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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之谷作者:夕夕成玦-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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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之身的他,说自己无路可去,宁可青楼弹琴,也不愿出去遭人白眼。
香逸雪也不勉强他,只是在赠与琴楼的那晚,又问了一遍蓉莲喜不喜欢他。
蓉莲的回答,跟以前一样,你让我喜欢我就喜欢,你不让我喜欢,我就不喜欢。
少年沈默半晌,最终淡淡一笑,拉著蓉莲来到楼前,跪在月桂树下,与他结拜成兄弟。
香逸雪给他一块玉佩,道:“蓉大哥,以後你我就是兄弟,他日你有急难,我若又不在你身边,拿此玉佩去我庄或是梅家堡,自会有人帮你!”
蓉莲接过玉佩,淡淡地道:“好漂亮的玉佩!”
香逸雪道:“嗯,那是我娘留给我,本想送给我未来的妻子……”
蓉莲双手奉上,道:“小少爷,这玉佩名贵……”
香逸雪淡淡地道:“你受不起,是吗?”
蓉莲垂头,道:“小少爷,您这是折杀小的!”
香逸雪面无表情地道:“收下吧,不送给妻子,送给大哥也一样!”
蓉莲捧著玉佩,噗通跪下,正色道:“小少爷,蓉莲本就是您的人,如果您想要,小的今晚就伺候您……”
香逸雪叹息一声,将他扶起,道:“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个。你是真的不懂我,还是从来就不想懂我?”
蓉莲一愣,香逸雪苦涩一笑,转身而去。
华山藏书楼,香逸雪捧著一本经书,眼睛扫过泛黄纸页。
梅风走进来,扔来一个盒子,道:“你的老相好走了,叫我把这个交给你,他说他不配!”
打开盒子,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时隔三月,又回到香逸雪身上。
香逸雪撑著雨伞,走下山去,一步一个台阶。
多麽希望这一次也是幻觉,可惜抱月楼人去楼空,每个活生生的人都告诉他,蓉莲走了!
琴楼之前,桂花树下,香逸雪漠然而立,雨水不断从伞缘滴落,好似他无声哭泣。
蓉莲一直在说反话,以为他听不出来,其实他早就知道,蓉莲根本就看不上他。
在蓉莲眼里,他只是个顽劣孩子,不管他再怎麽努力,都改变不了这种印象。
他离开了也好,彻底断了念头。香逸雪撑著雨伞,走出抱月楼。
是谁在雨中哭泣?那是不是幻觉?
墙角有一个蜷缩的身影,香逸雪走到跟前,才发现他是荷君。
荷君烧得厉害,淋了雨後又咳血,那血成酱紫色,还有些絮絮之物。
香逸雪的心往下沈,症状跟娘亲死前一样,那些絮絮之物,便是病人烂掉的肺。
荷君不过二十来岁,比娘亲死时还年轻,香逸雪叹息一声,将人抱进琴楼,请来大夫替他医治。
大夫来了,摇了摇头,捂著鼻子,抱著药箱子走了。抱月楼的人,知道荷君的病,怕被传染了,都躲得远远。
香逸雪没有办法,守在他身边,照顾著他。
半夜时分,荷君醒来,拉著他的手,道:“清风,清风……”
香逸雪弯下腰,道:“要不要喝水?”
喂了些水,荷君清醒一些,道:“好黑呀,怎麽不点灯……”
香逸雪走到桌边,点起蜡烛,把烛台放到床边茶几上,道:“这样好点吗?”
荷君吃力地抬起头,看了他半天,道:“你是香少……琴师呢……”
香逸雪坐下,无悲无喜地道:“他走了,不会回来了!”
荷君眨下眼皮,半晌道:“走了好……我也想回去……想回家……”
香逸雪道:“你家在哪里?”
荷君道:“海边丰村……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得去了……”
香逸雪淡定地道:“我带你回去!”
