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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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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恪见他乖巧可爱,便问他几岁了。
临清答:“十六。”
崔恪又问:“念过什么书?”
临清赧然道:“只学过《千字文》,会念几首诗。”
沈絮插嘴道:“他从前学琴出身,如今也去学堂同学生一起听课。”
崔恪道:“会弹哪些曲子。”
临清一一答了。
崔恪喜道:“我平素亦抚琴一二,正好,你我切磋一番。”说着,便进屋去了琴来。
临清自随沈絮流落乡野,已许久未见到琴,此时见了,仿佛得逢故友,激动不能自已,轻轻摸着那丝弦,颤声道:“我真可以弾?”
崔恪点头,“弹罢,许久未有同好,今日便听你抚琴一曲,聊慰寂寞。”
临清眼中闪着盈盈泪光,既为可以重抚丝弦,又为过往种种感慨不已,将那七弦小心移到自己这侧,郑重道:“临清献丑了。”
抬手轻抚,华音乍生。
如细雨沙沙,如泉流淙淙,时而缠绵悲切,时而灵动飘逸,将要冲上高峰,却又乘云远去,将要俯至低谷,却又峰回路转,如歌如诉如泣如吟。临清修长的十指如轻纱曼妙,拨弦弄调之际,余音袅袅,绕空不散。
沈絮一眨不眨地望着眼前这个清秀如玉的少年,记忆里某个熟悉的片段笼在这乐声之下,将要突破,还又消散。仿佛许久之前,他曾听过这样美妙的音乐。
那时暑气蒸腾,荷花灿烂,灼日绵绵之下,有谁手拨轻弦,与那偶至的凉风一道,吹散燥热,吹入他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一曲毕,崔恪鼓掌喝彩,沈絮犹自身处梦中。
临清颔首,无限爱怜地摸了摸琴身,才轻声道:“献丑了。”
崔恪道:“小公子年纪小,琴艺却十分了得,可惜了。”
临清摇头,将琴还给崔恪,“先生来一曲罢。”
崔恪一笑,弹了一首《上邪》,临清赞道:“先生才是真绝技,临清班门弄斧了。”
崔恪放下琴,解下腰间一枚玉佩,拉过临清的手,放到上面,“我见你分外投缘,这枚玉佩你收着,算作知音之礼。”
临清不敢要,忙推却道:“不可不可,怎敢要先生割爱。”
“并非什么贵重物什,你我投缘,且收下罢。”
沈絮亦道:“先生给你,你便收着罢。”
临清只得受了,小心端详那玉佩,只见上面刻了一条小蛇,却又隐隐藏着两双爪子,似龙而无角,姿态傲然,却困于河底。
沈絮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如常。临清尚未看出其中奥妙,只觉玉佩轻巧可爱,色泽剔透,好不稀罕。
崔恪望着临清仔细琢磨的样子,淡然一笑,道:“沈公子,前尘已逝,不如惜取眼前。”
沈絮微怔,惭愧道:“晚生受教了。”
告别崔恪,回家的路上,临清小心捧着崔恪赠的玉佩,一会儿举到阳光底下看,一会儿又拿到唇边呵气擦拭,沈絮见他那宝贝模样,不由失笑,“收好罢,莫一会儿失手跌碎了。”
临清恼怒地瞪他一眼,悻悻把玉佩收进怀里。
先是琴晚送的帕子,如今又得了崔先生的玉佩,少年心性的临清因得了礼物而心情大好,一路小声哼着方才弹过的曲调,脚步也随之轻盈,一蹦一跳的,沈絮在后头看着,只觉前头走着是一只雪白的兔精,茕茕可爱。
这一天过得倒也和睦,然而临睡前还是斗了一次嘴。
原因是沈絮又惦记起他将临清从张家讨回来这件事。
沈絮:“奇怪,奇怪……”
临清:“哪里奇怪?”
沈絮:“张兄养的琴师我都认得,怎会没见过你?”
临清:“……你认得哪个?”
