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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天[上+下+番外] by:行云-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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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可真不懂你现在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了。”
我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懒得搭理。
腾耀一对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的险恶,毫无遮掩之意赤裸着:“你说朕该不该相信你呢,你真是变得越来越令人难以捉摸了....”
我放下碗筷,擦拭过的嘴角一抿:“随你。”
“喔...倒是扯回朕身上来了吗?”
我脸上神情漠然,轻轻叹息,嘲讽之意多过感慨之情:“如今庄家是你,赌注也尽在你手,这局要是到了最后一盘你没了胆子,收手不赌,我也莫可奈何,所以随你。”
奈何天 第五十七章
大军一路越往南行,因为西楚南篱交界处地势平坦高峻,是少见的高原地形,所以虽是南行,气候却更为严寒,原本只着轻甲便盔的士兵虽都加上了袍袄,但在湿重寒冷凛凛北风吹刮下,仍是一个个都冻僵了脸色,脚程也慢了下来。
森壁争霞,转眼已是日暮。
腾耀索性下令就此地扎营,歇息一晚,由于在外行军不比在宫内,寸分资材人力都不得轻易浪费,加上腾耀以往亲自领军的习惯,他并不自己住一个大帐,而是和其它的将领随臣共住一帐。
腾耀原本一向与烈焯同住,但却传烈焯偶然染上伤风,怕是染给旁人,故今夜腾耀移到了我与南平这一帐暂住一晚。
拢好了一堆干薪,我升起了炕上的火,以暖活身体,南平也出帐蓬外弄些姜汤趋驱寒,剩下我与腾耀两人在帐内,我拿起铁烙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烧得正烈的炭火,焦黑的树枝不停发出劈哩的脆脆声,两人四目都盯着这一盆火瞧,却是各怀所思。
一阵寒风钻进了帐内,吹得火光一阵飘摇,腾耀也随之闷咳了几声,那日我几近走火入魔之际打伤他一掌,想必是成了内伤,加上连日赶路,恐怕他尚是未完全复原。
我转身去随身的包袱里掏出一小瓷瓶,举手就扔进了腾耀怀里:“每日一颗,连服几日,你的那点伤就无碍了。”
腾耀漫不经心的微玻ё叛郏闷鸫善吭谘矍岸讼炅艘换岫πΦ溃骸罢獯恚愕氖竞寐穑俊薄
我嗤笑:“不,这代表我瞧不起你....不管你是身为我的对手还是效忠麾下的人,被我一掌打伤就拖到了现在还未复原,未免太过赢弱了,我瞧不过眼。”
腾耀的脸色沉了下来,手上握着的瓷瓶被捏出了几道裂痕,再抬眼他随即又只是微微一笑:“原本,那日你那一掌就算朕躲都不躲的全数受下,只要朕提气抵制,就算有伤,不过数日也可复原,要不是那时见你真要走火入魔,朕也不会一时乱了心神,又岂会....”腾耀打住了下话,像是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把手里的药瓶收入怀里。
我一语不发看着腾耀,当日恶意狰狞的脸孔已恢复初见面时温和沉静的笑容。
心底一股莫名的苦涩泛起,那些日子那种日里梦里回想一次便撕心一次的苦痛,当我还在他的阴谋圈套里挣扎,他怎么还能笑的一派云淡风清,说着似是真挚为我操心的体己话.....
思绪兜兜转转,最后只残留脸上浮起的冷笑,不是对腾耀,而是笑我自己。
从外片传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乱了这帐内一片疾静,帘掀,南平急忙走近低声道:“陛下,不好了,四王爷他...他不见了...”
腾耀惊且怒道:“不见了!好好一个人怎么会不见,明明一个时辰前不是还见着他的吗?”
