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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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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清将他搂到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哄他睡觉。
王子骞迷迷糊糊伸出手臂,抱住临清的腰,将脸贴在他胸口,慢慢安静下来。
这样小的一个孩子,撑到考试完才露出孩子的怯弱,实属不易。
临沅端了晚膳进来,将要出声,临清嘘了一声,指指怀里睡着了的王子骞,笑了笑。
临沅将饭菜放到桌上,清淡的绿豆粥配几碟凉菜,解暑良品。
“饿不饿,先过来吃饭吧。”临沅轻声道。
临清摇摇头,“我不抱着,他便要醒,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临沅便端了一碗粥,坐到床边,舀了一勺送到临清嘴边喂他。
临清与这位师兄素来亲近,并不觉得尴尬,张口喝了。
临沅又喂他吃了几点凉菜,看了眼他怀里的王子骞,小孩儿的嘴唇发白,脸色也不好,看得出在考场里遭了许多罪。
收回视线,他望了临清,“如今考完试了,你有何打算?”顿了顿,眼里含了一丝期待,“你若愿意留下,我和师傅都会很高兴……”
临清张了张嘴,半晌,垂下眼眸。
临沅见他沉默,心里不免难受,轻声道:“你我自小一起长大,好不容易能再遇到,我怎么忍心再让你离开。”
临清眼里也是一片苦涩,他如何不想留下继续伴着师傅,只是物是人非,他即算回得来那个别院,也回不到当年的自己。
他此般出来,便是为了明白自己的心意,看看几日分别,会否减淡他对沈絮的痴念。
可是离得越久,他对那呆子的思念更盛。他在张府住着精致的房间,吃着珍馐美味,那呆子却还守着一方破木屋,一日三餐也不知道要怎么打发。临清出来第一日,便已经开始担心,熬到现在,一颗心早已扑到几十里外的小山村,一刻也坐不住。
“师兄,我……”临清哽咽,“我是被送出去的……”
送出去的,所以回不来了。
回来了,心也留在那里了。
临沅手一滞,眼眶慢慢红了。
“你定要走?”
临清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临沅心口发苦,久别重逢,才见了几日,又要分别。从前快乐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临沅伤心地落下泪来。
见到临沅落泪,临清的眼泪也跟着下来了。
想到师兄在这张府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临清就恨不得能带他一起走。
可他带不走临沅,只能眼睁睁看他在这里受人欺辱。
临清难过得呜呜哭起来,恨命运弄人,怨生不逢时。
临沅先止了泪,他不愿让小师弟牵挂,伸手替临清擦了擦眼泪,努力用轻快的语气道:“不哭了,又不是见不着了,小公子考中了,还要来城里谢师呢。你若想我了,随时都可以来的。”
临清知道临沅是在安慰自己,虽知无望,但还是挽起一个笑脸,点头道:“你想我了,便给我写信罢。”
两人靠在一起,谁也不说话,不敢闭眼睛,怕一闭眼睛,这难得的团聚时刻就倏地一下没有了。
停了两日,临清与王子骞向张澜辞行。
张澜装了一马车的东西让临清带回去,临清推辞不过,只得收下。
马车缓缓驶出苏州城,临清从车帘里回头再望了一眼,眼眶发酸。怕自己再伤怀,狠心收回视线,放下车帘,任马车载去一身风尘。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又有个Bug,张澜管王子骞叫举人是不对的,举人是指上京赶考的学生,乡试的我也不知道叫什么(摊手)
顶锅盖去温习科举常识~~
终于可以进感情线了~临清呐,情绪酝酿好没有,一大拨哭戏要来了~
临清(怒瞪):后妈!别以为我没看大纲!为什么隔壁剧组是虐攻,这边就是从头到尾虐我!不干惹!罢工惹!
后妈(望天):……
☆、第五十一章
傍晚时分,二人回到陆山村。
村口戏耍的小儿远远看见马车驶来,一呼啦全围上去,看到车窗里头坐着的是临清和王子骞,兴奋地拍着手,追着马车一路到了路口。
再往里,马车便走不了了,临清和王子骞从车里下来,被一众小孩好奇地盯着望。二人归家心切,顾不得车里的东西,快步先往家里赶去,一群小孩跟在他们身后叫着笑着,声音传了一路。
临清实在等不及想要见一见沈絮,他心里攒了许多话想与他说,恨不得生一双翅膀,直接飞到家中。
他牵着王子骞,沿着田间小径一路小跑,正是暮归十分,扛着锄头悠悠往家走的村人诧异地望着一阵风似的奔过去的人影,半晌才喃喃道:“小公子回来了……”
临清兴奋地跑进院子,大声唤着沈絮的名字:“沈絮,沈絮。”
沈絮茫然从屋里出来,“谁——临清?”
