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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井冰作者:苍白贫血-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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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连倒是眼尖,赶忙跑上前去,将淮淮拉倒宫墙角,低声呵斥,
    “没规矩,见了皇上还不下跪。”
    淮淮给喜连摁着肩膀跪在地上,却依旧望着元荆,分毫不移。
    “皇上…别恼我了…我再也不敢了。。”
    喜连身子一僵,“你这是作死呐,再不闭嘴,当心皇上差人将你打了出去。”
    淮淮不去理会喜连。
    眼瞅着那人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给个女人陪着,淡漠而去。
    那背影也给一群高壮的侍卫挡住了,只剩下一丝隐隐约约的明黄,渐渐远离。
    元荆垂了眼帘,听得身边的莲妃开口,
    “皇上,那个人,倒是胆子大的很呐。”
    转过脸,元荆盯着眼前那艳若桃李的妃嫔,“依你所见呢。”
    莲妃在宫中呆了许久,也是谙熟这里的道理,便轻声道:“不过是小错,若是罚的狠了,别人也会说皇上暴虐,依臣妾看,只让人警告一声也就是了。”
    元荆眸光倦怠,点点头,算是赞许。
    喜连叹口气,不轻不重的看一眼淮淮,再未吭声,转了身跟上前去。
    周遭的宫人见皇上离的远了,也都纷纷起身抖衣,各自忙各自的差事去。
    春宝拉一把淮淮,“走哇。”
    淮淮木头一样站在原地,忽然变了注意,“春宝,我不同你一起去了。”
    接着便,朝着方才过去的那队人跑去。
    春宝见状也跟在后头,“罢罢罢,我也不取什么劳什子衣服了,我同你一起,也有个照应。”
    前面就是御书房。
    御马监的人牵一匹青骊马,贴宫墙缓缓而行。
    牵马太监老远望见眼前明黄,便反射线的跪地叩拜。
    缰绳自手心脱出,那尚未驯服的马匹,便撒了欢,箭矢一般冲了上来。
    护驾的侍卫虽善于御人,却也不知如何勒马,面对着那碗口大的马蹄,竟也有些惶恐。
    有几个没分寸的,强冲上去,都给撞倒在地,压到了身后意欲冲上来的侍卫。
    这一来,反倒惊了马,腾起的双蹄,重重落下,将一个侍卫磕的头破血流。
    莲妃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惊呼一声,腿脚一软,便直直的瘫在宫女身上。
    喜连面皮青白,“护驾——”
    言毕,便以身护住元荆。
    话说元荆莲妃的长秋宫距离翎羽殿,不过一盏茶的路程,所以此番出行,喜连也便没带多少侍卫,谁知道半路杀出这么个畜生,惊扰圣驾也便罢了,竟大有伤人的趋势。
    正寻思着,喜连见那畜生给侍卫砍的鲜血淋漓,红了眼,狂躁而来。
    抖若筛糠的人,咬牙闭眼,欲以命护驾,可却听得耳旁一声钝响,随即面儿上便盖了厚厚的一层马血。
    侍卫望着自己空空的刀鞘,呆若木鸡。
    千钧之时,手起刀落,利刃入喉。
    面色发白的元荆给淮淮拉到一边,
    脑子里却还想着,当初看他扬鞭纵马,也是这般豪兴横飞。
    淮淮看一眼自个儿手上腥粘淋漓,也很是意外,
    转过脸去,对上元荆的眼睛,登时将心中疑惑抛在脑后。
    那种佳人在怀的滋味,似酥似麻,销魂蚀骨。
    呆立许久的春宝即刻一跪,双手抱拳,“淮淮,收我为徒罢…”


☆、41 旧识

    御马监的太监面色如土;想着此番若是真伤了皇上;自己定是人头不保。
    拼了命的朝前挤;那太监好容易自侍卫的刀尖儿前挤过去;正欲扯马,却眼见着一身形高大之人提刀上前,抽刀断喉;干净利落。
    皇上给那人拽到一遍;面儿上虽是有些过分的白,倒也宁定。
    只是喜公公的脸简直没法看,给马血糊了一脸,眼下正伸手抹着眼皮儿;恶狠狠的盯着这里。
    御马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皇上饶命。”
    可皇上却没听见一样,看着身边的人,凤目冷寒。
    侍卫麻利的将死马拖走,花容失色的妃嫔也给人背上了轿子,送回宫去。
    喜连将顾不得将脸抹的干净,先转身去瞧皇上,
    “奴才万死…护驾不力…还望皇上赎罪。。。”
    元荆给喜连这一嗓子唤回了神,将淮淮推开,音色淡漠,
    “回宫。”
    喜连应了一声,接着又道:“皇上,那这太监…”
    元荆一挥手,“拖下去。”
    喜连闻言,转头提了嗓音,
    “来人——,将这太监送入暴室,等候发落。”
    淮淮无意识的伸出手,想去拉元荆,可终究还是放下,垂在一边,
    然后给春宝拉住。
    “淮淮,你怎么不答应我,你收我为徒罢。”
    淮淮看着元荆给人护送着进了旁边的宫殿,开了口,却是答非所问,
    “那是个什么地方?”
