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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龙阙 by同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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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羽的身边!
微笑着跳入夜风秋雨中,他身上的血被雨水化开,溅散出无数道红带,再次杀人禁卫军中,他用尽十成内力以这身绝世武功在千万人中全身而退,而视死如归的禁卫军在骇人的事实前纷纷持刀让出道路,显然他们也混乱了,不知道该护的新主,究竟是谁!?不再前仆后继,再无一人敢近他身。
一条血路淌来,龙寒柏一步一个血脚印的杀回金銮大殿上,乌枪出,立刻轰开了团团围杀的无数黑衣人,把困局打破,单凭一人之力他力挽狂澜,控制住了原本劣势的局面。
没有门的金銮大殿内,是张皇失措、面露狠毒的赤顷一行人,及战斗至只剩几人的太子亲兵。大殿外,黑压压的禁卫军围得水泄不通。
「他……他是什么人?」赤顷捏着劲弓,不敢置信的看到那个笑得慵懒却带着地狱般戾气的男人用枪身打断了同时射出的十余枝箭,全部折断!
「有没有受伤?」压根不甩质问的人,龙寒柏用手掌擦着漠羽的脸颊,随手把怀中绣着龙纹的黄帛放在他手里。
漠羽抓住他的手腕,纤眉一皱。
还未开口,他却望见龙寒柏背后射来密如牛毛的箭雨,顿时心神俱裂。
「哼!」邪气的一笑,龙寒柏长臂一挥,连头都未回,准确的打落每一枝箭,这才懒懒的侧过身去斜睨偷袭的人,「你属什么的,我强你弱也看不出来……呃。」他觉得身上微微一热,猛然回头才发现脸色苍白的漠羽轻轻的偎在他身上,查看他的伤势。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化开,他小心的抱着他最珍爱的宝贝,生怕扰了他般轻轻把下巴放在他发顶。
这是羽第一次抱他……
好感动哦!
一个失神间,他没有发现再次张开劲弓的赤顷连上三枝箭,玉石俱焚的做垂死挣扎,那三枝绿色淬毒带火的羽箭竟直射漠羽,仿佛要把他和先皇遗诏一并焚毁,毒蛇般吐出狰狞夺命的信子。
「寒柏!」赤玺扑了过来。
「主子!」赤鹰横身挡去。
在所有人呆若木鸡的刹那间,龙寒柏比谁都快的扬手飞抢打去,发出震耳欲聋的迸响,他在惊骇中使出全力,却只打碎了两枝毒箭,见第三枝箭来势甚急,他毫不犹豫的用身体整个扑将过去护住漠羽,那第三枝箭瞬时撕裂了他的血肉咬入身体,火苗把他的盔甲熏焦,剧毒顿时弥散。
赤顷歇斯底里的大笑,狰狞的下令:「给我上,杀了他们!」
禁卫军见李砍脸色阴沉,无一动弹,而黑衣护卫则听令的一拥而上,仿佛恶狼扑羊。
敌众我寡的完全劣势,却在龙寒柏横枪用内力把冲在最前面的几人震得血肉纷飞的刹那被扭转,其余扑上来的人也被震得伏地吐血,守在赤顷身边的死士再也不敢上前。
回首的龙寒柏再也没了怡然自得的笑容,变得狰狞危险,像噬血的兽般盘踞在漠羽身前。
箭,深深的插在他的背上,几可见骨,却让他逼人的气焰变得可怕。
「胆敢伤他?我让十八层地狱收了你!」他一字字的道,笑容令赤顷不由胆战的退后一步。
「不,不可能!」赤顷惊吼:「那可是大内禁药,你沾了它,内力全废!武功全废!」
他的话令漠羽等人立刻脸色大变。
龙寒柏却飞快的把漠羽推回人圈之内,低吼一声「大哥」便鬼魅般向赤顷掠去。
想呼喊的声音却被哽在喉咙,让心都憋闷痛苦,听到那句话后漠羽五内俱焚,下意识的不顾一切追去,却被赤玺猛地拽住,赤鹰赶紧点了他的穴道护在身后。
「主子,回去你罚我跪一辈子祠堂都可以!」赤鹰不敢看他责难的眼,尽心尽力的打翻攻击过来的黑衣人。
他知道自己自私,但是对他来说,门主就是一切,谁的生命都不能同北堂漠羽等价!即使皇上……
与赤玺对视,两人心知肚明。赤玺把漠羽护在身边,不离半步,将刀枪全部挡在外围。他能为他义弟做的,只有这些!
