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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无双-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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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玉无双
作者:惜惜charlene
文案
那个孩子坐在他家的屋顶上,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摇着折扇,笑盈盈地对着他说
“你好,我叫白子玉。”
秦羽觉得这人有病。
“你做我的朋友吧。”
秦羽还是不想理他。
“我劝你早点接受这个现实,我是不会那么容易死心的。”
秦羽捡起花坛里的石块就给他扔了过去。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欢喜冤家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子玉,秦羽 ┃ 配角:苏姬 ┃ 其它:失忆,故人,守候
☆、【一】
艳阳敛起了刺目的光芒,从山的这头移到那头,藏起了半边红得妩媚的脸。
此时将军府的后院很静,静得只能听见兵器相撞的声音。
那是一支枪和一把剑。
持剑者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白衣少年,稚气的脸上写满了认真,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十几回合下来,他已有些吃不消了,但仍紧紧握着手中的剑,盯着对手,寻找着进攻的机会。
持枪者看起来比他年长几岁,一袭黑衫衬得他的气质更加深沉。墨玉般的眸子向是在看着眼前对手,又像是在看着更遥远的地方。
风吹过,飘落几片梧桐,在那一瞬间,剑已刺向了持枪者的胸口。
只见他把枪往剑上一挡,借力一跃,翻到了少年身后,枪锋穿过一片梧桐叶指向了他的后脖心,他已没有了闪躲和出招的余地。
“哐”的一声长枪落地,黑衣人的眉头难得地舒展了开,嘴咧开一个好看的弧度,星眸里露出掩不住的得意与欢喜。
“子玉,这次是我赢了呢。”
没有人回应他。被叫做子玉的少年已转过身来,低着头,窘迫地站在原地,不知怎么开口。
黑衣人这才回过神来,眼里的光彩瞬间黯淡了下来,恢复了平时的冷峻。淡淡道:“云乐,你的剑艺进步很快,先回去吧。”
“是,将军。”少年行了礼,默默的退下了。
“对了,”将军又叫住了少年,“你这些天集中练一练速度,你出剑慢了”
“是。”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斜阳深处。
“子玉啊,他那一剑刺得还真像你呢,就是太慢了。”黑衣者喃喃道。
天边的云彩红得像火,刺得他眼睛疼。他接过侍从递上来的酒壶,直接往嘴里灌了起来。
这样的黄昏,总要点酒才能过的。
遇见白子玉时,他们才只有十七岁。
那一日,镇远将军秦墨之子秦羽大闹翠柳楼,事情不仅传遍了整个京城,更传到了朝野之上,镇国将军秦墨没少被同僚嘲笑,连皇上都没忍住揶揄几句。秦墨的面子是丢尽了,这样一来,秦羽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一月内,暂停一切活动,闭门思过一个月,如果一个月中再犯事,禁足日期就被无限延长。
事情是这样的。那是秦羽在街上吃着他最喜欢的张记牛肉面,看着天边的云霞变换,深感日子是那么美好。突然觉得头上一记吃痛,正在四处张望谁是罪魁祸首时,只一道白影从眼前闪过。再低头看,腰间的玉佩不见了。
“小偷!你给我站住!”秦羽起身追了过去。他的速度很快,小偷的步伐却更加轻盈,只见他纤细的身影在闹市中穿梭自如,还时不时很轻松的晃晃手中的玉佩,把跟在后面的秦羽起得个半死。都已经跟了三条街了,两人的距离却是一点都没缩短。当秦羽真气喘吁吁暗自叫苦跟不上了时,却见人影钻进了一间酒楼。
秦羽想也没想,一股脑就跟了进去。进去后就傻眼了,男男女女,搂搂抱抱,这不是青楼吗。秦家规矩,一家上下包括仆人在内一律不得不能进入风月场所,被爹知道了屁股上打几大板子自己还受得住,要是被禁足可就真惨了。
呃,这个满脸醉态的老人好面熟啊,等等,好像是昨天才来拜访了父亲的张大人。
那个歪眉横眼怀中报了四五个姑娘的不是王尚书家的三公子吗?
