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帝王业.风尘三尺剑-第1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叶辰夕虽已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却视而不见,为他拨开落在脸颊上的一撮头发,笑道:“醒了?可有身体不适?”
叶轻霄初次承欢,只觉得全身酸软,那地方更灼灼作痛,但他不愿让叶辰夕担心,只轻描淡写地道:“不要紧。”
叶辰夕知道他性情倔强,纵有不适亦不会坦言相告,于是心疼地说道:“今天免朝,你就在厢房里待着,别累着了。”
说罢,他把手伸到叶轻霄的腰,轻柔地按摩起来。
兄弟乱伦,天地难容,叶轻霄原想假装没发生过,再好好考虑他与叶辰夕之间的事,但叶辰夕却不给他逃避的机会,说起昨夜之事不但神色坦然,而且看起来回味无穷,竟无一丝犹豫尴尬。
叶轻霄按住叶辰夕的手,低低唤了一声:“辰夕……”
“你想说昨夜只是情非得已,想当作从未发生过,是不是?”叶辰夕笑容一敛,沉声问道。
叶轻霄心头一跳,避开叶辰夕的目光,涩声道:“我并非不把它当一回事,我只是需要时间。”
“我们既已走到这一步,为何你仍犹豫不决?我既然可以为你放弃天下,你为何不能为我放弃仇恨?”叶辰夕越说越激动,连眼睛都有点泛红。
叶轻霄紧紧握住叶辰夕的手,安抚道:“你待我的心意,我一直都明白。昨夜若换成别人,我必定毫不犹豫将他斩杀。只有你是例外的。”
叶辰夕听罢,心中的忧郁顿散,唇畔不由自
主地绽出一抹笑意,反握住叶轻霄的手,语气柔和下来:“你的性情我是知道的,你处事总是顾全大局,想找万全之策。然而有些事是没有万全之策的,有些事情必须取舍,而我最怕的就是你顾虑太多,因为你最后总会以大局为重。”
叶轻霄垂下眼睑,静静地听着叶辰夕的一言一语,脑海里反复回忆着父皇那双幽黯的眼眸以及母亲那哀怨含恨的目光,只觉得心口仿佛被利刃穿透般痛。他低叹一声,说道:“辰夕,这条路一旦走了,便无法回头。我不能草率决定,别迫我。”
叶辰夕知道叶轻霄昨夜的让步已是极难得,不敢迫得太紧,只得说道:“好,我给你三个月时间。”
叶轻霄闻言,轻蹙的眉宇松了开来,说道:“三个月后,不论结果如何,我一定会给你答复。”
叶辰夕穿衣下榻,当他背对着叶轻霄的那刻,他的眼眸变得幽深如潭,唇畔勾勒出一抹霸道的笑痕。
他看似给了叶轻霄选择的权利,实际上他却不会真的给叶轻霄选择的机会,他们之间,不是情人便是敌人,他不能忍受自己只在一旁守护叶轻霄,看着叶轻霄过着妻贤子孝的生活。
所以,若叶轻霄不愿意接受他的感情,他便以至高无上的皇权使之屈服,他们都不会有退路。
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门外忽然响起了朱礼的声音。
“殿下,珑妃娘娘来了。”
两人闻言,皆全身一震,迅速更衣洗漱,整理仪容,然后到堂屋见珑妃。
珑妃正站在堂屋中,她身穿七重纱衣,头戴金步摇,眉若春山,肌肤胜雪,那风华绝不逊于月窟嫦娥。
听见脚步声,她立刻转过头来,然后快步走到叶辰夕面前,脸露忧色:“辰夕,听说你在狩猎时遇刺受伤,你怎么不派人告诉我?”
叶辰夕听罢,含笑安抚道:“儿臣只是怕母亲担忧,所以才不让人通传。而且儿臣只是受了轻伤,并无大碍。”
珑妃闻言,忐忑的心终于放松下来,这时才转目望向叶轻霄,关切地问道:“轻霄,听说当时你们在一起,你可有受伤?”