说时迟那时快,龙寒柏天间枪出,把四个张弓拔弩的人串成了葫芦,但他赤手无法抵挡迎面射来的利箭,干脆咬牙瞠目迎身而上,躲也不躲,长袖一扫,生生用巨大的内力震散了赤顷身边的人,伸手间,他扼住的喉咙皆断裂,头颅皆飞,掠命无数,在惨叫中绽现了一幅人间炼狱的血景。
赤顷只觉得喉咙一阵剧痛,阎王便到了他眼前。
原本百余人的肉墙变成一地血块,竟没有一人手脚完整!
而龙寒柏腹部也被扎入三箭,手臂血淌连连,他掐着赤顷的手一丝丝的缩紧,直到赤顷面目通红无法呼吸,瞠裂的眼睛里无限恐惧。
「老子的内力,你废废看。」冰冷彻寒的声音一字字钉入地面。
魔鬼般的杀戮令在场人皆惊。
「鬼……」赤顷口出涎水,眼看就要咽气。
龙寒柏却手一松,把他扔在血堆里,任他猛咳。
「辱我大哥、伤我爱人,留你贱命何用!」他缓慢的从尸体上拔出天间枪,眼中的血红越来越浓。
早已准备抵死争夺皇位的赤顷竟在那盯视中,突然张皇如同一个孩子,拼命摇头求饶,透骨的恐惧令他泪涕并下,竟尿了裤子,湿了龙袍。
「死!」
龙寒柏失去理智的眼中掠过天间的乌光,闪电般射下。
「寒柏——」
赤玺出声阻止的刹那,那枪尖已然没入赤顷的身体,穿肺而出,引得他杀猪般痛呼,仿佛在经历人世间最残虐的痛苦。
笑却从那魔鬼般俊逸的脸上泻下,令人胆战彻凉。
「你要天要地老子不管,伤他?找死!」
枪拔出,再次扎入,穿肝而过,非人的惨叫声令金銮大殿都摇动。
龙寒柏突来的暴虐令赤顷的死士们都吓得连滚带爬的惊惶退开,血泊里,穿着龙袍的人奄奄一息,悔不当初。
所有禁卫军、所有黑衣人、所有太子亲信全部愣如雕塑,被骇然的钉在原地看着这可怕的一幕。
当龙寒柏第三枪要扎下去的刹那,身子突然猛颤了下,不知何时被赤玺解了穴道的漠羽走上前来,从后面抱住了他,脸贴在那血淋淋的背上,他莹白的双臂竟剧烈的颤抖。
「够了。」极轻的话语温柔的驱散了秋雨的寒气,令沉沦地狱中施虐的人眼中掠过一丝惶惑。
「羽……」龙寒柏呵护的捧起漠羽的手送到唇边,「受伤……了没……」
呆傻的问话令漠羽痛彻心扉,他抱紧他,「傻子……」怀里的人那一套毫不合身的侍卫盔甲渗着鲜红,力挡千军的他正浴血不止,而他关心的却只是他的安危,让他情何以堪!