    春宝仔细观摩了半晌,“御书房,是皇上整日召见大臣,批折子的地方。”
    淮淮道:“离未央宫竟然这样近。”
    春宝道:“可不就是,爬墙过去,忒方便。”
    淮淮道:“不如你我今晚就过来?”
    春宝拉着淮淮往回走,“我这就同你回去准备。”
    淮淮不情愿的一步三回头,“准备什么?”
    春宝蹙眉道:“你当皇上身边的侍卫都是喝稀饭的?去爬皇上的墙头,那可是踩着刀尖儿往上爬,一个闪失,就是掉脑袋的事,定要好好准备才是。”
    淮淮也觉得言之有理,便又问道:“那你我准备些什么才好。”
    春宝停了步子,却也想不出个头绪,便讷讷道:“总而言之,准备东西定是没错…”
    淮淮立定身子,斜眼去瞄春宝,“不是你也未有主意罢?”
    春宝很怕淮淮看扁了自己,便道:“爬皇上的墙头,定要准备根棍子呐。”
    淮淮思索半晌,“为何要准备棍子,莫非是硬闯的时候用的上?”
    春宝故作神秘,却也底气不足,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入夜,
    蜡照半笼金翡翠;檀香微度绣蛟龙。
    元荆坐于龙案后,执笔蘸丹墨,拿起一只奏本,工整的小楷跃然纸上。
    那朱字染透了薄纸,血红氤氲。
    喜连静静立在一边,远远的见内监总管端了个托盘过来,停在外殿正盯着自己。
    再抬眼去瞧一边的皇上,
    眉黑如墨,戾气横生,冰封了一般。
    喜连些许犹豫,却还是跟那内监点点头,默许其入殿。
    内监总管见状,将托盘举过头顶,腰弓的极深,
    “皇上,今个儿侍寝的娘娘…。”
    元荆头也不抬,眼底寒意更重,
    “无需侍寝。”
    内监总管闻言,应了一声,便恭恭敬敬的退身而下。
    喜连垂了眼,想着该是国况又不好了,皇上才会这般焦躁,好容易过了几天清闲日子,看着摸样怕是又要熬上几个晚上了。
    正寻思这,喜连忽然听得身侧声音淡漠,
    “去,将兵部尚书田崇光叫来。”
    “奴才遵旨。”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吼,喜连赶忙转身去殿,差外头的小太监传圣谕出去。
    那小太监脸上虽已有了倦态,却也不敢耽搁,裹紧了衣裳就往外头跑,寻一匹快马,带上几个太监出宫到兵部尚书府上传旨。
    为方便皇上召见,凡二品之上的大臣府都建在皇宫附近,此一去,倒也不需要多长时间,约莫一炷香的时辰,人便会到了。
    二更天,细雪瀌瀌,朔风劲冷。
    雪地里的两个黑影,为避人耳目,连灯也不提,轻声轻脚的朝不远处的宫殿而去。
    淮淮瞪大了眼,“春宝,今个儿天阴,没月色,这黑灯瞎火的,可怎么找着地方呐。”
    春宝缩着脖子,双手收入袖内,“咱们两个这是去爬墙头,你当是游园,还得提着灯笼照亮吗?”
