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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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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一个人,到底欢喜他的什么,明明只是一面之缘,望见了动心了,便随他去了。一年多的寂寞时光,本该冲淡那份悸动,却不知为何,在他散尽家财的那一日,自己没有离开,却坐在庭中,等他发现。
那时的他与沈絮,其实不过一对陌生的人儿,他于沈絮,只有那年夏日恍惚中的一眼钟情,沈絮于他,更是没有半分印象。
临清怔怔想,那日的自己,为什么会留下。
他欢喜的那个幻影,如今化为现实,又呆又累的人儿,与记忆中相去甚远,他又为何,欢喜不减,反而愈盛。
或许只是人人生来一道情槛,遇着了,便栽了此生。
手指缓缓滑至唇瓣,他痴痴望着,终是俯下身,轻轻吻上那渴盼了许久的部位。
少爷,我欢喜你。
短暂的相触,沈絮缓缓睁开眼睛,尚在梦中,只见面前白衣飘过,怀里的温度已经散了。
“临清!”
沈絮错愕起身,忙不迭追去。
院门外,那道人影却僵僵立在那了。
沈絮奔过去,“临清——”
临清转过身,手里抱着一个团子样的包裹,茫然望着他。
沈絮望去,亦是一怔,那团子似的布包中间,露出一个软软绵绵的小人儿来。
“这是——”沈絮上前一步,只见布包里露出一截信纸。
他抽出来,展信略略扫了一遍,面色变得尴尬起来。
临清顶着红肿的眼睛问道:“谁家的孩子,怎么丢在这里?”
沈絮僵僵道:“似乎,是我的……”
临清:“……”
沈絮将信举给他看。
妾要嫁人,托与沈郎。
沈絮:“大概是哪个小妾的……”
临清:“……”
沈絮:“我……”
临清:“……”
临清面无表情看着他,把婴儿放到他怀里,转身就走。
沈絮:“……”
“等等!等等,临清!”沈絮急忙拉住他。
临清回头。
沈絮张了张嘴,却又无话可说了。
该从哪里说起,悬而未决的心意,突如其来的孩子,哪一样都是自己不对,哪一样都只会让对方离开。
“我……”
挽留的话,怎么也没有勇气说出口。
以什么身份说出口,用什么理由挽留。
沈絮像掉进一团乱麻之中,扯不清头绪,却又时不我待。
临清垂下眼眸,尚不及叹息,目光却被沈絮怀里的婴孩定住。
潮红一片的小脸,仓促微弱的呼吸,临清探手,手里烫得吓人。
这才反应过来,小婴儿竟始终没有半点哭声。
“他发烧了!”临清急声道。
沈絮这才记起这个孩子,低头望去,果然小婴儿眉头紧锁,微张着小口,极尽虚弱之态。
两人顾不得昨日的告白,抱着孩子慌忙去找村里的大夫。
老大夫一大早被人叫醒,眼睛还没睁明白,怀里就被塞了一个软糯团子,焦急的声音催促着他快些诊治。
老大夫晕晕乎乎了半晌,才定了心神搭脉。
看面色,观舌苔,老大夫的脸色慢慢沉下来。
“这孩子高热不退,且贻误许久,老朽医术有限,夫子快些送到镇里去!”
沈絮抱了婴孩拔腿就跑,临清紧随其后。
半晌后,老大夫才回过神,喃喃道:“呀,夫子什么时候和小公子有孩子了?呀,夫人啊,夫人啊,不得了啊!男子也能生子了!”
