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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海系列-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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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衅,不知道是否能激怒对方,但是至少这种意味已经传达出去了。

三天后。

解雨臣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车厢在晃动,这是一辆运煤的车,煤堆堆在边上,他睡在两堆煤渣之间的车厢底部,浑身是污煤的颜色。好在有先见之明,穿了皮衣,比较好打理。

车厢的晃动正在缓缓减弱,应该是进站了。

到哪里了呢?他选择的火车有十六班,目的地全部都不一样,停靠站加上换乘的可能,加起来一共有四千多个,如果他多次换乘,几乎全国的火车站他都有可能出现。

对方可以知道他离开那条铁轨的唯一方式就是上了另外一辆火车,那条铁轨附近的乡村在24个小时内会越来越危险,进入有人的地方也容易留下蛛丝马迹。

对方一定会预判换乘的,这是基本的思路,但是他没有换乘。他相信自己即使被发现也有办法逃脱。

火车停了下来,他拉开车厢的门,一股冷冽的空气涌了进来,很冷。他裹紧皮衣,跳下火车,看到了两边的针叶林,心说都已经到东北一带了吗?

四顾无人,这是一个小货运站,有人在前面卸煤。他从月台一路出去,吐着白气来到站台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烟。坐着三轮车去了镇上,找了一个手机经销点,买了部手机。

在买羽绒服的同时,他设定了一个定时发送短信的APP,把手机放到了厕所的气窗上。

回到车站,他买了一张火车票,又开始了另一段旅程。

七个小时之后,发送定时短信的APP启动,一条短信自动发出。

第五十二章 闪回二

北京的霍秀秀已经在凳子上坐了两天一夜,她一动不动,看不出任何情绪。

巨大的四合院,冷冷清清,外带着外面喧嚣的北京城,喧嚣之中也透着寒意,透着血的味道。所有的脉动似乎都接着地气汇聚到了这个院子里、这个房间内、这个女人面前的那部手机上。

当年她走进这个院子的时候,解雨臣正在踢毽子,新买的四合院,还没有整修完毕。之前总听奶奶说,这个哥哥不容易,很不容易。这个哥哥在阳光下踢着毽子,长头发比自己的还飘逸,看上去很开心、很专注。是如何的不容易法呢?

那个小小的哥哥,当时面对的不容易,是这个院子?还是外面的北京城?还是北京城外的整个大地?

霍秀秀在长大的过程中,一点一点地理解,一点一点地看到,然而,直到三天前的那一刻,她才真正理解,这个哥哥的不容易在哪里。

那条短信在天空中反射、传播,在中国所有城市的某个人手机上炸响之后,她所处的这个四合院,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怪物。这个怪物不停地延伸,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最后笼罩了整个大地。

在这个怪物面前的,就只有她自己了。

原来你之前面对的,是这样一个东西。霍秀秀的手在发抖,她能真正感觉到,解雨臣单薄的身体,在这个院子里,和永远离开之后,这个世界分量的差别。

这么多年了,他一个人,背靠着时刻会吞噬掉他们的庞然大物,谈笑风生地在这里喝茶、插花、练戏、画画。她可以搂着他的胳膊,做各种任性的事情,那么多年。

“谢谢。”秀秀之前哭的时候,说了好久好久,不知道是因为心疼,还是因为恐惧。

桌子上的手机闪了一下,一条短信发了过来,秀秀没有看那部手机,她心里松了口气,同时也紧张了起来。

她站起来,走了出去,院子里的花坛上蹲着一个胖子,一个穿着蓝色藏袍的人,看到她走出来,站了起来。

“就只有我们几个了?”秀秀苦涩地笑笑。

胖子掂量了一下背包:“怎么,看不起胖爷我?”秀秀看了看蓝袍人,那人行了一个藏族礼。

“走吧。”秀秀推开了四合院的门,门外熙熙攘攘,站着各色人等,就像当年吴邪见识到的长沙。

看到秀秀出来,那些人都停止了闲聊,看着他们。秀秀往前走了几步,这些人把秀秀要离开的道路挡住了。在人群中,有一个人说道:“这个女的是我的妹妹,不要伤她,其他人可以随便处置。”

