房里又一次陷入沉默,只有外头的鸟叫声不时传来。
  小福一直重复着一个动作,又被房中沉闷的气氛感染,竟就开始昏昏欲睡起来。猛然间听见一记拍桌子的声音,犹如春雷轰顶,惊得他刹那间收回了已经开始离开身体的神志,定神后,他瞧见易慎手中的笔,已经被丢去了地上。
  “太子殿下……”小福疑惑又紧张地叫了一声。
  易慎倏然从座椅上站起,道:“不写了。”
  衣上的环佩相撞,发出灵越的声响,易慎大步跨出书房,与小福道:“去备马车。”
  “马车?”小福隐约知道了易慎的意图,但还是不敢确定。
  觉得小福多此一问,易慎甩着衣袖,不耐烦道:“还不快去?”
  小福这就要走。
  “等等!”易慎叫住侍从,道,“你先跟我去母后那里一趟,让别人去备车。”
  “是。”小福还未抬头,易慎就已经跨步离去,他赶忙跟上去,直叹这易慎的步子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大,他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14

14、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二) 。。。 
 
 
  易慎要出宫,总不能就这样平白无故地走出去,纵使宫门口的守卫当时不敢拦他下来,事后待他回宫,少不得又是一场责罚,这才是易慎先去寻皇后的原因。
  皇后对易慎素来溺爱,听了几句爱子的讨好说辞,眼见易慎可怜兮兮的模样又说是去宁谨铭府上,便着了几个人跟着,给了易慎出宫的令牌便放了人。
  都说生在皇宫里的孩子天生贵胄,跟寻常人家远远不是在一个境界上的,但那些身在人间烟火中的芸芸众生又哪里知道只因为那一道宫墙就被禁锢了脚步的无奈呢?
  十六年来第一次踏出宫门的易慎对耳边忽然响起的鼎沸人声满是新奇。坐在马车中的少年一直朝外头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市混杂了各种过去不曾接触过的平凡。
  “小福,那是什么东西?”易慎指着马车外问道。
  小福跟着透过撩起的车帘望去,只看见黑压压的一群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哪里就能看见易慎指的是什么东西呢。他又不好说没看见,便摇头道:“奴才也是头一回出宫,不知道。”
  易慎睨了贴身侍从一眼,继续挑着车帘子看热闹。
  马车磕了地上的碎石块就是一记颠簸,易慎一时大意未及出手扶住车厢壁,头就那么忽然地撞上了车窗框。这会儿痛楚还没消失,马车猝不及防地停住,教车厢中的人险些就滚了出去,好在是小福及时拉住了易慎。
  车外也是一番惊天动地,人仰马翻地闹了一场,骏马嘶鸣之下,引得街边路人纷纷退开。
  “怎么了?”易慎揉着额头质问道,掀开帘子瞧见前头一匹枣红马上坐了个人,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纪,神采飞扬,丰神如玉。
  车夫说是那人驾马横冲直撞,惊到了周围的小贩路人,也就堵了易慎的车。
  易慎见那少年持缰牵着马头,在旁人的指责之下依旧笑容俊逸,从怀里掏了一叠银票就往空中一抛,笑声朗朗地就驾马离去。
  见有银票飞天,众人都围拢着过去争抢,闹哄哄地硬是将整条路都给堵了。
  易慎见这状况大出意料,一面对百姓这贪财抢利的样子不以为然,一面又开始腹诽起那拿着银票当花撒的少年来,想他堂堂太子也没有做过这种荒唐事,难道这帝都里有人比他还要嚣张?