两人急匆匆往镇里赶,半路拦了赵大叔的马车,几乎是飞奔到了镇里。
到了医馆,大夫看过之后,命徒弟拿出一套银针,解了抱着孩子的布,里头是个小小瘦瘦的婴儿,不到一臂之长,红色小肚兜软软系着,上头绣了个“宝”字。
大夫几针下去,小小的婴儿发出猫叫般的哭声,嘤嘤咛咛,好不可怜。
施针毕,徒弟拿过干净的软布过来,重新将婴儿包好,先头那块湿哒哒的布料,都将桌子浸出一大块水痕来了。
大夫道:“这孩子着凉发热了,你们怎不早些送来,烧成这样,命都差点保不住。我暂时给他扎了几针,他这样小,喝不得药,你们抱回去后,用料酒给他反复搓身,再抓些□□,剥了心脏绑在他手腕上。”叹了口气,又道:“你们真是太粗心了,孩子掉到水里,还不赶紧换衣服,让他着凉烧成这般严重。”
沈絮茫然听着大夫训,心里转了几弯,略略整出些头绪来。
丢孩子的人必是昨天就扔在那里的,而后一场大雨,孩子淋了一夜,可不发热高烧。
沈絮心里担忧不已,虽然尚未接受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做了爹,但这样一个遭人抛弃的可怜孩子,任谁看了都心疼,沈絮只盼他不要烧坏脑子就好。
抱着孩子出了医馆,两人急忙去买了料酒与□□,租了辆马车回家。
刚落屋,一个去剥□□,一个搓身子,两人围着孩子忙到中午,直到婴儿呼吸渐缓,安然睡去,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临清抱着小婴儿,实在可怜他这副模样。
“哪个小妾的,知道么……”
沈絮道:“看字迹,像是舒云的。”
临清斜他一眼,你到底风流到什么程度,连对方的字迹都记得。
沈絮自知失言,赶紧闭了嘴。
临清叹了口气,“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娘,自己的孩子也不要。”
沈絮道:“她要嫁人了,带着孩子反是拖累,寄人篱下,若遇上个心胸狭窄的,只会让孩子受苦。”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婴儿的脸,舒云应是离府后才发现有孕,愿意为他生下孩子,沈絮心里充满了感激。
临清冷冷吐出两个字:“作孽。”
沈絮:“……”
“你打算怎么办?”
沈絮轻叹:“还能如何,总不能再扔一次。”
临清的话哽在喉头。
如何养?养得活吗?会养吗?
这样一个连自己都不会照顾的少爷,再加上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临清心里百转千回。
沈絮望了临清,临清对上他期许的眼眸。
那人没有说话,话却全藏在了眼神里。
临清缓缓呵出一口气,那场雨,终是绊住了自己的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临时被抓去代课,趁课间溜出来更文……让大家等转折等这么久,抱歉哒……
现在的初三生好可怜啊,周末还要补课,我们那时候撒丫子玩啊~
说好的十章內包子出场!不虐哒!
小宝:爹,我把娘留下来哒!
沈絮:乖!
临清:……为什么有一种白哭了一场的感觉?
后妈(望天):……
☆、第五十六章
小婴儿睡了一会儿就饿醒了,发出猫一样的嘤咛。
临清只得抱着他到王婶家求助。
王婶抱着快一岁的小女儿哄她午睡,四岁的小儿子和六岁的二儿子在院里玩耍,看到临清和沈絮来了,齐齐扑过来,“夫子,哥哥!”
王婶在屋里听到声音,把小女儿放到摇篮里,走出来道:“夫子和小公子来了——小公子你怀里抱着什么?”
临清将小猫崽一样的婴孩露出来,“王婶,这孩子饿了,我不知道该喂什么……”
王婶吃惊道:“呀,这还不到一个月吧,怎么还发热呐,夫子你们从哪里捡来的孩子?”
沈絮:“呃……”
临清:“……”
“给我吧。”王婶把婴儿接过来,拿手指碰他的嘴唇,小婴儿立刻做出吮吸的动作,显然的饿坏了。
王婶于是把孩子抱进屋喂奶。
临清与沈絮站在外头面面相觑。
临清别开视线,稍稍背过身子。沈絮眼眸微动,终是无言以对。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王婶哦哦哄着小婴儿走出来,小婴儿趴在她胸口,餍足地打了一个嗝。
“好了。”王婶把他横抱过来,小婴儿生得粉粉嫩嫩,眯着眼睛嘴里发出哦哦的声音,十分惹人喜爱。
“谢谢你,王婶。”沈絮道。
“乡里乡亲的,夫子别说客气话。”王婶道,“这孩子是夫子哪里捡的?”
