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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前柳水君子-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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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良久,烟柳才问道:“你这次怕是恨透了我吧?”
没料到的是,兰庭轻轻摇了摇头,“你不必这么想。”
以前师父就经常说一句话,种下什么因,就结出什么果,曹翰的性子若是不改改,迟早要吃亏。当年师父说的话,如今终于应验了,只是这后果太过惨烈。原本高高在上的太子,一朝沦为阶下囚,一心求死都不能如愿。当年师父果断地离开,怕是早就看到结局了吧。
“我累了,先去躺一躺。”
说着,兰庭站起身,走到那张床前,也不管有多脏,随便捡了两块砖头放在上面,然后翻身躺了上去。
烟柳无奈地看着兰庭,却说不出一句话,兰庭越是平静,他就越觉得不安,兰庭平静的太不正常。
此时兰庭背对着他躺着,烟柳依稀记得以前的时候兰庭睡觉从来都是背靠着墙,枕头边上永远都放着把兵器,一伸手就可以抓到,还没等靠近,他就已经坐起来了。
烟柳试着往前走了两步,只见兰庭的肩膀猛然一动,随即又放松下来,人还是背对着他躺着。
这雨来得突然,走得也快,不一会,外面就放晴了,赵武小心翼翼地催促:“殿下,这山里的天说不准,趁着现在雨停了,咱们赶紧走吧。”
“知道了。”
不等烟柳去叫,兰庭便起来了,站远了拍了拍满身的尘土,“走吧。”
出了门,烟柳站住不动了,“先不急,我领你去个地方。”接着他又对赵武他们道:“你们去马车那边等着,我们一会便到。”
赵武迟疑地瞅了眼兰庭,“这个……殿下,怕是不妥吧。”
“没什么不妥的,你们先去吧。”
虽然不放心,赵武也只得领命,跟着一队人走了一会,越想越不放心。跟兰庭相处久了,他对兰庭也算了解,兰庭平日里只让人感觉有些冷漠,但他确实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此时留他跟烟柳单独相处,他把烟柳砍成肉馅都有可能。
思及此处,赵武浑身冷汗直冒,“来两个人随我一同去寻殿下,不可弄出动静。”
兰庭当然不可能把烟柳砍成肉馅,他还像从前一样沉默地跟在烟柳身后,也不问去哪,就只是那样跟着。
烟柳在前面七拐八拐走上了一条小道,沿着小道一直走,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就是这里了。”
兰庭上前走了两步,出了林子,视野登时开阔了,眼前是一片湛蓝的天,随着几声鸟鸣,他觉着他的呼吸都顺畅了许多。低头一看,脚下便是悬崖,只一眼,他就有些头晕目眩。万丈悬崖,人迹罕至,还真是个杀人灭口的好地方!
“从前我心烦的时候,就喜欢来这里,这次既然路过,便想着也带着你来看看。”
一个人看风景久了,总会寂寞,一旦身边有了个人,便不想他离开,总想着不论什么样的景致,都要和他一起看看,就不算白走了一遭。
兰庭的反应还是意料中的冷淡,但看他的样子,倒也不抗拒,只凝神看着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吧,不知道还会不会下雨。”
“一时半会儿不会下了。”
话音未落,豆大的雨点便打了下来,烟柳苦笑,大概这就是天意了吧。
烟柳转身,正待要走,却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朝后仰了过去,身后便是悬崖,摔下去怕是连个尸首都找不着,幸而他动作快,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崖壁上的藤条,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抓住藤条的手火辣辣地疼,眼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地往下滑,他不甘心地用另一只手去抓,然而不论他怎么努力,却什么也抓不到。
抬头间,他看见兰庭朝他这里看了一眼,接着就离开了。
