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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二月天 作者:同学刘-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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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了。”
两人原本对叶岚印象不佳,觉得他语言刻薄,待人不善。更是可以为了心上人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肖凉以前与师父尊卑有序,下山不过月余,哪有机会初尝情爱滋味;江小天阅历比肖凉长久些,但顶天也只有两年半左右时间,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专心于打抱不平劫富济贫,亦暂时与情爱没有什么缘分。于是两人皆未体会情爱之甜之苦,无法相信为了一人,确乎是可以覆了整个天下的。现在叶岚陡然说要死了,反倒涌出股难以言表的同情与怜悯。肖凉更是认为江湖腥风血雨,催生出此类本不属于江湖的人物来,又让其枉送性命。这武林还有人管没有了!叶岚是百年难遇的旦角,无论如何,死了总是可惜的。
可须臾间叶岚像是下定了决心,眉宇严肃开口道:“这是他们的第一步……”
他嘴巴张开要发下一个音,电光火石下一柄柳叶刀自叶岚颈后扎入。肖凉瞧见叶岚的面容定格在惊异的表情上,缓缓向自己方向倒来。
江小天反应快,大吼:“谁!”
叶岚身后树梢上飞出一人,江小天不多想提枪追了出去。
肖凉怀里抱着倒下的叶岚,还未来得及跟上江小天步伐,暗处再突现五六个黑衣人,团团围住自己。
肖凉自小随师父治病救人,直到被世人尊称为神医,一路顺坦。这回撞上叶岚,言语尖酸不仅戏谑自己为小生,还贬低师传的功夫。这也罢了他所言也都是事实,只一件讲自己行医不懂装懂,一杀成双。颇为让他恼怒。于是接连说了些怄气违心之话,也并不是盼着叶岚死了干净。这下叶岚还未吐得半句内幕果真没了,思及不知何处的另一人也必定受蛊虫制约魂归西天,心下十分过意不去。幻想叶岚的心爱之人指不定一边受着暗处敌人的严刑拷打,一边默默期盼叶岚有日能救他于水火。这下叶岚一命呜呼,肖凉也不细想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责任,觉得叶岚的死和刚才说的几句激将话脱不了干系,更严重的是认为自己活生生葬送了一对苦命鸳鸯的性命!见叶岚为了所爱之人,居然可以雌伏于他人□求活,究竟是哪里寻来的勇气?
他头绪越理越乱,又是极容易钻牛角的人。眼看敌人来袭,也只得抛开叶岚尸体,勉强防御受敌。上次朱飞宇之事后,肖凉便想再搜罗件趁手的兵器,他捡着总管的匕首使了两使觉着还蛮顺手,对他来说也不过分夸耀,于是便一直攒在手里。现在近战在前,他还不至于立刻就被人打翻在地。
只是他几乎算作一文生,体力终究跟不上,何况又是以一对多,动作渐渐迟缓了不少。他只想江小天还骂自己冲动,他才最冲动,追出去的时候也不考虑考虑万一这里还有更多的敌人埋伏着!
对方刀剑过来,肖凉看这招使得狠了,躲避不能,硬着头皮将匕首横在前面打算接下劲头。却见眼角衣袂拂过,一个硕大的铁锤砸在对方剑身上,来人空中再借刚才招式的力量旋即转身,脚后跟堪堪砸上对方太阳穴。打趴下对手,那人双手各持一柄铁锤,护住身后肖凉关切道:“没伤着吧?”