那人出现在视线里的瞬间,临清眼眶一热,差点又涌上泪水。他急急奔过去,颤声道:“我回来了。”
沈絮又惊又喜,上前抓住临清的手臂,“你怎么才回来,我还以为你们出事了。”
“子骞生病了,多住了两日。”临清对着沈絮脸上毫不掩饰的欢欣,心里泛起阵阵感动,他想,回来是对的,这呆子心里终究还是有自己的。
沈絮牵过二人的手里,朝屋内唤道:“王姑娘,子骞回来了。”
临清登时愣住了。
王潸然手里还捧着一把蔬菜,闻言手一松,蔬菜掉到地上,人已经飞奔了出去。
“姐姐!”王子骞看到她,立时扑进他怀里,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王潸然亦眼眶通红,“你总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
“姐姐……”
临清呆呆看着这姐弟重逢的感人景象,脑子里一片空白。
沈絮笑道:“先进来说话。”
临清垂下眼眸,慢慢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轻声道:“张少爷遣来相送的车夫还在外头。”
“张澜?”沈絮诧异道:“你去找他了?”
临清点点头,“车里还有许多东西,都是张少爷带给你的,我去接车夫。”说罢,转身往院外去了。
走了两步,眼泪却是再忍不住,扑簌簌往下落个不停。
临清咬牙拔腿跑起来,跑到脸上的泪水被晚风吹走,才慢慢停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擦了擦眼睛,告诉自己不许哭了,好不容易回来的,怎么可以再哭呢。
可是,可是……
临清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揪起来,狠狠揉搓,痛得喘不过气来。
身后有人唤着他的名字跑近,临清回头,看到沈絮的身影。
他拿袖子擦脸,声音带着厚重的鼻音,“做什么?”
“我怕你一个人拿不动,过来帮你。”沈絮看到他红红的眼睛,显然是哭过的痕迹,“怎么哭了?”
临清别过头去,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往前走。
沈絮不知道他怎么前一刻还欢欣鼓舞地奔回家,后一刻却意兴阑珊地走开,这其中不过眨眼功夫,沈絮脑中一团迷雾。
“临清?”沈絮试着叫了一声。
临清没有回头,依旧走着自己的路。
分别数日,脸还没有看熟,沈絮不知自己哪里又得罪了他,他暗自猜测,莫非在苏州遇到了什么事,让临清这样忧愁不欢。
马车就停在路口,看到临清回来了,车夫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这小公子丢下自己跑了,这一车的物什该如何是好。
临清略点头,默默钻进马车,搬起几个盒子,默不吭声领着车夫往家去。
沈絮被晾在一旁,怔怔愣了片刻,随即抱起剩下的东西急忙跟上去。
临清不同车夫介绍他,车夫是新来的,自然不知道他便是沈家少爷,还以为是乡里邻人过来帮忙的。
沈絮不敢问临清,便跟在车夫身后小声问他:“临清在张府,受了什么委屈不曾?”
