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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梦华录-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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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言瑾听了,笑道:“他们早习惯了一路行一路叫卖。六哥若是有心明日再来,人定是大换样了。倘若缴得起月供,这些人又何不盘一间房舍,也免了风吹雨淋之苦不是?”
这时又有人蹭了李言秉一下,他烦躁地说:“我是受不了这些市井之人,还是快些走吧。”
李言瑾知道他六哥是个制度为大的人,难民即是饿死病死,他也觉得是那些人命贱该死,于是便有了无数强抢民女愚民试刀的事儿;但谁若是敢坏了三纲五常扫了天家威严,哪怕是皇上不在意,李言秉也是要施以重罪,充军杀头,无所不用其极。李言瑾发自肺腑觉得他六哥是个纨绔子弟中的败类,却也不和他辩,只笑着说:“可我还想再看看,你瞧这泥人,这面罩,真是有趣极了。”
两人从市街出来又走一阵也没看上什么,已至中午,正打算先去吃些东西再上造所问问,李言瑾却瞧见一家宅院,朱门拱梁不新不旧不大不小,门外是两排枣树,左右各立两尊肚大元肛的貔貅白石雕。门上一块匾额,书“李府”二字。
“八弟看中这屋子了?有些小了罢。”
“屋大人少,则凶也。这正合适,且视野开阔无高楼所害。外头看来挺好。”
“八弟倒是想得周全。”
“那是,给我媳妇儿住的房子,哪能马虎。”
李言秉有些受不了,道:“人家好像还不曾答应嫁你呐……既然中意,就进去瞧瞧罢?”
李言瑾摆手道:“不成,我不过说说罢了,这房子又没挂牌买卖,人家住着……”话未说完,李言秉已热心地上去敲门了。
开门的是个唯唯诺诺的老妇,有些茫然地问:“两位公子……可是有事?”
“我们来谈生意的。”李言秉道。
老妇看了他们一眼,道:“请赶快进来罢。”说完便把两人拉进院子,又迅速关上了大门。
这下轮到李言瑾他们瞪眼了。
绕过影壁,老妇将他们领到堂屋,沏了茶:“二位公子先等上一等,主人正在耳屋会客,老奴这就去通报。”
“劳烦了。请问这宅子里怎就你一个下人?”李言瑾进来时打量了一圈,宅子里干干净净却没有人声,按理说好歹该有一两个小厮丫头才是。
“主人好清静,一直都只有我们主仆二人而已。”老妇没多说什么,佝偻着背退了出去。
“真是古怪得很。神神秘秘也不知道这家的主人是做什么的。也没听说过有人在耳屋会客的,一般不都是书斋么?待会儿那主人来了,你就莫要说话,一切交给我便是。”
李言瑾为难道:“这样是不是有些……”却说不下去了,李言秉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收回那让人犯憷的狐狸眼神。
隔一会儿,主人便从后院儿出来了,稳步朝李言瑾他们走来,后头还跟着那老妇。
此人大约四十岁上下的样子,有颗圆圆的灯笼脑袋,倒是一片宁静安详。他看到两人时微微怔了一下,抱拳道:“二位,不是受邀而来罢?”
李言秉道:“的确如此。想来李老爷是个买卖人了。”
那李老爷坐下,大方地说:“的确如此,在下李昆,以药材买卖为生。但二位看起来不像来定购药材的。”
李言秉微微一笑,道:“在下姓王,单名一个秉字,这是舍弟……”
“在下王瑾。”李言瑾抢道。
李言秉瞟了他一眼,继续说:“……我兄弟二人今日只是无意路过此处。既然李老爷是个生意人,听说又是独居,那便好谈了。舍弟这阵子正张罗娶亲之事,想寻一处地产,您家的宅子品相上好,正合了舍弟的心意。请问老爷,这宅子可否转给舍弟?”
那李老爷听了,笑了笑,半响没反应。李言瑾才发觉他是愣住了,小声叫了句李先生,他才眨眨眼缓过劲儿来,却仍旧是笑。
“公子说笑罢?”