沈絮掰手指给他数,“临蘭,临梦,临嬛,临芸……”
临清黑着脸,“临蘭、临梦是我师姐,临嬛、临芸是我师妹,你根本只是耽于美色!”
沈絮摸摸鼻子,企图为自己挣回些颜面,“我听你弹琴还是很耳熟的,和你师姐师妹差不离。”见临清要发飙,又补道:“你比她们弹得好!”
过了一会儿,沈絮又不甘心地问:“可我从前未见你登台演奏过啊?”
潜台词是,我未见过你,如何就指了你做外宠。
临清强压怒气,翻身朝里,留个背影给他,“记不得就算了。”
沈絮犹自纳闷,临清却是被勾起往事。
哪里没见过,未学成时,坐在师姐身后,帘绡情动,一群纨绔里便数此人最耀眼。学成登台初献艺,便是炎夏时节,水榭阁台,一个枕水而歌,一个临窗而饮,不经意的眼眸对视,便叫他手尖微颤,险些弹错音符。待到一曲毕,那管事拉住自己,指着十几尺之外,湖面另一侧掷了酒杯诗兴大发挥笔而书的白衣公子,附耳轻言,自此便许终生。
只是这些,如今只余了他一人空叹唏嘘,始作俑者却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恼怒沈絮不断问及当年事。
他也想问,为何讨了我,又不要我。
背后的沈絮喃喃着,坠入梦乡,临清心口苦涩,恨这呆子无故撩人伤心,又作出一副无辜模样。
临清的怨气体现在第二日的早饭上。
沈絮望着桌上简单的一碗白粥,不相信地问:“这是早饭?”
“嗯。”临清吃着面条,眼皮都懒得抬。哦,忘了说,临清给自己做的早饭是香喷喷的面条,还卧了一个鸡蛋。
沈絮的目光转为直直盯着临清的碗里,吞了口口水,“你……”
临清干净利落地喝完最后一口汤,将煎蛋塞进嘴里,端着碗去厨房洗了。
沈絮目瞪口呆。
为什么?为什么?他又哪里做错了?
相处了一段时间,沈絮对临清的脾气摸了个大概,这小公子如若生气,从来不会摆上台面明讲,只会通过一些小细节来表示不满,比如不给他做好吃的。
沈絮摇头苦笑,认命地喝了那碗白粥,拿了行头去学堂上课。
临清从厨房的窗口偷偷瞥见他远去的身影,有点懊悔自己是不是过分了,但又想起昨夜自己辗转反侧而那呆子却熟睡得只差打呼了,又跺脚咬牙道活该。
一碗粥比不得面条饱腹,才一个时辰不到,沈絮就肚中空空,饿得打鼓了。
让学生自己背书,沈絮摸着肚子坐在讲台后,对临清那类似恶作剧的的报复行为哭笑不得。
正想着,却看到临清来了,提着个篮子站在院里冲他招手,不过脸色很臭。
沈絮起身过去,临清把手中的篮子没好气地往他一推,也不说话,愤愤瞪着他。
沈絮揭开上面的布,里面装的是馒头和小菜,还有一盘煎蛋。
沈絮笑了,嘴硬心软,总是小儿家的心态,让人头疼,却又显得可爱。
“谢谢。”沈絮道。
临清别过头,“哼,我是要去镇里,才提前给你把午饭送来。”
沈絮好笑,真真口不对心
“你去镇里做什么?”
“买衣服,”临清道,“天气暖了,你我都没有春衫可穿。整日穿冬袄,叫人笑话。”
沈絮道:“路上小心,早些回来。”
“要你管。”临清气哼哼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还同自己置气呢,沈絮无奈,不知这气从何起,又如何才算消了。
临清先回家拿了银两,而后便往镇里去了。
南风虽还微凉,却也不适合再裹着一身袄子,沈絮又是先生,总得穿得体面些,不然叫学生看笑话了。
走了半个时辰,便到了陆山镇,临清熟门熟路地去衣铺替沈絮买了两件成衣,又到布铺扯了几尺粗布,预备回去后请琴晚教自己裁衣。他不必教书,穿得差些也无妨。
要往回走时,看到巷口有人在卖兔子,临清只望了一眼,就挪不开步子。
那绒绒的小兔子抱成一团,窝在草垫上瑟瑟发抖,每一个都像极了刚去不久的絮儿。
临清蹲到竹笼前,盯着那一窝兔仔,眼睛里透着喜爱与疼惜。
卖兔子的男子见他这样看着,便问:“小公子带一只回去?”