“四王爷的随扈说四王爷交代了自己不舒服,叫他们到明早前都别进去叨扰,其中有一侍尉不放心从帐缝中探头瞧了一下才发现四王爷早已不见踪迹。”
“烈焯....人都死了,你还是非得去这一趟不可吗,你为得什么呢...放这大好天下不要....”腾耀似是自言自语的喃喃道。
南平因腾耀莫名其妙的一番话剎时一头雾水,略略迟疑:“陛下...”
腾耀像是回神了过来,原本陷入自己思绪的茫茫眼神一犀:“烈焯私自脱军失踪之事要严加保密,否则传出去对军心士气大大不利,传令下去知此事者一律缄口,擅自泄露消息者以违军纪重罪论处。”
南平正要领命退下,腾耀却又叫住他再行吩咐道:“顺便准备两匹快马,朕要亲自去追他回来.....朕不会任他这么自甘堕落的。”
南平一顿,皱眉道:“陛下此举恐怕不妥啊,现在外面已经开始下了雪,风雪中行崎岖山路危险太大了,陛下实不宜亲自涉险....”
“南卿不必担忧,萧遥他会陪朕一起的,你说是吧。”腾耀转过头不知是对我还是对南平微微一笑。
南平低垂着眼跟腾耀光明正大的盯着我,我眼角一飘,漠然道:“别打我的主意,我没那个好心肠陪人弟弟,既然陛下有本事让这么活生生的一个大男人跑走,相信陛下一定也有本事是把人逮回来,用不着他人置喙。”
入夜
我与腾耀策马奔驰在雪地里,腾耀坚持了烈灼必是往东南方逃去,从地理位置来看,这往东南方行去正是我与无欲师兄弟的半个故乡,水都江南,也是当日我吩咐了葬下无欲尸首的长眠之地,回想起昔日烈焯的种种言行,当日他对我突如其来的愤慨指责,似乎也都有了个缘由....心里虽是翻腾着种种推测,但我仍是神色自若,不多问的默默跟上。
“萧遥,你在想什么?”猛一回神才发现腾耀已勒了马绳,转了半个马身停在一旁。
我一抿嘴,不以为然,脚下轻轻一夹马肚,复往前行快了些:“我应该不用脑里想的每件事都得向陛下报告吧,再说陛下如此英明神武料事如神,萧某想得什么,陛下不会自己猜吗。”
“这一切,付出代价的人,不只是你.....烈焯他如今是恨我入骨了,就为了一个不过相识数月的人,因为朕亲手杀了他,烈焯不惜与朕这个二十多年的手足反目成仇,不过是因为朕杀了一个无欲,就被你跟烈焯视作仇人...”腾耀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被后传来,用不着回头我也想象的到他脸上的神情是多么轻藐,那对狭长的眼睛里透露出怎样的不屑。
久蛰的愤怒被一个劲的挑起,我骑回了腾耀身旁,怒极冷笑:“我真是一辈子都没见过像你如此自私的人,普天之下,除了你自己之外,难道其它人的性命对你而言都是不值一文吗....”
话未说完,我与腾耀的座骑却开始连声猛嘶,前后狂跃。
我往地上一看,积雪被马蹄不断重踩划过的雪地上居然露出了光洁明亮镜面一般的地面,出现了数条不小裂缝正汨汨不绝的涌出水来,糟了,这里是表面结冰的湖面上.....且看来似乎这层冰就要裂开了。
奈何天 第五十八章
我大惊,立刻翻身下马,足才落地,一声小心还哽在喉咙,底下的冰层却已整个往陷下,慌忙中我与腾耀互看了一眼,连意思都来不及理解,我手上已翻出一掌把腾耀往外推去,如今靖丹尚在他手上,他万万不能有事。
随即想凝气上跃,我却被脚下突入泡入冰水的寒意一冻,身体滞了一会,不过眨眼间我与已整个人没入湖下。
顿时整个知觉全失,只感觉到──冷。
钻入皮肤透进骨髓里的冷,冷到脑子都要麻痹似的,身体像是千斤重铁的感觉到一直往下墬去,恍惚间眼皮就要合上,一股声音嗡嗡的在脑子里转着,就这样昏去...这样昏去就不会难受了.....