叶轻霄把珑妃扶回梨花木椅上,恭敬地答道:“儿臣并未受伤,母亲勿担忧。”
“那就好。”珑妃握住叶轻霄的手腕,美丽的脸上漾出一抹如花笑靥:“听说你最近身体不好,我带了一些药材过
来,你记得服用。”
叶轻霄缓缓垂下眼帘,遮住眸中的冷意,唇畔的笑容未变,声音亦暖如阳春三月:“谢谢母亲。”
珑妃一双剪水秋眸盈盈带笑,手指来回抚着叶轻霄的手腕,说道:“你是我姐姐唯一的孩子,对来我说就如亲子,以后若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告诉我,知道么?”
“是,母亲。”叶轻霄忍着撕裂般的痛楚,温顺地站在珑妃身边,陪他闲话家常。叶辰夕站在珑妃的另一边,偶尔搭上几句话,看起来一派和乐融融。
然而,叶辰夕却清楚看见叶轻霄藏在身侧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知道他终究未能释怀,心中顿时满腹惆怅。
他们三人看似和乐融融,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在笑。
他们又闲聊了片刻,直至叶轻霄的额角因痛楚而渗满细汗,叶辰夕终于说道:“母亲,儿臣昨日猎了几只白狐,想给您做狐裘,不如您跟儿臣回府看看吧!”
珑妃闻言,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也好。”
叶辰夕把她扶起来,然后望向叶轻霄:“皇兄,我先回府了。”
“母亲,儿臣送您。”叶轻霄扶住珑妃的另一只手,陪伴他们至秦王府的大门口。
门口已有马车候着,珑妃轻轻拍了拍叶轻霄的手背,慈爱地笑道:“别送了,快回去歇着吧!”
叶轻霄却坚持把珑妃扶上马车,说道:“母亲慢走。”然后才放下锦帘,退到一旁。
叶辰夕在上马车前,回头深深看了叶轻霄一眼,眼眸里盈满柔情蜜意,然而,他的满腔柔情却并未得到叶轻霄的回应,叶轻霄避开他的目光,静静地站在一旁,那双修长的腿在阳光下微微颤抖着,仿佛不堪重负。
叶辰夕轻声叹息,上了马车,放下锦帘,向车夫命令道:“走吧!”
叶轻霄目送着马车离开,那双眼眸里流转着隐忍和悲恸,一身青色长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那身影半倚晨光,显得十分单薄。
待马车消失在转角处,叶轻霄终于收回目光,向守在不远处的侍卫命令道:“来人,备马。”
那侍卫不敢怠慢,立刻到马厩去取马。当叶轻霄的爱马被侍卫牵出来时,朱礼正好闻讯赶来,他顾不得礼节,急问道:“殿下打算去哪里?”
叶轻霄抓住马缰的手紧了紧,表情却未变,淡声道:
“本王出去走走,你们不必跟来了。”
“殿下独自外出太危险了,请让臣跟去。”朱礼虽然态度恭敬,但语气却极坚定。
叶轻霄摆了摆手,冷声道:“不必了。”
语毕,他踩住马蹬,翻身上了马,但当他坐到马背上时,他的身体明显一僵,额角渗出冷汗。
朱礼看到他的异样,自然知道他牵动了□的伤口,顿时一阵心疼,他上前一步,不死心地说道:“殿下……”
“不必再说了,本王想静一静。”叶轻霄打断了朱礼的话,一踢马腹,只见竣马嘶鸣一声,放开四蹄扬尘而去。
朱礼见状,立刻冲向马厩,粗鲁地解开马栓,俐落地上马,往叶轻霄的方向追去。
当墨以尘回到秦王府时,只见洛斯正一脸着急地在朱漆大门前来回踱步,他下了轿,疑惑地问道:“洛大人,你在这里干什么?”
洛斯看见墨以尘,顿时双眼一亮,冲了过来:“以尘,你回来得正好。”然后,他环顾四周,发现周围杳无人烟,这才压低声音说道:“秦王殿下不见了。”
墨以尘一惊,同样压低声音问道:“发生了什么事?秦王府守卫森严,殿下怎么会失踪?”