临清抿了抿嘴,小声问:“多少一只。”
男子伸出手比了个八字,“八文钱。这是我自己打的,别处可没这么便宜。”
临清有些动心,自从絮儿死后,他举凡看到白白绒绒的东西都触目感伤,眼下看到一窝兔子,不免想要抱一只回去弥补先前的遗憾。况且八文钱着实不贵,只是他这回出来带的钱刚够买衣服和布料,身上只剩了两个铜板。
“你明日还在这么,我现下身上钱不够。”临清问。
男子摇头,“那可说不好了,若是今日卖完了,明日就不在了。”
临清着急了,“你留一只给我可好,我现在回去取钱,很快就回来。”
男子道:“小公子说笑了,向来钱货两讫,哪有预留之理。”看到临清头上的簪子,又道:“小公子不若拿头上簪子这去当铺当些银两,先买了兔子,回家再取钱赎回如何?”
临清摸摸发髻上沈絮为他赢回来的簪子,心下不舍,虽说回家拿了银两便可来赎,但要离开一段时间,心里总归不愿意。
男子又道:“小公子快些做决定罢,天晚了当铺也该关门了。”
临清咬咬牙,对兔子的喜爱终于压过心里的纠结,“你等等,我这就去换钱。”
他飞快跑到当铺,取下簪子递给伙计,画押签字,捧着换来的一两碎银往巷口赶。
刚一出当铺,倏地一道人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将临清撞倒在地,等他爬起来,兀的发现怀里的银子没有了。
临清急得大叫:“站住!把钱还给我!”
那贼人跑得飞快,临清拼了命地跑,只能看着他越跑越远。他急得都要哭了,那是那簪子换来的钱,连押条还在里面,寻不回来,簪子也就拿不到了。
“捉贼啊!捉贼啊!谁来帮帮我!”临清顾不得颜面,大喊求救。
正在巡逻的衙役听到呼声,赶过来询问:“发生何事?”
临清指着远成一个黑点的贼人,哭道:“我的钱,我的钱。”
衙役道:“莫慌,我去替你寻回。”
说罢,脚下生风,一溜烟就朝贼人追去。
临清站在原地,眼泪哗哗往外流,后悔死了不该一时贪心,听了挑唆拿簪子兑银两,那是沈絮送给自己的第一份礼物,要是弄丢了——
临清急得跺脚。
周勉三下两下追上贼人,几招便制服这宵小之辈,将人丢给同行的衙役,自己回去将钱送回临清手里。
临清没料到还能失而复得,激动得直落泪,不住谢谢出手帮助自己的这个年轻人。
周勉今年二十有八,看着一个小公子哭得梨花带雨的,不禁莞尔,掏出手帕替他擦了眼泪,笑道:“怎哭成这样,莫非是个姑娘?”
临清连忙擦了眼泪,道:“谢谢差役大哥,敢问大哥名号,临清日后好答谢。”
周勉摆手,“职责之内罢了,无须记挂,我叫周勉,小公子哪里来的,以前未曾见过。”
临清道:“新近才搬来的,住在陆山村,今日到镇里采办物什。”
“这镇里平素安宁,少有盗贼,想是看小公子眼生,才动了歪念,好在没有损失,小公子回去的路上小心些罢。”
临清又谢了一番,待到告别周勉,赶去巷口买兔子,却不见了卖兔人的影子。
临清焦急地问旁边卖糖水的大婶,“大婶,请问刚才在这里卖兔子的人去哪里了?”