我若就这样昏去,怕是会就这样活生生的给冻死了。
猛然睁眼,我一个旋身往上游去,掏出靴里带着一把短匕往左上臂狠狠一划,锐痛跟着冲上脑门,总算是振了精神,虽然依旧四肢迟重,但睡意是暂且消了。
努力的划动双脚双腿,冰冷的湖水不断的灌入眼耳口鼻,眼前所见只是一片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我只能憋着这最后的一口气往上游,终于是在上方看见了一点点光亮。
突然间有一只手强而有力的拉着我往上提,抬头一看模糊不清的视线里,隐约窥见是腾耀的身形,他是一时脑子不正常吗....跟着一起跳下来做什么,那我刚刚岂不是白费工夫么。
终于游到湖面上,呎尺之上抬眼可见黄昏的彩霞缤纷,以及许多快速浮流着大大小小的冰块,我与他双双伸手抓着其中一块大冰的边缘,鼓尽体力最大的力气蹬下两脚,往上爬,终于是出了水面。
回头看腾耀后我一步,半个上身也现出湖面,正要整个人爬出来,后方却突然流来一块浮冰狠狠的朝我脚上的这块冰以及腾耀的后背撞上,猝不及防,腾耀手一松又跌入湖中,我立即上前猛吸一口气探身进去将腾耀拉起。
这惊心动魄的时刻到此总算是告一段落,我躺在冰上喘了好一会气,虽然背上靠得是冰层,但是方才在湖底下这么一泡,如今也不觉得自己的身体比冰块暖了,再说如今我也没有力气再移动半分,。
湿冷的衣服加上清冽寒风的吹刮下,我屈起身体,全身上下不停的颤着,牙齿关节也不停的格格作响,头部以下的躯体好象全失去了知觉,只剩左臂上方才划下的那口子渗出的滴滴鲜血尚有一丝暖度,我急急的把嘴偎上,如渴饮鸩,一丝丝的热流经过冰冷的口腔,只是些许暖意也勉强能强振了精神。
回神后才怪觉腾耀怎么就没了声息,此时我刚才转头察看他的情况,发现他居然就我刚刚拉起他拖到湖面上的位置好好的躺着,丝毫未动。
方一起身这浮动的冰块又是一晃,此处当真不可久留,我扶起已然昏厥的腾耀,气沉丹田凝劲一跃,移至岸上。
仔细一瞧,腾耀脸色铁青,那还有半分血色,伸手一探他腕间脉搏只余丝丝,再探他鼻端,居然毫无生息。
心底一寒,我勉强自己镇定下来,想来应是刚刚的那一撞,猝然乱了内息又呛入冰水灌入胸肺才会一时停了气,余留心搏。
我开始对着他正胸口一下下大力的搥打:“我不会让你这么轻轻松松的就死的,你听到没!”就这样搥了半饷,仍是毫无动静。
一咬牙,我高扬起手,开始使劲的往他脸上掴去,一下一下,寒风呼啸里,清脆的巴掌声越打越响,我的手已搧的通红,腾耀的两颊虽是已有些肿起,但却依旧的死白。
良久终于听到一阵闷咳不止,我抬头一看腾耀已半张了眼,咳嗽着边不停的从嘴里吐出水来,我连忙扶起他坐着帮着往他背上猛拍,边问:“你没事了吧?”