洛斯闻言,愤愤地一甩衣袖,说道:“刚才珑妃娘娘来探望殿下了。”
墨以尘顿时了悟,当年珑妃毒杀蓝妃的事已人尽皆知,倘若叶轻霄不能登极,便翻案无望,也许这件事便要被淹没在史家制造的假象里。但公道自在人心,真相如何,朝中众臣心知肚明,叶轻霄也心知肚明。
杀母仇人就在眼前,他却要维持母慈子孝的假象,这是一种怎样的煎熬?
洛斯此时已急如火烧,紧紧抓住墨以尘的手肘说道:“珑妃娘娘一离开,殿下便策马扬鞭而去,虽然朱礼立刻追了过去,但不知道追上了没有。”
“你当时为何不劝?”虽然手肘被洛斯抓得生痛,但墨以尘只是轻轻蹙了蹙眉,却没阻止。
“我要是在场,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追过去。”语毕,洛斯补充道:“听说殿下在离开前一直神色如常,但他越是这样,我越担心。”
墨以尘沉吟片刻,终于吩咐家丁备马,并对洛斯说道:“我到城外看看,你先回府吧!若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好的,若找到殿下,记得通知我。
”洛斯轻拍墨以尘的肩,然后轻撩衣摆,上了轿。
墨以尘接过家丁手中的马缰,飞身上马,调整好姿势后,他一扬马鞭,疾驰而去。
他一直尽量不去忆起……
记忆中染满鲜血的那一幕……
因为他明白,只有登上那威严的龙座,才能为母亲的死翻案。他尽量不去记起,并非遗忘,而是不让自己失控。这些年来,他一直如履薄冰,生怕稍有不慎便要跌入万丈深渊。
于是,他一直咬紧牙关,在母慈子孝的假象下度过了十数年。然而,每当看见珑妃那张丽若芙蓉的脸,他却总会想起另一张相似的脸——充斥着鲜血、不甘、怨恨、死不瞑目的脸。
心中的悲痛如翻江倒海般袭来,他挥动马鞭,在草地上疾驰,让冷风肆意吹袭他的脸庞,即使□因颠簸而痛不堪言,他却不肯停下来。这种近乎自虐的做法让他得到瞬间的解脱,也是他给自己的处罚。
母亲死不瞑目,他却在叶辰夕身下辗转呻吟,将来在九泉之下,他有何颜面见母亲?他……枉为人子。
抓住马缰的手因太用力而变得苍白,露出暴突的青筋,那汹涌的情绪纷纷向他压来,几乎让他窒息。
就在此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阵马蹄声,他以为是朱礼追来,回眸一看,却是墨以尘。
墨以尘策马追了上来,伸手拉住叶轻霄的马缰,让他的坐骑渐渐停下来。
叶轻霄任由他抓住马缰,一言不发,那仿若颠狂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
墨以尘望向叶轻霄,眸中盈满关切,却语带责备:“殿下要策马,怎么不多带几名侍卫?”
其实他知道,朱礼和叶轻霄的近卫队早已追了上来,正暗暗守护在四周。叶轻霄此刻心乱如麻,才没注意到他们的存在,以为自己成功甩掉了他们。
想到这里,墨以尘不禁在心里暗笑,朱礼平时沉默寡言,对叶轻霄却是体贴入微。有这样的下属,难怪叶轻霄敢尽情放纵。
叶轻霄慢慢调整自己的情绪,对墨以尘淡然一笑:“他们马上就会追来的。”
语毕,他下了马,牵住马缰,说道:“陪本王散步吧!”
墨以尘闻言,也下了马,和叶轻霄在草地上并肩而行。风声轻轻,青翠的芳草在他们脚下婆娑舞动。叶轻霄并未解释自己为何失态,墨以尘也
不问,两人一直保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慢慢步行。阳光如轻纱般洒落在他们身上,为他们那俊逸的脸庞增添了几分圣洁。
“在为母亲守孝期满那天,舅舅带我来这里,当年依稀曾见凤凰栖于树上。长大后我来过很多次,结果都没再看见凤凰。”叶轻霄抬起头,迎向骄阳,唇畔泛着淡淡的笑意。
墨以尘但笑不语,他知道凤凰必是假的。所谓的凤凰,只是国舅为了哄他开心才制造出来的假象。依叶轻霄的聪慧,又岂会不知?