第二天清晨,香逸雪雇了一辆马车,带荷君往家乡而去。
一路上,荷君躺在软软的垫子上,絮絮叨叨地回忆。
从他认识那个人开始,到那个人考上功名背弃诺言,娶了一位富家小姐。落入俗套的故事,落入俗套的结局。
香逸雪静静听著,时不时喂水喂药,一路走走停停。
几天之後,弃马登船,颠簸得好了一些,船上也可生火煮药。
船速较慢,十来天的路程,等到达渔村之後,荷君也快要咽气了。
家中几个兄哥,嫂嫂都很强悍,见香逸雪带人回来,顿时警觉起来。
香逸雪给了一些银两,才让荷君在家中暂住,这个世道离开银子是不行的!
荷君迷迷糊糊叫著清风,当中一位兄弟说,这个叫清风的男人,其实就在不远的凤城当官。
香逸雪去了一趟凤城,发现这个叫清风的男人,也不是什麽大官,不过是给知州大人做幕僚,娶了凤城一户米行老板的女儿,日子过得还算富裕,但还没到大富大贵的地步。
香逸雪请他去茶楼一叙,还没来得及说荷君状况,那人只听到荷君名字,便警觉地站起来,好似发怒的刺蝟,道:“我不认识他,你别来找我,我不认识这个人!”
香逸雪道:“他就快死了,他希望你能看他一眼!”
男子怒道:“死了管我什麽事,你找错人了!”
那男人拔腿就跑,好似避开瘟疫似,一溜烟跑得没影。
香逸雪想了想,来到飞鸽帮分舵,急函传给华山梅风。
第三天傍晚,一位中年男子来到渔村,找到香逸雪谈了几句,之後又坐上马车走了。
第四天晌午,在中年男子的陪同之下,香逸雪堂而皇之地见了凤城知州。知州对中年男子很是敬畏,对香逸雪也客客气气唯恐不周。
席间,那个叫清风的男子,起初站在远处偷看,後又谄笑著来敬酒,香逸雪不痛不痒寒暄两句,又告诉他在凤城的落脚点。
当天晚上,那个男人登门拜访,说是来赔罪,其实是来谈条件。
临城有个肥缺,若是能把他弄过去,要他做什麽都可以。
香逸雪答应了,条件是这几日他伴在荷君身侧,说些荷君爱听的话,让荷君安然去世。
那人满口答应,拍著胸脯保证,一定让荷君满意。
香逸雪对此颇为担心,毕竟是虚情假意,怕荷君看出端倪,弄巧成拙催他上路。
哪知道男人天生戏子的料,看到荷君便扑了过去,握著荷君的手泪水涟涟,声声切切杜鹃啼血,弄得一屋子人潸然泪下。
荷君打了他几巴掌,後来又与他抱头哭泣,最後躺在他怀里,摸著他的嘴角问他疼不疼。
横竖不过几天光景,荷君握著清风的手,幸福安详的离世。
那个叫清风的男子,也幸福地离去,香逸雪没有食言,让他得到那个肥缺。
世上多的是龌龊小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没必要污自己的手。荷君遇人不淑,怪他自己瞎眼,又怪他看不开。清风清风,浑浊世间,哪里有真正清风?
香逸雪埋葬荷君,便往西边而去。
明月山巅,千年古刹,锺鼓经文,寺庙雷锋。
佛像庄严,香雾嫋嫋,香逸雪跪立蒲团双手合什,对老和尚虔诚地道:“大师,请为我剃度!”
老和尚道:“佛门圣地,只收与佛有缘的人,小施主还是快回去吧!”
香逸雪看著老和尚,道:“你做不了主,那我就去找住持!”
住持门外,香逸雪跪地叩首,道:“我欲断红尘,此生供奉佛祖,恳请方丈成全!”
住持打开房门,凝视地上少年,半晌说道:“施主,你眼中虽有佛性,但身上风尘未尽,还需俗世洗练干净,方能皈依佛门!”
香逸雪道:“就是因为风尘未尽,所以才来佛门洗练。你建了这山门,便是给人修心断业,若人人立地成佛,还要你这山门何用?”