  前有路人抢金,后有其他马车等候,如今这进退不得的场面教易慎很是头疼。
  “太子……”小福低低询问道,“这眼下……”
  “还不让人赶紧给驱开,再这么抢下去,出了事谁负责?”易慎重重甩下一句就坐回车厢里,抱胸等着马车继续前行。
  好在皇后想得周到,多派了几个侍卫跟来,小福将易慎的意思传达下去,那几人便到人群中干练地将人群散开。
  马车继续朝相府驶去,这时易慎的心情才稍稍好些,听着转动的车轮声,他却嫌太慢,催促着要快一些。
  街景也是没心情看了,易慎靠着车厢壁养神,想着等等到了相府要是见到了宁怀宣会是个什么情景,又该说什么?宁怀宣是不是跟平时进宫的时候一样穿着那身青色的衫子?宁怀宣在相府里难道真的只是看书准备考试?
  想着想着,马车也就到了相府门口。
  小福先下车,扶着易慎下来,同时也有一名侍卫上前叩门。
  听是太子前来,看门人即刻前去通报,不一会儿的功夫宁谨铭就带着宁怀晨跟宁怀义出来迎接。
  “宁相不必多礼。”易慎扶起正要行礼的宁谨铭,脸上带着笑,总也是尊敬着当朝丞相的,就是十年过去了,宁谨铭又苍老了不少,方才还是宁怀晨扶着他出门的。
  “太子请。”宁谨铭侧身相让。
  “宁相请。”易慎在外还是个进退有度的模样,当朝储君可以在皇宫里胡作非为却是不能将脸丢去大庭广众,尤其是在宁谨铭面前。易慎要有什么差池,就是宁怀宣平日督促不力,虽然其实宁怀宣也根本阻止不了。
  宁怀晨跟宁怀义前两年已经入仕,在朝为官虽有宁谨铭的声威在,但两人处事几乎不会牵动到生父,宁谨铭自然也不会徇私地暗中给两子什么帮助。
  接下来就剩一个宁怀宣了。
  从易慎踏入相府的第一刻起,他就没瞧见宁怀宣的影子,跟宁谨铭说了一会儿话后,他才问道:“怎么没有看见宁……宁小公子?”
  宁谨铭向来肃正的脸上立时浮起一阵关切,道:“怀宣抱恙,这会儿才没有出来。”
  “病了?”易慎几乎立刻就问出了口,睁圆了双眼看着宁谨铭,片刻之后才觉得自己失了态,在椅子上微微动了动身子,挺了挺脊梁,道,“没事吧?”
  “太子有心,风寒之症状,休养几日就好。”宁谨铭回道。
  易慎方才忽然提起的一颗心慢慢放下,点着头喃喃自语道:“那就好……”眨眼间又想起什么,忙问道:“宁……宁小公子将来就不进宫了吧?”
  “老臣已经请示了皇上,皇上应允。却是老臣自己的私心了。”一国辅相面露愧色,对着易慎拱手道。
  “宁小公子在我身边这么些年是该为自己考虑了。”易慎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心头却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寻不出个滋味来。
  终于不用看见宁怀宣了,等了多少年的事总算等到头了,但为什么就是高兴不起来呢?从早上真正意识到那个青衫安静的少年不在自己身边了,就一直想着念着,飞也似的想出宫来看看。见了宁谨铭他还不死心,非要听老丞相亲口说了,真的尘埃落定了……他,还想着找个人问一问——宁怀宣。
  “我能去看看他吗?”易慎问道。
  “怕是将风寒传染给太子,这……”宁谨铭略有迟疑。
  “我大老远从宫里出来,宁相就卖我个面子吧。况且宁小公子跟了我这么久,他走了,也让我告个别,回头再见兴许就不是这么个光景了。”易慎努力将话说得轻松些,偏偏越是说到后头语调就越沉,想到将来,他竟是不自知地就叹了口气,目光也落寞下来。
  横竖也不好驳了易慎的面子,宁谨铭便教下人领着去了宁怀宣的住处。
  
  相府的格局自然比不得宫里,尤其宁谨铭还真是个两袖清风、作风正直的性子,说好听了些,这丞相府是清韵雅致、不多雕饰,要尖酸刻薄些,那就是一个大院子里空空的也看不见多少稀罕宝贝来,还比不得那些富商购置的宅子,有楼榭歌台、奇花异草。