“你说赵六啊,刚有人过来买了他的兔子,他卖完就回去了。”
临清气得跳脚,对那抢自己银两的小偷恨得牙痒痒,若不是那一出,自己早买到兔子了。
兔子买不成,临清只得懊恼地回去当铺,想赎回簪子。
岂料那伙计却道:“一两不够,再付保管费十文。”
临清傻眼了,不知道赎东西还要多交钱,正想理论,伙计却指着一旁挂着的牌子,上面写着一行字,“保管费一日十文,恕不议价”。
方才走得急,没注意到这块牌子,临清吃了个闷亏,只得老实回家去取钱,希望能在天黑之前把簪子赎回来,不然明日再来又要多付十文。
刚走几步,又碰到了方才救了自己的周勉。
周勉见他一脸苦闷,笑道:“小公子又怎么了,这样不高兴。”
临清抱着买的衣服和布料,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将要摆手不说了,肚子却叫了一声。
临清赧然不已,周勉道:“我正要去觅食,小公子可要一起?”
临清正想报答他替自己寻回银两,便点头:“我请你吃饭吧周大哥,谢谢你方才出手相救。”
周勉也不说答应还是不答应,笑了笑,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作者有话要说: 古语有云,路人嘛,不是情敌,就是助攻~
☆、第二十一章
周勉和临清在一个酒铺坐下,临清让周勉点菜,周勉叫了两碗面条和两个凉菜,临清看他年纪稍长,想叫壶酒,周勉阻了,他今日当值,不宜饮酒。
临清不善与人交际,点完吃食就坐在那发愣,幸而周勉主动与他交谈,才不至于冷场。
聊了几句,临清方知周勉不光是县衙里的一名衙役,还是县老爷的侄子,为人正直不阿,县老爷有心举荐他去参加武举,周勉却推辞了。
“我胸无大志,对仕途没有进取之心,”周勉自嘲道,“陆山镇安宁和睦,留在这当一名小衙役便已满足了。”
临清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安稳度日就好,不敢想光宗耀祖那类的事。”
不由想到沈絮,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昨日与崔恪的对话,他多少听到了一些,哪里不知沈絮不甘屈居于此,只装作不见罢了。
心里有种感觉,这人迟早是要离开自己的。想到这一点,临清心里不禁一痛,连忙往嘴里扒了口面条掩饰脸上的情绪。
周勉问:“小公子方才不高兴,是为哪般?”
大概是因为周勉帮了自己一次,临清心里对他生了亲近之感,于是将事情说了。
周勉当即道:“这好办,我借你十文,你去赎了簪子,哪日你得空再到镇里还我便是。”
临清怔道:“不敢麻烦周大哥,我回去取就是了。走得快些,应该可以赶在当铺打烊前赶回来。”
周勉道:“一来一往,空耽误时候。你那样急着想把簪子赎回去,想必平日便很宝贝,放在当铺虽有人看管,但万一保管不慎,岂不可惜。莫说了,就这样罢,一会儿吃过饭我随你去当铺将东西赎回来。”
临清为他的热情所惊讶,推脱不能,只得应下。
待到结账时,临清要掏钱,周勉却已经抛过去几个铜板,拉了临清起身,笑道:“下次你再请我便是了。”
两人去当铺赎了簪子,临清小心将簪子插回头上,总算舒了一口气。
转过头对周勉道:“谢谢你,周大哥。明日我就来还你钱。”
周勉摆手,“不急,我总在这镇里的,你哪日顺路再还即可,不必特意跑一趟。”
临清迟疑道:“周大哥你待人这样好,就不怕,不怕……我是坏人吗……”
周勉似听到好笑的笑话,大笑道:“你若是坏人,那便是天底下最不济的坏人,还被别的坏人抢了银子。”
临清赧然道:“我……”
“待人以诚,我不愿怀疑别人。若你是坏人,我只损失十文罢了;若你是好人,我能顺手帮个忙,何乐而不为呢?”周勉坦然道。