许久,天间枪落入脚边的血水中,龙寒柏这才缓缓的回身抱住漠羽,痴痴的笑,满足而失神,「我爱你,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你,谁都不可以。」
「我知道。」
「我惹你生气了吗?不要生气好不好……羽?不要哭……你的泪让我心好疼……」
泪水滑下,漠羽哑然失笑,这次他仰首主动堵住了他染血的唇,让那细碎的话语烟消云散。他知道龙寒柏是个傻子,为了他连命都不要的傻子,这个甘愿为他化成魔鬼的男人,他爱他,是真的,让他再不犹疑。
月白的水衫被血沾染,龙寒柏突然软软的倒了下去,靠戾气支撑的身体支离破碎般瘫在漠羽怀中,血流遍地,漠羽才发现,手中的脉象渐弱。
那夺命的毒箭,竟是真的!而他代他……
「不——」
痛不欲生的惊呼穿透夜雨,令通明的金銮殿都摇摇欲坠。
一切都肃穆凄然,被一夜淫雨洗刷。

黎明前最森寒的残杀,整个皇城陷入水深火热中,奄奄一息的赤顷被生擒,篡位的党羽被斩草除根,而第一缕阳光绽出时,太子换下血衣身着龙袍,召见惶惶百官,被蒙蔽的上万禁卫军在悔恨连连的第一武将李砍带领下,悔跪不起在金銮殿外,放下武器的兵士一直跪到了城墙边。
灿阳下,九门开。
只用二十人便完成了最后登基血战的太子,身边的死士都成了传说。
雷霆门的誓死捍卫成就仁名,京城百姓无不夹道欢庆,振臂山呼。
而在禁卫军中口耳相传,那单枪匹马便杀开千军将叛逆一网打尽的神秘侠客,成了最让人惊骇的存在。
他恍如天兵天将,协助太子取回大统。
神意不可违。
天朝龙卿之名,瞬时享誉天下。


第八章

声名鹊起传递万里江山的英雄,此时危在旦夕,半点没有沸沸扬扬的传说里的半点风光。
最华丽的皇帝寝宫中,龙凤床上躺着的人了无声息,阳光从紫檀花纹窗外被切割成无数缕,抚摸上那惨白俊逸的容颜。重伤的龙寒柏睡得像个孩子,唇角还带着涎水和微笑,梦呓中他的手无力的摩挲着,被另一双柔荑握住。
漠羽细细的抚上他宽阔的额、英气的眉宇、俊挺的鼻梁,最终微冷的指尖停在他的唇畔。
淡漠空洞的眼中之后是彻底的悲哀,五味杂陈的搅着天翻地覆的情愫,漠羽知道,皇宫大内奇药再多,四味圣药也不可能凑齐,所以,他救不了他碎裂的经脉、垂危的生命。
「你疯了……」他轻弹龙寒柏的额头,深睇着他,淡淡苦笑,「居然不护心脉就去冲杀,不要命了?你居然这样伤害自己,我不原谅你。」
混战中,龙寒柏那豪放不羁的笑,带着血气的匆匆的吻,余温还留在他唇上。
可是现在……
清泪从漠羽眼中淌下,他呆睁着眸子,似乎怕极了眼前的人在他眨眼的刹那消失,许久,他吻上那苍白的唇瓣,把龙寒柏口中溢出的血丝舔掉。这毒腐蚀着他,再过一两个时辰,他的内力被吞噬殆尽,那么这遍体鳞伤的身体没有了支撑,便只有死路一条,他没有退路,他不能再犹豫了!
