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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业.风尘三尺剑-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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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想了想,紧张的情绪终于缓和下来,说道:“说不定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偷,不识秦王殿下真容,意图偷盗。”
他们聊了这么久,薛凌云却只是对着彩楼下的街市发呆,片言未发。沈君见他很少下箸,便夹了几样菜到他碗里,关切地问道:“凌云,你有心事?”
薛凌云回过神来,摇头道:“我只是在想楚傲寒的事。”
沈曼拍了拍他的肩,调侃道:“你薛凌云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么?还会怕楚傲寒?”
薛凌云只能苦笑,他如今心中有牵挂,哪能不怕?若那人有个万一,他不敢想像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思索至此,满口佳肴,却味同嚼蜡。
叶辰夕看他魂不守舍的模样,已猜到了他的心思,而他挂念叶轻霄,亦无心再闲谈,于是便把目光转向沈曼,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刚才在
哪里遇见皇兄?”
沈曼不知他的心思,随口答道:“在湘定河畔。”
叶辰夕挑眉,突然想起刚才沈曼说过醉月楼那位卖艺不卖身的红月姑娘今晚□,而她□的方式别出心裁,是在湘定河的花舫上吊了一个玉环,只要谁能在岸上射中那玉环,她便以身相许。
难道他想当那位红月姑娘的入幕之宾?
想到这里,叶辰夕握着酒杯的手一紧,心中莫名酸涩。
沈曼和叶辰夕想到一处去了,挤眉弄眼道:“想不到秦王殿下也是惜花之人。”
叶辰夕蓦然放下酒杯,因太用力而使酒液溅到桌面上,众人讶异地看着他,就连薛凌云也被那声音一惊,回过神来。
叶辰夕重整思绪,眉宇斜斜一挑,表现出一副略显邪气的风流模样,笑道:“既然红月姑娘今晚□,咱们也去看看热闹吧!”
沈曼自然相陪,沈君为人严谨正派,极少出入风月场所,但也不好拂了叶辰夕的意。只有薛凌云挂念着墨以尘,实在无心敷衍,自罚三杯酒之后,匆匆告辞。
☆、相思入骨
薛凌云在人群中肓目游荡,灯影缭乱,他急如火烧油煎地寻找那抹清灵的身影,却一无所获。走到某处人烟稀少的断桥旁,忽有暗器破空之声传来,薛凌云面色一沉,纵身闪避,随即拨剑。
三名黑衣人把他围住,出招快如闪电,互相配合,直攻向薛凌云面门。薛凌云沉稳应对,招式如龙翔凤舞,游走于三名黑衣人之间,看准时机逐一击破。
刀光剑影在断桥旁滚滚如潮,一片萧杀。薛凌云在三人之间飞舞萦绕,点尘不惊,把自己守得滴水不漏。他的心里挂念墨以尘,待看清三人的实力之后,很快便转守为攻,身形如出柙猛虎,招招夺命。
缠斗了约半柱香的时间,三名黑衣人皆已负伤,眼看在薛凌云面前讨不到好处,不敢再纠缠下去,虚晃几招之后,飘然远去。
薛凌云也不恋战,收了剑,着急地冲进人群中,心乱如麻地乱转,只盼能看见深藏心怀的那个人。
绕过大街小巷,走过明处暗处,掠过灯下一张张脸孔,唯独不见那张神情明秀的俊颜。举目四望,月影如潮,灯花乍碎,眼前的一张张笑脸渐渐朦胧。他停住脚步,剧烈喘息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今天色已晚,也许墨以尘已回了秦王府。
思索至此,他立刻往秦王府疾奔而去,沿途不断有人转目看他,他却毫不在意,只盼能看见那人安然无羔。
在离秦王府半里的地方,他终于看见那个清秀绝尘的身影正步上拱桥,微风袭来,衣带翩跹,在月下飘逸如仙。
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在拱桥上抱住了面露讶色的墨以尘,当他回过神来时,竟发现自己全身抖得厉害。在茫茫人海中望眼欲穿,唯独不见墨以尘……那感觉让他绝望。
墨以尘想抬首看薛凌云的脸,却被薛凌云紧钳在怀里,不禁疑惑地问道:“凌云,怎么了?”