一瞬间,烟柳根本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果然,他还是恨着自己的吧,烟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到底还是赌输了,输的血本无归,好不甘心,他还有许多事没有做,兄长的皇位,大梁的江山,还有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全部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烟柳,抓住!”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烟柳抬头,看见兰庭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并把它递到了自己跟前,顾不上高兴,他死死抓住了树枝。兰庭极力地俯下||||身去想抓住他的手,终于把他给拽了上来。
刚把烟柳拉上来,兰庭就歪倒在一边,烟柳这才注意到他手上的伤口,还不断有殷红的血流出,顺着雨水渗到泥土里。
烟柳抬起他的手,伸手抚了上去,两道伤口靠在了一起,他低下头,柔软的嘴唇贴上了兰庭受伤的手,细细地亲吻着,像是在为他舔舐伤口。
一开始烟柳还感觉到兰庭的反抗,然而很快他手上的力气便消失了,一转脸,看见兰庭把脸扭了过去,不去看他,烟柳又起了逗他的心思,靠近了才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对,苍白的吓人。
“小兰儿。”
烟柳一摸他的额头,滚烫。
“不要躺在那里,快些起来。”
在烟柳的努力下,兰庭终于坐了起来,整个人已经神志不清了,靠在烟柳的肩膀上,因为冷,他本能地瑟缩起了肩膀。
“小兰儿你……”
话还未说完,兰庭一口血吐了出来,脸色愈加难看了。
烟柳一下子慌了神,一种恐惧感自心底油然而生,生怕他怀里的这个人他再也抓不住。
这时他听见背后传来几声悉悉索索的声响,“赵武?出来!”
“殿下,您这儿……”
在林子里走迷了道的赵武这才赶了过来,看见烟柳一身的泥,吓了一跳,正待要上前,才看清他怀里还抱着个人,虽然知道烟柳跟兰庭是怎么一档子事,但亲眼见到,他还是涨红了脸,挥手示意那两个护卫后退,却没想到,事情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救人!”
赵武这才注意到兰庭有些不对劲,上前一看,他都不敢相信眼前的那个人是兰庭。
“殿下,兰护卫这是……”
“怕是旧疾犯了。”再有,就是受了刺激了吧。
赵武背起兰庭便走,生怕他有个什么闪失,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跟他说话,生怕他睡过去,万一睡了过去,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兰庭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这一觉睡得太长,梦到了许多的人和事,再也见不到的那些人,还有那些已经过去的陈年旧事。
“兰护卫,您醒了?”小丫鬟见兰庭醒了,便上来侍候。
这一觉醒来,恍如隔世,外面的天色好极了,又是一个艳阳天。
“兰护卫,您是要去练武吗?您身上还有上,还是别去了,殿下在忙些公事,一会儿便过来看您。”
小丫鬟还未说完,远远地就过来一个人,一身素色衣袍,看上去清爽极了,那个人就是烟柳。
“你终于醒了。”说着,烟柳给了兰庭一张字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这是……”兰庭不解。
“兰云深他们就住在这里,你若想去,那就去吧。”
第40章 第四十章
兰云深他们住的地方极其僻静,偶尔能听见几声鸡鸣狗吠,兰庭稳稳地迈着步子,可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心口窝上,手心里也是湿漉漉的。
前面便是那个宅子,兰庭在门口站定,仰头看着那极高的院墙,就是他,想要翻上去都略有些困难。他抬起颤抖的胳膊,轻轻叩了两下门,竖起耳朵听着门里的动静。
等了半天,里面安静异常,就连脚步声都没有,他只听见他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之前烟柳给他这么一张字条,说是兰云深他们的住处,他一开始是不信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许久,他竟然从烟柳的眼神中读出了几分受伤的意思,不由自主地接了字条,神情恍惚地来到了这个地方。
忽听得隔壁传来几声婴儿的啼哭,兰庭一阵狐疑,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想着要不要去敲敲隔壁的门。
正纠结着,隔壁的门开了,一位大婶怀中抱着个婴儿从门里走出,看见兰庭这个陌生人,警惕的眼神一直盯着他,并紧了紧怀中的孩子。
“大婶,烦劳问一下,这院儿里住着些什么人?”