「主子。」赤鹰跪在门口,门口还有赤玺派来的百余婢子,各个都端着盛纳最昂贵药物的玉盘,壮观的跪候差遣。他望着心碎的主子,黯声交代:「苍狼已率我雷霆门人北回雷霆山,殿下答谢过来助的江湖人,三月后待恢复朝纲,再论功行赏。」
「论功行赏?」漠羽幽幽的笑声传来,让人魂伤,「我只要他醒过来……」
赤鹰哑然。这么多年,他见多了沉静如水的主子,那份飘然世外让多少人都魂牵梦萦,然而这次,他却袒露了一颗伤痕累累的心,美丽的泪水被阳光温暖着,却透着绝然和坚定。
一丝浓烈的不祥掠过赤鹰心头。
「主子,我回山取药……」
「奇巧子还待十年成药,苦洞参寻尽天下难得,我拿什么救他?」漠羽沉眸,泪不止,却笑恬然,「救他,只要我想,便能做到,顾不了那么多了……」
叹息后的叹息,他深深的无奈了。倘若两人中必须要有一个成为废人,那么他绝不会把机会让给他。
一身武功有何用,尚不抵他半条命。
「赤鹰,叫人把这屋中放满冰盆,越快越好。」
「是。」不敢再多问,领命下去布置的赤鹰忧心忡忡,不消一刻,寝宫里的温度便寒冷下来,整间屋子被妆点成冰窖,温度低至令人几乎冻僵。
垂下厚纱听从漠羽的吩咐让两人独处,赤鹰挺直脊梁守在外面寸步不离。
漠羽很费力的扶起龙寒柏,他身上本已包扎好的伤口再次裂开,血流汩汩,但比起油尽灯枯的内力和被毒残尽的心脉来,这些都只是小伤,所以漠羽未理,他双手抵住他的背,把柔和的真气缓缓送入。
「我只有十几年的功力,莫要嫌弃。」自言自语着,漠羽用真气护住龙寒柏的心脉,眼中掠过一道坚毅的寒芒,笑似流华,就在唇边。
练武人的大忌,穴倒乾坤。下一刻,他毫不犹豫的斩断自己的脉根,把丹田中满盈的内力如数吐纳给昏迷的人,强行通畅他被阻塞的经脉,细想着师父生前教给他却严令禁止他用的秘术,他把那丝丝未入血脉肆虐的烈毒吸入自己体内,血气顿时翻涌,一缕鲜血,从紧咬的朱唇旁滑落,在月白衣襟上刺目至极。
麝香味在室内回荡,混杂着腥血的呛人气味,越来越浓。
淡淡的白光笼罩着漠羽,从他手臂上缓缓移至毫无知觉的龙寒柏身上,汗水,不消三刻便湿透了月白水衫,也让龙寒柏赤裸的上身渗出血水。
柔韧深邃的内力在屋内充斥张扬,如同无数起伏有力的触手,探入那古铜色的身体,逼出的歹绿毒气环绕着漠羽的手臂,从他掌心过渡回去,一丝一毫散布在单薄的人体内,吞噬残虐他的经脉。
漠羽合眸,专心的一步步按照心法把秘术使到最后……
他知道,无论他成败与否,后果都不堪设想,然而现在他只要龙寒柏活着就足够了。
龙寒柏说的爱如果是可以为他舍生若此的话,那么,或许他漠羽也是爱他的,应该是吧!毕竟他从不强求,更不伤己去救人,但是这次,他要与牛头马面夺命,他不要他死!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让他用这一身武功去换,也无妨!
师父,羽儿对不起您,您说只有找到能托付终身的那个人,才可以搏命去用的禁忌秘术,我用了。
「龙寒柏。」他轻喃,汗流满面却淡不了那窝心坚定的耀目笑靥,他的话在炽热的气浪中被冰融化,「倘若你平安,我就做你媳妇儿,你听到了没……」
门外,跪了一地的宫女。
再远方,宫连宫,殿连殿,瓦如龙片飞,上银鳞,气势辉。
雄伟的金銮殿上百官朝拜,正是尚隆皇帝赤玺的登基大典。
皇城之内,万余禁卫军撩戈跪拜,百姓夹道欢庆,山呼震天,撼动一方土地。
盛世,从远方渐渐回归。
指日可待。

「主子!」等候了两天三夜的赤鹰终于按捺不住,进入了厚帘之中,满地冰块融化的雪水濡湿了每寸地毯,冷秋的寒让屋内的热浪平息下去。
他扑向倒在床榻边的漠羽,大惊失色,吼声还未出口便被那幽幽目光瞪得咽了回去。
「不得声张。」衣服能拧出水来,漠羽虚弱的脸上透着极度疲惫,「赤鹰,给他换伤药。」
「您……您不会把内力都给他了吧!」赤鹰脸色刷白的妄自猜测。
主子这一身精纯的功力全毁了……要从头练起?