“被你这么一打,死都要被你打成活的了,那还会有事...你该不会是...咳咳.趁机...报仇吧。”他的声音嘶哑,像是被碾过一样的破碎不堪,不过现在他都咳不过来了,真亏得他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见他还有余力调侃,可见也无大碍了,我放手让他靠在身后的那棵枯木干上,起身一望,暮色早已暗合,天际却有一片更浓的黑云沉沉压下,在寂寂夜色中盘旋的点点莹白越来越多。
风,吹的更疾了,应是场暴风雪的前兆。
虽然我与腾耀骑来的两匹马已不见踪迹,所幸在岸边不远处发现了临行前放置在鞍上的的小包,可能是受惊驰跃下落下的。
我折了枯树上的一些细枝把枝上的积雪抖干净,堆成一块,拿小包里头的火折子点了火,除了取暖也希望南平他们能藉这些烟雾找到我们。
我抬眼望了顶上黑茫茫的夜空一眼,不过这种天色,恐怕是要等到天亮才有可能,我过长夜漫漫,我与腾耀这两个全身湿透冻僵的人,能否撑到那时也是个问题了,接下来也只能听天由命。
我望着身旁的腾耀,他虽是脸色惨白,有些昏沉,但神智大致倒还清楚,他见我盯着他看,便又睁大了半玻ё诺难郏πΦ溃骸跋粢#闼担颐腔岵换峋退涝谡饬四兀薄
“不会。”我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沉吟了一会然又续道:“你不会这么轻易就死,而我....就算死也不想跟你死在一块。”
腾耀一愣,随即拖着再低哑不过的嗓子,朗声大笑:“哈哈哈────真是好绝情的话啊,亏朕那时还跑进去那冻死人的湖面下救你呢....”
“不过你也说得不错,朕的壮志未酬天下统一的大业未成前,朕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死的。”腾耀笑意尽敛,语气肃穆,俨然又是最初那个威风凛凛的铁血君王
我看着腾耀,缓缓道出心中的一个疑问:“虽然是我先将你推出湖面上,但你刚刚为何要回水底救我,我想你应不是有恩必报的那等人。”
“不知道。”腾耀颇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像是喃喃自语的又低声复诵道:“不知道....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没想道朕也有任性而为的一回啊...”
“萧遥,你说是为什么呢?”他一抬头,又兴味颇浓的回问我。
我冷冷看他一眼,闭上眼睛,不予理会,落雪飘飘飞墬至脸上,终化成了点点冰凉,耳边的风雪仍是狂嚣不止。
他问我为什么,我又怎么会知晓,人的一生总是有太多疑问,多少年寻觅,到头来也只得回一身风尘跟不知道三字,想这一生半生浮沉,若是一切凄风苦雨能就在这场风雪里止住,倒也快意,可惜终不可得。
奈何天 第五十九章
虽是因要取暖我与他靠坐在一起,相对无言,却不如不见,我凝神仔细听着他呼吸声深深浅浅,知他一口气还留着,也就索性装睡不去理他,提气运息,在方才一番折腾之下虽是大耗精力,但为了自身以及替偎着我的腾耀保暖,倒也是暂且之计。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明,听见远方隐约传来的马嘶蹄声,心上紧绷的弦得以放下,精神稍一放松,便沉沉昏去了。
再睁眼,干涩的眼睛流转之间四周仍是一片雾茫茫的迷蒙,只见身前红红的影子跳动,还有一个蓝色的身影,再眨了眨眼,视线已清楚了些,四肢知觉也已慢慢回笼,冰冷僵硬的感觉已不复存在,垂眸瞄了一眼,原来身上是盖了一袭白绒绒的皮裘,且身体里像是有一股暖流在周身经脉游走。
不知我到底是睡了多少昼夜,怎么身体恢复的如此之快.....