    淮淮点点头,“倒也是,可这也忒黑,你记得路吗?”
    春宝闷头不语,急急的朝前走,“快些罢,若去的迟了,就赶不上了。”
    淮淮背后绑着的长棍高出头顶三尺不止,“春宝,这棍子长了些罢?”
    春宝头也不回,“上次做旗剩下的,好在御膳房没给当柴烧了,不然你我就只能空手过来了。”
    淮淮不在说话,跟在春宝后头走了许久,眼睛才算是有些适应了,在定睛看着不远处的宫殿,却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周遭一个侍卫也没有,只一个老太监推了门出来,一盆汤水浇在殿前的石板上,腾起如雾热气。
    淮淮皱了眉,盯着那宫殿悬牌,“春宝,这是御膳房,不是御书房啊。”
    春宝道:“可也差不太多。。”
    淮淮些许恼怒,扯了春宝往回走,“虽名字只差一字,地方可差的远呐,你却想想这御膳房里哪会又皇上,你我此番受冻出来,还不是为了见皇上一面儿。”
    春宝给淮淮拎着领子,低声嘟囔“白走了好一段冤枉路。。”
    淮淮背上的长棍很是难受,“这还不都是你带的路。”
    春宝道:“倒也不打紧,反正去爬御书房的墙头,也得等到夜深人静侍卫都倦了的到时候,才能翻墙不是。”
    淮淮加紧了步子,“这眼瞅着就要三更,你我再晚点过去,怕是天都要亮了。”
    语毕,便扛着棍子跑起来,后头的春宝见状撇撇嘴,却也没说什么,甩开袖子跟在后头跑。
    两人跑了好一会,总算到了御书房,远远的见着侍卫成群,就都止住了脚步,靠在一处宫墙根儿上歇气。
    淮淮眼望着那些侍卫,压低了声音,“这么多兵,你我可怎么过去。”
    春宝道:“兴许都是站着睡觉呢。”
    淮淮定睛端详许久,“都睁着眼呐。。”
    “如此…可不好办。。”春宝抬头看了看一边的宫墙,“不如就爬这个罢,这个没人。”
    淮淮脸一抖,“春宝,这墙离御书房忒远了罢。”
    春宝道思索半晌,“不如你我绕道后面去,哪里该是没有侍卫。”
    淮淮点点头,正欲同春宝过去,却远远的见着一队人提着灯笼过来。
    为首的男人一身玄色常服,玉簪犀带,面儿上映着昏黄烛色,竟有些怖人。
    田崇光双眉紧锁,想着此番皇帝夜召,该又是为了东南流寇势如破竹,连攻两城之事。
    身为兵部尚书,田崇光已是许久未睡上一个囫囵觉,整日因外贼内乱忙的焦头烂额,提着脑袋整日混迹朝廷,应对国君,此次倒是希望皇上就此撤了自己的职,可也落得个清闲。
    正寻思这,却见宫墙边立了两个太监,身后有突兀之物竖起,煞是怪谲。
    田崇光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可这一眼,却简直要了他的命。
    领路的小太监走了几步,发觉人未跟上来,便停了步子,躬身回头,
    “田大人…”
    田崇光动也不动,愣愣的盯着其中较高的黑影,静默半晌,才有摆摆手,“灯来——”
    淮淮整个身子都僵硬了,紧抿了唇,自牙缝里挤出一点动静,“春宝…坏了…”
    春宝耷拉着脑袋,声音极低,“闭嘴…”
    太监举高的灯笼,映着那人的脸,虽是低垂着眼,却掩不住的狠辣刚毅。
    田崇光看的瞠目结舌,额上登时布一层冷汗,
    “放下!”
    淮淮闻言,赶忙反手将身后的棍子扔到地上,抬眼去看田崇光,
    “放下了。”
    田崇光后退几步,面皮灰白,像是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般,哆嗦着指着那太监,“灯。。灯放下,别照了。”
    小太监上前扶住田崇光,“大人,怎么了?”