「呵!」漠羽微微摇头,「不必练了,以后都不必练功了……」
他的话让赤鹰像被狠狠打了一拳般,脸色铁青。
漠羽又笑,笑得迷离却绝美,「这件事情,你知我知便可,连苍狼都不要让他知道,免得担心。」
「您居然……」
「这是我的事,不得多嘴。」
「可是……」
「要我赶你出去吗?」连站立都困难的漠羽正色道。
他凌厉的目光让赤鹰愤怒至极的火气骤降,「属下不敢。」
赤鹰小心的抱起他,却被猛咳的漠羽吓破了胆,刚要询问却看到他喷出的鲜血染红了手掌,然而赢弱的人儿却连脸色都未变,只是淡淡拭去。
「也绝不可让他知道。」望着床上沉睡中不再带着痛苦的人,漠羽又笑,笑容沉静恬和,仿佛了却一桩夙愿般云淡风轻。
依旧不敢相信这骇人事实,赤鹰脸色极度难看的抱着漠羽到外宫休憩,还未出门,咳血的人儿便昏厥在他怀中,一张素颜上尽是难掩的疲累和苍白。
摸到漠羽的手腕时,赤鹰哀莫大于心死,他非但摸不到一丝内力,甚至发觉他的心脉已尽损到再也无法盛纳任何真气……
他武功卓绝的主子……
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
泪从赤鹰血红的眼中滴出,他无声的恸哭,却不敢惊了被放在柔软躺椅中的人儿,泪打湿了漠羽湿透冰冷的衣衫,滚热的宣誓着无底的愤怒和哀痛。但是赤鹰仍然遵从命令,抢过婢子捧来的绝好伤药,去给里宫的人换药,目光却恨不得把龙寒柏千刀万剐。
恨。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恨一个人。
恨的却是他自己,为何他没能及时发现,代替主子!
指尖深入掌心,赤鹰的泪滚滚而下,越来越汹涌,懊悔和痛恨细密的把他蚕食得体无完肤,颤抖的手却依旧执行着他最尊重的门主的命令。
窗外。
深秋艳阳。
却带着一丝挥不去的血色,如心滴血。

龙寒柏醒来是五天后的事情了。
日出日落,朝朝暮暮。
仿佛睡了很好的一觉,睁开眼的时候,龙寒柏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立刻傻笑着把床边寸步不离守护他的人儿揽入怀中,狠狠的抱住,即使牵动伤口都在所不惜。
「我好想你,羽。」干哑的声音,他深情的吻着漠羽没有血色的唇,迷茫的无力中,他收紧怀抱,「你看,我答应你的,我没有死对不对?」
「没死你也去了半条命。」朗朗的担忧声传来,赤玺心疼的亲手给他端来一碗参粥,「寒柏,你睡了好多天,把我们都急坏了。」
「大哥,你穿的这是什么玩意,黄森森的屎色。」
「……」
四下皆惊,唯有皇帝失声大笑。
漠羽轻轻拍开龙寒柏的铁臂,薄责的瞪他,「不得无礼,这是当今皇上,尚隆皇帝。」
龙寒柏懒洋洋的又搂过去,汲取那发间的清香,「是皇帝了啊,那大哥你的事情算是完了,以后不到危急关头,不许再来找兄弟我,否则打扰我们恩爱,兄弟我可不客气。」
他大剌剌的接过参粥,放在漠羽手里,谄媚的像只大猫蹭来蹭去,「羽,喂我。」
一碗参粥被毫不犹豫的扣在他脸上,黏呼呼的,让龙寒柏瞪大眼睛,却被漠羽那淡笑慑住心神。
「起来洗洗再吃,你臭死了。」
「我是受伤的人耶,受伤……」咦?他怎么感觉身体很轻,除了皮肉伤外,内力已经恢复了七八,这是怎么了?他怎么好得这么快?