住持道:“八万四千法门,门门是法法不相同,一方净土因人而异,有人在山门修身,有人在尘世洗心,还有人在血中洗练!”
香逸雪道:“方丈,难道是我前世业力深重,今世非要我拿起屠刀,方才立地成佛吗?”
住持颂声佛号,道:“小施主,等你尘缘尽了,老衲自会来渡你!”
香逸雪哈哈一笑,站起身子,道:“方丈收了我的未来,却不肯收我的现在,那我余下这段光阴,又该如何打发呢?”
住持再颂声佛号。
香逸雪转动眼珠,手搭在住持肩上,悄声道:“这样吧,我们来谈一笔生意……”
住持满头黑线。
香逸雪干脆搂著住持,亲昵地道:“我刚刚看了,山门还不够高大,寺中大小菩萨三百多尊,前後大殿几尊大像,金身也不够亮了,我替你把山门重砌,佛像重塑金身,如何?”
住持道:“小施主……”
香逸雪打断他道:“附近村落三年大旱,农户自家肚子不饱,供奉庙里的少得可怜!我看你这庙里和尚,一个个面黄肌瘦,米饭馒头不够吃吧?方丈若让我进来,保管你们天天吃饱顿顿吃好!”
住持实在无语。
香逸雪诱惑地道:“不仅如此,冬天棉衣,夏天薄布,一季二身衣物,一洗一换。”
住持三颂佛号,道:“既然施主对佛有心,我便指引一条向佛之路,往东三百里是万香岭,穿过毒雾障便是晶曦崖,崖上藏有佛门晶珠,每月十五晶珠浮空,有缘见之无缘则罢!”
香逸雪道:“哦?”
住持道:“小施主,你若能看到晶珠,就表示与佛有缘!”
香逸雪眨眨眼睛,道:“我若看到,你便收我?”
住持道:“只要小施主,还肯入我佛门,我便收了你!”
香逸雪笑道:“好,一言为定!”
住持道:“小施主保重!”
万香岭下,毒瘴弥漫。
山民听说他要进山,给了一块黑木,让他含在嘴里,味道很是难吃。
山民说不含此木,会被瘴雾毒瞎眼睛,香逸雪道了声谢,走进毒瘴之中,便吐掉口中木块。
他的眼睛,在他进岭的那一刻,就什麽也看不见了。
两年了,从昏暗到黑暗,他已经习惯了,此刻也不觉得惊慌,镇定自若地往山上走去。
毒雾瘴该过了吧,顺著山道往上爬去,耳边响起鸟啼之声,还有淙淙水声,脚下感觉到茵茵绒草,手背打到棵棵古木。
此地景色一定优美,可惜眼睛看不见了!
山上传来叮咚锤声,该是山民开采宝石,榔头敲打著錾子,还有石块裂开的声音。
不该在这个季节采石,万香木毒性太大了,不过总有个别不怕死的,或是穷疯了的,冒著性命危险上山采石。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世道本就这样,也没什麽好大惊小怪。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崔珏的诗句──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鸟啼花落人何在,竹死桐枯凤不来。良马足因无主踠,旧交心为绝弦哀。九泉莫叹三光隔,又送文星入夜台。
悬崖上风声呼啸,香逸雪迎著山风而去,扇子轻摇边走边吟,一副安之若素的神情。
一步、两步、三步、厌倦了黑暗,厌倦了幻境,厌倦了……
“危险!”耳边一声炸雷,破碎光明美梦,衣领被人揪起,甩到一丈远的地方。
哪个不长眼睛的家夥,简直是力大如牛,山民个个都这麽厉害吗?
罢了,罢了,念在对方心地不错,也是为了救人,就不与他计较了!
“哎呀呀,这位兄台力气真大,我的骨头都要被你摔散架……”
咦,我的扇子呢?香逸雪双手在地上摸索,饭可以不吃,扇子不能不扇呀!
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诧异地道:“你叫我什麽?”