    田崇光抹一把脸上冷汗,闭口不语,转身急急朝御书房而而去。
    心里却想着自己该是活见了鬼。
    当年皇上下旨赐死何晏的时候,自己可是亲耳听闻,且何晏饮下毒酒后,尸首给抬出朝廷,也是有目共睹。
    怎么才过了一年,这人又出现在这深宫里头,还是一身太监的装扮。
    莫非是做了孤鬼冤魂,来找皇上索命。
    可方才那一撇,那人却是面色红润,活生生的,全然不像个死人,脸说话间嘴里呵出的白气都是真真切切。
    若真是如此,那皇上此一番…
    田崇光越想越怕,以至于喜连出来宣自己进殿面圣,都毫无察觉。
    喜连又叫了一声,“田大人?”
    田崇光一脸的死气,这才回过神来,“公公?”
    喜连微微的弯了腰,“皇上叫您进去呢。”
    田崇光定神吸气,这才又道:“劳公公带路。”


☆、42 刺客

    淮淮同春宝绕道了后头;眼瞅着拿两个侍卫靠在一起;酣睡正香;便蹑手蹑脚的绕过去。
    淮淮立在宫墙下;登时犯了难。
    这宫墙附近连颗树都不见,若想空手爬上去,实在是有些难。
    百般犹豫间;淮淮转了头去看一边的春宝;轻声道:“太高了。。怎么办”
    春宝仰头望着那高耸宫墙,面儿上更是惆怅。
    淮淮那样好的身手都上不去,更别提自己这种畏高的人,且自己方才出来的时候;也忘了带先前做的钩子;这宫墙高出自己身体两倍不止,便是长了翅膀,怕是也飞不上去。
    两个侍卫垂头缩首,呼吸清浅,睡的尚且不实,偶尔动一动,都是往身边的人身上挤。
    这一幕,竟惹的一边的春宝都有了困意。
    春宝打个呵欠,淌下些酸泪来,
    “淮淮,你自己上去罢,我在这睡上一觉。”
    淮淮低声道:“这侍卫随时可能醒来,你怎能睡在这?”
    春宝阖上眼,“不如我先站着眯一会,你踩着我的肩膀上去罢。”
    淮淮一喜,“这到是个好法子。”
    言毕,便将春宝推上墙根,踩其面,攀爬而上。
    春宝给淮淮踩的头晕眼花,几欲咬碎了牙根,
    “娘诶,眼珠子都要踩冒来…”
    淮淮顾不得收力,只想着赶紧爬上去。
    两手摸到了墙头,一个提气,整个身子也便都翻了上去。
    再往下瞅,春宝正陀螺一样原地打转,几欲瘫倒在地。
    淮淮朝下伸了手,“春宝,上来。”
    春宝乌纱都变了形,凹进去,黑元宝一般,见淮淮要拉自己上去,赶忙摇头,
    “我在下头给你把风,你自个儿趴着罢。”
    淮淮不在说话,正了身子转头向内里看过去。
    宫墙里头,尽是把守的侍卫,间隔五步一人,虽时至三更,那些侍卫也都双目炯然,精神十足。
    淮淮惊出一身的凉汗。
    俯身趴在墙头不敢动弹,生怕给人看见,过了许久,这才大着胆子扯脖子朝御书房那边看过去。
    眼前除了一层窗纸,什么也看不见。
    淮淮懊恼的朝前拱拱身子,想着往前点兴许还能听见内里动静,未料这一动,身后的长棍划到了砖瓦,竟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剐蹭。
    好在下面的侍卫,也都还没什么反应。
    淮淮抽出棍子,正想着扔下去,却忽然有了主意。
    春宝带这长棍,分明是让自己用来捅窗纸的吗。
    淮淮感激的看一眼下头睡觉的春宝,拿了长棍一头,朝窗纸通过去。
    立在窗纸下头的侍卫困顿难耐,打个呵欠,眯着眼,便也没瞧见那头顶细长的黑影伸过去,戳了个洞。
    待再睁开眼的时候,四周静悄悄的,半点异常也没有。
    墙头上的人早就收回了棍子,瞪大了眼盯着那窟窿。
    窗纸给淮淮用棍子捅坏了一角儿,里头的光景,虽远了些,听不见动静,总归能看清。
    方才那拿灯笼照自己的大臣,躬身垂首,频频拭汗,像是给骂的不轻。
    后又跪在地上,刚说上两句,却给迎面而来的奏章砸了个晕头转向,灰头土脸。
    淮淮心里暗自得意,想着皇上忒厉害,那样远的距离,都能砸到脸上,真真是艺技不凡。
    下头的春宝冷的受不住,磕着双脚取暖,却忽然给人盖脸打一巴掌。
    “大胆!你是哪个宫的太监!”