正是千斤铁锤王如镇。
却说王如镇只是想与叶岚玩乐,知道他不会对自己真心,但发现和总管私下悄悄勾结,这倒令他有些在意。于是托辞外出有事,暗中跟踪了一番,顺藤摸瓜发现了这儿啊那儿的阴谋。方才也正等着叶岚说出真相,不料遇上了偷袭。江、肖比起同辈确实不简单,但对方似乎来者不善,相比之下两人还是嫩了点儿。他本打算自己能不出手就不出手,以免打草惊蛇。叶岚突遭暗算而死,多少心痛不舍都是没有现身。可见江小天竟轻松被人引开,留下的肖凉显然不是对手,又是在自家后院出事,再不能装聋作哑,这才跳出来挡了一招。
王铁锤也不是浪得虚名,即便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岁数,铁锤挥起来丝毫不输当年气概。他再打倒三人,最后剩下的两人见势不妙,丢出个黑色铁球砸在王如镇铁锤上,炸开一团桃色烟雾。
烟雾散去不仅敌人不见,连带地上叶岚的尸身也不翼而飞。
那头江小天追出去几步,看对方使劲往城外树林方向跑,人烟稀少,恐怕有诈,慢下脚步转身回去。不用说发现肖凉这边情况再吃一惊,尤其看见肖凉肩头添了几道深深浅浅的伤口,气得跺脚,只怪自己当时脑热中了调虎离山计。
二人与王如镇交换情报之余,三人都是为叶岚之事惋惜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刚出场的人物就被我弄死了。。。。
☆、十五
寿宴如期举行,果然如总管所言来了诸多好汉。
江、肖几日住在王宅,也由王如镇引荐了些门派人士。此类人均是气度不凡、宽广豁达之辈。大家互相吹捧两句,都讲日后有个照应。
今日众人集聚,酒席摆罢,虽然比不上蒋府的奢华,倒也自有三分江湖侠气。
朱飞宇亦登门造访,看见两人,摇摇扇子过来坐在一方。刚坐下便忍不住笑道:“我老子承认我的斤两啦,他也放心我一人来应酬。”
江小天把松果山偷听与叶岚之事转述了,朱飞宇分析道:“等下王铁锤开场必有要事相告。”
同桌的宾客还在兴奋谈论着叶岚晚间的戏份,面上尽是期待神色。
朱飞宇小声叹道:“就是不晓得王老爷子要怎样解释了。”
时辰到,王如镇一身华服,站在最中间一桌席位旁,对四下拱手道:“今日多谢各位英雄豪杰捧场,王某感激不尽……”
大约说了些客套话,王如镇率先举杯示意,众人也端起自家酒杯起身。只听王如镇声如洪钟,朗道:“还望各位来宾今日能够吃得痛快!”
说完席间各有祝福话语相送,王如镇满面笑容,岁月在他眼角留下的皱痕也扬起欢愉的弧度。
他知道此刻只等他一人先饮,仍是笑着,再把酒杯让一回,凑近嘴边就要仰脖喝下。
然而辛辣酒液刚润湿了嘴唇,听得面前餐桌“哐当”一声脆响,随即溅出许多汤汁,有两滴直接飚在了脸上。
那一桌的人见状立即后退起身,更有反应快的先不先抽剑在手。其他桌的刚喝罢酒,先是传来盘子破裂之响,又听刀剑出鞘之声,以为什么阵仗,望向王如镇那边,皆是吓了一跳。
王如镇面前赫然一颗披发张目人头,不是别人,正是叶岚。
“我家叶岚死了,不能给王老前辈助兴,只好在下亲自前来祝寿了。”
所有人循声望去,厅堂的屋顶正中站着个负手少年,正悠悠笑着俯瞰下方。
只有江、肖知道他便是那日松果山与叶岚对话之人,此时再见,其傲慢气魄不减当日,他脚下踩着斜铺的瓦片稳稳而立,大有炫耀功力的意思。
“在下摘星楼唐白安。王老前辈,这贺礼您还入眼吗?”他笑着看向王如镇,也不施礼。后者刚才还满目春光的笑容早已消逝得无影无踪,正凶狠瞪着自己。
摘星楼便是之前朱飞宇说的“北边的邪教”,教主名曰“唐摘星”,名字古怪了些,但说出去也是闻风丧胆。二十年前唐摘星率领教众南下,妄想称霸武林虽以失败告终,却因唐摘星最后一句狠话“后会有期”,吓得武林人人自危。最近几年又听摘星楼有些动静,这场浩劫早晚是躲不过的。
下面王如镇脸色铁青问道:“你和唐摘星什么关系?”他不喜欢这种被迫仰视的感觉,何况对方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少年。
唐白安笑答:“是在下家父。”
此话一出,肖凉三人忍不住对视一眼,知道唐白安就是之前谈论的“打通任督二脉之人”。
有人惊呼道:“快看他腰上的白玉令牌!是当年唐摘星的东西!”