听出兰庭的声音里不像是有什么恶意,大婶皱着的眉头松了松,转脸看了看那宅子,摇头道:“不甚清楚,从没见这院儿里的人出来过,也没见什么人进去过。”
许是看出了兰庭脸上的焦急,大婶好心问道:“后生,可是来找什么人?”
“我是来寻亲的,与自家几位兄长分开多年,家中出了些变故,便出来寻他们,听乡里人说,他们像是住在这里,便过来打听打听。”
“方才你敲门没人答应?”
“是。”兰庭点点头,“许是不在家吧。”
“原来这主人姓张,后来不知什么缘故,老张头说他把宅院卖给了一个年轻人,看打扮,听谈吐,像是个生意人,就是老张头一家搬出去之后,来了几个泥瓦匠把院墙给垒高了,之后我也没见什么人搬进来过。”
此时,兰庭已经确定这院子里就是住着兰云深他们几个,至于着宅子,八成是烟柳盘下的。
“多谢大婶,我且再等一等吧。”
似乎是已经确定了兰庭是个老实人,大婶也热心起来,“你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哇,这院儿里有没有人住还不知道呢。你几个哥哥长什么模样?许是就住在这一片呢?”
“这个……我已与兄长多年不见,现如今他们肯定跟从前不一样了。”
大婶若有所思地点头赞同道:“这倒也是,不如……”
此时,那婴儿一声洪亮的啼哭打断了她的话,大婶忙轻轻晃着胳膊哄着孩子,“不哭,不哭哦。”接着便轻声细语地对着婴儿哼起了童谣。
此情此景惹得兰庭心里一软,心想着小世子八成也要长壮实了。
“大婶,您去忙您的吧,我若是等不到,再托人打听打听就是了,劳您费心。”
大婶爽朗地笑笑,“没啥,没啥。”
她刚抱着婴儿走了没一会,兰庭身后的大门便开了,一个胳膊伸出来,一把把他拉了进去,待兰庭回过神来,人已经在院子里了。
“大哥!三哥!”
话音未落,兰庭已被兰云深紧紧圈在了怀里,兰涧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肩膀,似乎稍微松一松,他就会消失。
“小五,果真是小五。”
兰云深的胳膊勒得兰庭有些喘不过气,“大……大哥……”
兰云深这才哦的一声松开了兰庭,拭去眼角的晶莹,抓着他的肩膀把他转了个圈,“你这段日子在端王府过得怎样?烟柳有没有与你为难?他可对你用过刑?殿下呢,你可曾找到殿下?”
噼里啪啦一串问题砸了下来,一直听到兰云深问到曹翰,兰庭不知该如何回答。抬眼扫了一圈,却没看见兰渊,还有那个爱哭鬼小世子。
唯恐隔墙有耳,兰庭压低了声音,“二哥和小世子呢?”
“你可还记得萧映之提过的那个朋友?”
“记得。”
兰云深松开兰庭,“老二抱着小世子去投奔他了,烟柳不知道还有个世子,他也不认识老二,让老二抱着去,正好。”
说到这里,兰庭总觉得兰云深有什么事在瞒着他,但兰云深一向嘴严,他问了也是白问,只得把疑问埋在心底。
“大哥,这宅子……是谁给置办的?”
兰云深呵呵干笑了两声,“哦,这个啊,也是托萧映之的那个朋友帮着给置办的。”
“那烟柳怎么会知道这里?”
闻言兰云深一愣,随即反问道,“这我怎么会知道?”
兰庭又要问,被兰涧截下他的话头,“他是王爷,知道也不奇怪,只是他既然知道了,此地不可久留,咱们今夜便离开。”
“三哥!”兰庭迟疑着,他怕他说出来他三哥会气得蹦起来,然后二话不说直接捆起来,只等到晚上的时候扛着便走。
“说。”
一个字简洁而有力道,兰庭知道,他三哥是让他说了,但是不容商量,说了等于白说。
“我已答应烟柳,只出来这一会,见了你们就要回去。”
听见这话,兰云深张大了嘴巴瞪着眼睛诧异地看着他,好像不认识他一样,好半天才问道:“小五,烟柳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了?回去?你怎么想的?”