    春宝给这一巴掌扇的精神过来,抬头瞅着面前凶神恶煞的人,愣了片刻,
    “有道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为何要动手?”
    侍卫狠蹙了眉,“御书房岂是你来打盹的地方,这样没规矩,自然要打。”
    春宝这才发现面儿前正是方才打盹的侍卫,抬手揉揉眼,很是委屈,
    “我并非特意前来睡觉,不过是再此路过。”
    两个侍卫互看了一眼,想着自睁眼后,见这小太监就一直睡在这里,却也未有任何逾越之行,便冷声道:“大半夜的,不回去睡觉,反倒跑道这里来睡,莫不是有什么贼心。”
    春宝吸吸鼻子,“主子差我去御膳房取些吃食,这不实在忒困,就挨着这宫墙根上睡了一觉,又碍着谁啦,你两个快别挡我的道,我还要去给主子取吃食过来,若是饿坏了我家娘娘,怕是你们两个吃不了兜着走。”
    侍卫瞧春宝一脸傻呆,倒也不像是说谎之人,对视半晌,就纷纷让了路,
    “去罢。”
    春宝闻言,将头顶乌纱正正,便扬长而去。
    墙头上的黑影动了动地方,抻着脖子往想着搜寻皇上的身影,却听得底下一声怒喝,
    “有刺客!”
    淮淮一抖,垂眼朝下看去,一个侍卫正仰面望着自己,拔刀而出。
    侍卫这一嗓子自这寂静夜晚里,分外清晰,不多久,几十人便都赶了上来。
    淮淮连忙俯下身子,装成墙瓦。
    刀尖闪着寒光,刺向天空,意欲撕裂。
    为首的领队冷声呵斥,“拿箭来——”
    淮淮小心的左右看两眼,发觉这墙头上只自己一个,再无他人,便也不能再装下去,坐起身道:“莫要射我,我下去便是。”
    言毕,便从墙一跃而下,在地上滚了两遭后,给人结实的摁在雪地里。
    御书房内,龙颜震怒。
    喜连立在一边,大气而也不敢出。
    散落一地的折子大敞着,无人敢上前收拾。
    田崇光跪在地上,两股战战,“皇上息怒。”
    元荆沉一双黑眸,慢条斯理的开口,那声音虽再无怒意,却像是丝绸一般勒上来,直叫人心口发闷。
    “事已至此,你且说说,该如何是好。”
    田崇光重重磕了个响头,“回皇上,依微臣所见,北疆驻兵充足,可调回十万,用以平寇。”
    元荆静了许久,竟冷笑出声,你好歹官居一品,竟如此糊涂?”
    田崇光嘴唇都有些不利索,“皇上…。恕微臣愚钝,可眼下,的确是没有其他办法…东南兵败,两城总兵一死一降,流寇凶悍,眼下的大平精兵唯有北疆铁骑,此一番…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到时候打完了,在调回去不迟。”
    “简直愚蠢透顶!”元荆拍案而起,“外夷虎狼之势,攻防尚且不力,岂能干撤兵这等自毁长城之事。”
    田崇光冷汗如注,“微臣万死。”
    元荆面色苍白,“眼下东南兵力多少?”
    田崇光道:“回皇上,不足五万。”
    元荆道:“流寇北上,有渐逼京师之迹,当务之急,该是竭力防守,你速调南北两京的备操君,充实东南,以备战需。”
    田崇光顿了顿,嗫嚅道:“回皇上。。。两京的备操军…早在两年前,就以有大部分编入北疆铁骑…。且剩余人数,臣方才都算在那五万兵马里了。”
    元荆脸色发青,音色极冷,“谁编进去的?”