再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熟悉的摆设,这是我日前所居的帐篷,现在我又温暖舒服的躺在这,炉火艳艳,一个看顾我的人背身而坐,这空间的片刻静谧,意外的让我感到一丝的安宁。
“...南平,我....”一开口才发现喉咙简直是不能出声了,连发几个音节都有问题。
“萧先生..你醒了吗”意外响起的是较轻盈些的声音,那人转过身来,是我以往未见过的生面孔,五官平凡,称不上好看难看,倒是一双眼睛倒是清冽有神。
“...你.....”再次努力的想说话,喉间那股火辣辣的疼痛还是让我放弃了言语。
他像是了解露出一个体贴的笑容,瞬间让整个平凡无奇的脸多了份不凡的光采,一反身再回来,手上端了一碗东西:“大人在那场风雪的折腾得也是真累了,这是鹿血汤,驱寒滋补很有功效的,先喝点吧。”
虽然不是不曾尝过血的味道,但是对于那种咸腥黏液的东西,如果可以的话,我是敬谢不敏的,坐起身,我才张口想挽拒,那碗却就上我的嘴边溢入口中,现在总不能那么给人难堪的吐出来吧。
无奈的喝下那碗鹿血,经过润泽的喉咙当下是舒快了许多,但还是隐约疼着,我指了指他,以嘴做出口形问他是何人。
“我是骞泉,原隶属南平大人的一名副将,现今被指派来照顾萧先生的,此后也算是先生的属下,先生无论有什么事可尽管吩咐我去做。”
我欲再开口寻问,那骞泉却是微微一笑,像是知我还有所要问的续道:“自从那日自雪中发现陛下与先生的踪迹至今已过了八日,行军也到了边境不到百里之处,现已打桩扎下营阵,陛下虽是内伤不轻,经诊治也已无大碍,在昨个就醒了,详细的情况就是这些了。“
骞泉不急不缓的徐徐道完,又微微昂首,极有礼貌的扬起嘴角:”怎么大人还有要问的吗”
我无声的嗤笑下,轻轻摇头,这骞泉虽只是初见,倒也是瞧得出是个精明人。
休养了两日,本已无大碍的身子已是好的差不多了,也不知是否那骞泉日日强逼着我喝的鹿血汤真是起了功效,我的精神竟是比那日风雪中受冻前更好上了许多。
虽说我如今不过是腾耀手下一只棋子,但棋子归棋子,地位倒还举足轻重,毕竟这泱泱西楚现今可是挂着我萧某人的名字,施朱等官员这两日倒都是来慰问探望了一回。
南平虽是军务缠身也是趁空隙来过了几次,言谈之间自是些关怀之词,说了说腾耀的情况,早知腾耀无事我也不再关注,只是探问靖丹,南平只说了声不知情,倒也不知是真不知情还是推托之词,反正靖丹的消息自他身上兴许是问不出什么。
我话锋一转又问到了烈焯的下落,说到这南平倒是愿意说了,那日他们凭炊烟找着了情况不妙的我与腾耀,原来那时受伤不轻的腾耀竟还晚昏了我一步,见着了南平交代大军仍照原定速度南行后才昏了过去,南平等人全慌了手脚,急忙把我们带回了营中,自然无暇再去寻烈焯,腾耀日前醒来,就派人一小队人再去追回烈焯,至于后续,现今只是静待消息。
一日趁着早醒随伺的卫兵正瞌睡好梦,骞泉也尚未来探,我搭了件袍子溜出帐外,天候只是料峭,不至大寒。
远眺,举目一片洁白,深谷坦原皆覆上了一层雪色,再抬头,朗朗天际,幽岫蓄云,也是雪白,这才绛雪过了没多久,怎么这已是江南的隆冬之象。
林花谢了春红,虽是韶光匆匆,朝来寒雨晚来风,梦里忆中的江淮纵使花枯草萎,凄冷之余尚有几分艳丽之美,而偏境之下,万象只得消弥于这铺天盖地的苍茫。
今日又逢五日了,我朝北伫候,终于是等到来了信息,抓下摇金,解开脚环里掏出字条,厉之仪只有一切顺利寥寥数字,他还是真的要对我冷漠彻底,写都写来了,也不会多写些近况...我轻叹一声。
从袖中掏出事先预好的便签重塞入它脚环扣好,再朝北放回摇金,看来当初让摇金跟在身边试多灵丹妙药成了不骇寒暑的体质也真是误打误撞的派上用场了。
不过厉之仪也当真是个心肠再好不过了的人,那日我亲手抑或间接杀了他西楚百余人包括他的兄长,对我恨之入骨是常情,那仇人昔日留下的一只鸟儿,他居然还是带着好生养着,我暗暗苦笑,恐怕厉之仪这等人,真是一辈子都不会真心的去恨一个人吧,只是这样的性格,究竟是好是坏呢。