香逸雪心不在焉地道:“兄台呀,听你的声音也是年轻人,你该不会要我叫你老丈吧?!”
真是的,也不知道帮我找一下扇子……
“你……”
我在找扇子,你看不到吗?看到就搭把手,不帮忙就闪一边去!
瞎子毕竟是瞎子,香逸雪叹息一声,道:“我的扇子呢?”
唉,养了它那麽多年,好歹叫唤一声呀!
脸上闪过一阵风,无聊的家夥,在试探他是真瞎假瞎!
本少爷瞎了又如何?想打什麽鬼注意?劫财还是劫色?
香逸雪不动声色,很快一只粗糙的手,把冰凉的扇骨,放进他的手里。
哈,看样子,是遇到一个老实人了!
(完)
兰之谷番外──2。光明(上)
黑暗中来,黑暗中去,香逸雪醒来,眼前漆黑。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正在万香岭,好像还救了一个山民。
那家夥年岁不大,懵懵懂懂莽莽撞撞,说是上山崖来救他,最後却是被他所救。後来还死皮赖脸地跟著他,怎麽赶都赶不走……
等等,这里是什麽地方?他怎麽会在这里?
身下乱蓬蓬是啥东西呀?是干草垫子吗?被扔人到牲口棚里吗?
自己好像晕倒了,後来就不知道了!
看著情形是被人救了,救他的人呢?不会又是那家夥吧?
门吱呀一声打开,少年的声音响起,期待中带著惊喜:“你醒啦?”
香逸雪叹气,果然又是他,他到底想干什麽呀?
声音更近了,语气小心翼翼,甚至还带著一丝讨好,道:“你饿不饿?”
饿,此刻要是有舅舅的小兔包,再配上一碗桂花酿,那该多好呀?
“吃了饭再睡吧,有新鲜的烤红薯……煮红薯……还有红薯汤……”
红薯?那不是用来喂猪的吗?开什麽玩笑!
对方越说越没底气,越说语气越小,显然也觉得这种食物,与他的气质完全不符。
小山民真够烦的,还在耳边嘀嘀咕咕,香逸雪迷迷糊糊睡去,又看到舅舅叫他起来吃饭。
心里知道是幻觉,舅舅怎麽可能在此地,香逸雪一动不动,任‘舅舅’拿著兔包站在跟前。
过了半个时辰,肚子实在饿得难受,想著该起来觅食。
也不知身在何处,是不是出门就有吃的,不过听著外边的鸟叫,估计离集市还有一大截。
脚踝上的伤被人裹好了,香逸雪想说声谢,可是屋内静悄悄的,小山民估计出去了。
下床时,脚尖在地上寻著鞋子。
两年前,鞋子在眼前只是一团灰影,还有个大致轮廓,後来轮廓越来越模糊,渐渐被黑暗吞噬。
现在,他已经什麽都看不见了,心反而安定下来了,不用再为失明而焦虑惶恐!
只是幻觉还会出现,时不时考验他的分辨力,有时会出现三个莲蓉,而当中没一个是真的!
有时香令艾、蓉莲、皇甫玉三人在一起,他们说著奇怪的话,做著奇怪的事。有时是莫秀子、上官素、还有别的什麽人,都有可能在幻觉中出现,对他说著莫名其妙的话。
这种荒诞的场景,他已经习惯了,并与幻觉和平共处。
脚踝被人握住了,粗糙的手掌,不是十分厚实,却沈稳有力。那山民就蹲在他脚边,先替他捋顺袜子,然後再拔上鞋跟。
娘亲蹲在他身边,替他穿上鞋子,温柔地道:“雪球的脚,又长大了!娘亲又要替你做鞋子了!”
娘亲,你病了,做鞋子这种活计,以後就交给卉娘吧!
娘亲温柔一笑,道:“雪球长大了,雪球是大人了,雪球知道心疼别人了!”
是呀,我是大人了,今年十四岁了!娘亲,眨眼功夫,你已经去世六年!