车夫一听这话便皱起了眉头,不高兴地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家少爷素来仗义,知道小公子是故交之托,不但好吃好喝待着,还为他疏通考场,打听消息,如此义气,你这一介草民休得妄言。”
沈絮被一身正气的车夫震得退了一退。
他倒是知道张澜的为人,此人素无心机,结交朋友从不攀附权贵,待人也是十分真心,除了无所顾忌了一点,倒算得上一枚挚友。
临清又是从张府出来的,张澜不可能委屈了他,至于为什么临清郁郁不乐,沈絮又委实想不到缘由。
到了家里,几人把东西放了,沈絮略略打量一番,除了一些吃的用的,便是笔墨纸砚。心道张澜果然懂他,不托钱财辱人颜面,而是送来必需物品,解他生活之苦。
车夫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向临清道:“沈公子何在,少爷托了一封书信给他。”
沈絮:“我便是。”
车夫:“……”
“策马扬州过,满楼红袖招”的传说还是让它永远成为传说吧……
沈絮从车夫手里接过信,展开细细看过,末了喟叹一声,道:“替我谢谢你家少爷,这种时候还能不避嫌施以援手,墨怀感怀于心。”
车夫道:“小的记下了,少爷还有一句话让小的传给沈公子,傲骨终归黄土,哪日放下了便给他去个信吧。”
沈絮沉吟良久,叹息道:“我收下了。”
车夫便要告辞,沈絮见天色已晚,留他住一晚再走,车夫得了张澜命令,万不得叨扰沈絮,坚持要走。
沈絮留不得,只得让他连夜回去复命了。
回到屋里,临清没精打采地清理着张澜送的东西,沈絮想问他,但又不知如何开口,末了道:“明日再弄吧,舟车劳顿,肚子该饿了。”
临清放下手里的砚纸,往厨房走,“我去做饭。”
一旁正心疼王子骞面色差了的王潸然也站起来,笑道:“我来做吧,小公子累了这样久,这顿饭算潸然的一些心意,小公子坐着歇息吧。”
沈絮道:“这几日够麻烦你了,怎还好意思——”
“潸然应该的,夫子一家的恩情,潸然无以为报,唯有做几顿饭菜,聊表心意。”
临清望着她进了厨房,熟门熟路地生火、递柴、放油,下菜,烟火缭缭,熏得临清的眼睛酸了。
他慢慢转身,只觉疲倦难当,晃进卧房,一头扎在床上,竟已是半分力气都没有了。
眼泪渗进被褥里,上面是沈絮的味道,临清闻着,觉得自己就要失去他了。
沈絮轻手轻脚走进来,才刚走到桌旁,就看到临清满脸泪水地伏在床上,身子微微抖动,一头青丝散在背上,好不凄楚。
“临清!”沈絮快步过去,将人抱起来,“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临清摇摇头,推开他的怀抱,重新将自己埋进染有沈絮气味的被褥里,闷声道:“我没有事,我只是太累了,心里不舒服。”
沈絮伸手探他额头,没有发烫。
他犹豫地看着临清的背影,小心翼翼问:“你这趟出去,可是遇着了不好的事情?”
临清只是摇头,青丝随着摆动,像是他心中盘根错节的情意。
他没有遇着不好的事情,他只是看到了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终于找到了另一个归属。
“没有,我只是累了……你不要管我,我只要睡一觉就好了……”
沈絮目光沉重地看着他,半晌叹了一口气,“那你先休息吧,饭菜我替你留着,你起来再吃。”
临清躲在被子里,听到外头的声音。
王潸然问他怎么了,沈絮告诉她自己不舒服要睡觉,王潸然便另拿了一个碗,捡了些菜留给他。
几人在堂屋小声说着话。
原本该由自己告诉沈絮的见闻,此刻全从王子骞口中说出,沈絮一会儿欣喜一会儿唏嘘,又问他考题如何,发挥可还如常。
期间间或夹杂着王潸然的话语,话不多,却句句都与沈絮意见相合,但是讨论试题,二人便已是莫逆于心。
临清用手堵住耳朵,不愿听到那刺耳的声音。
那样高兴地奔回家,却看到家里站了另一个人,说着原本该他和沈絮说的话,坐着他本在家做的活。
仿佛鸠占鹊巢,这个家、这个人已经被别人抢走了。
临清把脑袋埋进枕头下面,咬着嘴唇不愿发出声音。
外头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渐渐淡去,有人端了一盆清水进来。
沈絮拧干手巾,坐到床边,将临清从被子里抱出来。
临清睡得昏沉,脸上尽是泪痕,这样热的天气,他哭的一身都是汗,小脸绯红,双眼肿着,几缕头发贴在脸上,格外可怜。
沈絮叹了一口气,轻轻替他擦脸。
临清的眼泪,在沈絮心里画下一个又一个的疑惑,禁不住去猜,这眼泪背后到底是为了哪般。
原先快乐的小公子不见了,换成了忧郁的可怜的小人儿。
到底是什么夺走了他的快乐,又是什么让他变得这样忧郁。
沈絮轻叹一声,心里涌上纷杂的情绪,如一团缠绕不清的丝线,不知缘所起,不知缘所终。
那个隐藏其中的答案呼之欲出,却又始终拖着朦胧的轻纱,叫人看不真切。
“在哭什么,不能告诉我么?”
“你不在这几日,我很寂寞,平素怕了你的凶悍,你走了却还不习惯了。”
“也不来信报个平安,我还以为你被坏人捉走了。”
“子骞说你见到了师傅,你想家了么?”