熟人怎么那么多啊,秦羽感到很苦恼,不过都追到这儿了,放弃太不甘心,自己小心一点吧。
刚刚是瞥见白影消失在左边第二间屋子没错,秦羽心想,还以为我找不到呢,这下可跑不掉了吧,他半掩着脸偷偷溜到房间面前,一把推开门,狠话还在口中没放出去,就发现不对了,房里没有什么白衣人,只有一个正在穿衣服的女人。
若换成良家姑娘此时应该已经羞愤交加恨不得一柱子撞死了,但是见惯这种场面的青楼姑娘非常淡定的冲她笑了笑,顺便抛了抛媚眼。
秦羽觉得自己的耳根都红了,可是依然没忘记自己的正事儿。他绷了绷脸,把眼睛瞪大了一点,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严肃:“刚刚那人哪儿去了?不说,可别怪我不客气!”
女子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用手捂着嘴痴痴的笑了起来。
什么嘛,这女人压根没把我放眼里!秦羽有些生气,于是他干了一件让自己很后悔的事,他拔出匕首架在女人脖子上,吼道:“快说!”
这场面青楼姑娘并没见识过,于是房间里迸发出一阵响彻江州城的尖叫。然后,房间里多了很多人,他们看见一个黑衣少年手拿匕首对着一个衣衫不整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那个女人正是他们千金难求一笑的苏姬,他们觉得很愤怒,这人怎么呢欺负他们的姑娘呢。
秦羽觉得自己真的是倒霉到家了,算了算了,还追什么人呢,赶紧撤了再说吧。
在他向大家赔着笑脸说一场误会然后准备趁乱逃走时,一个只手拉住了他的衣角。那是一只白皙得如同羊脂玉一样的手,手的主人是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清秀少年,皮肤嫩得可以掐出水来,稚嫩的小脸上一双星星似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神采。
“公子,你的东西丢了呢。”他摊开另一只手,手里正是秦羽刚才丢了的那块玉佩。
“臭小子,原来你在这儿!”秦羽抓住白衣少年的衣襟。
“对啊,就是我!”白衣少年向他吐了吐舌头。
秦羽气不打一出来,举起拳头就要揍向他的脸,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
“秦羽,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啊,我爹老教训我说你看人家秦将军家的儿子多懂事多给他爹争光,没想到咱们是同道中人啊。”说话的正是王尚书家的三公子,笑得一脸猥琐。
“秦羽?是秦将军家的公子么。”
“秦公子真是风流少年啊~~~”
“就算是将军之子也不能来我们的快活地撒野啊。”
围观的群众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秦羽知道自己真的死定了,要是再在这里揍人的话这一年都别想出家门了,为了不把事情进一步闹大,他放开了那位白衣少年,快速逃离了现场。
被禁足的头三天里秦羽就想了上百种报仇方法,可是还没等他去寻仇呢,仇家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那个孩子坐在他家的屋顶上,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摇着折扇,笑盈盈地对着他说
“你好,我叫白子玉。”
秦羽觉得这人有病。
“你做我的朋友吧。”
秦羽还是不想理他。
“我劝你早点接受这个现实,我是不会那么容易死心的。”
秦羽捡起花坛里的石块就给他扔了过去。
后来白子玉还是每天来找他,他起初恨不得把他狠揍一顿,可后来还是赖不住他的日磨夜磨,因为一个月确实太漫长了,这个人还是能解解闷的。
他们一起斗蟋蟀,一起踢蹴鞠,一起下棋,一起玩儿花牌,白子玉给他偷偷带他最喜欢吃的牛肉面,白子玉给他各式各样各样有趣的故事,白子玉什么都懂……
“白子玉,我有件事儿想问你。”
“嗯?”
“你那天躲哪儿去了。”
“床顶上呗!”
“我看了,没有啊!”
“你看的是外面,我贴在里面的,手都给酸死了。”
“呵,功夫不错嘛。”
“那可不,有些人追了三条街还没追上呢。”白子玉一脸得意。
“切”秦羽不理会他小人得志的嘴脸。
“还有一件事?”
“说吧”
“你怎么就把我赖上了呢?”