“我真傻,玉佩丢了又如何?一千个一万个玉佩又怎及得上你重要……”顿了一下,薛凌云的声音渐渐沙哑:“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墨以尘闻言,心中一阵酸楚,当酸涩的感觉沉淀之后,又有一阵暖流划过心间。他把脸贴在薛凌云的胸膛,闭目不语。
夜深沉,拱桥之上,双影在明月下朦胧如画,缠绵入骨。
在湘定河上,停泊着数艘花舫,浆声灯影充斥河面,月光射入水中,烟泽潋滟,让人宛如梦中。
《
br》 醉月楼的花舫更是彩灯繁多,如燃金霞。河畔人山人海,充街塞陌,大部分是为了一睹红月姑娘的风采而来。
当叶轻霄和洛斯来到湘定河畔时,那红月姑娘正在花舫上起舞,她头戴金步摇,腰束多褶襉裙,肤似凝脂,舞动之时眉黛含颦,风情皆露。
河畔的男人看得神魂颠倒,已有数人暗暗摩拳擦掌,誓要当红月姑娘的入幕之宾。
朱礼暗暗观察叶轻霄的神色,只见他的唇畔带笑,虽然目光落在红月身上,眼中却不见波澜。淡淡的月华散落在他身上,把他的轮廓映得特别柔和,那丰姿玉貌不禁让朱礼心头一跳,怕在不经意间泄露自己的妄想,连忙别过脸不敢再看。
洛斯看了叶轻霄一眼,唇角忽然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问道:“殿下可是看中了红月姑娘?”
叶轻霄失笑摇头:“她的舞跳得不错,但仅此而已。”
洛斯又看了一眼那花舫上仿若流风回雪的身影,感叹道:“怎样的佳人才能入得了秦王殿下的眼?”
叶轻霄只是轻描淡写道:“心腹之患未平,何以恋色?”
“若按殿下的说法,咱们都督府的铁汉子不是要一直当孤家寡人?”洛斯调侃道。
叶轻霄转目看了他一眼,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眸中流光隐隐,虽不似叶辰夕那般张扬洒脱,却别有一番风韵,连洛斯都看得有瞬间怔忡。当他回过神来时,心头难免尴尬,于是故作豪气地掩饰道:“殿下,不如和臣比试一局吧?”
叶轻霄闻言,唇畔的笑容未变,眉宇间却露出峥嵘锋芒,:“如何比试?”
洛斯把目光投向醉月楼的花舫上,问道:“就看谁先射中红月姑娘的玉环,如何?”
叶轻霄那俊美的脸上一片恬淡神采,爽快答道:“好!”
红月姑娘一曲舞罢,香汗淋漓地退回船舱中。醉月楼的老鸨命人在船舱的门前吊了一个玉环,那色泽鲜艳的玉环随风摇动,环下彩带飘飘,十分好看。
老鸨站在玉环旁边,那娇媚的声音清淅传到岸边:“各位大爷,今天是我家红月□的日子,红月不爱钱财爱英雄,只要哪位大爷最先射中这个玉环,便可以当红月的入幕之宾。”
话声刚落,岸上便传来一阵喝彩声,已有许多公子跃跃欲试,催促着快点开始。
醉月楼的丫环
早已在岸边绑了一条长长的红绸,老鸨下了花舫,娇喝一声开始,便有几名公子接过弓箭,站到红绸线前,瞄准花舫中的玉环射了过去。然而红绸线距玉环已超过百步,又因玉环随风摇摆,极难射中。
大部分人的箭尚未到达玉环的位置便已坠落,徒留几声嘘叹。
洛斯爽朗一笑,夺过弓箭,站在红绸前,向叶轻霄笑道:“殿下,若您再不动手,佳人便要被别人抢去了。”
叶轻霄站在他身旁,一副端庄儒雅的模样,笑道:“那你的动作得快点了。”
“那臣就先动手了。”语毕,洛斯弯弓如满月,凝起双目,对准玉环射出一箭,然而就在长箭将要到达玉环时,忽来一阵强风,把玉环吹得偏了位置,避开了这破空一箭。
洛斯低咒一声,无奈地把弓递向叶轻霄,苦笑道:“殿下请!”