“你去之前也哭,回来还是哭,到底怎么了,同我说说好么……”
沈絮以拇指轻柔地抚摸临清肿起来的眼皮,眼里漫出温柔。
我不知道这算什么,我只知道,你不在这几日——
我很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当了一天的司机,开车开蠢了……我一点也不羡慕会开车的人了嘤嘤嘤……
回来昏昏欲睡爬坑~
谢谢妹纸的催更,本来想偷懒一天的……心虚溜走……
☆、第五十二章
农忙时节,学堂放了假,田里热火朝天,小孩们也跟在大人后边帮忙,捡稻穗、剥稻谷,休息时凑在一起聊些闲话,话题总离不开王家姐弟。
有人问,苏州城好看么,听说那里丝绸遍地,都要贱价卖的。
有人问,小娃娃去赶考,考得上考不上,及时放榜,中举了不要忘记我们哟。
有人压低声音,指着王家姑娘浆衣的背影,道倒也舍得,为了幼弟的前程,连自己都搭进去作陪了。
有人附和道,是啊是啊,日日替夫子做饭洗衣,小公子不在的日子,就差住到家里去了。
有人摇头道。我看不尽然,王姑娘从来就跟我们这帮下乡人不一样,跟夫子才是一路人,才女配才子,也算门当户对了。
王婶道,那小公子怎么办,换作我,管她是什么才女,敢进我家门,我第一个拿菜刀把她哄出去。
又有人插嘴,唉,我就说过男子同男子都是一时兴致,从来都是龙配凤,雌配雄,两个男人怎么可以在一起过日子。
那柳公子偏生和琴晚过得和睦,你又怎么说?
早晚问题,你便看着吧。
凡此种种,全一字不差落进临清的耳朵里。
他垂下眼眸,不去听村人的议论,拿一根杆子拨着水,看那池鱼苗长得如何。
琴晚道:“你别听他们胡说,乡下人就是这样,闲下来最爱乱嚼舌根。”
“说不说都一样,我有眼睛,自己看得到。”
琴晚挽了他的手,“临清,他要真敢负你,我便替你砍了他。”
临清摇摇头,“他对我没有负与不负,他们这样的少爷,做什么都是对的。”
琴晚着急地掰过他的脸,“你怎么能这么想,从苏州回来后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什么都往坏处想,一点生气也没了。”
临清看着水里摇曳而过的游鱼,十分羡慕它们的自由。
他没有变,只是看清了一些事情。
你看,张澜对临沅,不就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纨绔少爷眼中,从来没有真心换真心一说。是他忘了自己的身份,以为少爷没落了,便不是少爷了。存了不该有的幻想,到头来只徒惹自己伤心。
才明白,这份真心,沈絮是可以不要的。
要给的是自己,又哪来权利要求他一定收下呢。
还回去吧,强留在自己身边,终是两败俱伤。
琴晚絮絮道:“说些别的吧,那县令家的千金真是可恶,整日缠着玉郎不放,一点女儿家的矜持都没有,你不在这几天,她隔三差五派人催你去府上教琴,见你不在,就要我去,哼,我才不搭理她——”
“县衙还要教琴先生么?”
“啊?”
临清的目光望向远处,没有再说话。
教琴的事不消一日便定下来了。
次日便独自到镇里去,临走时,沈絮站在门口,想问又不敢问,巴巴看着他走远的背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去教人弹琴,这段时间不回来住了。
临清是这样说的。
沈絮身倚扉门,长久地望着那已不见人的方向,感到有什么从心里慢慢消散,那空落落的一块儿却是怎么也填不满了。
临清去苏州的日子,从最初的不习惯到后来盼着他回来,自己亦惊奇,不知何时临清对他而言已是这样重要的存在。
没有人伴着说话,没有人共躺一室,夜里一盏幽火,冷清的陋室里,孤枕难眠。
这样大的陆山村,只有临清是与他相熟的。
王潸然同他再有诗词之通,也不是那个日日伴着他、骂他怨他却不离不弃的小公子。
沈絮诧异于自己对临清的依赖,从前搂惯了美娇娘,享惯了富贵福气,他对谁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不舍。
这份不舍究竟是什么,那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然而这样一个少年却为何叫自己如此牵挂。
他对一步一生姿的凝碧有过痴迷,对红袖添香的舒云有过欢爱,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情愫都已模糊不可见,如今留在手边的,只有一个临清。
能有一个人伴着,是莫大的福气。
于是日盼夜盼,终于盼得那人回来了,然而还来不及告诉一声我想你了,那人却又收拾了行囊离开。
来了又走的人儿,暖了又冷的屋子,欢欣了又寥落的心。
才知道,伴在手边的,也是会失去的。
才知道,人家愿意给,也会愿意不给的。
才知道,自己终是怕寂寞的。
沈絮想,他还会回来么。
回来了,还会走么。
临清到县衙时,神情是郁郁的。
周勉问他,他只摇头。周勉便替他收拾了一间空屋,让他住下,白日教一个时辰的琴,剩下的辰光,发呆或是谱曲,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沈府的日子。
刘婉婉心不定,往往学了一会儿,就毛躁起来,左右觉得琴弦与自己对着干,要拨这根偏勾了那根。
临清道:“心要静,先要陶醉自己,才能陶醉别人。”
刘婉婉道:“我不要陶醉自己,只要陶醉柳大哥就行。”
临清怔了一下,琴弦发出铮的一声嗡鸣。
刘婉婉奇怪地看着他,“先生?”