临清脸微红,只觉此人胸中坦荡,堪当正人君子四字。自己这样说,反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临清点头,“嗯,周大哥说得对。哪日我再来镇里,周大哥若不当值,便请周大哥喝酒喝个痛快。”
“行,”周勉爽快应了,“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告别周勉,临清心中舒畅不少。若说琴晚是知他懂他的好友,那认识周勉,则让他心中生出一股向往之情。
周勉豪气洒脱的性格,让他欣赏不已。
和沈絮那帮家眷生活了一年有余,整日听的都是争宠欢爱,他本对沈絮存有爱慕,又活在一群争风吃醋的女人中间,原来就内向含蓄的性子愈发养得像个女儿家。和沈絮同住了一月多,又总是因为各种小事置气,自己都嫌自己娇气,却又偏偏忍不住要同他闹别扭。
今日认识了周勉,周勉身上的男儿气概感染到了临清,对他的个性又欣赏又羡慕。那样稳重的男子,像兄长一般值得依赖。
自己也该学着他做人坦诚,再不要为那呆子生气了,哼。
临清怀了好心情回了家,胸中的闷气一扫而空,连做饭时也哼着小曲。
沈絮回来时,临清快乐地道:“你回来啦,洗手吃饭罢。”
沈絮有点受宠若惊,照以往的情形,临清上午还臭着脸,下午应当还要冷上一时半刻才会消气,怎么现在笑靥如花地招呼自己吃饭呢?
难道是鸿门宴?
沈絮胆战心惊地洗了手,坐到桌边捧着碗,小心翼翼打量临清的神色。
小公子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反倒神清气爽,生机勃勃,好似遇到了什么好事。
临清自是察觉到沈絮在看自己,脸红归脸红,但还是勇敢地说:“你老看我做什么?”
“你怎这样高兴?”沈絮问。
临清得意道:“不告诉你。”
沈絮耸耸肩,兀自埋头吃饭,高兴就好,就怕一不高兴又断他的粮。
吃过饭,临清把买的衣服给沈絮看,让他试试尺寸。
尺寸自是合的,临清不知记得多熟,怎会买错。沈絮穿了新衣出来,虽不及往日的锦衣华服,却也是翩翩君子潇洒俊逸。
沈絮转了个身,点头道:“你眼光甚好。”
临清强压下心中乱动,平静道:“你做人夫子,当穿得体面些。”
沈絮问:“你的呢?也换上新衣让我看看。”
临清将沈絮脱下来的衣服收拾好,随口道:“我又不必教书。”
沈絮一怔,忽道:“你不需如此节省,存银虽有限,衣服总还是要穿的,再过二旬,学生的束修也该交了,你别光想着我,倒忘了自己。”
临清心头一暖,明知这只是寻常相处中再平常不过的言语,即算只是朋友,这样的关系也是应该的,但还是忍不住心跳乱撞,咬了嘴唇道:“我是要自己做衣,店铺里的成衣我不喜欢,扯了布回来自己做。”
沈絮望着他僵直的背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轻轻叹了口气。
崔恪说,前尘已逝,不如惜取眼前。
或许他该顺天命,不再想那虚妄。如临清这般安于现下,或许才能得到心中安宁。
临清隔日就拿了布去找琴晚。
柳玉郎果然辞了执笔的活,乡长惋惜不已,无奈强留不住,只得放柳玉郎离开。
临清同琴晚坐在一起学裁衣,柳玉郎就端着一杯茶在旁边悠悠地看,叹道少年成双,着实大好风景。
临清好奇问琴晚:“柳大哥不做执笔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琴晚道:“他说再开个学堂,同沈絮抢学生。”
临清睁大眼睛,大惊失色:“真的?”
琴晚斜眼看柳玉郎,柳玉郎绷不住笑了,“自是玩笑,你怎还被琴晚戏耍。”
临清才知自己被戏弄了,恼怒道:“怎连你也欺负我。”
琴晚道:“我话尚未说完,你自己听一半就当真了,倒怪我欺负你。”又道,“你怎么紧张沈絮作甚,那呆子不懂你心意,让他吃些苦不好?”