叶轻霄含笑接过弓,从箭筒里拔出一支箭,神思淡定地拉满长弓,随着一声轻响,箭似流星地飞向花舫中的玉环。然而就在下一刻,一支长箭尾随而来,势如破竹,把他的长箭射偏了,钉入墙中。
叶轻霄和洛斯微讶,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发箭的方向,只见一人立在他们身后十步处,那人手执长弓,凛凛神威,一身青衫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天兵神将。
叶轻霄微怔,脱口唤道:“辰夕……”
叶辰夕又取了一支箭,俐落地弯弓,向叶轻霄爽朗笑道:“抱歉了,皇兄。”
语毕,长箭离弦,气势比上一支箭更甚,只听破空之声响起,刹那间便穿过玉环,钉在船舱的门上。喝彩声顿时山呼而来,仿佛巨浪般扑向他们。
老鸨惊呼一声,娇声说道:“这场比试的胜利者是康王殿下。”随即命人请出红月姑娘。
叶轻霄看着美艳的红月姑娘下了花舫,一步步走向叶辰夕,行同拂柳,我见犹怜,而叶辰夕却只是站在原地,眉目里是掩饰不住的狂狷。
看着那两人相距越来越近,叶轻霄的心里泛起阵阵酸涩,此时漫天星辉都仿佛黯淡了下来,周围的喝彩声让他烦闷不已,那仿佛窒息的感觉让他觉得继续留在这里很没意思,于是他对洛斯说道:“本王下次再和你比试,时候不早了,本王该走了。”
洛斯原本兴致高昂,没想到突然杀出个叶辰夕,扫了兴。如今戏看完了,他再留在这里也没意思,于是和叶轻霄拱手告辞,
自己一个人沿着河边散步。
叶辰夕眼角的余光一直没离开过叶轻霄,如今见叶轻霄转身离开,他立刻放下手中的长弓,张狂一笑,说道:“京城花魁,不过如此。”
那红月姑娘闻言呼吸一顿,硬生生停在离他五步外,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叶辰夕却无心再管她,迈步往叶轻霄的方向追去。
叶轻霄早已把叶辰夕那句狂言听入耳中,心中豁然开朗,嘴上却斥道:“你既然瞧不起红月姑娘,为何去射那一箭?这分明是拆她的台,叫她以后如何在京城待下去?”
叶辰夕刚才只是不想让叶轻霄抱得美人归,一时情急才射了那两箭,哪管得了这么多。
“在我心中,她怎及得上……”一个“你”字即将脱口而出,却被叶辰夕硬生生止住,他偷看了叶轻霄一眼,见他神色如常才暗松一口气,又说道:“难得如此良辰美景,不如皇兄陪我走走吧!”
叶轻霄望向叶辰夕,只见叶辰夕那俊美的脸带着几分笑意,一双凤眼在柔和灯光的渲染下仍不失张狂,他忽然心中一悸,情不自禁地点头答应。
朱礼见状,不待叶轻霄命令便识趣地隐在暗处,默默保护叶轻霄。
两人沿着湘定河边漫步,灯市亮如白昼,青风明月相随,叶辰夕悄悄看了一眼地面上那两个并肩而行的影子,只觉得此生若能一直如此,何须羡仙?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走到城门前,东越国有上元节到城门摸苹果的习俗,取其平安之意。这天会有士兵用绳索在城门上挂许多苹果,到了亥时,城门的灯便会熄灭,让百姓到城门前摸苹果,若能一摸就中,便能一年平安。
此时城门前已站了许多人,只等亥时一到便要摸苹果。叶辰夕挑眉望向叶轻霄,温柔地笑道:“皇兄要不要试试运气?”
叶轻霄回以一笑,答道:“有何不可?”
他们并肩走到城门前,静静地等着。少顷,城门的灯火突然熄灭,人群里一片骚动,后面不断有人往前推,身旁响起几声女人的尖叫,接着又有人说道:“别推,有人跌倒了!”
但骚动的人群并未停下来,叶辰夕立刻把叶轻霄护进怀里,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快摸苹果。”
叶轻霄正要伸手,却感觉到胸口被人撞了一下,尚未完全痊愈的胸口钝钝的痛,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而这细微的异动
并未逃过叶辰夕的注意,连忙紧张地问:“怎么了?”