临清忽然吼道:“世间有那样多的人,为什么偏要夺人所好,你光知道你欢喜他,可曾知道有人比你更欢喜他。不过应了好时机,便要将别人辛苦养好的东西夺去,世间哪有这样便宜的事。你欢喜之时,可曾想过有人会伤心,他人的心意你从来不会在乎,你这样的人,还弹什么琴学什么曲,通通都是一念之私。我讨厌你,讨厌你……”
话至最后,已是泪流满面。
刘婉婉茫然无措,不知这向来温和的小公子为何突然之间性情大变。
“先生,你……”
临清挥袖将琴扫到地上,弦断铮铮。
听得动静的柳玉郎慌忙赶来,见一地狼藉,不解道:“这是怎么了?”
刘婉婉害怕地躲到他身后,揪着他的衣袖颤颤道:“我不知道,先生突然发疯了,把琴丢到地上,柳大哥,我好害怕……”
临清怒目而视,指着柳玉郎道:“你也如此,从前风流的人,再如何洗心革面,终是不配真心。”
柳玉郎神色一变,撇下瑟瑟发抖的刘婉婉,快步走过去握住临清的手,“你随我过来。”
临清脸上早已是两行清泪,被柳玉郎拽至房中,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柳玉郎轻拍他的背,温声道:“我知道村里有些风言风语,你心里不痛快。你若是难过,便找我或琴晚说说话,何必把自己逼成这样,刘小姐是县令千金,你这样对她口出粗言,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临清愤愤道:“琴晚待你那样好,你却和刘婉婉纠缠不清,我难道骂错了么?”
柳玉郎轻叹,“临清,你知琴晚都是戏言,你只是自己心里不痛快,便把气发到她身上。”
临清怔了一怔,掩面痛哭。
哪里不知道刘婉婉是刘婉婉,王潸然是王潸然,自己情形太过相似,一时情难自控,便将心里藏了多时的情绪全然招架到无辜的姑娘身上。
临清伏在桌上,将连日来的郁结全然哭出来,柳玉郎知他心中凄苦,只轻轻拍着他,让他哭个痛快。
临清哽咽道:“对不起柳大哥,我不是故意说你风流的,我只是太气了……”
“没有关系,我知道,不怪你。”。
“我去和刘小姐道歉,我不该那样说她。”
柳玉郎按住他的肩膀,温声道:“你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小姐那里我去说,你不用担心,刘小姐虽然刁蛮任性了一些,但不是坏人,解释清楚了,便不会怪你的。”
临清在床上睡了一日,大哭之后,疲倦难当,一气睡到傍晚才悠悠醒来。
他下了床,走到铜镜前,望着里头虚幻的人影,手摸上眼睛,肿得难受。
以为劝过自己了,就不会伤心了,到头来,还是丢不了心里那个早已根深蒂固的人儿。
临清茫然看着镜中人,不知道自己以后该如何是好。
有人敲了敲门,临清回头,周勉端了晚饭进来了。
“起了?”周勉道,“肚子饿不饿,过来喝些粥,我去东街买了些清淡凉菜,你来尝一尝。
“周大哥……”
周勉将他拉到桌边坐下,夹了一撮凉菜放到他碗里,“你愿意在这里住多久都行,但饭不可以不吃,来,先喝粥。”
临清定定望了他片刻,心里一片感动,捧起碗大口大口喝粥。
第二日再去教琴时,刘婉婉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不敢再偷懒喊累了,乖乖练着单调的基本功,生怕又挨骂。
临清想了一宿,还是觉得应该亲口向她道歉。
他放下琴,轻声道:“刘姑娘,昨日之事,是临清的不对,姑娘包涵。”
刘婉婉连忙摆手,“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不认真练琴,先生骂得在理。”
临清愣了一下,忍不住弯了嘴角。
柳玉郎与周勉都为他说过好话了,可怜刘婉婉一时被骂懵了,加之二人有意误导,刘婉婉还以为是自己学艺不精惹得师傅发怒。她此次是下定了决心要学好琴,生怕临清一气之下不肯教了,再也不敢耍小姐脾气,恭恭敬敬过来学琴。
刘婉婉小心翼翼问:“先生不生气了吧,我再不胡闹了,往后一定认真钻研,先生还愿意教我吧?”