胖子甩下背包,从里面扯出两大管雷管,像鞭炮一样往自己身上一披,“啪”地点上一支烟。“不好意思,狗血桥段,我港台片看多了,所以小朋友不应该多看港台片。”

“不用怕,他不敢引爆的。”人群里的人说。

没有一个人有动作,人群里的人又喊了一声,就有人回喊道:“这个人是王胖子,王胖子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过誉过誉。”胖子乐呵道,“来来来,你这么说了,我都不好意思不丢了。给你个面子。”说着点上一根雷管就往人群里一扔。

所有人立即扑倒,雷管爆炸,扑倒了一片。

人爬起来,就看到烟雾中胖子和蓝袍人挡在了秀秀面前,身上已经全是炸伤,但是他们在爆炸的时候硬是没有做任何的躲避动作,就像墙一样挡在秀秀面前。

“真他妈给力,装酷装傻了。”胖子吐出一口血,似乎有点恶心,对蓝袍人说道,“经验不足,不好意思。”

蓝袍人比胖子好些,抹掉脸上的血,说了一句藏文。显然不是什么好话,四周的人开始站起来,胖子再次点起一根雷管,抛了过去,这一次他抛得远了一些。

够了,爆炸过后,再次站起来的人,开始四散而逃。

三个人没有任何动作,胖子和秀秀只是在人群中盯着那些四散而逃的人的手。

“那儿呢!”胖子眼尖,立即就看到了一个年轻人,动作比其他人都稳,虽然也似乎在跑,但是节奏和其他人完全不同。

瞬间蓝袍人就如离弦之箭一样朝那个年轻人冲了过去,一把藏刀从袖子里飞了出来。

年轻人猝不及防,但是反应极其快,藏刀压过来的瞬间,横飞了出去,单手撑地翻了起来,但是蓝袍人的速度比他还快,年轻人刚站稳,蓝袍藏人已经到了他的身后,闪电一样的藏刀砸在他的后脑。