“公子我从不说笑。李老爷是卖还是不卖呢?价钱上一切好商量。”
“瑾公子,你要成亲了,李某先给你道个喜。只是二位突然造访,提出这样的要求,李某实在难以答应。李某虽独居,但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近日还刚刚修葺过,并不打算转让他人。二位何不上造所打听打听,定是有比寒舍更好的。”
李言瑾正欲说话,却被李言秉拦下,他夸张地摆摆手,道:“这么说,这宅子是千金不换了?”
李言秉这话说得火药味十足,李老爷正欲开口,却听外头一阵密密的脚步声,顷刻间十多人的禁军鱼贯而入,挤满整个堂屋,将那李先生团团围住。
李言瑾一看这架势,急了,喊一声:“退下!”禁军便整齐地后退几步,到了园子里。
“你们是什么人?”李老爷没像那老妇般吓得瑟瑟发抖,皱了眉问。
李言瑾当初只以为李言秉最多拿块皇家令牌吓唬吓唬人,没想到禁军就这么冲进来了,觉得事情不好,道:“六哥,你怎么……”
李言秉打断他,伸出五根指头:“李老爷,五百两如何?”
那李老爷看了他半响,压着怒火道:“这便是东郅皇子,这便是天家做派了!强取豪夺,与贼人何异?”
“若真是贼人,莫说五百两,就是一文钱都不会给。何况你这宅子,若拿出去恐怕二百两都卖不到。另外,李老爷新居的银子也一分不用自个儿掏,这等好事一般人想都想不来呢。”
李老爷彻底火了,一巴掌拍在桌上,正欲说话,却被一个悦耳动听的声音插了话:“六殿下同八殿下的所作所为,怎么能说是贼子行径?要我说,根本是手滑心慈,一片赤诚。”
李言瑾很没出息地定在原地。这是他听到过最好听的声音,而且还是第二次。
此刻,堂屋角落里的屏风后走出来一个人。
这样好看的人,也是第二次见到。
一袭雪白的衣裳,一头乌亮的月华。他看着面前弓拔弩张的一屋人,弯起冰清玉润的黑眼睛淡淡一笑,长长的睫毛便跟着微微忽闪一下。
很多人都惊呆了。
陆陆续续有人从院子里进了堂屋,用花里胡哨的禁军长枪指着他。
李言瑾这才反应过来,冲上去用扇子一人赏了一个大毛栗,道:“统统给我退下,出去出去!”
元翊一瞬间有些错愕地看着李言瑾,却立刻恢复了笑意,欠了欠身子行礼道:“草民参见八殿下。”
“你怎会在这里?”
“来会会朋友罢了,扰了两位殿下的兴致。”
这人性子不急不慢,说起话来不痛不痒,脸上还是春风拂面的笑容,完全没有赔罪的意思,只是满满的嘲讽味道,直让李言瑾不知从何说起。他道:“我说,那个……”
“落之,你认得他们?”李老爷问。
“偶遇过一次罢了,谁知前两日竟给反咬一口,肉没吃成,还抹了满手猪油。”元翊斜斜瞟了李言瑾一眼,其他人不明就里,李言瑾已是满头大汗。
“今日之事让你看笑话了。你莫搅合其中,先回去。”李老爷又道。落之落之叫得李言瑾浑身不适。
元翊点点头,眼神咄咄逼人地戏谑道:“二位殿下,恕草民无礼告退。”抬脚便出去了。
李言瑾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压抑地想,自己直到元翊出来只说了“在下王瑾李先生退下六哥你怎么”这十四个字,如今却给他当成了强抢民宅的恶棍……当下跟着跑了出去。
两人出了宅子一路走了很远。李言瑾也不说话,只是像个小跟班似的跟着他走。
“八殿下何故一直跟着我?”元翊停下,终于问道。
李言瑾听他不自称草民了,心里舒坦了些,道:“叫我言瑾罢。我是想问问你,瞧见我给你写的信了?”
“没有,大约是给我父母烧了罢。八殿下写了什么要紧事么?”