白子玉把身子朝秦羽靠了靠,用扇子在他的下巴上一挑,暧昧地说到:“因为小爷觉得你长得比他们都好看。”
“你真有病!”秦羽一把抢过折扇,在他头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下,却没发现自己的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来了。
他不知道白子玉没说的话是,苏姬有言,“没钱还想听我唱歌?你把全城最好看的男人给我带过来就考虑考虑。”
☆、【二】
一阵凉风袭来,秦羽打了个寒颤,他睁开双眼,发现天已经全黑了。
眼前是一片荷塘,月亮的银辉洒在上面像是给它披了一层轻纱,这凡间景色一下就多了几分仙气,显得缥缈了。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了,只是每次酒醒后,必然是在这里。
“天冷了,多披件衣服吧。”伴随着声音的,还有一阵淡淡的幽香。
说话者是一个女人,绿色的罗裙半露出酥胸,淡青的薄纱胡乱披在肩上,整个人玲珑剔透得像一块玉佩。女子的手中拿着一件外衣和一壶酒。
他喜欢女子身上的香气,这会让他感到安心。他接过女子手中的衣服和酒,却没有披上。
“你比我穿得还少啊。”他看了看女人,说道。
“我哪儿能和你这个病秧子比,再说,穿多了我不自在。”她说着,把轻纱也扯了去。
“咳咳,说丰原国镇北大将军是病秧子的,全天下就你一个人了吧。”秦羽本想否认,咳嗽声让他有点尴尬。
“嘿,少在我面前摆将军架子,在大夫面前,你不是病秧子是什么?”女子一边笑一边抢过他手中的衣服,帮他穿上。
她的手心很热,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温暖的触感,手滑到腰部的时候不安分的挠起痒来,秦羽突然笑了,什么都变了,她却依然是老样子,又霸道又撒泼。
“你这次怎么去了那么久?”他问到。
“你以为药引有那么好找啊,火凤草只长在苗疆的紫霞山的悬崖边,一年又只开一度,花期又短,为了不耽误时辰我一路都没吃好睡好,你还……”
“苏姬。”秦羽轻声打断了她的抱怨。
“嗯?”苏姬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这些年,辛苦你了。”他微笑的看着她,月光照进他的眸子里,清澈得让人沉醉。
“知道就好。”苏姬别过脸去不再看他。“其实,这次去那么久,还有别的事的。”
“什么事?”
“听说苗疆有一种招魂蛊,可以帮人恢复失去的记忆。我去帮你要了一个来。”她说着,从腰间掏出一个翠绿色的药瓶,打开盖子,一只白色的多角虫从里面爬了出来,乖乖的躺在她手上。
“挺听你话嘛。”秦羽看着虫子笑了笑。“不过怎么用?”
“你说呢?”苏姬脸上露出了诡异的微笑。“当然是口服啊,吞活的。”
秦羽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咬了咬牙,慢慢的张开了嘴巴。“来吧!”
嘴里并没有异物爬进,耳朵却感觉痒痒的,再过一会儿,就没什么感觉了。睁开眼,只看见苏姬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又没说用嘴巴吞。”
秦羽知道自己拿眼前的女子没辙,也就不和她争论了。
夜静静的,只听得见风拂过时叶子的私语和酒水淌过喉咙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苏姬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里有淡淡的愁绪:“我不知道这次自己有没有做错,战场上的事无非你我杀你你杀我,不记得反而更好。”
“你并没有尝试过失忆的痛苦,我因为那一场战役被皇上封了将军,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杀敌怎么立功的了,关于那场战役的一切我都记不得了,我总觉得现在的一切都是我捡来的,我什么都不配得到。”说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还有”她知道这不是全部的理由。
他并没有接下去,又拿起酒壶狠狠地喝了一口。
“还有白子玉,这些你不说,我都知道。”她抢过酒壶,也是大大的一口。
白、子、玉这三个字犹如碎石砸在他的胸口,压得他难以呼吸。七年了,七年没在别人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他不愿提,她也不愿意提,这个曾经鲜活地出现在他们生命中的人就像是一个从未真实存在过的幻影。而现在,这个名字又出现了。他仿佛看见了他就坐在月亮上对他笑,对他说“你好,我叫白子玉。”
“我也想知道他去哪儿了,一声不响的走了,却要人一辈子想念,这种人真讨厌。”她把酒壶扔回给他。
秦羽接过酒壶,却发现里面一滴酒也没有了,他手一扬,酒壶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稳稳地落尽了清风池里,溅起一阵浪花。
水浪溅到两人身上,泛出一丝丝寒意。
七年前,丰原国大军即将出征燕鸣山的前一夜,白子玉约秦羽到清风池赏花,为他践行。
皓月当空,清辉下的荷塘,美如幻境,而穿黑衣的秦羽和穿白衣的白子玉坐在一边,飘逸得像两个谪仙。
他们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话。他们和往常一样聊美食聊趣事聊古老的故事聊漂亮的姑娘,最后话题还是不可避免的来到了战事。
白子玉说:“秦羽,你不要去战场”
“你醉了。”秦羽说道。他知道白子玉讨厌战争,讨厌生灵涂炭。可是丰原和雪霁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摩擦,战事从未少过。而且这一次雪霁国狼子野心想把凛州三城一并夺了去,他的哥哥们都跟着父亲一块儿去前线,他都二十岁了,也是该靠自己的能力建立功业的时候了,总不能在父亲的荫蔽下过一辈子吧。建功立业,保家卫国是每个秦家男儿的梦想,也是他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我没醉,秦羽,你不要去战场。”他的脸已经被酒熏得通红了,神色间却全是认真。
“胡闹!”秦羽瞪了一眼白子玉,斩钉截铁的说道,“白子玉,你这叫动摇军心,别人听到可是杀头的大罪!”