这句话念完,娘亲不见了,四周又是一片黑暗。
娘亲是幻觉,那老方丈是不是幻觉?万香岭是不是幻觉?那家夥是不是幻觉?脚上的鞋子是不是幻觉?
这是什麽味道?香逸雪试探著说了一句:“把红薯汤端过来吧!”
果然,那双粗糙的手扶他起来,又引到桌边坐下。不需要他多说什麽,碗和汤池都递到他手上。香逸雪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对方灼热的目光,一直盯在他脸上。
门被人推开,香逸雪抬头,看见蓉莲站在门边。
为什麽不进来?你是不敢面对我,还是我让你不屑一顾?别怕,我已经瞎了,再也看不到你了!
蓉莲说:“小少爷,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你知道我要找什麽人吗?
蓉莲说:“一个你双目失明时,能为你引路的人!”
原来你知道,你早就知道!
蓉莲说:“是的,我知道,但你不知道!”
蓉莲说:“锅里面有……你还要吗?”
有什麽?锅里?
香逸雪迷惑地看著他,却见他莞尔一笑,道:“小少爷,那不是我说的,那是他说的!”
他,他又是谁?
蓉莲道:“你忘记了,他跟了你一路,帮你包扎伤口,帮你穿上鞋子,又喂你吃难吃的红薯……他是在报答你的恩情!”
恩情?对了,那些剩下的银票,当时以为没用了,就统统都给了他!
要命,还能再要点回来吗?还我一百两也是好的呀?!
给人东西,当然不该再要回来!香逸雪摇了摇头,想了一想,道:“这是什麽地方?”
附近有没有通兑钱庄?只要他出示身上玉佩,便能支取银票。
对方告诉他还在山里,暂时落脚采石木屋。你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去,对方好心问他。
真的要回去吗?香逸雪太阳穴一跳,放在桌下的手,偷偷锁住自己脉门。
师娘坐在他身边,一直手搭在他肩上,爱怜地道:“你这样不行,邪逆之气很快就会冲破任督!我早就对你说过,华山剑法跟鬼魅剑法,不能同时涉习,可是你偏偏不听!”
是,我太天真了,总想把它们合二为一,让华山剑法拥有鬼魅剑法之美逸绝伦,让鬼魅剑法拥有华山剑法之雄浑气魄。
师娘叹息一声,道:“可是你失败了,冰与火,注定无法相容!”
是的,师娘我错了,我已经走火入魔,命不久矣!
师娘不见了,香逸雪淡淡地道:“有家无人,回去无益!”
屋子里一阵沈默,香逸雪漫不经心地道:“你叫什麽名字?”
“阿……兰……”
没有人说自己的名字,还需要考虑半天,看来对方报给他的,很可能是个假名字。
假的又有什麽关系呢?香逸雪淡淡地道:“我叫香逸雪,你可以叫我阿香、阿逸或是阿雪,随便你啦!”
山中泡澡就是不方便,除了一口冰冷的水潭,不过没有关系,他可以用内力把水捂热。
香令艾冷冷地站在跟前,责备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样糟蹋自己,你娘泉下有知不会瞑目!”
你有什麽资格责备我,你比我还更不关心我,娘要骂也只会骂你!
皇甫玉走入水中,替他盘起头发,用毛巾替他擦洗,道:“你怎麽这样对阿爹说话?他把你养育成人,你不思报恩反而仇视,你这是不孝!你听过卧冰求鲤的故事吗?”
卧冰求鲤吗?不,我没有听过!干爹,我累了,让我休息吧!
有人轻轻走来,在耳边絮叨,真是烦人呀!
香逸雪捉住那人脚踝,将对方拖进水里,先灌他两口水再说。
又是那家夥,为什麽呀?为什麽老是跟著我?为什麽老来烦著我?你到底想要什麽?
我不需要你的报恩,我救过你你也救过我,礼尚往来各不相欠,你明白吗?