“家门外捡的……”
“啊呀呀,真是个狠心的娘,这样小的孩子都忍心丢掉,也不怕孩子被狼叼了去。”王婶愤愤道,愈发觉得怀里的孩子可怜,“总有这样可恶的男子,做了孽又不负责,才让女子受这种弃子之罪。”
沈絮:“……”
我还是不要坦白好了……
王婶道:“有点发热呢,看过大夫了么?”
“看过了,好些了已经。”临清道
王婶担忧道:“你们打算如何,两个男子怎么养啊?”
这孩子是沈絮的骨肉,沈絮自然不可能扔掉不管,然而对于养育婴孩一事,他半点经验也没有,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我打算养的,不会的……便慢慢学吧……”
王婶道:“嗯,有个孩子也好,先前还跟小公子说,膝下无人难免晚年凄凉。”
沈絮看一眼临清,临清低垂着头,脸上看不出情绪。
王婶见二人都不说话,以为还在为孩子的事担心,便道:“夫子放宽心,不会的就来问我,我家小女儿吃得少,奶水足得很。”
临清:“……”
沈絮:“……”
有时候王婶的奔放程度真让人招架不住。
王家小儿子跑过来,好奇地问:“这是夫子的宝宝?长得好漂亮啊。”
说着,伸手要抱。
王婶把婴儿放到他手上,“小心点,别摔着,怎么抱妹妹就怎么抱弟弟,知道吗?”
小儿子点头,仔细打量怀里的小婴儿,“夫子,弟弟叫什么名字?”
沈絮愣了一下,他还没有想过孩子的名字。
临清弯下腰,望着眯着眼睛打哈欠的小婴儿,轻声道:“叫小宝。”
“小宝。”王家小儿子在小宝脸上亲了一下,小宝窝着嘴,发出舒服的唔唔声。
王婶欣慰道:“先前看小公子住在镇里不回来,还以为你们吵架了,现在总算松了口气。”她拍拍临清的肩膀,语气慈祥,“乡下人家,喜欢嚼舌根子,其实没有恶意的,小公子别往心里去。”
临清垂下眼眸,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有些事,只一次,便叫人心里生了芥蒂。
有些话,只说一遍,便叫人从悸动里醒过来。
有些心意,失望了一次,便很难再给第二次机会。
他留下,只是因为给出去的心没办法一下子收回来,他需要时日去冲刷这份错恋,或许渐渐的,一点一点的,溜走的心便会慢慢回来了。
隔日,临清去县衙请辞。
周勉听过他的话,望了他半晌,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既是你自己的决定,我无从干涉,若哪日后悔,这里随时为了留有一扇门。”周勉道。
临清心中感激,他想问周勉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好,但又觉得问了反而显得矫情,只能点点头,“谢谢你,周大哥。”
周勉看他的眼神充满了纠结,手举起来,半晌,只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婉婉不肯他走,“先生你还没有教完呢,不准走。”
临清道:“我只是不在这住了,曲子还没教完,我不会中途撒手的。不过我家中有事,只能隔三天过来一次,我没来的日子,你自己要勤加练习。”
刘婉婉好不容易得了个能说知心话的朋友,哪里愿意他走。周勉扯了又扯,才勉强让她松了手。
日子似乎回到了从前,但又不像从前。
农忙过去,学堂复课。
沈絮白日去教课,临清在家里带着小宝,中午过去送饭,学生都围着小婴儿新奇不已,临清也笑,只是眉梢间少了对沈絮的柔情。
夜里小宝哭闹,临清抱着他满屋子哄,沈絮去厨房热米糊糊,一个抱着,一个喂着,哄着同一个孩子,心却相隔甚远。
沈絮有些后悔,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日子,他想与临清说话,像从前一样无所顾忌、快活自在,可临清却冷了颜色,客气而疏离,叫他好生煎熬。
琴晚给小宝做了几件小衫,拿过来送给临清。