“倒没什么要紧的……”
李言瑾正组织着,想怎么说才合适,元翊却快速说道:“哦,那便无所谓了。”
“怎么无所谓?”李言瑾心下不爽,提高了声音问。
元翊面无表情道:“弄丢了殿下的信件,是否要将双亲押解归案?”
“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冲?我已经很耐着性子……”李言瑾说到半路,住了嘴,“对不起。”
元翊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你等等。”
他停了下来,回头定定地看着李言瑾。
“之前在翠祥下处骗了你,是我不好。”
“没关系,我不在意。”
“元落之,”李言瑾看着他,还有很多话想说,却被他一句话堵得说不出口,“你若是生气,只说一句,我立马回去把房子退还李老爹,为何要这般不冷不热的?你是姑娘吗,一会儿一个思量。”
“殿下,你我很熟么?”
李言瑾直直地站着,呆了半响才压了声音道:“是不熟,可你第一次见面便勾引我不是?”
元翊沉思了片刻,之后说的话把李言瑾气得内伤了好几天,他恍然大悟道:“哦,那阵子天天憋着,好不容易有个长得能看的上门,没想到六殿下来扰局,到头来还是只得自己解决。”
李言瑾回宫,摔烂了好几个彩绘水洗圆腰花盆,撕裂了十几张前朝字画手抄旧本,弄得一阵鸡飞狗跳。
长这么大,他爹就是打开花他屁股,他都没给赔过一个不是。可这天中午他居然说了两个,人家居然还不买帐!真是岂有此理。
二媳妇珊良娣看李言瑾这样,不多说什么,只在一旁帮着收拾。大媳妇琴保林看不下去了,一把将她拉起,道:“妹妹别管他,让他犯病去。你就是帮他擦干净了屁股他都不会念你的好。在外头受了气,跑回来耀武扬威算什么事儿!”
李言瑾火了:“少爷我什么时候在外头受过气了?谁敢给我气受?”
陆施琴有恃无恐地在莫淳珊耳边问道:“是啊,谁那么大胆子啊?”
莫淳珊紧张兮兮地看了李言瑾一眼,小声道:“怕是那公子罢。”
李言瑾终于受不了地跑了出去。
7
7、丹霄·芽吹 。。。
李言瑾决心给元翊点颜色瞧瞧。
于是他擅作主张地将元翊打入冷宫,接连两日,八皇子都不曾去元府找过元少爷。
第三日终按耐不住,嗖一声从软榻上弹起来,冲出寝宫。
刚进门没走几步,便见元翊坐在院子里,一屏惠风和畅风光无限的美人图便映入眼帘。
元翊正在侍弄一盆雀梅,无意间抬起头却见李言瑾摆了副臭脸走近自己,莫名其妙地问:“李言瑾,你不是不理我了么?”
李言瑾在他身侧坐下,面上是一层锅灰,心里却怦怦打鼓,没想到元翊一时惊诧,竟直呼了自己名讳。
李言瑾还是黑脸不说话。
元翊歪头看了他一眼,让下人给上了茶,继续逗弄花草,隔了会儿才悠悠道:“皱着眉不难受么?别装了,知道你不过是没话说。”
所谓一语道破天机。李言瑾猛抬头惊讶地叫道:“你会读心术?”
元翊轻轻一笑,曰:“嗯,稍许会那么点。”
李言瑾瞬时明白自己是给他嫖了。他的确无话可说,总不能说自己受不住了,来见见元公子罢。
李言瑾咳了一声,宣布道:“哪个说少爷我没话说了?今儿过来是有事才来。”
“敢问殿下,所为何事?”
“前些日子我来府上,带了一只猪仔和一串粽子,你可承认?”
“确有此事。”
“那时我受了你迷惑,谁知你居然是如此一人,少爷我清醒了,可不打算让你白收了好处,速速将那猪仔与粽子还给我。我要养肥了自己吃。”
“殿下说我是怎样一个人?”元翊却风马牛不相及地问。
李言瑾想了会儿,烦躁道:“就是这么一个人,你怎这样话多?”