“辰夕,我不要摸苹果了,我们回去吧!”叶轻霄忍着痛楚,以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
厚重的城门挡住了月光,微弱的光线无法让叶辰夕看清楚叶轻霄的情况,他只得揽紧叶轻霄,快速退离人群,走到月光射得到的地方,细细打量叶轻霄。
虽然叶轻霄已尽量表现得平静,但他的脸色已比刚才苍白了几分,两滴冷汗从额头滑至眼角,宛如两滴泪珠,让叶辰夕看得心头一跳,慌张地问道:“是不是撞到伤口了?”
语毕,叶辰夕再仔细检查他的伤口,确实没有出血,这才暗松一口气。
叶轻霄刚才乍然被撞到伤口,确实有种钝痛的感觉,但此时已缓了过来,他看着叶辰夕那关切的脸庞,心中犹如暖泉阵阵,突然觉得有没有摸到苹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刻有叶辰夕在身边。
今天是月圆之夜,就让他放纵一回,暂时享受一回人月两圆的感觉吧……
“刚才伤口被撞了一下,有点痛,现在已经不要紧了。”他缓缓垂下眼帘,小心地隐藏住眼眸里的眷恋,唇边慢慢绽出一抹温暖的笑意,说道:“我想听你吹箫。”
近年来叶轻霄对叶辰夕的笑容总带着几分疏离,已许久不曾笑得如此纯粹,叶辰夕此刻见了他的笑容,只觉得一阵激动在胸中充盈鼓荡,立刻答道:“好!”
他们沿着河岸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叶辰夕拿出一管白玉箫,放在唇边试了几个音,随即吹奏起来。
叶辰夕平时吹奏的大多是激昂的曲子,今夜却吹了一首缠绵的曲调,叶轻霄静立在他身旁听曲,唇畔带着柔和的笑意,眼睛看着他那刚毅的侧脸,目光比平时温柔了几分。
一曲罢,叶辰夕回头望向叶轻霄,却对上叶轻霄那柔和的目光,不禁心神一荡,问道:“你觉得此曲如何?”
“和你平时吹奏的曲子感觉不同。”语毕,叶轻霄又低声补充道:“却吹奏得极好。”
月光从柳叶间射入,细碎地落在叶轻霄的脸庞,洒满他的眉眼,让他看起来俊秀绝伦,叶辰夕本已荡漾的心湖更添波澜。
叶辰夕本是张狂豪纵之人,吹奏的曲子亦滚荡崩腾。如此缠绵的曲调,他今生今世只为叶轻霄而奏。他的心意,不知叶轻霄听懂了几分?只怕即使懂了,也不会有所回应吧……
他隐去唇畔的苦涩,说道:“若你喜欢,我再吹奏一曲。”
叶轻霄轻轻点头,眼睛半阖,一副从容淡雅的模样。叶辰夕把白玉箫凑到唇边,又再吹奏出一曲清越缠绵的曲调。晚风徐徐拂过河堤,柳絮飞扬,他们并肩而立,衣袂飘飘,身后月影如潮,宛如一幅美丽的丹青。
☆、一步一回顾
过了上元节之后,东越国官员之间的拜年活动正式结束,国师府回复了往日的冷清。叶幽然性情古怪,本就不喜欢官场上的虚与委蛇,即使有官员上门拜年,他也爱理不理。虽然如此,但仍是不胜其拢。
如今总算清静下来,叶幽然在凉亭摆了一壶酒和几盘糕点,对着满园繁花独酌,十分悠闲。阵阵酒香随风飘散,与花香混在一起,变得十分奇特,让人闻之心醉。
正当叶幽然倒酒之际,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他轻轻蹙眉,却在抬头看见来人时,满脸的不耐烟消云散,换上一脸真挚的笑意。
叶轻霄身穿一件天青色织锦袍衫,头戴玉冠,衣衫上那栩栩如生的仙鹤更显得他玉树临风,他的唇畔带着温和的笑意,一步步走进凉亭,站在叶幽然身边说道:“怎么一个人喝闷酒?”