  引在前头的是宁怀宣身边的书童清砚,跟小福一般的年纪,却是跟自家主人一样有些木木的,一路走来都不说话,真像是怕了身后那个从皇宫出来的少年太子。
  到了卧房门口,书童转身道:“太子,这就是三少爷的房间。”
  “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易慎将书童与小福都拦在外面,自己推门而入。
  正中的墙上挂着幅画,清荷出水,娉婷袅娜,就是笔法稚嫩了些,并不精道。
  易慎一眼就看出画上画的是宫中荷花池里的荷花,就是那么笃定着。
  “清砚?”宁怀宣的声音传来,软软地带着倦意。
  易慎没有回答,循声走去,慢慢就看见床上躺着个人,披着青色的衫子,靠在床头的细软上,半斜着身子,手里拿着书。
  露在外头的手腕有突出的骨,跟那只执书的手一样看着就快只有骨头了。宁怀宣不正襟危坐的时候、就这样将外衫披在肩头的时候,嶙峋的身姿更是教人看了觉得一阵……心疼……
  “太子……”宁怀宣随意抬起的视线中忽然就出现了易慎的身影,教他不由惊讶得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子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小片光亮,易慎恰好就踩了上去,光线打在少年身上,将他身上绣金的线衬得快能反光,耀眼夺目。
  宁怀宣看着走近的人出了神,手里的书落在身前的床铺上,咚的一声轻响,也没能拉回他就此飞离的神智。
  易慎站在床边,低头看着正昂首睇着自己的宁怀宣,少年的脸色却是不大好看,但因为宁怀宣往日就是这样显得苍白的面容,是以易慎只觉得已经看习惯了,就是这么直愣愣地两个人彼此凝视,目光里接洽了以往不曾发现的情绪,有些怪异。
  易慎拖了张凳子在床旁摆下就坐上去,再去看宁怀宣的时候眉间已然没了方才的关心,又是老样子,对宁怀宣爱理不理还有些嫌弃的表情,问道:“你……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宁怀宣将身前的书收起,卷在手里不停地轻擦着,虎口磨着书封已经有些痛了,但就是不知怎么回答易慎的问话。
  “有胆子走没胆子跟我说一句?”易慎那股子挑刺挑衅的劲儿又上来了,见宁怀宣还像个闷葫芦一样不吭声,他直接抽开宁怀宣手里那本书丢在一边,蹙着眉道,“宁相说你病了,身体不好还看什么书,越看越累,回头连床都爬不起来。”
  宁怀宣不由笑了,扑哧一声,响在自己与易慎之间。
  “有什么好笑的?”易慎放在膝头的手来回擦了几下,抿着嘴唇也不知接下去要说些什么,毕竟来相府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见了宁怀宣,还意外知道这个人病了。
  宁怀宣忙止住笑意,道:“谢太子关心,小病,休息两天就好。”
  易慎胡乱地嗯了一声,点头的时候都有些糊里糊涂,就想再听宁怀宣说些什么,但床上没再有声音出来,又是一室寂静。
  “还有呢?”易慎狭促问道。
  “还有什么?”宁怀宣困惑道。
  “你……”易慎指着眸色深深的少年想要撂些狠话,但那双黑瞳只要一朝自己望来,他就一个字讲不出口。硬是被逼得无话可说,易慎只有放下手,暗暗咬牙道,“宁相给了我父皇一个说法,不是说给我听的。你是我的侍读,要走,总要跟我说一声吧。”
  眼前有些局促的易慎教宁怀宣看着莫名心底高兴,但终究像易慎说的,从今往后他不再入宫伴读,不再花一整天一整天的时间跟在少年太子身边,该是没有再像过去那样有那么多时间跟这个人相处,即使一个字都不说。
  “嗯。”宁怀宣失落地应了一声。