我若有所觉一转身,竟是骞泉站在五步之外,我静静的看着他,袖中的五指一并,心中兀字盘算着刚刚他是否看见了我刚刚的举止。
骞泉倒是神色无异的对我浅浅笑道:“萧先生,陛下有请。”
奈何天 第六十章
掏出一把小刀,右我伫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
骞泉也像是不甚在意我异常的沉默,只是提了提手上的貂毛袍子,走近径自的交到我手上,五根纤细白净的手指轻轻划过了手背,落下的却是粗糙的感觉:“天冷,先生你大病初愈,还是多搭件衣服,免得着凉吧。”
他一番好意我也不便排拒,也就顺着披上了那袍子,状似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找来这的,来多久了?”
“刚到不久,来了就瞧见先生一个人在这发呆,看先生发呆都像是专心极了,所以骞泉也没敢打扰....”低低浅笑数声,骞泉仍是神色自若,毫无不妥。
我也附和的轻轻一笑:“相处了也有段日子了,你就别跟着先生大人的这样叫我,听来怪憋扭的,相识也是有缘,你我直接互称姓名便罢了。”
骞泉一怔,随即笑的更开,两片唇缓缓吐出:“月笙...”
心中一阵莫名憾动,我愕然的抬头对上他双眼,两泓幽幽秋水深瞳仍是波澜不惊,我冷冷的盯着他:“谁告诉你这个名字的?”
“是南大人告诉属下的,有什么不对吗...难道是属下记错了?”骞泉微微皱眉,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当初南平奉腾耀之命一路追赶,那时我的确是以萧月笙的身份与他相见,他自后也就唤我萧月笙这个名字,骞泉原是南平的人,想来他知道这个名字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倒是我疑心太重了吧,我暗暗苦笑,摇了摇头,大步一迈便朝营中走去。
“难道先生....你不是萧月笙吗?”
我猛然一顿,停下脚步,仰首眺望蓝天,竟是一眼看不见边际,今时今日,是何时何地,为了什么我在此地,我...又是谁.....穿透浓浓晨雾之中,我听见自己有些飘缈的声音:“萧月笙.....我有时是,有时不是...”
这个名字包含着太多过往,痛苦心酸,却又不仅仅全是难堪的回忆,是我不敢探究却又无法遗忘,只能埋在心底最深的一块角落。
只身走进帐中,偌大的帐篷空无一人,环顾了一下四周,那日摆在西楚宫里的那把红雪,就这样明晃晃的挂在墙上,我走近一看,双手仍背在身后,无意取下。
“那把剑原就是你的东西,不拿走么?”不用回头也想见了这沉哑的嗓音出自谁口。
我转身走回帐中,看着腾耀,只是冷冷一笑:“这把剑...脏了,沾了太多无辜性命的鲜血,再说经过了你手里的东西,我不要。”
腾耀两眉高挑,眼神一犀,步至墙边抓起红雪就往炉火里大力扔去:“原本念在是你落下的随身之物,朕才收起了一路带着,既然如今你不要,那这东西放在朕身边也是无用了。”
我冷嗤,撇过头去,宁愿看着火里被烧的通体赤红的的剑,也不想看他装的一副和善温柔的样子,又是枭雄霸主的智囊那一记码,这等体贴若是扮给我瞧,那可真是不必,我不会笨到上同样第二回当。
“经朕之手的东西你便不要,萧遥你有必要这么倔强,跟自个过不去吗?”腾耀沉了脸色,踱至帐前大手一扬,掀起了帐帘,露出了帐外一片无垠雪景,层峰连叠至天边一线,自是说不出的壮阔宏伟。
一股寒风跟着钻进了帐内,腾耀却不觉其冷的转过脸对着帐外。
他凛声侃侃而道:“身为男子,一生汲汲营营,便是为了成就一番功业,拜相封侯,名留青史,朕苦心经营了半生,如今只消一步,这辽辽河山便尽归朕有,这彪炳功业,你也有份共享其一,难道你一点心动也无?”