时移事易,当天慈爱的舅舅已位至工部尚书,却是叶辰夕的党羽,如今两甥舅渐渐因权力之争变得疏淡如水。
叶轻霄想寻回的并非凤凰,而是当天的脉脉温情。
墨以尘转目望向身旁的叶轻霄,只见那轮廓宛然的脸庞依稀带着惆怅。他从腰间取出玉箫,慢慢吹奏起来,曲调清新流畅,婉转曼妙,正是一曲破阵曲。
叶轻霄侧耳细听,让这首希望之曲平复他内心的惆怅,凤凰虽已远去,却永远停留在他心中。
当激动的情绪慢慢沉淀,在他脑海里浮现的已不再是他母亲或珑妃的脸庞,而是他路过边关时看见的一张张肌饿绝望的脸,虽然他回府后立刻下令开仓赈粮,但他知道,那只能救治一时,并非长远之计。在东越国的繁华背后,仍有无数人忍受着肌饿寒冷,渴望着安稳的生活。
当时他曾发誓,要让每一位百姓都吃得饱、穿得暖,让每一张脸孔都绽放满足的笑容。这是他的理想,也是墨以尘的理想。
他失去了他的凤凰,却要让天下百姓都拥有幸福的凤凰。
这天,他们两人在草地上慢步,直至日落西山。他们迎风而立,望着如血残阳,晚霞洒落在他们的衣衫,如染秋枫。
☆、狂风惊梦
春天渐逝,落花成泥。在这个春天,百官过了一段比较平静的日子,虽然叶宗希陛下的身体大不如前,但也只是偶有小恙,并无大碍。
然而,在这个百花凋残的时刻,却因一封奏折而使朝中在在沸腾,百官震惊。
事情起因于右副都御史古希烈上奏的一封死劾。虽然东越国的言官经常弹劾官员,但上奏死劾却是历朝罕见的事。所谓的死劾,代表弹劾者有死无生,因为他弹劾的对象必定是高高在上、可以左右自己生死的人,而弹劾的罪状也必定是能构成死罪的罪名。一旦上奏死劾,就是有你无我,有我无你。
最让百官震惊的是:古希烈弹劾的人竟是珑妃,他在奏折中写出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不敢说的事:当年珑妃毒杀蓝妃的事。并暗指叶宗希陛下纵容珑妃,致使血染后宫。
叶宗希看完这封死劾之后,气得当场就掀了奏折,并立刻命人把古希烈押进诏狱审理。
此事一出,朝中顿时笼罩在一阵波谲云诡的气氛中,官员常暗地里走动,有的准备营救,有的准备枝连蔓引,构陷他们想牵连的人。
当孟观微和洛斯拿着这封死劾的内容来找叶轻霄时,叶轻霄满脸惊异,一直反复读着里面的内容,越读越心惊,蹙眉沉默良久,才说道:“古希烈这封死劾并非本王指使的,这件事本王毫不知情。”
孟观微和洛斯怔忡片刻,才缓缓回过神来,终于明白到事情的严重性。虽然古希烈并非他们一党,但此事过于突然,他们都以为古希烈是叶轻霄的一步暗棋。得知此事时,虽然震惊,却猜想叶轻霄还有后着,于是来讨个说法,以便配合。
如今却得知,叶轻霄并不知情,暂无对策,不禁急如星火。
墨以尘静静地看完奏折的内容,忽地蹙起双眉,指着奏折里的一句话,说道:“若别人有心牵连殿下,只怕会在这句话里大造文章。”
叶轻霄定睁一看,在洋洋洒洒的文字中有这样的一句话:愿陛下听臣之言,召问秦王殿下,重审蓝妃娘娘遇害一案。
洛斯疑惑地问道:“蓝妃娘娘薨前只有殿下在她身边,召问殿下有什么不对?”