龙寒柏摸着下巴活动着筋骨站起来,压根不像是卧床垂死了很多天的人,大叫肚饿的又往漠羽腻了过去,顺便没心没肺的向赤玺挥挥手。
「大哥,这次该结账了,一百多坛百年桂花酿,打包送上雷霆山,我等着!」
「寒柏?」
「不必客气、不必留我,兄弟洗了澡就走啦,如果大哥你还有点良心的话,就再给我百两银子,否则我要是出去再干偷鸡摸狗的勾当,羽会生气的,哈哈!」话音未落,他追着漠羽而去,腿脚利落得让人叹为观止。
「他……」赤玺看向左右日夜侍奉的宫女,皱眉,「真是重伤昏到现在?」
十几个太医闻言立刻跪了一地,吓得大呼「皇上明鉴」。
赤玺摇首,再摇首。
他这个贤弟啊!

举旗厚葬尽忠老臣慕容友亮的队伍浩浩荡荡。
京城内外,收拾狼烟残局的军士百姓进进出出。
像是被褪了一层皮的黯淡皇都,兵荒马乱的,在新帝登基大典后慢慢兴隆起来,渐渐的重现往日繁华,重新托起那个歌舞升平、祥泰安乐的万里江山。
带着银子和漠羽,甩掉所有人偷溜出皇宫,龙寒柏纳闷漠羽竟让他抱着施展轻功而去,无暇多想,他爱极了这变得有些许妥协的人儿,他的一颦一笑间,有了让他赴汤蹈火的温柔,浅浅的,把他环绕着,让他幸福得快要死掉。
京城,转眼被他们甩在身后。

瑟瑟秋风中,龙寒柏骑马融入风中,怀中的人被厚厚的披风紧裹,却仍旧挡不住颤抖,畅然潇洒的大笑回荡在天地间,穿过天地田舍,越过小湖山峦。
「羽,我们去哪里?回雷霆山吗?抑或我带你上雪山瞧瞧?」
「哪里都好,两月内回雷霆山便是。」
「那我带你去江南看看。」
「随你。」
「这是对我大病初愈的奖励吗?倘若你肯再对我笑,让我死掉我都心甘情愿。」
龙寒柏的话,被一双玉手封在口中,温柔的呼吸间,漠羽气息紊乱。
「你若再擅自涉险,我绝不饶你……你的命是我的,不是吗?」
纵声大笑,龙寒柏俯首吻上他的红唇,目光烁烁闪动,比天上的繁星都耀眼,深情款款的注视令炽阳再现。
「我的爱,我的羽,你又把我从鬼门关拉回一次,你也爱我的,是吗?」他要让他甘心情愿的嫁他!