众人注意力一直在唐白安身上,无人发觉这边三人不知为何突然抿嘴笑了起来。
唐白安正沉浸在摘星楼与自己立威的得意之中,又因与江、肖多了一面之缘,扫视中眼角觑见他们居然自顾自地笑了出来!顿时心下不快,面上却仍微笑着道:“家父要在下给诸位传达几句话,说他不久就会兑现当年的承诺,希望诸位提前做好准备,莫又说和当年一样,讲我摘星楼趁人之危。”
当下有气愤之人高喝:“摘星楼什么玩意儿!当年屁滚尿流的爬走了,这回也一样!”说完扬臂掷了支筷子过去,他自诩功夫不差,要当众羞辱唐白安挫挫摘星楼锐气,又可自我出名,一箭双雕。
唐白安正找不着地方出气,筷子飞过来,他袖子随便一挥,那筷子竟自个儿反向急冲,正中掷筷之人眉心直达脑后。内力又准又狠,一招毙命。
他冷笑一声:“话已带到,告辞了。王老前辈,您吃得愉快。”
说罢足尖轻点,身影在烈烈日光下倏尔不见。
王如镇知道唐白安有心给武林下马威,也不追过去,回头来看被唐白安出手干掉之人。那筷子末端栽入一枚细长圆锥,想来是从唐白安袖中发出,钉在筷上冲破原有的力道,又推送向前使人丧命。如筷子此类微小的目标是一点,难得的是可以以物克物,要控制筷子飞射目标又穿透对方颅骨,确实是不得了的功力。
他看罢叹口气,寿宴扫兴算小,武林遭劫是大。当年唐摘星南下时候,将中原北部边塞一繁华城镇屠城三日,摘星楼教众活活踏着百姓尸骨浩荡前进,马蹄行了百步尚可印出血印。王如镇害怕有其父必有其子,早与祝寿中的几大门派通气,又预备下家丁谨防动作。或许是唐白安知道自己有所准备,只抛个人头下来,确实不如唐摘星狠毒。
要说恶心到吃不下饭,倒是够了。主人家都无心再吃,悻悻放筷的也不在少数。
唐白安在屋顶之时不敢吭声的人,现在见唐白安走了,大吼着要讨伐邪教维护武林和平,引来多人附和。好事的已在怂恿王如镇立刻召集武林英雄结成铲邪灭魔同盟,讲自己跟随王盟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朱飞宇瞧不起,鼻子狠狠哼出声音。
江小天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朱家从来都是江湖的看客。依我的经验,他们马上就会自动组队去找高手助阵,越多越好。这酒其实不错,你尝尝。”
果不其然再听王如镇几人对话,已是火速把王如镇推成了代理盟主,只等集结了更好的高手,再让位不迟。
“我点苍派在此事上绝不姑息手软,待我回去禀告掌门,届时定将助武林一臂之力!”
“崆峒派也绝不在邪门歪道面前退缩!”
“我碧水山庄同样!”
却都是些落魄或新生门派响应,大有想借此机会崭露头角之意。
王如镇一一谢过,又苦恼道:“二十年前一场大乱,那时正道虽然赢了却也受创严重。武林榜靠前的高手大都归隐山林,现在也不知居在何处。”
“即便知道他们住在哪里,二十年英雄迟暮,恐怕也不多愿重出江湖。”
“这也得当面问过才知道!二十年前能做的事情,为何二十年后就不能做了!”
“说得对!唐摘星都把他儿子拉出来露脸了,英雄之后也不该像大闺女一样窝在家里见不得人!”