墨以尘那俊美的脸上盈满忧虑:“古希烈大人的意思必是如此,但若别人有心扭曲事实,可以说成殿下指使古希烈大人借攻击珑妃娘娘之名逼宫犯上。”
此话一出,湖心亭里顿时沉寂下来,微
风拂衣,却无法拂去他们的惆怅。他们知道古希烈并非他们的人,但叶辰夕及其党羽并不知情,必定以为这是他们的攻击。如今已是百口莫辩,对方不会坐视珑妃失势,只有反击。
叶轻霄沉吟片刻,终于说道:“我们首先要去找一个人,若让辰夕抢先,只怕后患无穷。”
“找谁?”孟观微和洛斯异口同声地问道。
墨以尘向来最懂叶轻霄的心思,他转目望向叶轻霄那宛如冠玉的侧脸,答道:“锦衣卫指挥使王凯大人。”
孟观微和洛斯闻言,恍然大悟,古希烈此时正被关押在锦衣卫的诏狱里,而审讯的事情也是由王凯负责。在诏狱里栽赃或害死一名囚犯都是非常容易的事。
王凯是中立派,虽然为人正直,但若叶辰夕先下手为强,恩威并重,他难免动摇,做出对叶轻霄不利的事。
墨以尘忽地说道:“殿下,不如让臣去说服王凯大人吧!”
“以尘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语毕,叶轻霄顿了一下,把一片龙纹玉佩交到墨以尘手中:“这是当年父皇赐给本王的玉佩,若王凯闭门不见,你可以出示此玉佩。”
墨以尘恭敬地把玉佩放进袖袋中,当他再抬头望向叶轻霄时,竟见叶轻霄的双眸里盈满忧郁。他微怔,随即立刻转开目光。
“古希烈是为母亲翻案才落得如此下场。若能救他,本王必定尽力。”叶轻霄的手里捧着茶杯,眼帘半垂,表情落寞。
墨以尘闻言,轻声叹息:“古希烈大人为了世间公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臣万分敬重。只是,此事已上达天听,除非珑妃娘娘不追究,否则古希烈大人必死无疑。此事能不牵连殿下已是万幸了。”
墨以尘说的道理,叶轻霄哪里不懂?但眼看着忠臣身陷缧绁,自己却无能为力,这让他情何以堪?
而且他和叶辰夕已达成共识,在他答复之前,叶辰夕不会再有任何不利于他的举动,然而三月之期未至,却被一封死劾引起千重浪。叶辰夕一定以为他提出的三月之期只是为了争取时间布局,他该如何解释?
思索至此,心中一片烦闷,仿佛吃了黄莲般又苦又涩。
墨以尘看见叶轻霄的神色,知道他心中郁郁,于是轻轻拉了拉洛斯和孟观微的衣袖,他们立刻会意,纷纷行礼退下,只留下叶轻霄和朱礼。
叶轻霄站起身,半倚
在亭柱上,怔怔地注视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玉容寂寂。
朱礼站在他身后半步处,看着他那忧郁的侧脸,想安慰却无言。
夕阳西下,叶轻霄依然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望着寂寂残阳,一言不发。家丁送来的膳食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却始终未动一箸。
到了掌灯时分,朱礼终于忍不住劝道:“殿下,菜已凉了,臣让人去把菜热一热吧!”