    田崇光闻言,忽然全身战栗,容貌万分诡谲,
    “回皇上…。是…是何晏。”
    元荆一窒,正要发作,却听得外头忽然声色纷杂,喧嚣不休。
    “有刺客!”
    喜连心头一紧,赶忙招呼着,“护驾!”
    语音刚落,忽然宫门大开,多个侍卫涌入外殿护驾,一时间,御书房人心惶惶。
    元荆给这一吓,却也忘了生气,攥紧了手,朝殿外看去。
    田崇光依旧跪在地上,纹丝未动,像是死过去一样。
    御前侍卫领队躬身而入,旋即跪地抱拳,“启禀皇上,刺客已俘。”
    元荆轻松口气,声音淡漠,
    “带进来。”
    侍卫沉声喝诺,转身出去,不多久,便同另一个侍卫将那刺客扭送入殿。
    其实倒也不是扭送,淮淮一听得侍卫要送自己进去,简直欢喜的不行,很是顺从跟着进去,顺势跪在地上。
    待看清那人的脸,元荆险些背过气去。
    喜连心里头清楚,赶忙上前去捂淮淮的脸,“混帐东西,怎么又是你。”
    一边的田崇光闻言打了个哆嗦,侧头去看,那人的脸已给喜连捂的严实,看不出一点摸样来。
    在去看皇上,漆黑的眸子里寒光熠熠,却无半点杀气。
    元荆挥挥手,“你先回去罢,五更早朝再议。”
    田崇光得救一样,叩首谢恩,躬身退了出去。
    淮淮给喜连捂的难受,挣扎两下,才露出脸来,
    “皇上,是我。”
    喜连见田崇光出了殿,这才放了手,退到一边。
    元荆眸光倦怠,“将他带回去罢。”
    淮淮闻言,大着胆子道:“皇上,我要留在这。”
    元荆冷冷看他一眼,“放肆。”
    喜连见状,回头给身边的两个小太监递了个眼色,
    “傻呆着作甚,还不快将人拖下去。”
    小太监麻利上前,使了吃奶的力气去拽淮淮,那人却纹丝不动。
    淮淮生了根一般跪在地上,信口胡诌道:“皇上,我此番前来,其实是有东西给你。”
    元荆一愣,“何物?”
    喜连会意上前,正欲伸手,却给淮淮一躲,“此物需亲自交予皇上。”
    元荆脸色发青,“那便罢了。”
    淮淮急的几欲掉泪,“皇上,无需给我松绑,你且过来拿便是。”
    元荆注视淮淮许久。
    想着人给绑的结实,该不会出什么岔子,便缓步过去。
    淮淮道:“皇上,还差的远呐。”
    元荆微蹙了眉,朝前一步。
    淮淮又道:“皇上,再近些。”
    元荆压着火,俯下身子,“放哪儿了?”
    冰冷的脸颊给温热的唇覆上,只此一下,如静水涟漪。
    风自破露的窗纸而入,吹的烛心跳跃,迷乱人眼,和着透进来的月色,丝丝缕缕的,纠缠不清,
    就像是这两个人。
    元荆眼帘微垂,视线落在自己攥紧的手指上,静默片刻,忽然间猛一抬手,狠狠抽了那人一记耳光。
    却不是恨,像是羞愤。
    淮淮给抽的猝不及防,后又正过脸,
    四目相投,淮淮笑意纯粹,
    “皇上,便是你再怎么打我,我都喜欢你。”


☆、43 信物

    虽说时日隔的久了;喜连却因见过比这更甚;倒也没什么反应。
    可苦了御书房内殿的宫女太监;
    没一个人从见过这等场面。
    若那人是个妃子也便罢了;可竟是这么个大男人,还说什么喜欢皇上,实在异数中的异数。
    元荆耳朵赤红;沉一双黑眸;说不出话来。
    喜连明白元荆的苦楚,狠狠剜一眼愣在一边儿的小太监,
    “疯言疯语的,丢人现眼;还不快将他拖下去。”
    后又道:“皇上仁厚;不同个疯子计较罢了。”
    小太监使足了力气,却也拉不走淮淮,喜连实在看不下去,便又叫了侍卫进来,将淮淮拽出殿外。
    淮淮给人拉扯着,回头去看那面色发白的人,
    “皇上,你不吭声,我可当你默许了。”
    元荆一震,“简直胡闹!”