白子玉又拿起酒壶,喝了个底朝天。“你会死的!”他的声音里也有了些怒气,酒壶被狠狠地扔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死又怎样,好男儿自当马革裹尸还!”白子玉的胡闹让他有点烦躁。
“我的心里很不安,总觉得你这次去要出事。听我的,别去好嘛,算我求你?”近乎恳求的语气,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白子玉。白皙的脸像是被染了胭脂,清澈的眼睛上沾染了一层水雾,他盯着他,渴望一个肯定的答案。
秦羽的心一下就软下去了,但他害怕这种心软。“我答应,一定会留一条命回来见你,是朋友就什么都别说了。”
他起身准备离开,却被白子玉拉住了。“我可不是你什么朋友。”
“你从来都感觉得到,不是吗?”他这一句说得很轻,却像是摔碎了地琉璃,无声无息地割着秦羽的心。
“时辰很晚了,我该回去了。”秦羽的心忽然有意思慌乱他试着把手抽开,却发现白子玉拽得很紧。
“我喜欢你。”轻浅的呢喃从两片薄唇间流出,像风铃一样婉婉动听。
这句话由如一声惊雷在秦羽的头里炸开,一瞬间不能动弹,不能呼吸,不能思考,他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快得是像要从胸中迸出来。
他感觉到有一双手抚上了他的脸颊,自己的肌肤灼热得快要燃烧,一双唇贴了上来,吻过他的额头,他的眼睛,他的鼻梁,他的嘴唇。柔软的舌头探了进来……
“啪。”理智还是克制住了欲望。
秦羽推开白子玉,狠狠的一巴掌。
“你疯了!”他怒吼道。他畏惧那种疯狂,那种疯狂差一点就能撕裂他,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血从白子玉的嘴角流出,那一掌让两个人都清醒了许多。
“是啊,我疯了,我竟然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他冷笑到。“你若不想见到我,我以后消失便是,我只希望你,不要上战场。”他吐出最后几个字,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只留秦羽一个人怔怔地站在原地。
对不起子玉,我做不到。我不能不去战场。
我也不能喜欢一个男人。
“对不起”秦羽挣扎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又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眼前没有白子玉,躺在他怀里的是熟睡的苏姬。
他把外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小心地横抱着她,起身回将军府。
天已经蒙蒙亮了。
苏姬的眼睫毛动了动,嘴角轻轻地扬了起来。
☆、【三】
天和地都是白的,纷纷扬扬的大雪挡住了人的视线,却挡不住雪地里绽放的一朵朵妖冶的莲。地上是一个挨一个的尸体,长枪穿过他们的胸膛,血从窟窿里喷出,隐约还冒着热气,他们的表情是那样狰狞,仿佛随时可以爬起来砍上对手一刀,但是已经不可能了,那握着刀的手终于还是失去了全部的力量。乌黑的辫子被狐裘裹在头上,手腕处有一个雪花的刺青,这是雪霁国雪豹团的标记。这个名字曾经是整个丰原国的恶梦,十七年前雪霁和丰原的一场大战虽然以丰原国的胜出告终,但是雪豹团作为雪霁国的精英部队光是白沙山一役就以五千精兵歼灭丰原国三万大军,丰原国名将秦衍也在那场战役中壮烈牺牲。若不是莫云和慕容鼎天的横空出世,整个凛州恐怕就是雪霁国的领土了。
在这些雪豹武士的尸体中间,还有战马和丰原士兵的尸体,他们身穿白色的战袍和黑色的铠甲,有些士兵已经没有头颅了,但是衣襟处的绣着的名字依然能辨别他们是谁,这是秦家军的特殊待遇。他们尸体的数量比起雪豹团少很多,但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战胜了敌人,而是因为中了埋伏。已经没有几个站立的秦家军了,却还有大量的雪豹,他们像野兽一样咆哮着,挥舞着他们手中的大刀,想要把他们的猎物全部歼灭。