“师父说过,大丈夫一言九鼎,我既答应了,就要做到。”
兰涧倒是没蹦,兰云深气得蹦了起来,气得哆哆嗦嗦地指着端王府的方向,“重诺?那也要看对谁?他烟柳就是个十足十的小人!你对他重诺,你烧糊涂了?!再者说了,师父?”
他冷笑一声,继续道:“他何曾对咱们一言九鼎过,抛下几个徒弟一走了之,你把他的话当成了金科玉律,可真是他的好徒弟!”
“大哥。”兰涧出来降火,“师父一向就是那种不羁的人,大哥又不是不清楚,还提这些旧事做什么。”
转脸兰涧又给兰庭下了死命令,“你休想再回去!老实呆着。”
兄弟重逢的喜悦还没持续多久,就变得火药味十足,虽然这只是两个兄长教训弟弟,兰庭半点不得反对。
“不对!”兰云深终于发觉到是哪里不对劲,“是不是烟柳拿殿下在要挟你?小五,你见没见过殿下?”
“殿下他……被人杀了。”
“被谁?”
兰庭抬起头来,见兰云深一脸愤怒地盯着自己,眼睛里像是能喷出火来。他紧了紧拳头,只觉声音发紧,终于还是回答道:“我。”
兰云深像是被这个消息给弄懵了,半天没回过神来,只傻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还是兰涧反应快,轻轻握住兰庭的肩膀,“小五,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进屋说。”
堂屋挺大,家具一水儿的黄花梨的,兰庭一看便心下了然,端王府的家具,有不少黄花梨的,他更加确定了,大哥一定有什么事瞒着他。
“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兰庭一五一十地把曹翰的事都说了,听到最后兰云深直接掀了桌子,还好兰涧手快,接住了茶碗,把桌子推回了原处。
“怕什么!天一擦黑,咱们便走,再不留在这鬼地方。”紧接着,兰云深一把揪住了兰庭的领子,咬牙切齿道:“平日里怎么没见你这样听话,殿下让你动手你便动手?你这一身功夫都是废的?我就不信,你还不能找个机会把殿下救出去?你救不来,给我们留个信儿就这么难?我没想到,你竟然这样贪生怕死,平时你脑子不是挺灵光的,对烟柳的承诺你倒记得清楚,殿下的恩情你居然忘了个一干二净!”
说着,兰云深竖起一掌朝着兰庭的面门拍去。只见兰庭眼睛眨也不眨,也不见他躲闪,反而仰起脸等着,一心求死的样子。
兰云深到底还是狠不下心,生生把那掌偏了个方向,打到了兰庭的肩头上,打得他连着倒退了好几步,嘴角渗出一丝血来。
一见他嘴角的血,兰云深又心疼起来,抬手抬了半截,最后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就见桌子震了几震,兰云深依旧气得低着头不看他。
“大哥发过火就算了,这也不是小五愿意的。”
兰涧的声音像从前一样冷冰冰,似是当头给兰云深浇了一盆冷水。想起来以前的种种,他终于冷静下来,抬手抹了把脸,吸了吸鼻子,“是大哥莽撞了,小五,不要怪大哥,那些混蛋话,你不要记在心上。”
“我不怪大哥,是我无能。”
兰云深重重地拍了两下兰庭的肩膀,“殿下既然说了,那咱们就要尽心辅佐小世子,现在老二带着他早就出了梁的地盘了,既然小五回来了,那咱们就没必要留在这儿了,今晚便动身。”
与此同时,另一对兄弟也在书房商议事情。
“想灭口还不容易,再找那兰云深就是了,真不愧是曹翰的人,办事就是利落。”
烟柳落寞一笑,端起茶碗喝了两口茶,“当初是谁劝我不要用他来着?”他放下茶碗,“晚了,现在八成人已经走了。”
“走了?那位也走了?”刘景琛朝着兰庭屋子的方向努努嘴。
“走了,不会回来了。”
刘景琛一挑眉,“你舍得?”