两个人在院里给小宝洗澡,小小的木盆里,小宝坐在里头,呆呆望着临清,嘴边开始流口水。
琴晚皱眉道:“沈呆子的孩子怎么看起来比他还呆。”
临清的表情变得有些忧愁,轻声道:“嗯,大夫说,脑子可能烧坏了……”
“啊?”琴晚捏捏小宝的脸,小宝转过脑袋望他,嘴边的口水流得更欢了。
临清叹气。
起初两个人还以为这孩子只是病没好所以恹恹的,然而等烧退了,依然还是呆呆傻傻的模样,抱去给大夫看,说是高烧过度,没及时退烧,所以变成傻子了。
沈絮为此伤心了许久,临清心里也不好过,虽然是沈絮的风流债,但到底是一条小生命,这样小就傻了,以后长大了该怎么办。
两人皆是愁云惨淡,本来就少说话了,如今愈发沉默寡言。
琴晚往小宝拨水,给他擦身子,小宝慢慢低下小脑袋,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坐在水里,“啊”了一声,轻轻拍了拍水面。
“你还没被那呆子拖够么?一个大呆子就够叫你伤心了,现在又来个小呆子,临清啊,你到底怎么想的?”
临清把小宝抱起来,放到膝盖上给他擦身子。小宝“啊啊啊”叫着,眼睛还望着木盆,口水又流出来了。
临清给他擦口水,轻叹道:“我不知道,我是要走的,可要走了,又舍不得了。”
琴晚给小宝穿衣服,小宝捏着拳头,转过头又冲他流口水。
“把嘴巴闭起来,不许流口水。”琴晚道,“可你这样拖着,小呆子长成大呆子,你更加走不了了。”
临清摇头,“你别问我了,我自己都想不明白。有些事,你心里知道该怎样做,但你偏偏就是劝服不了自己那样做。我想得累了,不想再去琢磨了。”
琴晚张张嘴,欲言又止。
小宝穿上了新衣服,对身上这层布料很好奇,小手捏着自己的衣襟,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身上的衣服。
琴晚把他抱过来,“不许流口水,弄脏衣服,我以后不给你做了。”
小宝:“啊——”
一串口水从下巴流到衣服上,拖了长长一串。
琴晚:“……”
“啊啊,我不要喜欢他了,我好心做的衣服啊!”琴晚抓狂道,把小宝丢回给临清。
临清笑笑,“他又听不懂你说什么。”说着,拿过围兜给小宝系上。
小宝很不喜欢脖子上围个东西,伸手去扯。
临清握了他的小手,温声道:“小宝乖。”
小宝黑亮的眼睛盯着临清,呆呆傻傻,那充满了信任与依赖的眼神却让人心里软和一片。
他若是不要小宝了,小宝该多可怜。
临清小时候就渴盼有个家,有娘疼,有爹宠,可爹娘的面容如今只剩下个模糊的影像,他甚至记不得他们的声音,记不得自己有没有被他们抱在怀里哄过亲过。
看到被亲娘丢掉的小宝,临清就不自觉想起小时候的自己。
忍不住想要疼他爱他,庇护他照顾他。
从前只有兔子为伴的日子,他不愿小宝再经历。
临清忍不住把小宝抱进自己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奶香,心里一片苦涩。
琴晚坐了一会儿便回去做晚饭了。
临清把小宝放到堂屋里拿废木料围成的小窝里,里头垫了冬天盖的厚褥子,临清做事的时候,把小宝放到小窝里,方便照看。他又捉了兔子放到里头,免得小宝没东西玩要吵。
沈絮回来的时候,临清在厨房做饭。
他走到小窝前,看自己的傻儿子。
小宝揪着兔子的一条腿,兔子显然被他虐待成习惯了,懒洋洋卧在旁边,连挣扎都懒得挣扎了。
小宝面无表情看着沈絮:“……”
沈絮面无表情看着小宝:“……”
口水顺着小宝的嘴角流出来了。
沈絮:“……”
沈絮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无奈地抱起儿子,小宝的手还揪着兔子,于是兔子呈倒吊着的姿势也被拎起来了。
“小宝乖,松手。”沈絮好言相劝。
小宝无动于衷:“……”
沈絮:“乖,别抓兔子了。”
小宝:“啊……”
口水滴到沈絮衣服上了。
沈絮:“!!!”