漠羽低首,偎在他温热的胸前,但笑不语,龙寒柏没有看到他眼中的无悔和释然。
「你就是个呆子……」漠羽的淡语化在风里,令人无从捕捉,仿佛是向化作星子在天上守护他的恩师哀叹,「命都给他了……这呆子还问这傻问题,唉……」
「你说什么?」呆子问了呆问题,凑过来的耳朵被漠羽一把拎住,「痛!」
「不是去江南吗,你跑错了方向。」
「……羽,你还是那么会煞风景。」
龙寒柏拎缰回马,马儿扬蹄长嘶,回转南下,奔向那烟雨霏霏的曼妙水乡。
忘记忧愁的日子滚滚而来,佳人在怀,再无世事纷扰,逍遥快活似神仙。
江南。
正是晚秋最后花开的季节。
绚烂夺目。

知晓漠羽不喜人多、不爱热闹的脾性,龙寒柏带着他翻山越岭,在五岳之巅眺望人间美景。
走水路,他亲自驾船、亲做海鲜羹汤,为他煮酒拌菜、搭被披衣,疼爱人微得让人侧目。
水镇霓虹,波光美人,夜色不眠,一派繁华丰饶映衬下,他们走过了一镇又一镇,最后随波逐流至可看见百江云集的东海壶口,那入口瀑布,壮观至极,恍若九天银河披散,激起千层浪。接着无垠海面如同草原千里碧波,展现在眼前。
再远处,大镇港口数千大小船只在霸水盟主东方洪威的命令下出入频频,渔民安乐,一片富庶。
观了江南望沧海。
一片水天满人间。
漠羽站在海边,轻纱掩面,目光游离的望着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的汪洋,这和他生长的草原不同,海风如刀,滔天浪墙,水没脚踝,冰冷却细如丝缎,让他的心渐渐平静。
这是他自小以来的第一次放纵,卸下了所有责任,给自己飞翔的机会。
而这双翅膀正簇拥着他片刻不离……
两只铁臂把他轻轻抱起,让他不再被海水冲冷身体,漠羽回首望入了一双明亮含笑的眼,这双眼里有他熟悉的调皮和谄媚,一瞬间,他眼前闪过那交错在脑海的一张张笑脸。
他的傻,他的谄媚和讨好,他没来由的爱意与深情,他拥着他、腻着他、赖着他,声声叫着他的名宇那满足的表情,他的身体为他负伤,总是赖皮嬉笑的他为他化作可怕的索命罗刹,他重伤昏迷初初醒来的刹那,抓着他的手呢喃「羽」的诱惑双唇,让他落人爱恨嗔痴的情涡。
「龙寒柏……」他知道,该回去了,他还有未了的重任,还有那羌齐蛮子需要打发。
「羽,随我回雪山,可好?」龙寒柏拥着他,用尽热情和心血,温暖那冷漠的心扉,「你看那西北方向,那里的雪,比这海还多,那里的山,比这海还大,四季有冰菱和参果,在雪洞里,我为你搭起竹屋,房前为你种药,屋后为你栽花,我们一辈子在那里相守,好不?」
无上的憧憬让漠羽心弦动了又动,他苦笑,「那雷霆门怎么办?」
「我的羽这么聪明,总会有办法的,我等你,等你了却一切再回山隐居,那雪山,从此叫作漠羽山,我和它一起等待它的主人回家。」
「家?」
「我们的家,我要疼你一辈子、爱你一辈子,终老不渝。」
「你会死在我后面吗……」
「是,我送你走,随后就到,我知道我的羽最怕一个人走过奈何桥,来世我们携手到人间,我生下来便要在你身边,让你再做我的妻。」龙寒柏珍爱的吻那洁白额头,顺着漠羽的鼻翼,吻住淡红的唇,海风腥咸的呼啸着,他不羁的发扬起,霸气的掠夺属于他的一切。
来世吗?漠羽沉眉低笑,「这个身子,你可想要?」
「当然,作梦都想。」龙寒柏急切的回答。
每夜在一间屋子睡觉,即使羽在床上,他在外屋挂绳为床也一样,只要听着那甜美的呼吸,他便不能自禁。
但是自己必须等他,等他愿意把自己交给他的那一天!