嗯,那是什麽味道?淡淡的……素雅的……有点象爹爹窗前兰草味……又有点象舅舅的宣纸味……
香逸雪把头凑过去,闻闻那人头发,又闻闻那人脖子,试著舔了一下耳垂,冰凉冰凉的感觉。
奇怪,对方没有反抗,只是在他舔人的时候,身子猛然一颤,看来也是同道中人!
味道不错,比红薯好吃多了!香逸雪把人圈在怀里,感受那具僵直身子,凭著本能开始尝试。
他已经长大了,十四岁了,发育的很好了!
去年,香令艾送了几个丫鬟,只可惜他不感兴趣。
以前在乎的事情,现在一旦放开,也就简单了许多。
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但对他这种见多识广,又玲珑剔透的人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香逸雪摸进那人裤子,轻轻揉捏对方玉茎,很快就感觉到手中变化。
那具身子虽然在颤抖、在惶恐、在僵硬,却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尖叫,或者是甩来一个巴掌。
果然不是非要蓉莲不可,怀中这具生涩的肉体,也透露著诱人的味道。
本来一切进行顺利,可就在最後关头,那个叫阿兰的家夥,又反悔似地推开他。
香逸雪虽然有些气恼,但又不动声色地放开了,说到底也觉不妥,是不是太草率了?
他跟这个阿兰,又不是很熟,就莫名其妙地交欢,跟旺财看到母狗一个德行!
舅舅站在水潭边画画,画上竟是他们的情事,一副又一副,姿态逼真,看得人心跳脸热。
别画了,别画了,香逸雪深深吸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舅舅道:“画画,画画……”
为什麽画上的人没有脸?
舅舅抬起头,眨著天真的眼睛,道:“你为什麽要我画脸?”
因为我想知道,他长得什麽样子。
舅舅道:“雪球,你对他动心了!”
没有,我只是好奇,只是好奇!
舅舅歪著头,想了想,道:“好奇,不是动心的第一步吗?”
是吗?我动心了吗,我头好疼呀!
罢了,还是离开吧!对了,我的衣服,我的衣服在哪里?
香逸雪扭过头,微笑道:“……麻烦你帮我找一下衣服,它应该就在水里……”
一夜春梦,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莫非是欲求不满的结果?
早点起来,早点离开,早点结束荒唐春梦!
东南西北,分不清方向,一个瞎子能走到哪里去呢?要不等阿兰醒来,让他把自己送到镇上?
算了,路是摸索出来的,走到哪里算哪里!
刚刚摸到门闩,那家夥就跳出来,难道他一宿未眠?
莫非也是欲求不满,这可怨不得我了,昨晚喊停的是他!
“你会娶妻吗?”
“这是什麽鬼问题?当然不会了,就算他想娶一个,也没那个命了!”梅风突然跳出来,笑嘻嘻地对那人说。
梅风,别闹了,让我安静一会!
梅风眨眨眼睛,指著门边的那个身影,道:“你倒是说话呀,人家还等著你回答呢!”
“回答什麽?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香令艾从门边走来,道:“我爱皇甫玉,但为了传宗接代,还不是娶了莫水云吗?”
梅风讥讽道:“香庄主,你的儿子,不是你!”
皇甫玉冒了出来,道:“雪球长得像他娘亲,性格却象他爹爹!”
够了,够了,统统给我闭嘴,都给我滚一边去!
梅风,你去死,别让我再看到你!
皇甫玉,香令艾,你们两个也是,哪凉快哪儿去!
梅风一笑,道:“我走,我走!不过……那个小子,还在等著你的答复呢!”
我知道,你给我滚开,十二个时辰之内,我都不想再见到你!
梅风嘿嘿一笑,道:“提醒你,他是来真格的,你小心一点,别没事找事做!”
香令艾冷著脸道:“快刀斩乱麻!”
皇甫玉道:“雪球,好好说话,别伤了和气!”
香逸雪站在门边,愣了一会,慢慢笑道:“也许吧,到时候会请兰来喝一杯喜酒,希望你能够赏光!”