“真是对不住,殿下来迟了一步,粽子已经没有了。”
李言瑾倒也不怎么在意:“哦,那你把猪仔还我,我便不同你计较了。”
“猪仔倒是还在,”元翊有些为难道,“只是已红烧,还顿在厨房里。殿下若是要,我便让人装在……”
“小绣死了?”李言瑾怔怔地问。他不是来讨猪的,但听说那香喷喷的猪仔死了,心里一阵茫然,“那么一丁点儿大的猪仔子,膘都没张出来,你们就把它吃了?元府到底抠门儿到什么地步?亏我还让顺子把它洗得干干净净。”
“小绣?”元翊虽给他惊到了,却还是坦然地问。
“就是那猪仔的名儿。”
“何时取的?”
“昨夜……关你屁事啊!”
“殿下很喜欢它?”
“它在我手上睡了半天呢。”
“可是煮掉了。”
“我知道了你闭嘴罢。”李言瑾心情不好地朝他吼了一句。
元翊也不恼,还是云淡风轻地笑得别有深意。
晚上元翊说什么都要李言瑾留下来一同吃红烧肉,李言瑾甩甩袖子,放出俩字:不吃!
对于一只萍水相逢的猪,他自然不会悲恸葬骨,死了便算了,可心里仍旧疙疙瘩瘩的,直到出门前还在想,这元府怎这等小气,果真是无商不奸啊。
临走,李言瑾才忆起件正事儿,从兜里掏出地契来交给元翊道:“这个你拿着,事情闹成那样我也不好自己去给李老爷子。你们是朋友,请你交给他罢。反正原本就是买来送你的。”
元翊接过地契,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便收起来。
李言瑾笑笑,思忖着老婆讨不到了,有些悻悻地告了辞。
元翊站在门内看李言瑾走远。此时,一只小猪似是刚睡醒,摇摇晃晃地在元翊身旁呼呼叫了两声。元翊蹲下将它抱起,笑道:“瑾儿,他说你叫小绣。干脆你叫瑾绣,如何?”
小猪在他怀里,舒服地哼哼着,便又睡着了。
不过是半夏初至的时节,却接连几日赤日炎炎,屋顶上的红砖瓦更是给烤的铄石流金。屋里虽置了冰块,李言瑾仍旧是烦烦躁躁,他拈起一块冰,扔进嘴里咯嘣咯嘣地嚼,又冻得牙龈生疼,整日整日脾气不好。
陆施琴也难受,边扇扇子边跟李言瑾说:“殿下,吃多了冰可是要坏肚子的,我们何不去山庄上避一阵子?”
李言瑾给蒸得不想开口,没好气地道:“避暑?要是能避爹他早去了。大水未收却又旱威为虐,即便不怕旁人骂咱们家沉李浮瓜地过逍遥日子,这时候也无路可通,怎么去?”
这年夏天的灾情着实骇人。
前些日子早朝,太监总管宣读了五皇子的急报,大意是说半月前西郅受了水祸牵连,如今西郅皇帝派了使者到五殿下处,表明愿意一同治水。五殿下当即拒绝了云云。
此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然消息一出,满朝文武缄口结舌,皇上坐在大殿上似是睡着了,隔了好一会儿才眯眼道:“如何?”
他虽未指名道姓地问,但尚书大人梁诺不得不答:“五殿下才智过人且果断为民,令微臣心悦诚服。只是那西郅皇帝将使者派去五殿下处,实在让臣想不明白。”
“陈远含那混账从来不懂礼数!你们想不明白便不用混想。”说完便退了朝。
所有官员都明白,那只知坐而论道苦大仇深的五皇子,这次麻烦了。
然而没两天,也就是昨日,听说江西水患大缓,但太子少保给大水冲走了,这些天日日搜寻却如何都寻不到尸首,五皇子病上加病,非找到少保大人的尸首不肯回京。还未缓过神,又见湖北灾情告急,全省赤地千里禾苗枯槁,不光吃小儿,连大人都可能给山贼捉了吃。
满朝文武再度噤若寒蝉,李言瑾斜眼看着,那大殿好似洪水中飘摇的落叶一般。
对于这些个哀相横生的事儿,李言瑾也不过是听听便算了。
顺子这时候耷了个脑袋跑回来道:“主子,不知为何,您让他们几个查的谋反之事,好容易有了起色,却突然断了线。”
“给察觉到了么?”