这番话说的真是任谁听了都不免动心,曾几何时那个困顿废殿内的小小少年,在受尽冷落无人关怀之际也反而激起这样的一个梦想,只是如今剑已沉埋,壮气篙莱。
早被爱恨痴癫磨灭破殒的心胸,如何再能撑得起天下两字
我不卑不亢的平平说道:“萧某半生浮沉,浪迹天涯至今,无以为家,男子汉无家何来有国,狭窄心胸更容不下这广泛天下,如果陛下要找怀有雄心壮志凌云的贤士能人助你建功立业,恐怕陛下这番话是给说错了对象了。”
一路上我与他对应向是饱和嘲讽,如今这话倒是有几分真心,腾耀或多或少也听出了我是真决意如此,并非是存心与他作对拿翘,神色纵是表露出再多不悦,心中一把怒火是师出无名,想烧也烧不成。
无意再与他这么闷下去,我拱手一揖就要离去,腾耀却又突然出声:“难道你连救命解药也不要了么?”
“陛下要给我,我自当乐意受下,若陛下无意予我,想是我跪在地下求也没用,不是吗?”
腾耀阴侧着脸色,咬牙切齿:“你不相信朕狠得下心,能够眼睁睁的看你最后毒发濒死之际,袖手旁观”
我冷声大笑:“我绝对相信,关于陛下的心狠手辣,萧某早已见识过一回,自当毕生难忘,我有何理由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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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营中偏僻之处的一颗合臂大树上,兀自闭目调息。
气走了十二周天竟是毫无迟滞,我心中不禁纳闷,那十四道生死穴沧海早已在随行之际替我解了,虽是毒性应是不再如以往那样反复无常的发作,但是日前藉此法悉数取回的这身功力竟也未遭反噬。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低头才发现了骞泉不知何时已走到了树下,神色有些肃然,之前他在我面前都是一副温文亲善的样子,倒是没见过他私底下的面貌。
考虑了下是否要出声唤他,还是决定了静观其变,瞧瞧他到底到这偏僻的角落里做什么,只见他四处张望了一下,仔细一看我才发觉他手上竟端着一碗汤药,稍一打量,我已看出了应是他每日硬逼我喝下的鹿血汤,他偷偷摸摸拿到这来,难不成是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动些什么手脚吗?
他小心翼翼的把碗搁置好,左手一伸,撩起了半袖,露出白晰上臂,上面竟有不少道或深或浅的红色疤痕,隐隐还泛着血色,像是刚受伤不久的,他自怀里手往左臂上一划,竟把随即冒出的血滴入碗里。
我骇然的看着这幕,心乱如麻。
待他一走远,我立刻翻身下了树,看他走的方向应是要到我帐里去候我喝药,一时不会回他住处。
我躲过了巡岗站哨的士兵,趁没人注意之时,摸进了骞泉的帐篷,便发了狂似的乱翻乱找,究竟在找些什么,也是不知,就这样翻了半饷,除了一般随身兵将常用之物外,并无异,我有些泄了气的躺到了床上,无奈的瞪了帐顶,却在帐顶边缘看到了一个浅青色的布包,与这帐顶底色甚为相似,一不留神还真瞧不见。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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