    可在去看淮淮,早就给侍卫拖拽的没了影儿,元荆心里头也是憋一口恶气,想方才那些侍卫木头一样,这会儿反倒是麻利了。
    淮淮给两个人押着送回未央宫,松了绑,这才想起春宝来,等那侍卫走远了,想着出门,却刚好跟春宝撞了面儿。
    春宝也是一愣,“淮淮,你回来了?”
    淮淮瞅春宝乌纱瘪的不成样子,右眼青紫,嘴唇肿胀,便惊道:“春宝,你给侍卫打了?”
    春宝吸一下鼻涕,脸蛋红紫,“没有,你没给侍卫揪下来吧。”
    淮淮道:“他们想拿箭射我来着,我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便自个儿跳墙下来,虽说是摔的够呛,可也不碍事,倒是你,脸怎么肿成这样?”
    春宝自袖里伸出一只手,轻触一下眼皮,痛的呲牙咧嘴,“还不是你踩的。”
    淮淮摇摇头,“那你可冤枉我了,我光记着我踩你头顶来着,你也不想想,你那脸竖着,我可怎么踩得上去。”
    春宝道:“你这呆子,我当你个头够高,只踩我肩膀就成了,未成想你还差那么一块,竟招呼也不打就上去踩头,我就这么一个乌纱,自然心疼的紧,就想仰面儿看你爬上去没,谁料你一鞋底子就碾过来,还在俺眼皮子上钻了一下,真真的疼的我呦…”
    淮淮闻言,陪了些笑意出来,“真对不住,回头我将我的补药让给你,算是赔罪?”
    春宝抬脚进了殿,“你倒是够意思。”
    淮淮跟在春宝后头,“今晚上我屋去说话。”
    春宝打个呵欠,“忒困,明天再说不迟。”
    淮淮拉着春宝朝主殿而去,“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保准你听了没半点倦意。”
    两人进了未央宫,春宝抬手将内殿里的三彩悬灯里的蜡烛点着。
    幸好盈盈前半夜将炭火备的充足,春宝此时只需将地中间儿铜炉上的丝罩揭开,以木柄铁铲拨弄两下,使其燃的更旺盛些就得了,待做完这一切后,春宝拥了一床被子,歪在床头,
    “你有什么喜事?”
    淮淮那眼底喜气简直要溢出来,“我跟皇上表了心意,皇上默许了!”
    春宝闻言,惊的眼眶欲裂,“当真?”
    淮淮得意的仰头,“千真万确。”
    春宝登时睡意全无,“淮淮,若真如此,你可要飞黄腾达了,所谓一人飞升仙及鸡犬,待到那时,你可别忘了我。”
    淮淮哈哈大笑,摆摆手,“那是自然。”
    春宝凑上前,“快给我说说,皇上是怎么默许了。”
    淮淮兀自笑了半晌,这才又道:“我趴在墙头给人当成刺客喊下来,本来是万分沮丧,想着若是被那些侍卫直接撵出宫去,可忒晦气,未料那些人竟直接将我绑了送到皇上眼前,实在是和我心意。”
    春宝忍不住插了一嘴,“如此说来,你若是下次想见而不得时,只需拿着菜刀往里冲便是。”
    淮淮眼露不屑,“傻兄弟,哪里还会有见而不得的时候,皇上都已经默许我了。”
    后又接着道:“方才说到我给人绑进了内殿,之前在外头看见皇上发火,直朝那大臣脸上扔东西,可一见了我,皇上反倒是没了脾气,只温和的叫人将我领出去罢了。”
    春宝咂咂嘴,“皇上倒是对你上心呐…”
    淮淮继续道:“我看皇上这般,自然不会同意走,灵机一动,便将皇上叫过来,亲了他一下。”
    春宝惊呼出声,双手覆面,“真真是羞人呐…”
    淮淮道:“亲完后,皇上摸了我脸一把,我就同皇上说我喜欢他,碍于许多人都在,皇上也不好直接答应,一双美目含情脉脉的望着我,你且说说,这算不算默许。”
    春宝听得入神,“自然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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