  “嗯什么嗯?”易慎有些急,道,“还不快说。”
  “说什么?”宁怀宣在心里笑,就觉得易慎如今这催促自己的样子很招人喜欢,像那时候他从假山上跳下来,急匆匆地整张脸都有些红。
  “宁怀宣!”易慎恨不得即刻就将床上这道瘦瘦的身影拽起来拖上马车,然后直奔皇宫给锁在东宫的书房里。
  那眉眼笑开了,在苍白得没有多少血色的脸上绽出了花一样,瞬间春杏满枝,芬芳瑰丽。
  “说你想说的。”易慎不跟病中的少年纠缠,扭过头道。
  “宁怀宣跟在太子身边未能尽侍读之责,实在愧疚。日后太子要多听太傅教导……”
  长长的一串都是过去易慎反复听着的东西,从宁怀宣口中说出来还是那么慢,不急不缓,好像可以说很长很长的时间,说到夏荷开花,秋雁南去,冬雪飞卷,然后又一年开春……
  “行了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易慎伸手在空中动了两下,眉头拧得紧紧的,一双黑瞳锐利得简直可以在宁怀宣身上挖了两个窟窿来。
  “太子还想听什么?”宁怀宣问他,眼瞳里有些微的雾气,身子向前的时候,肩头的青衫滑了下去。
  “我想……”脑子里一片空白,易慎确实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宁怀宣不问的时候,他分明感知得很明确,知道那种期待,但当自己要回答的时候,那个念想又瞬间模糊得仿佛不存在,只一下一下地撞着心头,有什么东西正要破土而出。
  宁怀宣还是那样看着易慎,眼光澈亮,全然不似在生病的样子。
  “我……我想听……”易慎思索了半晌,依旧没有找到一个合适并且合理的答案。
  卧房的门此时被叩响,是书童清砚送药过来了。
  易慎如蒙大赦地从凳子上站起身,看着清砚将汤药端来,他附和着道:“吃药吃药,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宫了。”
  走得跟逃命似的,就怕宁怀宣将他叫住再问——太子想听什么?




15

15、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三) 。。。 
 
 
  回宫的马车上,易慎总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咿咿呀呀地不知在说什么。小福在一边看着,最后也只剩下自叹命苦的份,因为自此之后,易慎就开始三天两头地往相府跑。
  以前有宁怀宣在东宫的时候,易慎把自己关在东宫的书房里,现在易慎去了相府,他就一直窝在相府的书房里。相府的下人都渐渐认识了这个“爱书成痴”的太子,皇宫里的书看不够,还时常跑来相府问宁怀宣借书。借书的时候说上两句话,找张椅子坐一坐,身子就像粘在上面,一直到太阳落去了帝都西面,易慎才磨磨蹭蹭地站起身,要宁怀宣送到门口,送上马车。
  这一天又来了相府,不是借书,是……还书的。
  “太子殿下。”看门的李伯已经跟易慎混得很熟了,这两个月,除了相府的几位主人,进出次数最多的就是这位当朝太子。他给易慎开门,从最开始要去通报到最后直接放了人去宁怀宣的住处,这样通情达理的看门人,可比皇宫那些守门的侍卫可爱多了。
  穿过园子的时候,易慎遇见几个相府里的婢女,也都算熟人了。
  婢女跟易慎行礼,笑问道:“太子又来借书啊。”
  易慎笑着点头,很是亲善的样子。所以说,外头传太子喜怒无常、性格乖戾那都是骗人的,看看咱们这位太子,脾气好得有时候在相府里遇见了,还会跟下人开玩笑呢。
  快到宁怀宣书房,才拐过弯,易慎原本飞快的脚步立刻停了下来,做贼似的躲到后头——宁谨铭才从书房里出来。
  见人走远了,易慎才蹿着去书房,开门就叫了一声:“宁怀宣。”