欲哭无泪!
好不容易解救完兔子,兔子一蹬腿跑得没影了,小宝手里一空,转手抓了沈絮的一缕头发。
沈絮:“……”
“小宝乖,松手。”
“……”
“啊啊啊!别扯别扯!要断了!”
“……”
临清从厨房端菜出来,看到的就是沈絮和小宝的拉力赛。
他淡淡瞟一眼,视若无睹地放下菜,转身又往厨房去。
“哎,临清,过来帮忙啊!”
这场拉锯的最终胜者是小宝,吃饭的时候,沈絮不得不一手抱着他,因为小宝手里还拽着他的头发。
沈絮哭笑不得,无奈地同他大眼瞪小眼。
单手吃完饭,小宝还是不肯松手,吧嗒吧嗒吃着沈絮给他喂的米糊糊,继续面无表情。
临清走过来,轻轻拍拍小宝的手,小宝慢慢松开了,沈絮怀里一空,小宝被临清抱了过去。
沈絮:“!!!”
“怎么你叫他松开他就听话?”
临清淡淡道:“你拽他,他只会更用力,拍他手,他就知道你是要他放开。”
沈絮:“……”
你为什么不早点帮我咧……
夜里,沈絮凝眸望着睡着了的小宝,脸上忧色可见。
这样一个孩子,长大后必定道路崎岖,沈絮为他担忧,亦为自己能否庇佑他一生而陷入沉思。
小宝的到来,让他从风流浪子倏然成为肩负重任的人父,若说捡到孩子的时候是兴奋与激动,现在则更多是一份责任与担当。
他以前从未想过以后会如何,而如今,却不得不开始考虑,小宝该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和临清之间——又该怎么办。
临清已经睡熟了,小宝睡在他和沈絮中间,沈絮侧卧着身子,目光移到临清脸上。
七月流火,夏日进入尾声,沈絮心头随着晚来的凉风,漾起阵阵涟漪。
那涟漪的中间,水痕映出一个人的名字,每一圈都因他而起,因他而灭。
临清。
作者有话要说: 平安夜+圣诞节快乐~~
☆、第五十七章
关于舒云是如何得知自己的住处,沈絮思量过后,以为是王子骞考中解元一事的结果。小小山村出了个解元郎,自是引人议论,议论来议论去,总免不了提起这位辅导解元郎的夫子。舒云或许就是听闻了这一点,才将小宝送过来的。
只是她一番苦衷,全毁在一场大雨。这场大雨留住了临清,却让小宝的人生才起步就沦为艰难。
沈絮抱着傻儿子叹气,转眼过了一个多月了,临清不冷不热,小宝傻傻呆呆,沈絮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坦。
秋日高阳,落叶纷飞。小宝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打着卷儿飘落的黄叶,神情无比惊异,嘴巴张着,口水流得沈絮一手。
沈絮:“……”
给他擦了嘴边的口水,沈絮没有办法,拿手抵着小宝的下巴,免得他再流口水。
小宝不舒服地动了动脑袋,嘴巴一瘪,口水从嘴角又流下来了。
于是沈絮的憩日全耗在给儿子擦口水上了,兔子则在沈絮脚边咬他的裤脚。
临清背着竹篓回来了,兔子松开嘴,一溜烟奔过去往临清腿上扑。