“那倒不是,好像是那头自己出事了。不过并未断联系,只是让咱们的人候着。”
“是六哥做的?”
“不是。但那日在李府外的禁兵着实可疑。”
“嗯,总之继续候着,勿打草惊蛇就行。过两日是珊儿他爹的寿辰,这头先放放,看紧那头再说。”
“主子,如今大家都知道手握重兵的东郅两大头,一是太子爷,一是大将军,您何以单单怀疑那人?”顺子想了想,还是问道。
“顺子,你有二十六了吧?”李言瑾突然问道。
“是,小的跟着您十二年了。”
“和女人睡过了?”李言瑾目光灼灼地看他。
“主子,小的是宦官,”顺子有些不大乐意地答道,“这点分寸还是有的,小的绝不会做危害主子的事儿。”
“那就好……这下该是要不了多久了,你再忍忍。若是他肯放过我,我便一定让你找个媳妇儿,过该过的日子去。”李言瑾见他并未说谎,点点头道。
“主子,该是想元少爷了罢?”顺子非但不领情,居然还来激他。
李言瑾压抑了许久,突然一拳砸在软榻上愤愤道:“这么多天他就没找过我!”
“这儿,可是大内禁地啊。”顺子汗颜。
李言瑾听了,眨眨眼,又眨眨眼。
六月初八,山头火,诸事皆宜,好日子。正逢了李言瑾他岳丈五十寿辰。
小时候李言瑾便问过莫淳珊,这日子是假的罢,当时她吓了一大跳,拉着李言瑾就拼命跑,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躲到假山石背后,才小声道:“嘘!别瞎说,让我爹知道了,可不得了。”
李言瑾看她害怕,来劲儿道:“那你告诉我,是真是假?”
莫淳珊四下张望了片刻,才偷偷囫囵了一声:“自然是假的。”怕得眼泪水直打转。
“那为何要该?真正生日是什么时候?下次咱们给他过罢。”
莫淳珊霎时眼泪扑簌扑簌往下落:“你若是说出去,我爹娘会打死我的,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十年过去,李言瑾也没把这事儿说给旁人听,可向来不爱说话的莫淳珊已经彻底不理他了。确切来讲,是御医嘱咐李言瑾说娘娘身子病着,让他少去她房里那个啥,于是李言瑾便彻底不上她那儿去。几个月后再见面,两人也没僵,李言瑾说话她听着,却打死不开口。
这一日,莫淳珊稍稍收拾了一番,出落得那叫一个幽兰芳蔼仙女下凡。
李言瑾平素就跟个彩凤凰花孔雀似的,已是打扮得不能再打扮,是便与平日无差。正打算派人上屋里叫她,却见她芳姿婀娜地出来了。李言瑾打量她半响,点头道:“不错不错,天生尤物。”莫淳珊听了,笑靥如花。
李言瑾极自然地携了她的手往外走去,莫淳珊顿了一下,赶紧并肩跟着。李言瑾也顿了一下,马上说道:“顺子,把那盒子拿来。”
“主子,很重啊。”
“主子我知道重,拿来。”
顺子撇撇嘴,将那用大红盒子装好的商朝龙纹觥交与李言瑾,李言瑾捧着,和莫淳珊一前一后坐上了马车。
莫将军府。
李言瑾每年来上两次,均是门庭若市车马骈阗,到李言瑾他们来时则最为夸张。
外头站一小厮,扯着嗓子高喊一声:“八殿下驾到!良娣娘娘驾到!”一排下人齐刷刷跪下,将军府上那一大家子迎了出来。
于是乎,经年不变的大段说辞,各人又拿出来用上一用。譬如李言瑾说一句岳父大人如何如何之健朗,莫决便接一句皇子殿下如何如何之英少,莫淳珊兄弟再插一句如何如何,李言瑾只得回上一句如何如何……