“纵然舍不得又有什么法子,我不想只留个壳子。”更何况,上次兰庭到底还是救了他,他知足了,最起码,他是不恨自己的。
正想感慨端王爷脑子开窍了,只听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来人是赵武,只听他气喘吁吁道:“殿下,兰护卫他……他回来了。”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明显能看出烟柳身体一僵,刘景琛慢悠悠地端起茶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椅背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让他进来。”
刘景琛一听,老天!这声儿都变了,端王爷激动地话都不会说了。
“景瑞,快喝口茶润润嗓子,呆会别一张嘴把人吓跑了。”
烟柳一个白眼送过去,但还是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杯子还没放下,那边兰庭就过来了,迈着稳健的步子,走路都带风,身姿比外头种的小树还要挺拔。
“舍得回来了?”
刘景琛觉着他再不把嘴挡住,八成就要露馅。这不明显的打肿脸充胖子,端王爷流落在外这么多年,装模作样的功夫是愈加炉火纯青了。
“特来辞行。”
“啪嗒”一声,茶盏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烟柳的脸色随之变了几变,刘景琛也不敢再坐那看戏了,清了清嗓子,“兰护卫,天色已晚,还是先休息一晚,明日再说辞行的事吧。”
兰庭还未说话,只听烟柳哽着嗓子道:“二哥,天色已晚,恕弟弟不能远送。”
刘景琛一噎,真是好人难当,再一看烟柳的表情,想说的话全都留在了嗓子眼,摇摇头,叹口气,甩甩袖子,走了。
见刘景琛走远,烟柳屏退了众人,独留下了兰庭,二人一坐一站,相顾无言。
“坐吧,别傻站在那了。见着兰云深他们了?”
“见了。”
“他们怎么会放你回来的?”
兰云深他们自然是不肯放人,兰庭也无二话,把剑一放,跪在了地上,旁的也不说,只说一定要去跟烟柳辞行,并保证肯定回来,兰云深气得差点一掌拍死他,直说他没出息,见兰庭仍旧那么跪着,兰涧又劝了他一会,这才放人。
一路上兰庭都在盘算着该怎么跟烟柳说,谁知一对上他的眼神,兰庭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要辞行的话,心里挣扎了许久,满肚子编好的词瞬间变成了那硬邦邦的四个字。
兰庭知道,既然决意要走,那就要坚决些,断了烟柳的念想,从此两不相干。只是那四个字一说出口,他就感觉到了一阵揪心的疼,比以往受的伤都要疼,眼睛也是花的,旁人说的话他也一概听不清,只觉着浑身难受,站都快站不住了。
“什么时候动身?”见兰庭不答,烟柳便又问起了别的事情。
“明日。”
“想好去哪了吗?”
“全……”兰庭只觉着嗓子堵得慌,嘴皮子直抖,就是不听使唤,突然他觉着眼眶一热,忙别过头去,“听大哥的。”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烟柳没注意到兰庭的异常,只当是他不愿跟自己说话,能说一个字绝不说两个字。他搭在扶手上的手紧了紧,“缺什么就说声,我都能给你置办齐了。”
兰庭这才清楚了,他其实什么都不缺,只缺一人,那人现在就在他旁边坐着,他想留,不能留,他想带那人走,那人不能走。
“不必。”
闻言烟柳往椅子里缩了缩,抬眼看着外面,这大夏天的,怎么这么冷呢,冷得出奇。
兰庭咬着下嘴唇,临来之前三哥的话犹在耳边,兰涧跟他说:“小五,长痛不如短痛。”又过了一会,兰涧又叫住他,“小五,你若不想走,随你,大哥那边,我替你去说。”
兰庭突地站起身,背对着烟柳,“告辞。”
“小兰儿!”烟柳忙叫住他。
兰庭的脚步一顿,只给他留了个背影,站在那,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太晚了,歇一晚上再走吧,明日我亲自送你。”
兰庭仰着脖子,硬着声音,“明日一早我便走,送就不必了。”
刚走了没几步,兰庭就听到身后传来噼里啪啦一阵声响,瓷器碎裂的声音,凳子倒在地上的声音,多宝格子被推倒的声音,还有赵武追过来的声音。
待追上来,赵武也不与他废话,一杆长枪戳了过来,直冲兰庭的背心。兰庭反身接住,握着枪柄借着赵武的力又往他那一推,逼得赵武直往后退了五六步。赵武刚刚站定,旋着长枪又立马刺了过来,口中还念念有词。
“别人都道兰护卫没心,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你不但没心,连肝都没有!不求你回报殿下什么,你说句软和话就能要了你的命还是怎么着!”