漠羽深睇他的双眼,缓缓抬首,热气在龙寒柏耳边划过,引得他一阵激灵。
「那告诉我……该怎么做?」
狂喜的浪潮把呆立的人吞没,龙寒柏连嘴巴都合不上。
「羽!?」
「不要算了。」漠羽羞怯的别开眼,淡道。
「啊——」龙寒柏立刻仰天一声长啸,嘴巴几乎咧到了后脑勺,似乎被突来的喜讯砸晕了脑袋。
他不顾四周骇然的目光抱紧漠羽飞身腾起,狂奔向客栈的方向,火烧屁股般半刻都等不得……
熙攘热闹的人流一阵骚动,面面相觑的人们堵塞了镇口,全都以为那一道掠去的闪光是他们眼花而已。
海平线上,缓缓落下的秋日蕴着晚霞。
紫红昭著。

漠羽看着眼前口水横流的大色狼,有些后悔自己冒失出口的话。
刚回到客栈,门便被踢上锁紧,他被轻柔的放在暖炕上,然后眼前的大色狼便供佛般双手合十、眼睛冒光的跪在他面前,可怜巴巴的再次确认。
「真的可以?」
「……我从不食言。」逞强的望着听闻惊天喜讯笑眯了眼的龙寒柏,漠羽揉揉眉宇,「不过两个男人……」
「不用担心!我会!真的真的!!」两只狼爪摸上来,小心的褪下那月白衣襟。
「你会?」寒光一凛,漠羽眯起眼睛。
点头如捣蒜后,龙寒柏又拼命摇头傻笑,「不是,这是男人的本能,相信我,我知道怎么亲你,嘿嘿!」
他傻死了,十几岁的时候,有几次救人之后都被人以身相许,他居然半点不上勾,否则也不会弄得现在一点经验没有,要让羽知道他也是第一次,会不会被以没有技巧做借口拒绝?不过,他觉得倘若羽知道他和别人有过亲热的话,阉了他的可能性比较大……
擦擦额角激动的汗,龙寒柏口干舌燥的甩甩头。
「把药拿来给我。」吁了口气,漠羽看着屁颠屁颠跑过去取水拿药的人,轻搓着臊红的脸,却按捺不住狂跳的心。
每天都要服用三次的药水苦得很,但他一仰而尽,甚至没有蹙一下眉头。瞪了龙寒柏一眼,让他不敢开口询问,漠羽抬手,却有一双手在他之前抹去了他唇角的药渍。
「羽,你也受伤了吗……」龙寒柏的眉皱得死紧,垂首嗫嚅着,耳边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抬首时,一片春光旖旎令他当场瞠愕。
决然褪去那月白水衫的身子纤瘦单薄,没有一丝瑕疵,如玉的容颜上目光如水,带着圣洁的美丽,令龙寒柏欲火焚身却不忍亵渎。
「羽……」喉咙干得冒烟,他直瞪瞪的望着漠羽,轻轻上前放倒了他的身子。
紧抿着唇的漠羽合上微颤的黑眸,任由他抚上自己光滑的肌肤,火热如针,从他厚热的大掌传入他的身体,令他焦躁难耐,异常的煎熬在陌生的快感中。
细碎温柔的吻,从脖颈到下腹,当龙寒柏爱怜的吻住那可爱的秘地时,漠羽全身弓成一道优美的弧度,呻吟被他用手背堵在口中。
「要咬就咬我,乖。」龙寒柏火热矫健的身体贴合上去,强行扳开漠羽的口,让他咬上自己的肩膀,然后他的手指探入漠羽体内,那紧窒的内壁立刻痉挛。
无地自容的羞涩令漠羽紧闭眼睛,抓住龙寒柏的背,不肯再让他看自己的身体,但却阻不住那双烫人的手抚遍他的全身,把欲火燃得愈来愈烈。
「羽,我爱你。」魔魅的声音低沉嘶哑,声声如同悲泣,请求着他的救赎。
漠羽被那一句句的重复话语和他的温柔放软了身体,却在身体空乏的乱窜热浪的同时,一根火热的欲望冲入他紧涩的体内,把他生生扯开。
美妙的结合让龙寒柏脑中一片空白,他本能的驰骋着,索要着怀里纤弱的人儿,一次次汲取他的甜蜜占有他,忘记了疼痛,忘记了肩膀几乎撕裂的痛楚,他投身在炙热的欲望中,淫靡的快感令他神迷智昏。
汗水淋漓淌落,濡湿彼此,两具青涩的身体颠鸾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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