不待叶轻霄回答,他便伸手摇动亭柱上的银玲,吩咐丫环把饭菜再热一遍。
上菜之后,叶轻霄终于愿意坐下来,却不动箸,而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朱礼见状,蹙起双眉,再劝道:“殿下,空腹喝酒伤身,若喝醉了,等墨先生回来,殿下就听不到结果了。”
叶轻霄闻言,这才终于动箸,虽然味同啃蜡,却仍勉强吃了一碗小米粥。等丫环把饭菜撤了下去,他便又再静立在亭柱旁,望向如墨苍穹,沉默不语。
少顷,他忽然一动,向朱礼说道:“你随本王去一趟康王府。”
“是,殿下。”朱礼恭敬地答道,随即摇动亭柱的银铃。
对岸的侍卫闻声,立刻划动小舟,停在凉亭外。叶轻霄轻撩衣摆,上了小舟,朱礼立刻跟了过去。
在小舟即将靠岸时,朱礼听见一声轻叹,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惆怅,影影绰绰。
离开秦王府之后,墨以尘悄悄去了王凯的府邸拜会,当他发拜贴时,门房却告诉他:他们老爷从昨天开始便闭门谢客。
墨以尘早有预料,从袖中取出一片龙纹玉佩,向门房说道:“请你把这片玉佩交给王凯大人,并帮在下转达几句话:虎为百兽尊,谁敢触其怒?唯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
语毕,他把一锭银塞进门房手中,笑道:“拜托你了。”
门房见状,双目一亮,顿时笑逐颜开:“请公子稍等,我马上通报。”
少顷,便见那门房匆匆赶来,边喘息边说:“公子,我家老爷有请。”
墨以尘唇畔带笑,从容地跟着门房走进堂屋,王凯已在厅中等候,他身穿一身墨绿常服,腰间系着一条犀角带,虽已近知命之年,但他却不显老态,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精神,只有眼角的鱼尾纹显出几分风霜之色。
王凯一看见墨以尘,立刻恭敬地上前迎接,待丫环上了茶,他便命所有人
退下,大厅顿时静了下来。
王凯恭敬地把玉佩归还,惶恐地说道:“此乃陛下赐给秦王殿下的玉佩,在下岂敢亵渎。”
墨以尘小心地把玉佩放回袖袋中,优雅入座,说道:“实不相瞒,在下今天来拜访王大人,是有一事相求。”
王凯早已猜到墨以尘的用意,他端起茶杯,揭开杯盖,让茶香弥漫一室。
“墨先生是为了古大人的事而来?”王凯的声音语调平淡,剑眉却轻轻蹙起。
墨以尘温和一笑,说道:“王大人果然聪颖过人。在下有一句话要提醒王大人。”
王凯放下茶杯,望向墨以尘:“墨以尘先生请说。”
“此事不宜牵涉无辜,望三思而行。”墨以尘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却言简意赅。王凯也是在官场中挣扎求存的人,光凭墨以尘刚才让门房转述的那首诗,已不知说了多少。
常言道:疏不间亲。若他今天和康王联手陷害了秦王,除非秦王永无翻身之日,否则他必定自食其果。即使秦王气数已尽,但父子乃世间至亲,倘若他日陛下后悔,他也难逃一死。
想到此处,王凯不禁心中一寒,揖手说道:“感谢墨先生的提醒,在下必定不做伤天害理之事。”
墨以尘沉吟片刻,继续说道:“古大人那里……大人能不能通融?”
王凯摇头道:“这就没办法了,此事已上达天听,古大人上的又是死劾,若陛下留他一命,那就等于向百官暗示此事可为,其他言官也会纷纷弹劾珑妃娘娘,接下来必定会引起掀然大波。不管是珑妃娘娘还是康王殿下都不会让此事发生。”
墨以尘闻言,只得轻声叹息:“在下明白,也不想为难王大人。不过在下非常敬佩古大人,希望能为他送行。大人能不能安排一下?”
王凯沉吟片刻,终于说道:“此事尚可,不过墨先生必须扮成锦衣卫才能随在下进诏狱。”
墨以尘闻言,激动地作揖道:“多谢王大人!”
今晚月光黯淡,正是潜进诏狱的好时机,因王凯是锦衣卫指挥使,所以过程还算顺利。进了诏狱之后,一阵阵血腥味和恶臭扑鼻而来,偶尔夹杂着囚犯的痛呼声和呻吟声。
墨以尘蹙起眉头,跟随王凯继续向前走,然后停在一间囚室前,王凯在墨以尘耳边轻声说道:“就是他了,我在外面守着,
时间无多,先生有话要尽快说。”
墨以尘轻轻点头,王凯立刻转身往门口走去,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墨以尘才把视线转向灯光黯淡的囚室,依稀看见一个长发披散的人影靠在墙边,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薰人欲呕。
墨以尘恭敬地向古希烈作揖,压低声音说道:“古大人,在下墨以尘,乃秦王殿下的幕僚。”
囚室里静默了片刻,才响起正气凛然的声音:“我与秦王殿下素无交情,我弹劾珑妃娘娘并非为了秦王殿下,而是为了这世间的正义公理。辩别冤案乃都察院的职责,我只是尽了本职。墨先生不该来此地,请回吧!”