“武林第一人孙云珂倒是还有些眉目,听说他在京城附近的小镇闲居,在当地算得上名望之辈。”
“之前听闻风雨军师李承芮在少林参禅,不知一通大师可否前去一探究竟”
“即是武林大事,老衲为了武林免受生灵涂炭,三去也无妨。”
“其实王某请帖有送清闲雅士柳十九,今日不见他来访,可惜得很。”
“当年柳十九与风笑天合力斩杀摘星楼右使许传新,真是大快人心。”
“不错,柳十九在世,任谁也别想再同时冠上清、闲、雅三字。”
说到这里,肖凉听见耳边传来低低的笑声,看背后那桌的一人一边抱臂忍笑,一边津津有味看着出风头的几位高谈阔论。此人约摸三十五六岁,穿着普通。肖凉还想细看,听他们又讲上了风笑天。
“……若风笑天断臂一事确为事实,真是武林一大遗憾。”
“风柳的双剑合璧,怕是无缘再见了。”
肖凉又听见背后那人笑出声来,原想转过身去好好打量他一番,不料接下来几人又说道:
“听说陈鬼医与风笑天私交甚好,如果我们求于风笑天,再转求陈鬼医,说不定可行。”
提到陈鬼医,谈话一时炸开了锅,评论四起:
“……当年就他最特立独行!大家围堵邪教,本该将就露宿几晚,他偏说草地睡不惯,一个人倒回去走几里路睡客栈!谁知道他是不是给唐摘星通风报信!”
“吴兄,你这话说岔了,那次围堵不是成功而返吗?”
“是啊!是成功了!可我师父当时叫他不要离开大伙儿单独行动,还不是为了他好?你知道他干了什么?脸一垮就对我师父射了哑针!我师父整整一个月不能说话!”
这人说与陈鬼医有私仇,也不是什么弑父杀妻大罪,其他人不知道该评这人小气还是陈鬼医怪异,干脆任那人又挑了些陈鬼医当年的不是,说出来泄泄愤。
“还敢叫他帮忙?只求他不要倒向摘星楼那边,和我们对着干就谢天谢地了!”
“陈鬼医当年便是爱理不理模样,出手几次确实身手不凡,但那是看在了谢思思的份上,现在去求他,只怕不会有满意的结果。”
“……以前陈鬼医怎么也是一等一的高手,风华正茂,持才傲物也难免。这好歹也快两轮生肖了,他要是有生娃娃,也该到了他当年的岁数,为人父,说不定性情有变。”
“瞎扯什么!你啥时候听他生娃娃了?恐怕连婆娘也没有捞着一个!他那种人,哪家姑娘嫁给他都是上辈子欠他的!”
“他没娃娃?他给黑山谷下面村子治病,带着的小屁孩儿是哪个?”
“收的徒弟呗,除了这种情况还能有什么。”
“他能收徒弟?他不得把徒弟当仆人使唤了?”
“我师叔几年前路过黑山谷,偶然远远看见他带着徒弟在街上采购,据我师叔描述,眼神温软娇宠有加,哪像你们说的把徒弟当作下人了。”
“想不到陈鬼医也有这样的一面,那徒弟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就是不知道这徒弟学了他师父几分功夫?可别武功没学会,把他师父的臭脾气学得干净。”
几人越说越八卦,反倒忘了话题触及陈鬼医的原意。
肖凉看话题往自己身上靠,怕被发现身份,赶紧低下头去。忽然后腰被人软软戳了一下,背后那人小声道:“他们说你师父坏话呢。”
肖凉听罢浑身一颤,回头看那人,却又见他笑得和蔼不带恶意,只道或许是师父的旧识,然而从未听师父提起过,也不知当下该称他什么。踌躇间那人又道:“先接着听笑话罢。”说完拍拍肖凉肩膀,又抬头饶有兴趣看向那几人。
“……找着他徒弟,此事说不定有转圜的余地。”
“那就由我与陈兄、王兄等一道出发,先去风笑天处试试,再去黑山谷碰碰运气。”
“如此甚好,此去路程较远,王某叫人备下快马准备。”
“有劳盟主了。”
肖凉知道他们一去必定落空,但说了又会暴露身份,只能干看着众人筹备。结果武林前五的孙云珂、柳十九、风笑天、陈鬼医与李承芮全数被提,又有人荐了些当初的二等高手和近年的杰出后辈,王如镇也都叫人记下,多是推荐之人自愿前去询问意愿,众人积极性也算高,事情便这样定下了。