叶幽然添了一个酒杯,为叶轻霄倒了一杯酒,神情似笑非笑:“难得今天清静,臣心里欢喜,便想多喝两杯。”
叶轻霄似早料到他的想法,神色未变,只是端起酒杯凑到唇边慢饮。
叶幽然关切地望向叶轻霄,说道:“您的伤才刚痊愈,别喝太多。”
“只是胸口偶尔还有些闷,不要紧。”语毕,叶轻霄看了叶幽然一眼,欲言又止。
叶幽然见状,连忙放下酒杯,收起唇边那似笑非笑的弧度,问道:“殿下有事?”
叶轻霄也慢慢放下酒杯,对上叶幽然的眼睛,说道:“我听说你想辞去国师一职。”
叶幽然的眼眸忽地一闪,立刻否认:“没这回事。”
叶轻霄闻言,轻声叹息,握住了叶幽然的手,语调轻柔:“幽然,我希望你能走自己真正想走的路,不要因为我而顾忌。你虽然口中不说,但我一直明白你的心意,你当国师是为了在最后关头保住我的性命,但我……不需要。”
叶幽然的手轻轻一颤,转眸直视叶轻霄,叶轻霄坦然与他对视,眼眸里万千思绪,有对他的疼爱怜惜、更有倔强和傲然。
其实叶幽然一直都知道,叶轻霄虽然看似温和,但骨子里却比谁都傲。身为兄长,他一直致力于保护叶幽然,又岂会愿意拖累他?
他一直都懂,但却做不到袖手旁观。
“幽然,我并非和你客气,只是真的不需要你给我留退路。”语毕,叶轻霄把目光投向凉亭外那蔚蓝的天幕,低声说道:“
我早已为自己预留了多条退路。”
叶幽然闻言闭上双目,良久才又睁开,静静地为彼此斟酒,却没回答叶轻霄的问题。
叶轻霄知道叶幽然在某些方面相当固执,不容易被说服,于是按住他那只握着酒壶的手,继续劝道:“我知道你爱着以尘,虽然你未必能得到他,但我希望你爱得痛快。”
是的,仅仅是爱得痛快,这就是他对叶幽然的期望,因为这是他想要却永远做不到的事。
他可以爱任何人,却唯独叶辰夕不行,然而有些事情却并非他能控制的,即使时刻提醒自己保持距离,却总会情不自禁地沉溺在那份温柔之中,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只醉一夜。然而一夜又一夜过去,那个人的身影仍然刻印在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无法磨灭。
叶幽然静静地注视着叶轻霄那张怅然若失的脸,那双桃花眼里沉静睿智,仿佛能洞悉一切。然而,他很快便收回目光,缓缓帘下眼睑。
“你本是率性之人,笑时大大方方,哭时痛痛快快,爱得轰烈,也恨得轰烈,这样的你,如何能七情不动?你不合适当国师,不如辞了吧!我为你举行血祭。”说罢,叶轻霄放开叶幽然的手,拿起酒杯把杯中美酒仰头饮尽。
叶幽然终于动容,待叶轻霄放下酒杯时,反握住他的手,急道:“不行,你重伤初愈,如何能放掉这么多血?”
其实到了今天,关于国师一职的许多规定已不如建国时那么严格,举行血祭时也不必再按当初规定的量放血,但对重伤初愈的叶轻霄来说,仍然十分伤身。
叶轻霄对他露出安抚的笑容,说道:“放心,我会好好保重自己的。你早点上折子辞职吧!”
语毕,他犹豫片刻,继续说道:“幽然,我知道你不喜欢官场上虚与委蛇那一套,你比较合适云游天下,无牵无挂,你还俗之后不要再理朝廷的事了。”
叶幽然只是淡淡一笑,答案不言而喻。
他们三兄弟都是性情坚定之人,一旦作出决定,很难再为他人改变。叶幽然即使辞去国师一职,却仍会继续留在朝中,并选择对叶轻霄有利的位置。这已是他最大的让步。
两人又再对酌了一会,叶轻霄终于起身告辞。就在他走出凉亭的那一刻,叶幽然忍不住叫住了他:“殿下!”