年轻人闷哼一声,竟然没有任何事情,而是反头后甩,用后脑去撞蓝袍藏人的头。

蓝袍人大喝一声,额头迎上,“啪”一声巨响,胖子从来没有听过两个人撞头可以撞得那么响,普通人的脑浆都得从鼻孔里撞出来。

两个人都弹开,蓝袍人退后了两步站住,年轻人直接摔倒在地。

蓝袍人走过去,看了看他奇长的手指,反手一刀,毫不犹豫地把两根手指切了下来,然后抖干净,放进自己腰间的皮囊里。

胖子过去,也有点不忍看,但是蓝袍人动作太快,他也阻止不了,蹲下来,看了看这个昏迷的年轻人,对蓝袍人竖了竖大拇指。

真是一物降一物。

这个汉子是世界上唯一可以和小哥打成平手的人,也是吴邪的整个局里,最强力的发力点。

就好像牧羊人开始被羊猎杀一样,就算是再小的方面,也足够让牧羊人疑惑的了。

当然这不是最终目的,胖子扛起那个年轻人,三个人匆匆隐入夜色之中。

围在这个四合院外的所有人的目的,是解家的那个印章,有了这个唯一的印章,就可以从世界各地的银行中,提出解家储备的古董。

解雨臣的经营理念和经营翡翠的理念很像,现金是不重要的,在古玩拍卖日益火爆的今天,控制源头的数量和控制拍卖行,囤积精品才是经营的核心。

和那些土包子不一样,解雨臣是藏宝于民这个概念的开创者,他把这些国宝散布于民间。北京第一个藏宝俱乐部使用基金形式管理,也是解雨臣创立的。

当年的一个小孩子,能够撬动巨大的商业帝国,控制这些穷凶极恶的人,是因为他用信仰几乎垄断了所有的巨型交易。

霍秀秀明白这一套理论,这个特制的印章,和那些银行的数据库体系对应,无法复制,全世界只有这一个。现在就挂在霍秀秀的脖子上。

在他们走向胖子的POLO的路上,霍秀秀把这个印章扯了下来,丢进了路边的下水道。

随着水流的冲刷,印章被灌入下水道的深处,三个月后,印章冲入大海。估值天文数字的财富会变成死账,永远封死在银行里。

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仍将把这三个人当成握有这些财富的钥匙。

不久之前,解雨臣坐在她面前,和她说道:“要把水搅浑,需要把最大的价值,交给一个绝对的弱者,然后再把她丢进豺狼虎豹的丛林里。那个时候,你必然会看到所有人的真面目。”

当年如来佛祖就是这么教导唐僧的,当然,齐天大圣总是要有的。

胖子发动了车子,POLO车内空间太小了,几个人挤得很局促:“知道我们要绑票,不能开辆宽敞点的车来吗?”

“胖爷我最近经济不景气。”胖子说道,发动了汽车,有点生疏地踩了油门,“只剩2分了,帮我看着点红灯。”

第一个来投靠的是猪八戒。霍秀秀叹了口气。

小车开出胡同,上了大街,直奔顺义而去。刚开到第一个岔道口,一辆公共汽车呼啸而来,胖子狂打方向盘,擦着边把公共汽车让了过去,然后猛踩油门,小POLO瞬间加速,再连闯三个红灯,在闪光灯的欢送下开始在逆向车道狂奔。

霍秀秀被甩来甩去,撞了三次头,大叫:“你干什么”,胖子道:“这一招他们用过,老子早有防备。这车的发动机改装过。”

从逆向车道找了一个口子又转回到正向车道,后面已经有车追了上来。

“北京拍不了飞车戏。”胖子朝窗口大骂,前面是红灯,他猛踩刹车,追的车直接冲了上来,停到了他车的边上,胖子拿起一根雷管,点上就丢进对方车窗里。

瞬间,车的四扇门打开,车里的人全跑了出来。

胖子油门一踩,挤压前面两辆车,就冲了红灯而去。霍秀秀大叫:“你会伤到其他人的。”

“放心,就之前丢的两个是真的,剩下的全是假的了,我哪儿去搞那么多雷管,这儿是北京城。”胖子急转,在北京一个红灯的差距可能就是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差别了。POLO直上了机场高速,飙过三环由四环又直上京承。由后沙峪下到火沙路之后,他们开进了一条小路,来到了一处别墅区,在一幢别墅之前停了下来。

把那个年轻人扛下车,胖子踹门进别墅,秀秀就问:“这是你家?”

“我哥们儿家。”

“你就是这么对待你哥们儿家门的?”

“他们去旅游了。没事,这家伙有钱。”胖子踹开客厅的门,把年轻人甩在一张椅子上,转身打开茶几上的酒,自己灌了两口,喷到那年轻人脸上。

“别装了,这是伏特加。”胖子点上烟,把剩下的酒在茶几上画了一条线,火柴一点,烧了起来,“不睁眼我就点你身上了,我做得出来。”

年轻人睁开了眼睛,胖子问道:“名字叫什么?”

“陈亥声。”年轻人冷冷道。

“我的意思是族名。”胖子道。

年轻人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汪灿。”北京口音,听着挺轻松的。

胖子点头:“按照族规,你什么都不能说,也不会有人来救你。如果有可能,他们希望你最快死掉,对不对?”