“嗯。”临清点头,“可有一句话,我要和姑娘说清楚了,姑娘若学琴只是为了取悦他人,那临清便不愿意教了。”
刘婉婉露出疑惑的神色,“书上说,女为悦己者容,我喜欢一个人,想为他学琴,以后弹给他听,有何不对?”
临清的目光渐变悠远,叹道:“欢喜一个人,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从前我也觉得是对的。可若就得不到回应,欢喜生怨,即算知道那个人没有错,还是忍不住想去怪他。求而不得,若不早早放手,只会化为毫无道理的怨。”
愿意给,不一定非得受。
但真心换不得真心,却定会酿成一碗苦酒,独自斟酌,伤人肺腑。
刘婉婉打量他脸上哀凉的神色,小声道:“先生也觉得我欢喜柳大哥是错的么?”
“欢喜没有错,但若非两情相愿,便就是错了。”
从来没有人这样温声细语同她讲过道理,爹爹只会关她,表哥只会骂她,连柳玉郎对着她的喜欢,也只是一味的逃。
临清愿意耐心同她说话,刘婉婉心里仿佛吹过一阵春风,平时蛮横表面下的柔软心得了安慰,一下子便把心里话全同临清说了。
初见倾心,再见便难相忘,寻常不过的春心萌动,折子戏里随时便能捞出一大把,却怎么也不生厌,饶是看过再多相似的故事,却避不开那一刻的一眼误终生。
临清听着她的倾诉,回忆飘至那一年的芙蕖潋滟。
水榭楼台,轻歌曼舞,笔墨挥毫,纸醉金迷。
蓦然抬首,何尝又不是,一眼误终生。
他做得了别人故事里的解语花,却做不了自己故事里的慧眼清明。
作者有话要说: 后妈:黛玉,黛玉。
临清(到处看):叫我么?
后妈:爱哭的黛玉。
临清(怒):滚!
沈絮:那我叫什么?
后妈(嫌弃):蠢货。
沈絮:……
虐完哒虐完哒~~下章蠢货来接黛玉了~~告白来一发~包子来一发~
☆、第五十三章
数日之后,乡试放榜。
王子骞将自己关在房间,任王潸然如何敲门也不肯打开。
王潸然道:“把门打开,我平时如何教你的,拿出男子汉的气概来。”
王子骞沉默半晌,道:“姐姐,我不怕落榜,我是不想听到外面的人说话。”
王潸然顿住,“为什么?”
王子骞嗫嚅道:“他们说,我能得举荐,是姐姐……姐姐找夫子……”
王潸然良久不语。
王子骞续道:“王婶说,临清哥哥是被气走的,大家都说,夫子不要他了,要和姐姐……”
“那你呢?”王潸然问,“你相信他们的话吗?”
王子骞垂着脑袋抵着门,很久才说:“姐姐,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你把门打开,姐姐有话跟你说。”
王子骞犹豫了一下,把门打开了。
王潸然红着眼眶,蹲下身握住王子骞的手臂,表情十分严肃,“子骞,爹娘早逝,家里只剩我们两个。你若信我,那些话便是假的,你若不信,我说什么都没有用。”
王子骞看着她湿润却坚定的眸子,最终扑入她怀里,“姐姐……”
王潸然心里一片苦涩。
她非无辜,但也没有大过。伯牙遇子期,焉能不动心动情,只是她明白,有些事想的却碰不得,纵使心里做着一个旖旎的梦,却遏制着自己不去跨那一步雷池。
可饶是如此,还是泄了心意。去给沈絮做饭,是出自一番感激,却让他人编成一分真九分假的谣言,将事情闹至她小心避却终也避不过的地步。
她紧紧搂着王子骞,此时此刻,只有这至亲之人的体温才能稍稍缓解内心的寒冷。
许久,王潸然轻道:“子骞,那些话是假的,从前是假的,现在是假的,以后,也不会成真。”
王子骞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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