隔了好一会儿,门外纷纷涌来的那些个送礼的捧场的钻营的凑热闹的看笑话的套近乎的排起了长龙,直把两边道路堵得水泄不通,李言瑾才得以进了他二老婆娘家的大门。
进了门,免不了又是一番客套。
尚书大人一股子文人酸气地给李言瑾搭话,李言瑾摇头晃脑地逗他戏耍片刻,忽而不经意瞥见角落里给人团团围住的某贵公子。瞬时傻眼。
所谓天下玩笑事万绪千端,其中一条便是将个断袖扔进女子当中,还都是些珠光宝气年老色衰的妇人。
断袖诸君大抵先是隐忍煎熬,逐渐横眉怒目,最终拂袖而去。而此时元落之元公子非但面上全无不悦,还风恬日和地笑散了暑气。
因四周过于喧杂听不清元翊在说些什么,尚书梁诺还在他面前之乎者也子曰诗云,李言瑾直接捂了梁大人的嘴,颈项伸得如同翘盼皇上翻牌的妃娥。
几个老女人围着他,如同思春少女般叽叽喳喳道:“元公子,外头风言风语传的那些可都是真的?”
元翊但笑不语,众人全当默认,两眼放光问:“公子是否有了意中人?”
元翊不笑了,露出哀绝面色,还未开口便将面前几人看得心驰神伤。他摇头缓缓道:“有是有,还是位俊俏的少爷,可惜仍值暑中,落之已成了那秋风团扇,给王家肉铺的八公子……”这人欲语还休,完了还不经意地朝着李言瑾这头扫视一眼,明眸剪水好是怆然。
李言瑾伸着脖子一动不动听得仔细,待元翊转过脸去,才愣了一下,赶紧将手下呜呜乱叫的尚书大人给扔了。
8
8、叫唤·饕餮 。。。
凡大腹便便油光满面者,大多好酒而不谈酒。台面上他们讲官话,台面下他们扯姑娘。虽两厢李言瑾都不爱听,但后者远优于前者,可莫大将军寿辰,思姑娘的不少,敢扯的还真没几个。
此刻华灯初上,照亮一院子红脸,点着一箩筐废话。胡大人高叹政通人和,张大人歌功招贤纳士,李言瑾坐在首席百无聊赖,只盯着那元公子上瞄瞄下瞟瞟。
元翊是谁?当着天下百姓的面儿给皇上苍蝇吃的奇人。此时,这人坐在莫将军府的上座却无人异议,敢情李言瑾这丈人同自家老爹够不对付的。
“殿下,是否觉着无聊?”莫将军真挺体恤。
“怎么会。”李言瑾摆手连连。开玩笑,他若点头,指不定出门就给嚓了。
“那便好,老夫见殿下不大开口只盯着元公子瞧,还担心殿下是否听不进这满座老朽的陈辞枯藻。”
莫将军便壮志豪情地大笑两声,吓得李言瑾抖了两抖,才道:“在座皆是见解独到功绩卓然的朝廷重臣,李言瑾区区小辈,有幸聆听高见,岂敢妄作评论?只是元公子尚且年少,不想也是妙语连珠。着实惭愧。”
李言瑾说完,满席人见他神色有异,皆不明就里地扭头望去,只见元翊朱唇带笑流目含情地看着李言瑾,各位大人如集体染了肺痨般,掩口咳嗽不止。
“八殿下。”此时,正巧一个准头端正的白面少年走来敬酒,身后大摇大摆随了三四阔少,却见此情景,叫了李言瑾一声。虽除打头的一人之外李言瑾盖不认得,但光瞧那步法,便知是平日张扬跋扈惯了的,和他一路货色。
“古人有云:女设为不嫁,三十有七子,不嫁则不嫁,然嫁过毕矣。”那白面少爷绕至李言瑾面前,摇头晃脑地显摆自己念过两年书。
李言瑾含笑曰:“不错。此为‘齐王见田骈’中,王讥喻田骈所文。女子立志不嫁,三十岁却有了七个儿子,怕是与多名男子交好所至。梁公子提此可是有所指图?”