☆、十六
宴席将散未散,朱飞宇断言这群人定将踩垮他家门槛打听情况,得赶快回去坐镇。临走想起什么,对江小天道:“你这一路小心了。后来我老子对我说,咱们天山脚下碰着的和尚多半是摘星楼的人。搞不好风笑天早被摘星楼控制了。”
这才说得通为何和尚立马知晓了山上失臂情况,也晓得其实冤枉了风笑天,不但没有拿三人去抵触和尚,反而还得感谢他家童仆暗中相救。
“怪不得他要我们去接梅花仙子,堂堂一代大侠也有被禁足的一天,”他对江小天道,“你和肖弟听到摘星楼计划,又告诉了王如镇。今天没有大开杀戒显然是你们的原因。照理说唐白安不会放过你们,现在没出事,以后可说不准。还是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江小天摇摇头:“我不回好客山庄了,我要和王叔叔一起上京,去见孙云珂。”
“也好,你和王如镇一起走,唐白安或许不便下手。”
原来江小天已被点名,说他乃后生之佼佼,希望代为向好客山庄传达武林意图。当时他起身抱拳行礼又收到不少称赞,越发不好推辞,便随口应下了。
“家里的意思,我写封家书就能明白。我爹不会坐视不管的。”
朱飞宇点头道:“万事小心,那有缘再见了。”
江小天目送朱飞宇离开,拉着肖凉到清静假山下面道:“肖弟,刚才没有问你的意思。如果你不想跟王叔叔一起走,我就和你单独上京。”
肖凉奇怪道:“你为何觉得我会不愿与他同行?”
“我……我看他们说你和你师父的坏话,怕你不高兴……”
肖凉笑道:“这没什么,旁人的闲言闲语,听过也就算了。”
“肖弟,你真和其他人不一样。”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从来师门名声受到侮辱,弟子就该出面理论。尤其扬名在外的门派,弟子在客栈等公共场合几句不和大打出手是家常便饭。要说肖凉自己不在意也罢了,对于针对陈鬼医的种种言论亦听而任之,着实另类。
肖凉解释道:“我师父常教诲‘人言如水,得过且过’。叫我不用在意别人言论,只需做自己喜欢的。”
江小天一愣,嘴里复念几遍“……得过且过,得过且过……”跳起来道:“肖弟,这话说得真好!”
“不只是因为这事儿,我想唐白安未对我出手,说不定是忌惮我师父。”他深知自己火候,江小天不谈,唐白安真想要自己命,分分秒秒的事情。
“说得对,摘星楼如果要拉拢你师父,可不能动你!”
“二来正道高手云集,你的安全也有保证。”
江小天见肖凉也为他考虑,不好意思道:“我就一条糟命啦……”他又想到他处,苦恼说,“叶岚都是因为我好奇要去听他说话才死的。都是因为摘星楼他才不得不和王叔叔他们……”他联想出云雨画面,话在嘴边又开不了口,跺脚道,“我也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不管摘星楼要不要我死,我也要冲在前面去!肖弟,你说过,不能再让叶岚这样的人因为摘星楼而死了!”
肖凉不料自己当时随口说的气话他记得清楚。见江小天义愤填膺,自己此刻要澄清表态,无疑当头泼冷水。又想来日万一被师父发现自己还与正道混在一道,数罪并罚不知是个啥下场了?然而思考自己前去科举,殊途同归大概也算是另一形式的拯救苍生。陈鬼医的做派不算错,却似乎颇显明哲保身。既然是师父说的做事无需在意他人意见,真要怪罪起来,就讲是无法要一路给江小天解毒罢!
他自欺欺人打好算盘,忙要接话,假山后面有人说道:“哎呀呀,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一文一武,这下武林有救咯~”
接着身影转出来,正是之前坐在肖凉背后之人,见他走过来笑道:“连小辈们都这么斗志昂扬,做长辈的也不能太懈怠了不是?”