  书房里头站着的人闻声回头,满面的笑容却教易慎惊怔当场——不是宁怀宣——而这笑容,这眉眼,这身段,看着很眼熟。
  那天在帝都街头,拿银票当废纸扔的骏马少年。
  “怀宣啊,这是哪位?”少年朝一旁望去,并不因为易慎的到来而错愕,反而有种看好戏的心情。
  宁怀宣正在书架前找东西,听见温汲那样叫他,他便回头,见是易慎站在书房门口,伸在架子上的手即刻缩了回来,带落了一本书,正好砸在他的头上。
  “哎哟。”宁怀宣叫了一声。
  温汲笑了出来,悠闲地走到宁怀宣身边,俯身拾起那本书,看了看封面,道:“你看吧,果然是不要找的时候,它自己就出来了。”
  “那你收着就是了。”宁怀宣笑道。
  温汲是开朗外向的性子,说话发笑都有种光明磊落的大气,方才冲着宁怀宣的窘迫模样一声笑,整间书房都仿佛充满了跟外头园子里一样的生机,连穿窗照来的日光都明媚了许多。
  就站在温汲身边的宁怀宣还着青衣,自然不如温汲那样潇洒,笑容淡淡,但跟往日很不一样。
  易慎看着,只觉得判若两人。
  “太子殿下。”宁怀宣此时才向易慎行礼。
  “原来是太子。”温汲随手就朝易慎拱了拱手。
  易慎的脸色不大好看,尤其是看着温汲的时候,早没了方才在过来书房路上遇见旁人时的和善,跟在宫里时有些像,太子的架子……隐约又被端了出来。
  “这是毅勇侯府的小侯爷温汲。”宁怀宣道。
  “毅勇侯?”易慎狐疑地打量着宁怀宣身边风姿卓然的少年,那“万物不在心间、唯我高兴”的劲儿怎么就教他看着不太舒服呢?易慎抿抿唇,问道:“温隽温老侯爷家的?”
  “正是。”温汲回道。
  温隽不是皇亲,当初是祖上凭借着军功得了侯爷的封号并且世袭下来,传到温隽那一代也不知多久了,其实也就是顶着个侯爷的名衔靠朝廷养着。
  易慎淡淡地“嗯”了一声,负手走到宁怀宣身前,看了眼温汲手里的书。
  谁知温汲手快,将书册藏去了身后,还嬉皮笑脸地往宁怀宣身边靠了靠,道:“怀宣啊,为了找本书,让你费心了。”
  一声声“怀宣啊”传到易慎耳朵里很是刺耳,易慎将手中的书塞到宁怀宣怀里,道:“我看完了,给你。”
  宁怀宣捧着书,默然转身放回书架上。
  那个背影安静得就跟书房里没有其他两个人似的,白细的食指在书架上摆着的一排书册上一一滑过,最后才想起什么来,回头问易慎道:“太子殿下这回想要什么书?”
  易慎要什么书是皇宫里没有的?那些孤本绝本,好些是宁怀宣这辈子都不会看见的,那个傻子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易慎只觉得心头被宁怀宣那双泛着纯良光泽的双瞳放了把火,火势蹭地一下就烧去了喉咙,连带着他说的话都火气十足,道:“没了。”
  甩了袖子,易慎转身就跨出了书房。
  温汲坏笑着看向宁怀宣,道:“怀宣啊……”
  “有!”易慎的声音很不合时宜地传来,锦绣的衣裳又一次出现在书房门口,伴着又大又快的步子到了宁怀宣跟前,闷闷道,“你说重新给我抄的那本书呢?”
  说的正是《与君书》。
  当时宁怀宣出宫,确实带走了那本跟在易慎身边多年的《与君书》。就与易慎不知为何在后来总要跑来相府找宁怀宣一样,那个时候的宁怀宣看见放在易慎案头的那本书,莫名地就伸手拿起,然后带出了皇宫。
  按理说,那册《与君书》原来也是宁怀宣的东西,不过是在易慎的书案上放的时间久了,就成了当朝太子的东西。
  易慎第二次来相府的时候,宁怀宣还在看书。风寒早已经好了,他就坐在书房里,挺着脊梁,左手卷着书册,右手执笔,偶尔在面前的纸上写些字。
  彼时易慎在书房外头偷看,透过门缝瞧书房里的那个人,或读或写,都聚精会神,心无旁骛的样子教易慎很想知道,当时自己在东宫的书房看书是个什么模样,是不是也跟宁怀宣这样专心致志?