“殿下,元公子坐而通天下事,好是害人羡慕。私以为,元公子大约是同朝野上下的文官武员处得久了,耳濡目染,即不做官,也深通各中门径。”
谁都知道元翊是个如假包换的断袖。
李言瑾皱了皱眉,刚想扯开嗓子叨扰他祖宗八代,元翊却轻笑道:“梁公子所言极是,在下曾恭听令尊卓见,实乃三生有幸。令尊不但为官令人钦佩,亦是位寸草春晖的慈父。是便梁公子不取功名,资养三四犬,不宦则不宦,而富过毕也。”
此话一出,满座惊惶然,梁词辅与狗羞怒不已,李言瑾却噗地一声笑出来,及时给元翊抛个媚眼,又在桌底下踢踢一旁的尚书大人,小声道:“给你儿子苍蝇吃的那人如何,可是够来劲儿?”
那尚书大人给他家宝贝气得浑身发颤,梁词辅给八皇子激得怒发冲冠,李言瑾给这对父子逗得乐不可支。见他那般神态,梁词辅恨恨道:“殿下有什么可笑的?”
“殿下不可笑,少爷可笑罢。”李言瑾折扇一甩,引风怅然曰。
梁词辅身后一人狗急跳墙,附在李言瑾耳边说:“李言瑾,你不过是个疯女人的儿子,若不是将军府的招牌给你撑着,能得意什么?何况听闻良娣娘娘掉胎有鬼,你还让她做了二房,恐怕情谊不深罢。我看你还是自个儿小心些为妙。”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梁词辅他爹听了个清楚,李言瑾仍绞尽脑汁回想此人到底是哪家娃娃,梁大人已大骂道:“混账!”把李言瑾又是吓得一惊。
“那个……这位公子,李言瑾确为庶出,珊儿嫁我自然委屈,但我夫妻情深意笃,所谓二房,不过是个先来后到的缘由,公子还是少想歪为妙。啊对,还有,我娘不疯。”
莫将军先笑笑对李言瑾说:“殿下同小女自幼青梅竹马,其中恩爱更不必说。”完了又面无表情地对着那几人道,“几位可闹够了?”瞬时,几人已同他们家老爹上朝见皇上时一个神态了。
李言瑾的一番表白,纯属是为了将那人的话公诸于众,顺带拍老婆丈人的马屁。元翊却看他半响,离了席。
高楼月白,夜境幽然。
李言瑾没一会儿便跟着元翊出去了,直走到灯火稀寥处,才远远见一个瘦消的影子,手里拎着一壶酒,立在婆娑树影下望着李言瑾怔怔发呆。
李言瑾走上前,看着他黑亮的长发道:“元公子,怎一个人跑了出来?”
“闷得慌。八殿下可否坐下陪落之聊聊?”
李言瑾点了头,两人便安安静静地朝着花园深处的凉亭中走去。
坐下后,元翊从口袋里取出两只白玉杯,在月光下把玩片刻,置于面前,斟酒。
李言瑾定定看了他一会儿,道:“你竟将酒杯给摸出来了?”
元翊笑道:“落之不会带出这个宅子。八殿下暂且保密罢。请。”
李言瑾喝了一口,脸色变了变摇头道:“杜康十里留人醉,然闻香下马却发觉涩口非常,元公子真是扫兴之人。可是给言瑾下了药?”
“情药而已,一点,不谓扫兴。”
李言瑾听了,低低笑了两声便伸手往他脸上摸。光滑却还是瘦得咯人。
元翊捉住他的手,道:“爹爹也好,岳父也罢,实是差不多少,八殿下明白么?”
“明白明白。”李言瑾双手齐用,摸得畅快。
“既然明白,便对娘娘好些。”
李言瑾收回手,将杯中苦酒一干而净:“你提她做什么。”
“落之自然对殿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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