年轻人笑了笑,似乎不以为意。

“但是族规里还有一条规矩,就是遇到某种人,你必须无条件服从,对不对?”胖子说道。

年轻人的笑容凝固了,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胖子退下,蓝袍人走到年轻人面前,脱掉了裹在手上的绷带。他的手背上,文着一只凤凰,尾翼上扬,一直文入了藏人的袖子。

胖子在身后道:“我们需要你去做件事情,你必须照办,否则你知道后果。”

别墅的地下室里,藏族男人洗完澡,胖子从游泳池上来,和他一起在更衣室刮胡子。

藏族男人刮完胡子,用一种特制的紫色膏药,揉着自己手上文身四周的皮肤。能看到他手上文身的皮肤,和他自己的皮肤,是截然不同的颜色,一圈伤疤在文身的四周,显然这个藏族男人想把伤疤消磨掉。

胖子说了几句蹩脚的藏族话,藏族男人用口音有些怪的汉语说道:“勉强不用讲,讲也听不懂。”

胖子自嘲地笑笑:“怎么能长得那么好,虽然不是你的皮。”

“祖先的智慧。”藏族男人道,一边翻开他的口袋,把里面的两根手指拿出来,和自己的手指对比了一下,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开始在水中清洗手指,洗完之后,他拿出一只盒子,把两只手指放进去。可以看到里面已经像雪茄一样摆着十几根这样的指头,都已经缩水变干了。新放进去的两根,他撒上了点棕色的粉末,然后合上。

胖子看着也有点慌:“你只对长手指有兴趣,对粗手指没兴趣吧。”

藏族男子握住胖子的手看了看:“切了它,我的刀会哭泣。”

“想不到你的刀也有柔情的一面。”胖子道。

“不,我的刀爱干净。”藏人穿上衣服,把长发扎了个辫子,就离开了。

胖子耸耸肩,回到楼上,秀秀已经把房间收拾好了,看上去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胖子说道:“哎,你不用这么讲究。”

“基本的礼貌。”秀秀说道。

胖子一脚踹掉秀秀刚整理好的沙发,秀秀怒道:“你干什么?”

胖子用刀割掉沙发坐垫下的皮,从里面掏出了几把长枪,拉出枪栓开始往里面装填子弹,“咱们要在这儿打一场硬仗,我觉得整理是没什么用的,重新装修才行。”

说着把枪甩给秀秀:“来,胖叔叔教你打枪枪。”

第五十三章 闪回三

“你真的愿意承受吗?”

“我没有选择。”

“你有选择,你只是看不到而已。”

“那即是没有选择。”

长叹一声。

“那你会告诉他这一切吗?”

“不会。”

“那你会告诉他什么呢?”

“我会告诉他,他只是一个病人,从现在开始,他可以休息了。”

“他们不会让你说出这些话的。”

“我不允许他们不让。”

吴邪睁开眼睛,汽车还在高速公路上开着,他摇了摇头,刚才睡得太浅了,头有一些痛。

脑子里的张海客还在不停地说话,烦死了。

你不就在害怕吗?害怕规律被打破之后无穷无尽的变化,关我屁事。这个世界上最初没有你们,你们不是必须存在的东西,对于我来说,还不如我的头发让我自己心疼。

他摸了摸头。狗日的,老子的秀发啊,这个年纪,剃了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出来。他想起了楚哥,叹了口气,自己绝对不能变成那样。

他闭上眼睛,慢慢地,又开始沉睡下去。他听到了胖子的声音。“没有人希望你变成这样,很多事情又不是回不去了,你怕什么?”

“然后呢?”

“然后?”