  那一回偷窥被宁怀晨撞见了,听见那一声“太子殿下”的时候,易慎吓得破门而入。门扇被砸开的声音一并有易慎受了惊吓的呼声,彻底搅乱了书房内的宁谧气氛。当易慎终于定下神时,发现左边是哭笑不得的宁怀晨,右边是手里拿着书卷笑意清润的宁怀宣。
  那次之后,易慎半个月没再来过相府。想起宁怀晨憋着笑的样子,易慎还不至于太过苦闷,但凡宁怀宣那仿佛已经看习惯了笑意在脑海中浮现,易慎便悔极了当时自己如何就不正大光明地走进书房,偏生要在外头偷看——一时看得出了神,就有些忘乎所以了。
  小福奇怪于那半个月易慎的循规蹈矩,心里还高兴着终于不用再跟着易慎总在皇宫跟相府之间来来回回地跑。
  谁知易慎在此之后往相府跑得更勤快,好几次都险些要在相府里过夜。
  那时宁怀宣与易慎道:“明早还要去见太傅的。”
  傍晚的霞光满天,照在在园子里那两道身影之上,一个笑色里带着宽慰,一个听后就默然点头。
  所以易慎后来一下学就直奔相府,这才做了相府的常客,跟府里众人混了脸熟。
  宁怀宣说会为易慎重新抄一册《与君书》。原本易慎是不太情愿的,说不清为什么,但后来又答应了,同样找不出理由。但只要宁怀宣一天没有抄完那册书,易慎就有理由上门讨债,顺便蹭吃蹭喝。
  宁怀宣抄书的速度极慢,但每每易慎问他抄到哪里了,他总说“快好了”。等易慎下回来了,他仍旧是这样的答案。
  一日拖过一日,一回延后一回,易慎倒是不介意宁怀宣这样,相府的大门也总有人为他打开。
  然而今次,易慎想问了,因为宁怀宣尽心尽力地帮温汲找书,所以他要知道宁怀宣到底有没有为他好好抄写那册《与君书》。
  宁怀宣低头看着易慎的衣摆,少年太子的身后就是阳光,但这一次没有照在易慎身上。他沉默着,复抬头,回道:“快好了。”
  “还有多少?”易慎没跟往常一样听见这样的回答就乐呵地坐在一边,随手捡本书翻起来看,任凭宁怀宣接下来在书房里做什么,他就这样有意无意地看两行字,看看宁怀宣,消磨消磨时光。
  宁怀宣垂着头没回答。
  温汲见两人间陡然冷却下来的气氛,便道:“怀宣啊,我先回去了,书看完了就给你送来。”
  临走时,温小侯朝宁怀宣感谢地笑笑,再给了易慎一个怪异的眼光,提步而去,并且很贴心地将书房的门也给关上了。
  书架前的两人站得近,易慎的呼吸有些已经可以噗到宁怀宣脸上,温温热热的气息呼起了相府小公子鬓边的发。
  “你跟温汲认识多久了?”易慎逼问道。
  “从小的交情,十六年了吧。”宁怀宣眼底浮动起柔和的光,连嘴角都不知不觉带上了舒朗的笑意。
  宁怀宣的身边还有个温汲,易慎居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几乎日日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少年,竟然还有一个相交多年的好友。
  易慎不知,从来不知。在宁怀宣到自己身边的那一刻起,就是他对那个人呼来喝去,凡事以他为先,他的意愿才是所有人都必须遵从的,至于那个叫宁怀宣的小子,从来都只是附属。
  恰恰就是今日温汲那一声声“怀宣啊”,言辞间透出的亲密昭示了两人之间多年来的莫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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