叶轻霄闻言回头,静静地望向叶幽然。
叶幽然犹豫片刻,终于说道:“殿下对臣的期望同样亦是臣对殿下的期望。殿下性情坚隐,凡事以东越为重,为此经常刻意忽略自己的意愿,但臣只希望殿下能活得痛快、笑得痛快、恨得痛快,亦爱得痛快。”
叶轻霄内心一震,但很快便回过神来,唇畔带笑:“我没什么不痛快的。”
然而面对叶幽然那仿佛明烛一般的眼眸,他唇边的笑意很快便淡去,甚至有些伧促地离开了凉亭。
叶幽然的目光一直落在叶轻霄身上,在他眼中,那个背影一直是如此压抑、如此孤独,他很想给那个背影增添温暖,却知道能给那人温暖的并非自己,而是那个洒脱张扬的叶辰夕。
叶幽然再三考虑之后,最终选择了辞去国师一职,他的折子递上去之后,立刻得到了叶宗希的批准,选择了吉日,为他举行还俗仪式。
东越国的天坛位于皇宫的定天门外,坛外梅花绕径,清香馥郁。天坛朝南,圆如镜,以象征天,阶梯以白石堆砌,分内外坛。国师祈谷、祈雨均在此地。
叶轻霄身披狐裘,在梅径里穿行,他的身后跟着朱礼,两人一步步走向天坛。
太常寺卿何伊和叶幽然身穿皂领缘青罗衣,在天坛前恭迎叶轻霄。
何伊向叶轻霄行礼,恭敬地说道:“殿下,陛下已在天坛上等候。”
“抱歉,因为父皇派了御医来为本王诊脉,所以延误了一点时间。”叶轻霄脱去狐裘,露出一身皂领缘青罗衣。朱礼立刻接过叶轻霄递来的狐裘,在天坛前停步,恭敬地守在阶梯下。
叶幽然跟在叶轻霄身后一步半的地方,秀眉轻蹙,担忧地问道:“殿下,御医怎么说?您重伤初愈,定在今天会不会太快了?”
叶轻霄含笑答道:“御医说本王已无大碍了。”
叶幽然将信将疑,偷偷上前一步,观察叶轻霄的神色,见他神色自若,心中的担忧稍缓,抿唇不语。
三人渐渐步上白石台阶,走进内坛。坛内有一名身穿肩织龙纹玄衣的男子负手而立,那身影岐嶷非凡,气势迫人,正是东越帝叶宗希。
三人立刻上前行礼,叶宗希唤了一声平身,然后把目光投向叶轻霄,之前御医已回来复命,说他并无大碍,如今见他的脸色已回复如常,便放下心来,命令道:“开始吧!”语毕,他神宇气昂地朝南而立。
坛内已摆
好香案,何伊立刻上前拂袖燃香,宣读祭文,叶幽然神色庄严地行九拜礼,拜毕,他拿起匕首走近叶轻霄,却在握住叶轻霄的手腕时犹豫起来。
叶轻霄知道他的心事,温和地笑道:“割吧,你不合适当东越的国师。若想保住我的命,首先要保重你自己,如果你我皆成珑妃娘娘的眼中钉,谁来保住我?”
叶幽然沉默不语,握匕首的手微微颤抖着,试了几次都无法狠下心来。
“你就当为我留一条退路吧……”叶轻霄的声音几近叹息。
叶幽然闻言,双眼发红,涩声说道:“谢谢。”
“谢什么?我们是兄弟。”叶轻霄的声音柔和如风,带着兄长的慈爱。语毕,他抓住叶幽然的手,往自己的左腕一割,顿时鲜血如注,在那洁白的手腕蜿蜒而下,流入祭坛中。
叶幽然心头一震,忍住内心翻腾的感觉,含泪下跪,让叶轻霄的鲜血流入他的胸口,染湿他的衣衫。
朗读祭文的声音在天坛中洋洋如水,血腥味在空中盘旋不散。叶轻霄失血过多,脸色渐渐苍白,已体力不支,只凭一股意志力支撑着。
叶宗希心急如焚,几欲打断,但每当他看见叶幽然那俊美的侧脸,忆起自己曾负过这个儿子,便迈不出那一步。
叶轻霄感觉到血液从自己的身体缓缓流出,已渐渐听不清那忽远忽近的祭文,最后更是眼前一黑,几乎跌倒。
就在此时,一个同样身穿皂领缘青罗衣的身影冲了过来,急急扶住叶轻霄那摇摇欲坠的身躯,毅然割腕,让温热的血洒在叶幽然的胸膛。
众人一惊,皆把目光投向神色端庄的叶辰夕,那张轮廓宛然的脸在阳光下显得特别俊美。
叶辰夕别过脸,低声说道:“皇兄箭伤初愈,不宜再失血,我也愿意为幽然还俗。”
叶幽然闻言,心中百感交杂,因珑妃之故,他的心中本能地排斥叶辰夕,原不想用叶辰夕的血,但转目看见叶轻霄那苍白如纸的脸庞,只得硬生生地把将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闭目等待仪式的结束。
过了片刻,祭文宣读完毕,叶幽然拜谢了天地,缓缓站了起来。还俗仪式已完成,他突然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叶辰夕着急地为叶轻霄止血,仔细地洒了一重又一重药粉,然后轻柔地包扎伤口,而对自己正在流血的伤口却毫不在乎。
《
br》 叶幽然来到他们面前,关切地向叶轻霄问道“殿下,您可有不适?”