秦羽看着眼前的一切,每一声怒吼和惨叫都像是一把尖刀割过他的皮肤,每一个秦家军的倒下都像是一把利刃插过他的心口,他感到一股难以承受的悲痛,但很快,这种悲痛就被一种巨大的愤怒替代,他感到自己的体温不断攀升,每一寸肌肤都在燃烧,他想怒吼,他想冲过去和雪豹团拼命,为倒下的弟兄们复仇,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的手上没有武器,□也没有战马,他甚至不能挪动自己的脚步。他拼命挣扎,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手脚像是完全失去了知觉。
他想闭上眼睛,却发现就算闭上了脑海里浮现的依然是地狱般的场景。最终,他放弃了挣扎,眼神里不再有悲痛愤怒和畏惧,而是一无所有的空旷,他盯着眼前的一切,像是一个勇于赴刑的死囚。
这是我罪有因得,他想。若不是他的疏忽没发现军队里有内奸,若不是他妄自托大想走这条险路来个出其不意的袭击,若不是大哥的死讯让他愤怒的听不进劝诫,他们不用面对比他们多三倍的敌人,他们或许不用死的。
这不是虚构的梦境,而是七年前那场他不愿面对的回忆。
“都是我的错,对不起……”他张了张嘴,忘记了自己发不出声音。
秦家军只剩下两个人了,秦羽看见其中一个人披着金黄的战甲,他的头盔已经掉落,头发散乱地披在身上,血已经模糊了他的面容,但秦羽知道,那人就是他自己,七年前的自己。他的金甲上已经被割开了几道口子,上面染满了鲜血,不过他已经分不清这些血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了,此刻的他就像一个修罗,已经杀红了眼。他已经顾不得疼痛了,眼前全是敌人,他也只有一条路,杀!杀!杀!
无数把大刀同时向他砍来,他的银蛇枪勉强抵挡住前面的进攻,后背却完全暴露出来,眼看就要被大刀从后背刺穿,却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挡住他的是一个身体,不过他即将变成一具尸体,这是他最后的伙伴,一个陪伴了他父亲半辈子的老兵。这是他父亲考虑到他第一次出征经验不足特地留在他身边的帮手,这次突袭前老兵也劝过他说这么做太过冒险,可是他没有听。
在最后时刻,他还是保护了自己,他能看见老兵在最后一刻脸上挂着安详的微笑,是觉得自己不负父亲所托吧。
“也许这次就真要死在这里了吧。”他闭上了眼睛,听见刀在风中挥舞的声音。“来吧!”一声怒吼响彻云霄。
“秦羽!”他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刀并没有如预想般落在他的身上,而是被一把剑挡开了。
“秦羽!”
“秦羽!”
“哐!”秦羽感觉头上一阵剧痛,像是什么重物砸在了他身上。
“看,醒了,我就说他没什么事儿吧,大清早把我叫过来,真是困死了。”
秦羽缓缓地睁开眼,眼前的景象由模糊变得清晰,他看见苏姬满脸倦容地站在床前向旁边的秦安抱怨着。
“辛苦苏大夫了。”秦安拱手向苏姬施一个礼。
“罢了罢了,又不是第一次了。”苏姬朝他摆了摆手,然后转过来盯着秦羽。“招魂蛊控制你意识的时候是没那么容易被叫醒的,本来一直睡到晌午就没事了,可是他非要让我过来把你叫醒。”
“所以你就一定要用酒壶才能把我砸醒?”他有些无奈的看着苏姬。
“嘻嘻。”苏姬捂了捂嘴巴想要掩住笑意。“这是苗疆的解咒酒,蛊虫最怕它了,一闻到它的味道就被熏出来了,至于为什么要用砸的,可能是因为我刚刚起床的怨气还未消吧。”
秦羽闻着屋子里飘散着的酒气,这酒了散发着淡淡地青草地味道,不叫人晕眩,反让人清醒。
“不过,那条蛊虫就算是废了,不知道你记忆恢复得如何了?”苏姬有点可惜她幸苦求回来的虫子。
刚在梦里的一切又重新涌向秦羽的脑海,他仿佛又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那气味让他难以呼吸。他双手抱着头,觉得它痛得就要裂开。
“将军,已经卯时三刻了。”秦安提醒道。
“糟了!怎么不早点叫我!”秦羽一把从床上坐起,麻利地穿好衣服,也顾不得仪容不整和满身酒气就要朝外走去。
“小的从一个时辰前就开始叫将军了,可是将军睡得太熟……”秦安怯怯地解释着。
“废话什么,还不去备马!”秦羽难得对这个忠诚的老奴的恼怒发火,秦安立马出去了。
“果然还是不记起比较好吧。”苏姬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秦羽的耳朵。他刚踏出门槛的脚愣了一下,却还是头也不回的的走了。
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苏姬的脸上露出了苦笑。