墨以尘心如明镜,自然明白古希烈是不想连累叶轻霄,心中对古希烈的敬佩更甚,忍住喉咙里的酸意,继续说道:“殿下说,他会为大人打点身后事,请问大人有何遗愿?”
淡淡的灯光在古希烈刚毅的脸庞明明灭灭,虽知自己九死一生,古希烈的表情却极平静:“我在弹劾前已打点好身后事,不劳殿下费心。此地不宜久留,先生请回吧!”
“大人的忠义可昭日月,在下佩服。”墨以尘恭敬地向古希烈行礼,说道:“在下告辞了。”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身后忽地响起古希烈的声音:“墨先生,请帮我传告一句话给秦王殿下。”
墨以尘脸色微讶,但立刻回过神来:“古大人请说。”
古希烈沉默片刻,才以沙哑的声音说道:“臣观殿下有明君之风,虽不能看到殿下登极之日,但只要殿下能使天下太平,百姓丰殷,臣虽死无憾。”
墨以尘闻言,心头一震,声音沙哑地答道:“在下必定把大人的话如实转达给殿下,大人的理想也是我和殿下的理想。”
语毕,墨以尘行礼退下,没有人看见,在他转身之时,早已双眸迷蒙。
☆、昔日柔情今何在
另一边,在康王府的书房里,聚集了叶辰夕的数名党羽,众人皆脸色沉重地看着案上那封奏折的内容,沉默了半晌,仍无人说话。
国舅兼工部尚书杜不凡咬牙切齿地说道:“叶轻霄这招太狠了,一旦成功,咱们将永无翻身之日。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将珑妃娘娘置之死地了。”
叶辰夕府中的幕僚郑武神色凝重地说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古希烈不能活了,若他不死,百官会以为陛下有意纵容他,必定会继续弹劾珑妃娘娘,若再让事件发展下去,珑妃娘娘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康王殿下也会失去继承皇位的资格。”
叶辰夕闻言,不禁轻叹:“古希烈是忠臣,只可惜为皇兄所用。”
想到叶轻霄如此待他,不禁心中剧痛。当日的三月之期言犹在耳,如今叶轻霄却翻脸无情,欲将他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难道……所谓的三月之期只是他拖延时间的计谋?难道他当真待自己如此无情?
思索至此,他心乱如麻,右手悄悄紧握成拳,眉梢渐渐凝起几分冷意。既然如此,别怪他狠心。
此时,杜不凡原本正在细读抄录出来的死劾内容,当他读到某一行时,忽地眉毛一挑,指向最关键的那句话:愿陛下听臣之言,召问秦王殿下,重审蓝妃娘娘遇害一案。
众人把视线移向他所指之处,顿如醒醐灌顶。
薛凌云把目光移向杜不凡,问道:“国舅的意思是用这句话把秦王殿下牵连进去,构陷秦王殿下逼宫犯上?”
沈曼以手指轻抚下巴,说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反击方法,陛下若生疑窦,便难以根除,秦王殿下只怕很难挽回。”
叶辰夕沉吟片刻,说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本王立刻派人去找王凯。”
郑武闻言,立刻说道:“臣愿当说客。”
“那么此事就交给郑武去办。”语毕,叶辰夕把奏折的内容收好,说道:“时候不早了,大家回去休息吧!”
众人纷纷行礼告退,只有郑武仍站着不动,待其他人退下,他才关上房门,向叶辰夕说道:“臣有一事想问殿下”
叶辰夕随意地翻着案上的书画:“说吧!”
“若您胜了,您打算如何处置秦王殿下?”郑武的目光坚毅,字字清晰。
叶辰夕心头一震,避开郑武的目光
,答道:“将来不管发生何事,请你记住一句话:勿使本王背负杀兄之名。”
“殿下有怜兄之意,但当秦王殿下得势之时,可会对他的党羽说一句‘勿伤我弟?’成王败寇,历史只是胜利者的历史,只要殿下能成功继位,自有史家愿为殿下粉饰太平。”
叶辰夕闻言,心头骤起怒意:“依本王的能力,难道只有杀兄才能登上帝位么?”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