临清便去捶他,“你再说!”
两人皆生得清秀,明眸皓齿,青丝如云。闹在一起,像是两个仙童娃娃互相打闹,叫人舍不得移眼。
闹了一阵,临清想了想,对柳玉郎道:“柳大哥,你若是想找活计,不如,不如来学堂罢,他左右不上心,整日喊累,你若愿意,来替半日也好。”
柳玉郎笑道:“还想着那玩笑话呢?我知你一片好意,不过眼下赋闲在家,有美人相陪,我倒是舍不得出去呢。”
琴晚扔了个镇尺过来,“再胡说八道!”
柳玉郎做害怕状,“不说了不说了。”正经道,“过几日我便去镇里寻寻活计,你同沈兄不必担心我,男子汉大丈夫,有手有脚,总不至于饿死。”
他只不过想多赖几天,哄哄家里的美娇娘。
临清这才放心了,笑了笑,又重新拿起剪子和布料,和琴晚学做裁衣。
过了几日,临清的衣服做好了,因为有琴晚帮忙的缘故,倒不比成衣差。沈絮见了,大叹临清偏心,做的比买的别致。
“给你做你会穿?”临清嗤道。
“为什么不穿?这样好看。”沈絮自然道。
临清别过脸,小声道:“等我得空再说。”
实际上,临清第二日就跑去镇上重买布料了。
他没想到沈絮会觉得自己做的衣服好看,还说要穿,他心里为此欢喜,想象沈絮有日能穿上自己给他做的衣服,临清禁不住脸红心跳。
就好似——好似这个人是自己的了一般——
临清在铺子里翻来覆去地挑拣布料,因为是给沈絮做的,他自然就想用最好的料子。老板看他那样认真,于是问:“小公子是要送谁?”
临清小声道:“我家……公子。他是个读书人,我想选个好些的料子。”
“这匹如何。”老板抽出一卷湖绿色的布匹,“春日穿青色,最是应景。且这款布料手感极好,便是洗了也不皱。”
临清摸了摸,确实柔软光滑,心动道:“这匹,多少钱……”
老板说了价钱,竟是比成衣还贵。临清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买了。
从店里出来,他又去县衙找周勉,还他那十文。
周勉今日轮休,却在县衙里替舅舅,也就是县老爷誊写卷宗。听到有人找自己,宛如得了赦令,扔了笔一溜烟跑了。
见到临清,周勉有些惊喜,“你怎来了。”
“我来买做衣服的布,顺路过来还钱。”临清道,将十文钱还给周勉,问他:“周大哥有空么,赏脸让临清做东吃个饭罢。”
周勉正愁不愿回去抄写文字,立刻道:“有空有空,走罢。”
临清看他一副巴不得赶紧离开的着急模样,有些奇怪,但也没问。
周勉灌了口酒,才解释道:“衙门里的师爷甩手不干了,我那县老爷舅舅便抓了我做顶替,我替他抄了几日卷宗,又听了几堂审,是手也酸头也痛,真真苦煞人也。”
临清好奇道:“师爷为何不干了?”
周勉道:“我那舅老爷虽五十好几了,脾气倔得跟小孩儿似的,平素就总跟师爷斗嘴,公堂之上都能意见不合吵起来。前几日审那个抢你钱的贼人,师爷说该收押,舅舅说该刺配,师爷嫌舅舅处事狠戾,舅舅嫌师爷优柔寡断,一吵便不可收拾。师爷一气之下辞了官,回老家去了。衙门一时找不到新师爷,又衙役里又只有我识字,便被抓去临时顶替师爷的职位,真真倒霉透顶。”
临清道:“做师爷不比做衙役好?”
周勉摇头,“我生性不好文墨,那些律例条文更是看得头疼,还是巡街站堂来得痛快。”
“这都几日了,难道镇里就寻不到一位可以做师爷的人?”