江小天听他自称长辈,行礼道:“见过前辈叔叔。”
那人一听又笑:“嘴真甜。”
肖凉看这人举手投足潇洒大气,又晓得自己是陈鬼医徒弟,外加寿宴场合出现,推断是与陈鬼医并肩的豪杰。想要称呼但不知其名讳,只问道:“不知前辈名号?”
“我姓柳,家中排行十九。”
那不就是柳十九了?
吓得两人再叫声“柳前辈”。柳十九哈哈一笑:“还是叫叔叔亲切。过几日大家出发时候,咱们一起走。”
江小天不想前辈高手会主动垂青自己,受宠若惊道:“叔叔怎样安排都成。”
“哈哈哈哈哈,怪不得丐帮老头儿说你好。”柳十九嘴上说着,眼睛含笑直往肖凉身上看。
“真的吗?他老人家怎么说我的?”
他不答话,再认真打量肖凉两眼,肖凉被看得心犯嘀咕,后退半步再朝他施礼一次。结果柳十九大大叹口气,肖凉以为要评判自己,却听他说道:“我虽然想和你们两个娃娃走,不晓得王铁锤肯不肯了。”
两人不知他所言何意,柳十九自道:“眼下想光看热闹也不容易啦。”说罢负手走了。
两日后王如镇打点完毕,众人一早在宅门前各自准备。此次行程由王如镇带头,算上江、肖拢共不过五六人。柳十九果然要同行。只是王如镇脸色尴尬,对柳十九道:“柳大侠,你真的要去?”
柳十九上马说道:“铁锤,话说多了就没意思了。我当真要去。”
“这……”
“你尽管放心,他堂堂武林第一人,自然不会为了个人恩怨避而不见。何况都是陈年旧事,谁提谁脸上没光。敢给我们吃闭门羹,我自有法子对付他。”
王如镇少许展颜:“那我就放心了。柳大侠果子镇的生意不要紧吧?”
“不碍事,有人替我看着。”
王如镇走开后,柳十九凑在肖凉耳边悄道:“在我店里能尝出酒有异味的,也就鬼医和你了。”
肖凉一愣,这下知道了当日客栈就是柳十九的经营,又吃惊道:“那药不是梅花仙子下的?”
“有人要在我店里出手我能不知道?只不过下的不是致命毒药,我也就懒得过问了。”
“师父以前在你店里喝过酒?”
柳十九也不在意肖凉对自己的称谓,在马上摇头晃脑笑道:“有啊,以前也有段少年轻狂的岁月啊。”他忽又敛神严肃看向前方队伍,“旁观者的日子也到头了。”
他手中缰绳一动,策马前踏。
至此,肖凉真正开始向京城行进。
☆、十七
江南鱼米之乡,景致与各地不同,青瓦碧水间蕴着丝婉转轻快。一波儿人浩荡行进,走到此处亦是不由慢下脚步,颇有游玩山水的情趣。
柳十九既被冠曰“清闲雅士”,说的就是他不喜参与江湖纷争,偏爱舞文弄墨。路过市井街道人群拥堵,骑马者皆是小心踱步向前。见他最为兴致盎然,忽而一人策马挤到前面去,停在路边摊贩旁把玩不值钱的小饰物。他又不愿下马,身子弯下去挑拣拨弄,背上的发丝软软滑下几缕。
不一会儿他被几人甩在后面,江小天高声提醒:“柳叔叔,我们走远啦!”