今日既是去镇里教琴,也是去采购。小宝大了些,衣服都是被口水弄脏,围兜不够用,买了布回来自己做。还有拨浪鼓、墨石、砚纸,等等。
沈絮抱着小宝站起来迎他,笑道:“回来了。”
临清淡淡道:“嗯。”便进屋放东西。
沈絮眼中闪过一抹失落,亲了亲小宝,小声道:“还不理我呢。”
临清放好东西,过来接过小宝,小宝早就急不可待想往他怀里钻,这一个多月几乎都是临清带他,小宝自然而然把他当做了最信赖的人。
“啊——”小宝跟他打招呼。
临清捏捏他的小手,笑道:“小宝,今天乖不乖。”
“很乖,没有哭。”沈絮笑道。
临清淡淡瞥了他一眼,“有你的一封信,我带回来了,在书桌上。”
沈絮微诧,进屋一看,桌上果然摆着一纸信书。他拿起看,上头写着“夫子亲启”。
沈絮心里一咯噔,料想是王子骞的来信。
他不知道临清是不是生气了,拿着信拆也不是,不拆也不是。
临清什么都没说,甚至都没过来看一眼,抱着小宝去院子里晒太阳了。
沈絮想了又想,还是拆开了信。
王子骞在信中说,他与王潸然得了张澜相助,已经到了京城,现在在太学馆从夫子学习。张澜不但资助了相当丰厚的盘缠,还委托京城的朋友为他们置了住处。眼下姐弟二人在长安一切安好,愿夫子不必记挂。而后是一番感谢之词,无非苟富贵勿相忘一类。
沈絮看完,唏嘘不已。
走出屋子,临清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沈絮试着道:“子骞到京城了。”
临清“嗯”了一声。
“一切都好,他入了太学馆。”
“哦。”
“……他们姐弟都平安。”
临清淡淡道:“你不需同我说这些,你的事,我过问不了,也不想再过问了。”
话毕,抱着小宝转身欲回屋。
“临清。”沈絮抓住他的手臂。
临清抬眼望了他,沈絮的眸中含了哀伤,轻声道:“别这样好么。”
“那你想要我如何?”
想要如何?自是与从前一样,同我说话,对我笑,生气了对我发脾气,难过了对我哭,而不是现在这样,疏离淡漠,永远隔着一道墙。
临清苦涩一笑,“你不能不喜欢我还叫我依然喜欢你,少爷,这不公平。”
沈絮哑然。
翌日放学,沈絮拿了王子骞的书信去看望崔恪。
崔恪阅毕,展颜道:“倒也不辜负你一番教导。”
沈絮道:“子骞天资使然,与学生关系不大。”
“莫自谦了,你愿意为举荐一事奔波,便是天大的恩惠了。”
沈絮替他倒茶,“我只不过举手之劳,成败还看他自己。”
秋日萧瑟,田里稻草堆成一摞一摞,放了学的小孩在田间打闹,抱起一把干草互相扔掷,闹不到一会儿又被家里吼住,灰溜溜各自回家。
斜阳晚照,落叶铺了一地,寒意慢慢起了,错落的屋舍炊烟袅袅,仿佛唤归的轻纱。
崔恪道:“今日打算留下陪老头子吃饭?”
沈絮赧然笑了笑,“不敢叨扰。”
崔恪望他一眼,云淡风轻道:“可是心思随人去了京城,以是这般郁郁不欢?”
沈絮知他在揶揄王潸然一事,面上一红,道:“先生怎也信村人玩笑?”
“我信与不信,与你是与不是,有何关系?”