兰庭也不与他废话,也不多做解释,抓住枪柄逆着赵武的方向转了一圈,往他的心口窝一顶,冷冷道:“我自打生下来就不会说句软和话。”
赵武觉着胸口一疼,嗓子一痒,咳了两声,他知道兰庭压根没用力,要不他此时就不会只是咳两声便完事了。
兰庭抢过长枪,竟然就在庭院里舞了起来,招招带着杀气。赵武有些看不明白,但也知道再凑近些他就得受伤,忙躲得远了些,站在一旁远远看着,直到兰庭耍完最后一招,把枪扔到一边,赵武才走近了。刚一走近,赵武就看见他满头的汗,脸上也都是,后背倒没怎么湿。
“兰护卫!”赵武从怀里掏出一个水囊,扔给兰庭,“聊聊。”
水囊里装的是酒,是赵武经常随身带着的,经常宝贝似的藏着,鲜少给人看。
“没空。”
说着,兰庭又把水囊扔了回去。
“兰护卫!我敬你是条汉子,把你当朋友才做这些,你这人活得太累,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兰庭回了他的屋子,烟柳为他准备的那个屋子,全是凭着他的喜好布置的,屋子里随时都备着各式各样的零嘴,还有烟柳给他搜罗来的几本剑谱,不知不觉,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端王府一大早便有人来叫门,两扇大门被拍的砰砰直响,门房打着呵欠去开门,一见门外站着两个穿着粗布衣衫的陌生汉子,便皱着眉去赶人,“干什么的?这地方是你们能来的吗?去去去,哪来的滚……”
话未说完,便被其中一个肤色略黑的汉子粗暴地推到一边,“找你们王爷!”
门房一看这还了得,忙高声叫嚷,“快来人呐!来人!”
他刚一张嘴,便来了一帮卫兵把他们二人团团围住,不一会,烟柳过来了,一挥手,示意卫兵们都退下。
来人正是兰云深与兰涧,兰云深废话也不多说,直接问道:“小五呢?”
烟柳看也不看这二人一眼,只递给身旁的小厮一个眼神,示意他去找兰庭,小厮还未动,就见管家喘着粗气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纸条。
“殿下,兰护卫已经走了。”
纸条是兰庭留的,上面只有两个字,“保重。”
字迹歪歪扭扭,还被水给洇湿了,皱皱巴巴的纸条上面,保重两个字显得极其的滑稽可笑,“临走了连个好点条子都不舍得留,知道你认不了几个字,这写得也太少了些。”
兰云深与兰涧面面相觑,他们万万没想到兰庭居然已经走了,想来是回了那个院子了。
“对不住,叨扰了,告辞。”
“站住!”