他才抬头答应声,放下手里的东西几步追来,面上还带着未褪去的喜悦,对肖凉道:“那个把件真不错。”
江湖常将柳十九与陈鬼医并称“柳陈双星”,便是指二人学问超群、言论精辟。又以柳十九在先,一为陈鬼医钻研医药,学识广度略逊柳十九一筹;二为柳十九谦和随意,不似陈鬼医古怪刁钻。世人虽这样称呼了,当事人也不甚在意,也未见其真正为此做出什么动静。
然柳十九再如何放□段广结善缘,缺少知己未免不是憾事。当年陈鬼医与他也算和气,偶尔还会饮酒作乐。但陈鬼医一心扎在药学上,柳十九又素来不爱这些。两人始终不是莫逆之交。
恰巧肖凉只单纯师承陈鬼医医术,一概乖张性情皆摒弃了去,剩下个温润书生,可不就是柳十九自己当年模样?交谈几句,更发现肖凉表面柔弱,骨子里仍是透出股偏执傲慢。哎呀呀,几个文人能有这番气节!把柳十九欢喜得可以,恨不得上下与肖凉一处,权当成了自家徒弟。这边肖凉也少有见到这般人物,出口成章、三句引典,也暗把柳十九认作了良师益友。
不多时两人便相见恨晚,一大一小结伴在街旁挑选把件和饰物。
这下又在家陶瓷摊前观看。摊主见柳十九气度不凡,又看肖凉衣着考究,猜想是公子哥出游,只把最贵重的花瓶捧出来道:“客官您看看,这可是官窑瓷,戴宗寅当家时候的货色,瞧瞧,这花纹……”
柳十九接过花瓶拿在手里转着看了两圈,又拿指甲扣扣瓶身,瓶子发出几下清脆响声。他点头道:“确实是好东西。”
“那是当然了,戴宗寅管事儿的那些年,朝廷就只认戴家的瓷器!其他几家大的窑厂哪能比哪!”
“现在不是戴宗寅当家了?”
“您还不知道啊?戴宗寅一死,他家烧的东西,唉,连我都看不入眼!”
“哦,落魄了。”
“他生的那个儿子哟!败家子!还不是朝廷给脸色抄的家,自己灭在自己手里了。”
“难怪现在少有看见戴窑的新瓷了。”柳十九又上下翻倒着花瓶细看。
“是呢是呢!收一件是一件,再过几十年能成古董也说不定呢!”
不知柳十九听进摊主的兜卖没有,他只把注意力放在花瓶上。旁边肖凉本来无意看这些碗碟,却在桌角瞥见一抹特殊的浅青,定睛看清是个圆滚滚的砚滴,外观简洁憨态可掬。釉色介于艾绿与水绿之间,光照下又偏月白。肖凉拿起了就不想放回去,握在手心里面左看右看就是喜欢。
摊主见状忙道:“客官好眼力,这是前朝的三绿小砚滴,可是用苗疆的粘土烧制。材料难得,一共只烧了百余来个。”
肖凉听了只道好笑,黑山谷就已在苗疆边界。苗疆土质粘稠此话不错,但绝不适合制瓷器。烧出来的东西说陶器都差强人意,顶多算个实用的器皿。是故黑山谷附近也只见得中原人运来瓷器贩卖,鲜有见外人挖土回去烧窑制瓷。
且不论这砚滴材料究竟为何,颜色真真上上品。陈鬼医向来看不起这类矫揉造作姿态,要给墨汁加水从来拿起笔往笔洗里面直接一杵,带出来多少是多少,次数多了也大约能控制水与墨汁的比例。肖凉初次瞧见砚滴便爱不释手,头也不抬问:“这个怎么卖?”
“算您三十两银子。”
“这么贵?”
“客官这可是稀有货呀!您看这工艺,做一个下来得费不少时间,又是这么小一件儿,能从前朝保存到现在也不容易呀!”
柳十九顺眼看了看砚滴,笑着放回手里的花瓶道:“我看也就值五两银子。”
“这……这位客官这怎么说得过去呢……”摊主看柳十九将花瓶也放回去了,急道,“这花瓶您也入不了眼啊?”
柳十九道:“花瓶仿得确实好。我不是有事在身,或许会买。”他一牵缰绳要走。
“要不!再少您一点儿吧!十五两!砚滴!砚滴!”
肖凉不料价钱忽而陡降一半,还未反应过来,江小天已从前方倒走回来,刚好听清“十五两!砚滴!”因问道:“什么东西?”
肖凉将砚滴凑在江小天眼下。
“就这个?”他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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