“自是有读书人,可我舅舅那脾气,没哪个受得住,所以到现在还没找到。”
临清忽然想到了柳玉郎,“周大哥,我有个朋友,他是个读书人,很有才华,现在给乡长做执笔,如今赋闲在家,想来镇里谋生计。不知……”
说到这,临清赧然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有些攀亲带故的意味。
周勉却亮了眼睛,“如此甚好,你快叫他来县衙应聘,我巴不得早一日回去做我的衙役。”
临清没料到他这样爽快就答应了,感激道:“嗯,我回去就告诉他,叫他过来拜访你。”
“不必拜访我,直接去县衙找县老爷即可。”周勉道,“他若能留下当师爷,我才要感谢你。”
临清越发觉得此人不拘一格,是位可以深交的朋友。
便不再同他说客套话,举杯道:“周大哥,临清同你碰杯。”
两人又随意聊了些各自的事,互报了年岁,临清好奇道:“周大哥成亲与否?”
周勉笑着摇头,“尚未娶亲。”
“周大哥这样的好人,一定有很多女子喜欢,周大哥没有看上一个么?”
周勉饮了一口酒,淡淡道:“强求不来。”
临清知道这是托辞,以为触及人家伤处,便不再问,连忙转了话题。
周勉又问了临清,临清不敢说自己是沈絮的私宠,只说家道中落,随公子移居乡野,公子教书,自己耕地。
沈絮不喜张扬,临清也不喜。周勉为人豪爽,临清却怕被他知道自己喜好南风,引对方生厌,而失了一位朋友。
“你对你家公子倒情深意重,难得难得。”周勉道。
临清笑笑了,不自觉地伸手抚摸放在身侧的那匹布,脸上浮上一层柔和的光彩。
作者有话要说: 毕业季忙成狗……
不定期更新,见谅见谅……
再次道歉加感谢追文的妹子(or汉子?)~~
☆、第二十二章
临清回去后,便同柳玉郎说了此事。柳玉郎次日动身去镇里应聘,当日就被县老爷留下。柳玉郎要感谢临清,临清笑着说不必,柳玉郎若没有真才实学,也得不到师爷的工作,自己不过顺手搭桥罢了。
柳玉郎还是把临清同沈絮请到家里吃饭,琴晚做了红烧鱼,沈絮大赞他手艺好。
琴晚笑道:“你这样夸我,不怕临清生气?”
沈絮转头去看临清,果然已经嘴巴已经撅嘴高高的。
柳玉郎失笑,“沈兄,莫说我不教你,内人在场,千万莫夸旁人,否则呐……”说着,拿眼睛去瞧琴晚。
琴晚于是赏了他一脚。
言谈宴宴,回到家里后,沈絮倒在床上,念及明日又要上课,不由叹道:“唉,人活着真不易,为争一口吃食,早出晚归,同牛马何异?”
自己与柳玉郎,从前哪个不是锦衣玉食、游灯戏马的风流纨绔,如今却沦落到为五斗米奔波劳累,难免心酸感慨。
临清在替他收拾明日的教具,道:“多少人想如你这般得了轻松活计,你倒得了还不知好。”
收拾好了,便坐到烛火下开始裁衣。
沈絮看着他仔细划线、剪布的侧影,莫名有种慈母缝衣的感觉,这个家要是没有临清,大概真无一点家的味道。
沈絮悠悠叹气,“你不怀念从前的日子么?”
临清沿着画好的线慢慢剪开布料,“你说在沈府的日子么?不怀念,你那些小妾整日叽叽喳喳,吵得人头疼。”
还每日过来嘲讽炫耀,气得他没有一日睡过好觉。
“你就不曾觉得从前衣食无忧让人留念?”
临清放下剪子,望了沈絮,“衣食无忧是好,可若是心里不快活,吃得再好住得再好又如何?现在虽然辛苦些,可是心里安稳,若让我选,我宁愿留在这种田为生。”
沈絮语滞。
这样简单的道理,自己怎就一时糊涂忘了?
从前读古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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