他没有记错吧,印象中那人要他称他为兰,那是什麽时候的事情?
昨天晚上?今天早上?现在又是什麽时辰?他站在门边多久了?
混乱……混乱……时辰扭成麻绳……一团团塞在脑子里……
是谁在尖叫?是舅舅,他蹲在门边,蜷缩身子,抱头尖叫:“快走,快走!”
对,我要离开了!
舅舅,抱歉,我不能带你走,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手摸到门把,香逸雪猛得拉开门,门外却是一片白光,好似得了雪盲之症,除了白色还是白色!
又,又是一个幻觉,不过这个幻觉,倒让人舒服许多!长期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偶尔幻想一下白色,也是不错的吧!
身子猛地动不了,又被一股妖风拖进黑暗,怎麽回事?
有人用颤抖的声音在耳边哀求:“别走……”
小雪球跑过来,抱著香逸雪的腿,哀求道:“别走……”
香逸雪看著八岁的自己,眼中是说不出的哀伤。
别走,别走,留在红尘之中,还有寂寞的我,陪著寂寞的我!
木鱼声声,雷锋方丈赫然现身,云端之上朗颂佛号,慈善眉目俯视苍生,道:“小施主,崖上可曾看到七彩晶珠?”
没有,方丈,我没有看到!
方丈笑而不语作壁上观,慈眉善目化为一尊佛像,须臾佛像碎裂,变成粉末,随风飘散。
梵语经文,木鱼声声,谁在耳边说话──洗净红尘,洗净红尘,洗净红尘!
红尘是什麽?在哪里能洗干净?
卉娘呢?把红尘拿去洗一洗,我还等著穿呢!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宫墙柳,宫墙柳……柳带东风一向斜,春阴澹澹蔽人家。
人家,人家……
小桥流水人家……白云深处人家……更深月色人家……
有人才有家!人呢?人在什麽地方?
莫水云在哪里?莫秀子在哪里?香令艾在哪里?皇甫玉在哪里?蓉莲在哪里?
香逸雪,香逸雪,你又在哪里?
香逸雪头晕目眩,本能地抱住什麽,慌乱中又撞倒了什麽,最後发现自己滚到床上!
不是床,是一堆干草似的东西,好似旺财的窝!
带著兰草的青涩,带著宣纸的素净,那人身上的气味,很好闻的气味。香逸雪贪婪地嗅著,从脖子嗅到胸脯,咬著小小乳头,小狗一般舔舐著。
我记住了,我记住了,阿兰的味道!
往下……再往下……是阿兰的私处,稀软的耻毛,蹭在脸上毛茸茸的,感觉象舅舅的毛笔!
那团柔软的东西,闻上去象麝香,香逸雪张开嘴巴,将它含进口中。
耳边传来惊呼声,让香逸雪清醒一些,却还是分辨不出来,到底是现实还是幻境!
不管了,就算是幻觉,那也是新鲜的尝试!香逸雪脑子一热,凭著书中印象,折腾口中涨大的玩意。
很快,体液的味道,在嘴里蔓延……
谁说那东西好吃?咸咸的青涩味,黏黏糊糊,还不如青草来得爽口!
香逸雪不客气地吐在地上,歪著头想了一会,不该全部吐掉的,该留一些滋润後穴!
没关系,嘴角还有一点,够抹手指头了吧?!
香逸雪的手,顺著那人胯下往後摸去,果然摸到一个紧闭洞穴。
手指头伸进去,听到身下人叫了一声,低低的好似猫咪呜咽!
这情景似曾相识,好似在哪里遇过?
兰,那个人叫兰的人,曾经拒绝过他,这一次不会又这样吧?
香逸雪想了一下,还是先问清楚,道:“兰,你想跟我在一起吗?”
身下人低低‘嗯’了一声,抓紧了他的胳膊,似乎在邀请他进来!
香逸雪笑了,弓起身子,破碎幻境!
卉娘,谢谢你,一直照顾著幼小的我。我已经长大了,红尘,让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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