“我就这样待在这里,王盟看着天花板,我看着门口?四周的一切都在变化,而我对着这些变化傻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命运再给我来一次突袭。”吴邪在胖子面前把烟掐掉,“而那个时候,你们早就一个一个离开我了,留我自己傻呵呵地面对那些拳头。”

胖子叹了口气:“你这样想也对。”

他又一次被惊醒,发现是电话响了。揉了揉眉心,他看了看屏幕。

是罚款通知,扣了18分,胖子是怎么开车的。

不过也证明那边已经很激烈了,胖子套牌车的车牌信息联着这部手机,车牌的主人和手机的名字都和他完全没有关系。当时约定,如果成功进行了第一步,胖子会闯个红灯以告知。

看来是非常成功了,连闯了三个。

到现在为止,一切还顺利,那是因为自己的迷雾弹和突袭的速度非常快,令对方猝不及防。

对方的反击很快会到来的,决绝的,瞬间抹掉一切,是会让一切恢复正轨的反击。

拜托了,他想着黎簇的样子,老天总要站在自己这边一次吧。

第五十四章 闪回四

川藏线,汽车刚刚开进休息站加水。

吴邪已经脱掉了外衣,以一个喇嘛的状态,沐浴在藏区高穿透率的阳光之下。

他还需要再黑一些。

王盟在边上不停地打着电话,脸色有点变化,他转过头,对吴邪说:“那臭娘们儿不理我。”

“你以为自己是这个局面的掌控者,在你的语气里,你不自觉地透露出了优越感。”吴邪说道,“漂亮的女人,对这种优越感是很敏感的,因为在她们的成长过程中,很熟悉这种感觉。”

“老板,你说这种话,公信力不够啊,你都没有女朋友。”王盟道,“现在怎么办?”

吴邪没说话,只是看着山下壮丽的景色,一路爬坡,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这么高的山脊。人也是一样,不知不觉,自己已经到了连自己都害怕的处境里。

从当时蓝庭递给他那一叠照片,他翻动照片的过程中,将几张关键的照片混在其中开始,一路走到现在,一个荒诞的天罗地网,一个看似幼稚,每一步都被人轻视的计划,每一百步愚蠢的手法中隐藏的一步正途,已经积累到让自己的对手终于开始恐惧了吧。

可惜,很多事情就如同人的血液一样,一根血管的堵塞,对于复杂到任何途径都有曲折连通的系统,却是微不足道。

“还有二十四小时收网。”吴邪看了看手表道,“我们到达墨脱的时候,第一阶段就结束了。”

在很多漫漫如刀割一样的长夜里,吴邪绝望地望着窗外,孤冷的房间里不管是窗外的月光还是雨声,都不能给他任何希望。

他觉得他的人生就是一面环形的城墙,自己被困在城墙之内,愤怒地敲击着城墙的内壁。自己的愤怒在于,他要看到城墙之外的一切,却被这道石头拦在了真相之外。而城墙之外,就是清晰的事实真相。

于是他努力地爬了出去,当他仇恨着爬上城墙、探出头的那一刹那,他终于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最可怕的不是自己看到的任何东西,不是外沿一道又一道的城墙,继续的封闭,或者是地狱一样的熔炉。而是什么都没有,没有自己渴求的真相,是毫无意义的一片灰雾,带着无穷而无法推导的可能性。

或许人不应该去问自己不想知道的事情。

他绝望地恐惧着,自己正在对抗的一切,无法探究,庞大而无形。就如前沿科学里的物理学家所看到的宇宙,了解到了“了解本身的不可能”。犹如在大海中寻找一个特定的水分子。

你只有一辈子的时间。

他需要神明,在绝望冲击之后,他往往会需要神明。他需要一个救世主,需要独立于整个世界之外的神力来告诉他一个答案,一个坚实有力的确定的答案。

所有的一切,都起源于这个想法,他在冥想中期望这个神明出现,而理智又让他绝望地醒悟,明白这一切是不可能的。

这团迷雾,就是这个巨大的神明,它既然隐藏在这片迷雾之中无处不在,自然不会将其消除,只为了一个小老板的好奇心。

但是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吴邪忽然意识到了一种可怕的方法,这种方法,也许是唯一一种,可以让迷雾散去的方法。

对于自己的奴役者,这团迷雾永远是无所不在,他们攫取供品,平衡一切,这个世界是这种关系存在的基础。在经济学上,他们希望一切都是平衡和缺少变化的。

只有当世界趋于不可控的情况下,隐藏的控制力才会真正干预到这个世界之中。

所以,神话故事中,所有的恶魔从来不会直接攻击神的国度,他们会首先开始毁灭人间,战争、瘟疫、屠杀、洪水。

他现在面临的就是同样的局面,这片控制着一切的迷雾,干预着太多太多的东西。

对于这团迷雾来说,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对手了,对手,也找不到他们的所在。

如果找不到牧羊人,就只好攻击他们的羊。谁是他们的羊?