“没关系,秦羽,无论如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秦羽骑着马奔驰在紫梁道上,这条通往皇宫的大道在这个时候显得分外冷清,朝阳的金辉铺洒在上面,为它增添了一份不容侵犯的肃穆。
秦羽很久没有在这个时辰的紫梁道上骑过马了,丰原国和雪霁国和平的这几年,没什么仗可以打,周围的邻国眼见兵强马壮的雪霁都不能再丰原身上占到半点便宜,就更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了,这个护国大将军反而像个闲职,没事皇上也不召见他,其他大臣也不稀罕和他熟络关系。他没事就练练兵,喝喝酒,去慰问一下七年前留下来的遗孤。
真闲啊,和从前一样,可是却再没有心情去做当年的那些事了。
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白影。白子玉,在醒来前看到的那道白影是他,是他在最后时刻用剑为他挡住了那些大刀。他觉得他自己要想起什么了,只要突破了那到关口一切的碎片都可以拼接了,但是头脑中还是一片混乱。
前进的路被人挡住了,秦羽抬头,发现已经到了宫门。他从马上跃下,向侍卫亮出他的令牌,两个新来的侍卫并没料到眼前这个满身酒气的人就是镇北将军,怔了一下。这时一个内侍走了过来,秦羽认出他是皇上身边的邓公公。
“哎呀,将军,你怎么现在才到啊,北霁国使者都已经到了,皇上让我在这里等着你,让你快些赶过去,怠慢了贵客可不好。”邓公公的脸上满是焦虑。
“我知道了。”秦羽没有再看邓公公,快速向大殿方向走了去。
呵,贵客,那些可是曾撕碎你同胞的虎狼啊。秦羽在心中冷笑道,他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显得苍白。
☆、【四】
大殿上,秦羽端端地跪着,他的头低埋着,等待着君王的问责。
御座之上的人沉默着,云曜,这个被后世称为昭武王的人,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但是眼角的皱纹和鬓间的白发并未让他显得苍老,那双鹰一样的眼睛依然如年轻时一般锐利。他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缓缓开口道:“秦将军,许久不见,胆色又增进了不少啊。”冰冷的语气自带一股威严。
“微臣不敢”秦羽感到一股寒气从头上飘过。
“哦?酒后上朝这种事儿就连朕也没做过呢。”
“微臣并未饮酒。满身酒味是因为不小心洒身上了。”秦羽有点底气不足,心想这次真是被苏姬害死了,总不能说是有人拿着酒罐往自己脑袋上砸吧。
“哼。”云曜的脸上显出一丝愠色。“那上朝迟到也是不小心的了?”
“微臣自知有罪,愿受陛下责罚。”秦羽只能自认倒霉。
“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大臣们都把同情的目光投向了秦羽,可是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和皇上杠上。
“谢陛下。”
秦羽刚准备起身跟着侍卫出去时,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陛下,能否听臣一言?”那是一个清朗的声音,像是潺潺地溪水敲击在鹅卵石上,让人舒心。
是他?一瞬间,秦羽几乎无法动弹。
这个声音曾日日夜夜的陪伴在他身边,陪他喝酒陪他陪练武他一起在江州城里玩耍一起度过人生中最快乐的那三年,这个声音在突然间消失不见,又在今后的七年不断回响在他耳边。
这个声音曾对他说,你好,我叫白子玉。对他说,我喜欢你。
难道他就是雪霁的使者?刚才进来太匆忙自己根本没往那边看。秦羽紧咬住嘴唇让自己保持镇静。他不敢抬头去看那个人,他怕他真的是白子玉,不久前的梦境他不知道怎样面对一个雪霁国的白子玉,他又怕那个人不是白子玉,也许这是见他的唯一机会,至少他还活着,没有因为救自己而丧命。
“哦?九王子请讲。”国君饶有兴致的看着声音的主人。
“如果臣没有弄错的话,秦将军身上的酒味是苗疆的碧水浓,这种酒有治疗寒病的功效,想必秦将军是因为染病在身所以耽误了路程,不是刻意藐视朝纲的。再者将军此时身体虚弱,恐怕受不住板子的折腾。若是伤了栋梁,损失的还是丰原的百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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