叶轻霄此时失血过多,只觉头昏目眩、全身无力,却仍尽力扯出一抹温和的笑意,答道:“我没事,回府歇一会就好。”
叶宗希走到叶幽然面前,原本威严的脸上带着帘有的慈祥笑容。此刻的他并非一国之主,而是一名对儿子心怀愧疚的父亲。
“从这一刻开始,你已浴血重生,不再是我国的国师了。”
“谢谢陛下!”叶幽然淡淡一笑,带着一贯的冷淡和疏离。叶宗希微怔,随即双眸黯淡下来。
叶幽然此时已衣衫尽赤,浑身血腥味,他压抑着心中的万千思绪,望向刚为叶轻霄包扎完毕的叶辰夕,说道:“康王殿下,谢谢您。”
“不必谢,这是我应该的。我们毕竟是兄弟。”叶辰夕的手腕已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
叶轻霄蹙眉说道:“还磨蹭什么?快点包扎伤口。”
叶辰夕不方便给自己包扎,磨了许久都毫无进展,叶幽然终于看不过去,抓住他的手腕,以锦帕为他拭去血迹,并俐落地洒上药粉,再以纱布为他包扎好。
日光射入,映亮了兄弟三人有几分相似的脸庞,皆俊逸非凡。
叶宗希深深望了他们一眼,与何伊无声离去。
包扎完毕,三兄弟缓缓步下天坛,狂风袭来,他们衣袂飞扬,突然有一种地动山摇的错觉。
叶辰夕小心地扶着叶轻霄沿阶而下,三人皆沉默不语。在天坛下守候的朱礼见状,立刻上前扶住叶轻霄,并为他披上狐裘,问道:“殿下,现在回府么?”
叶轻霄的脸色十分苍白,眉宇间盈满疲惫,点头答道:“本王累了,回府吧!”
此时,叶辰夕的贴身护卫苏世卿也迎了上来,恭敬地向他们三兄弟行礼,然后守护在叶辰夕身旁。
马车已在定天门外等候,他们三兄弟走出定天门,对看一眼,便各自上了马车。朱礼为叶轻霄铺好暖毡,行礼退下,就在他放下锦帘的时候,车厢内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他仔细倾听,却只听到后面那句。
“虽在帝王家,却还是有兄弟情的。”
他全身一震,不禁转目望向叶幽然和叶辰夕,叶幽然已上了马车,而叶辰夕却等到叶轻霄的身影消失在锦帘之后,才转身上马车。《
br》
这三个人,原本都是无双风华之人,却因世间万变而各走各路。生在帝王家,至高至远的是皇权,至亲至疏的皆是兄弟情,虽锦衣玉食,但那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又有几人能懂?
☆、宁为玉碎
秦王府的竹影阁里琴声淙淙,佳韵如行云流水般倾泻而出。狂风袭来,吹散抚琴之人的长发,那宛如朱玉的脸庞半遮在秀发中,丰华入目。
此曲名叫破阵曲,乃东越国的高皇帝所创。开国之初,边疆未靖,常有外敌入侵。靖安十年,敌军倾剿而出,气焰煊赫。高皇帝御驾亲征,在河东平原与敌军大战,战场上号角嘹亮,万马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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