我们就是他们的羊。吴邪忽然冷笑起来,不由自主地哼起了“喜羊羊”的主题歌。

吴邪计划的第一步,他要自己创造出一个恶魔,让它来攻击自己。

他们知道自己的弱点,所以这个恶魔,一定会大获全胜。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比自己毁掉自己更有效率。

恶魔会做下致命的陷阱,这些羊会抵抗,会用尽一切能力和这个恶魔抵抗,但是终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被引入这个陷阱。

可惜,恶魔的陷阱对于迷雾中的注视者来说,还是幼稚而可笑的。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摧毁这个陷阱。

他们会摧毁吗?不会,他们的目的是那个恶魔,这一切的毁灭,都没有关系。他们要毁掉的,是那个恶魔。

重建一个世界太容易,这些羔羊的生命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些利益的重新分配而已。

让恶魔夺去这个世界,只要恶魔在这个世界上现身,有关恶魔的一切,会瞬间被调查清楚,恶魔会瞬间被抹掉。

迷雾中的杀手会潜伏在陷阱之内,等待羊群走入恶魔的圈套,等待恶魔来收获战利品。

可是恶魔同样不会出现。因为恶魔根本不存在。

在对方的眼皮底下,一些荒诞而毫无效率的计谋、更多的细枝末节、更多的突发事件。这是第一层,是足够让对方迷惑、让对方思考和应对的一个层面。

当然,这不是吴邪的目的。

整个计划在缓缓地蔓延和完善,一环扣一环,吴邪忽然意识到,自己看到敌人的身影时,看似毫无反击的能力,事实上,让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

之前他的祖辈和长辈作过很多次的努力,他们的传奇性、残忍和做事的魄力远超过自己,但他们所有的战果,却只是看到了对方的真实状态。

两代人只看到了一个影子,自己无论从任何方面,都无法企及,可是,这一代人有自己的优点。

这一代人没有那么多的牵挂和禁忌。

那么,如何才能创造一个足以迷惑所有人的恶魔呢?

真正的布局者,永远不可能有同谋。

那一晚,他开始了整个布局的第一步,彻夜未眠。夜西湖冷清、寒气逼人,他看着堤对面的宝石山,开始冷静下来。

他时而否定自己,时而又希望逼迫自己做下去,如今他已经站在藏区某条盘山公路的山脊上。否定和退缩已经完全不可能,而自己的计划,也早已复杂得就算自己思考也需要用十分钟来整理。

短短的时间,为何自己心里已经变得连一丝波动都没有了。果然,如果内心的东西太多,这个世界就逐渐变得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王盟还在担心梁湾的事情。

吴邪朝向他行礼的藏人点头,然后招呼王盟上车。

世界上最稳妥的方法,是一个人不管选择A还是选择B,结果都是对自己有利的。

不定项选择题是最难的。

“你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进去吗?”王盟发动汽车之后问道。

吴邪点头。

“可是路不是断了吗?”王盟道,“我们出来的时候,那个地方已经不成样子了。”

“我面前只是一段不好走的路而已,你知道其他人面前都是什么样的局面吗?”吴邪道,“这种困难,提出来都是轻视这件事情的决心。”

吴邪心中沉寂下来的恨意忽然又涌了起来,他脑子里有大量情景闪过,他不得不深吸了一口气,把目光投向窗外的高原。

这些恨意是来自哪里?