兰云深敛眉,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剑,悄悄地挪好了步子,以防那群卫兵突然动手。
“算了,你们走吧。”
待兰云深他们走后,烟柳拿着字条的手攥成了一个拳头,转身往自己的卧房走去,半路上路过兰庭住过的屋子,定定地看了一会,终究还是没进去。
卧房的墙上还挂着他在齐国那会儿画的那幅墨兰,笔架上只有一支笔,就是兰庭给他买的那支,都是他当宝贝一样收着的东西。
烟柳坐在桌边,铺平了纸张,伸手去拿笔,却突然觉着有什么东西从上头掉了下来,低头一看,泛黄的纸张上有些许灰尘,他抬手一摸头发,手上也被染了灰,他忙抬头朝上看,却只看到了空荡荡的房顶。
窗子不知什么时候被风给吹开了,吹乱了桌上的纸,烟柳抚平手上皱皱巴巴的字条,小心翼翼地夹进书里,“小兰儿,保重。”
回去的兰云深他们并没有见到兰庭,兰云深有些着急了,“他这是去了哪里?不会是烟柳又耍了什么花招了吧。”
相比之下,兰涧要冷静许多,“大哥,不必着急,再等等就是了。”
“老三,我帮烟柳做事的事不要告诉小五。”
“我明白。”
又等了半个多时辰,兰庭回来了,带着一脸的倦意。兰云深等得焦躁极了,一见他回来了,也不问他去了哪里,直接就把人往马车上塞。
这一路上,兰庭都沉默不言,兰云深想了想,还是问道:“小五,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且忍上一忍,就快到了。”
兰庭挤出一个笑脸,“大哥不必担心,只是昨晚没睡好。”
也不知兰云深从哪找来个枕头,塞给兰庭,“累了就先歇歇吧。”
兰庭不知道的是,烟柳就站在不远处的山头上目送他离去,看着马车越来越小,最后直至消失。
“走吧,这个兰庭,真不愧是曹翰的手下,心肠可真够硬的。”
刘景琛见兰庭他们走远了,便催促烟柳,虽然他知道烟柳此时心里不好受,但他觉着,难受也就这段日子,总超不过一年去,兰庭如此决绝冷淡,总算是能断了他的念想。
“回吧。”
最后看了一眼马车离去的方向,烟柳默默道了声珍重,他想,若真是有缘,总能再见到的,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们这一别,就是八年。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时值七月,骄阳似火,一个长长的车队缓缓地行走在狭长的山谷中,两边便是高高耸立的山峰,不时从那里传来阵阵鸟鸣。
一个看上去约摸十二三岁的少年趴在一个山石上,拉开弹弓对着车队比划着,然后又低头小声问着身旁的一个孩子,“老大,能成吗?咱还是回吧,要是让大当家的知道了……”
话音未落,他的脑袋就被人打了一下,“闭嘴!老大说能成就能成!”
“嘘!”
被称作老大的那个孩子在嘴边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消声的手势,眼睛却始终盯着下面的车队。
“老大,还是问问军师吧。”
一听要问军师,那孩子不高兴了,拧着眉毛不悦地看着说话的少年。
“我是老大,他是军师,谁说了算?”
少年立马赔笑,“听老大的,肯定听老大的。”
那孩子这才扭过头,继续看着下面的车队。
“你看见他们了没有?那么多个大箱子,一准不是贪官就是奸商。你再看那领头的小白脸,穿的那么好,百年不遇的肥肉票!”
说着,那孩子抬起头,学了声鸟叫,对面山头上立马抬起了十几个小脑袋,竟在对面也藏着一群孩子。
“殿下,这鸟叫的有些蹊跷。”
“不碍事,继续前进。”
话音未落,周遭的山上就响起了一阵奇异的叫声,听着像是人的怪叫,一声接着一声,高低起伏,连绵不绝,大夏天的能把人惊起一身冷汗。
“保护殿下!”
一个身着玄色劲装的壮汉扬了扬手里的刀,周遭的人即刻围住了那个骑着枣红马的华服公子,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把箱子留下来,便饶你们不死!”
这声音着实脆生,怎么听都像个孩子,不是像,就是孩子。
一群毛头小子从两边的山脚下窜了出来,挡住了前方的去路,最大的那个也不过十几岁,最小的那个,个头还没个箱子高。车队的人先是一愣,最后齐刷刷地大笑出声,瞬间迸发的笑声让孩子们纷纷涨红了脸,气鼓鼓地瞪着那一队骑大马的人。
“都笑什么笑!让开!”
一个声音响起,正是刚才喊话的那个孩子。其余的孩子听见这个声音,纷纷避向两边,在中间留了一条小道,一个孩子从最后面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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