沈絮一愣,慢慢低下头去。
崔恪缓缓道:“古人常说,浊者自浊清者自清,讲究心境清明。然而心有所念,便会为流言干扰。自己可以不在意,却怕别人会在意。墨怀,你非会被他人言语左右之人,急于辩解,我想你不会想不透其中缘由。”
沈絮怔怔望着地面,落叶随风打卷儿,擦着他脚边而过。
半晌,他喃喃道:“心有所念。”
崔恪道:“有些事,你非想不透,而是不愿去想,因为想明白了,你会心生恐惧。”他顿了顿,转目定定望了他,“然世上还有何事,比不能顺从本心而活,更为令人恐惧吗?”
沈絮愕然相望,许久说不出一个字来。
从崔恪家回来的路上,沈絮魂不守舍,夜幕缓降,秋虫低鸣,几只苟延残喘的萤火虫倏忽而过,沈絮抬头望去,月朗星稀。
心有所念。
念的是什么。
顺心而活。
心里装的又是什么。
崔恪句句直指要害,他哪里是想不清,而是不愿去想。
真心当付真心,他既舍不得那份温柔,便要同样的温柔去换。
自己怕的是什么呢。
怕做了那惊世骇俗的事?
平心而论,他是那在意旁人眼光的人吗?以前自是不是的,一身富贵的少爷,谁人又敢冷眼相待。那么现在呢,他注定要在陆山村住一世,这里哪个不知他与临清是一双夫妻,又是谁会再来横加议论?
惊不了世骇不了俗,如此,自己惧怕的又是什么?
应是怕允一份承诺,怕要了真心却又终负,怕应了他的欢喜却又发现不过南柯一梦,怕自己不是欢喜而是习惯。
可这颗心里,明明装着那人的名字。
那人不对他笑了,心便空了一块;不同他说话了,心便又空了一块;不愿再欢喜他了,心便千疮百孔了。
这——便是欢喜么?便是真心么?
换了是别人,碧螺、晚珊、舒云,随便哪个,陪自己寥落的不是临清,而是别人,自己也会这样喜欢么。
沈絮站在夜幕之下,不远处,燃了一盏烛火,仿佛邀君暂住。
家这样近,他却迟迟迈不动步伐。
尽管提前打过招呼,但久不见沈絮回来,临清难免担心起来。
这呆子虽不至于迷路,但天都黑了,那又是个惧黑的主,不会是聊过时辰不敢回来了吧。
一桌子的菜也顾不上吃了,临清抱了小宝提着灯笼出去寻人。
未走多远,便在家附近的路上找到了兀自发呆的沈絮。
临清皱眉,“怎么傻站在这里不回家?”
沈絮的目光慢慢聚拢,眼前的小公子脸含忧色,手里抱着孩子,头发散在肩上,被小宝捏了一束放在嘴巴里咬。
提着的灯笼,微红的脸,以及眼中的担忧与释然。
秋虫啁啾,露重霜寒。
沈絮目光微闪,那一刹,心里的疑问忽然就想通了。
从来就没有什么如果。
只是因为那是临清。
大难临头,家财散尽,留下的只有一个临清。
乡野寂静,枕雨而眠,伴他的只有一个临清。
连这样一个寻常夜里,会为他晚归焦急,提了一盏灯笼匆匆寻人的,也只有一个临清。
哪来什么如果,除了临清,还会有谁,还能有谁。
那是临清才会做的事,那是临清才会给的真心。
所以心有所念,念的是临清。
所以习惯成自然,习惯的是临清。
所以心空了想要填补,能拿来填补的也只能是临清。
沈絮眼眶一热,夺了他手中的灯笼,连着咬头发的小宝一道将人拥入怀中。
临清,只会是临清。
这样简单的道理,他却到此时才明白。
不是不欢喜,而是不知欢喜。
不知欢喜,才叫那人将心意藏在心里,才叫那人受了委屈不肯再给真心,才叫自己一朝失去方知后悔。
小宝吚吚呜呜,不明白背上为何多了一道温暖的墙,拱着小身子想要挣脱狭窄的缝隙,然而那人却抱得愈发紧了。
“临清……”沈絮哑声道。
临清茫然望着夜空,感到他在颤抖。
这样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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