吴邪长长地叹了口气,如果他事先知道,那些蛇看到的东西,会连同这种仇恨一起传承给自己,他也许就不会那么激进地想去获得那些信息。⒌9㈡等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些甚至不是自己的仇恨,没有缘由的,其他人的仇恨侵入了自己体内,找不到根源,只是浓烈到自己无法控制的双眼血红。

他有些时候甚至不知道,这种仇恨指向的复仇对象是否是错误的。

自己是否真的那么恨那些藏在迷雾中的人,还是说,这么几代人所经历的痛苦,全部凝聚在他一个人身上了。

他深呼吸,把那种躁动和内心恶魔般的想象压制下去,他想起了之前黑眼镜和他的对话。

“蛇的头部红黑色鳞片下的器官,就是储存费洛蒙的器官,在亚种则是头部的鸡冠部分。切下这些部分,提取之后,注射到你鼻子的中间部分,可以让信息传递得更加清晰。”黑眼镜说道,“非常疼,而且有大量的费洛蒙信息是没有意义的。你在意识中断之后,可能有几年时间都感觉自己是一条蛇。”

“我看到青蛙会流口水吗?”吴邪问他。

黑眼镜穿着白大褂,对吴邪的鼻子进行消毒:“不会,不过,为了能让你感受得更加清晰,我会对你的鼻子做一个小手术。你会丧失嗅觉,我不知道能不能恢复。”

“失去嗅觉会有什么后果吗?”

“我没有相似的经验,不过在公厕打架会比别人更加冷静吧。”黑眼镜道,“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你觉得,为什么我可以接收这些信息,难道我的祖先是蛇吗?”吴邪反问了一句。

“炎黄的神话里,所有人的祖先都是蛇。”黑眼镜道,“女娲不是蛇吗?我们都是蛇生出来的,盘古是从一个蛋里出生的,人在最初的神话里,很多都是卵生的。所以,你的祖先真的有可能是蛇,人类在生物进化上,也是由爬行动物到哺乳动物的过程。也就是说,如果文明是衔接的,在我们之前的世界上还存在着一个爬行动物的文明,它们的历史很可能和我们的神话相接,而它们的很多历史,会变成我们的神话史。”

“很惊悚的理论。”吴邪道,“那从其他方面,你是否有眉目,我为什么能接收到这种信息。”

“我觉得你接收费洛蒙信息之后,自然会知道,到时候你可以告诉我。”

“那我没有其他选择了。”吴邪闭上了眼睛。

黑眼镜取出手术刀,这是个地下的临时诊所,平时是用来割双眼皮的,这次的手术,恐怕是这里进行的最大的手术了。

“我会翻起你的上嘴唇,从牙龈的根部下刀,然后翻起你的面皮,暴露你的鼻腔。然后把费洛蒙……”

“拜托,我不想知道这些。”吴邪道。

“老板!”王盟的叫声打破了吴邪的沉思。

他坐直了身体,看到王盟有些紧张,一直不停地盯着后视镜看。

吴邪点起一支烟,摇下窗户,看到了后面跟着四五辆大切诺基。又看了看前面,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大切诺基车队的中段了。

“怎么开的车?”他皱起眉头骂王盟。

“突然就上来包抄了我们。”

“在这种山路上包抄一辆车是很困难的,你现在才叫我,说明你开车时走神走到哪儿都不知道了。”吴邪几口把烟抽完,看了看GPS,“下一个急转弯是什么时候?”

“一公里多一点。”

“180码,背上降落伞,打开天窗。”

“真的有必要这么做吗?”王盟道。

“要让其他人看到我们是在用何种态度和他们PK。”吴邪道。

当他把别人的性命放到天平上,放弃自己绝对不牵涉到任何人的信念之后,他自己的行为,也格外出格起来。

他能理解潘子的自我毁灭倾向,他想惩罚自己,惩罚那个之前希望所有人都可以好,现在却可以在手上掂量别人生命分量的人。

他成为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而且更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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