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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膳书(修真)-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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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杀,百余食修围城要人未遂,便在来往百灵城的各条路上卖了整整一年的“糖豆儿”,后来他们又出了效用更好也更香甜的“芝麻牛乳糖”,折腾得百灵城苦不堪言,显露出了颓败之象,五年前那一场本该让整个无争界再为之疯狂的“玉容大会”也远不如预期,如此种种,吴城主都愁得瘦了。
宋丸子路过的时候正逢每五年一次的玉容大会再次要开。
吴城主一咬牙一跺脚,不顾卢家人的威胁,先派人郑重其事送去了请柬,又亲自出城迎那群食修入城共襄盛举。
“吴城主,久闻百灵城风景如画,今日一见果然美极了。”
“美则美矣,其实也不过是些寻常灵材,我们这一城中多是散修所居,大家也不过是奋力谋生罢了。”
吴城主话里有话,暗示宋丸子当年之事他也是怕引火烧身,实在身不由己。
走在她身边只有一只眼睛的食修也许是听懂了,也许是没听懂。
她弯下腰看着一片绚烂的紫海,就近拔下了一片叶子。
“玉根紫灵草真是名不虚传啊。”叶子肥厚,也有些眼熟。
“哪里哪里,实不相瞒,我还想拜托宋师帮忙看看,这些玉根紫灵草可能供贵派所用?”
“这我得细细研究一下。”
“您随意,您随意。”
无声无息中,吴城主已经落后了宋丸子半步,显然是以她为尊了。
宋丸子察觉到了,却没说话。
高大的城墙转眼就在眼前,她看着城门上的百灵二字,单手结印,她和所有的弟子身上都闪过了一道流光。
众所周知,食修一脉多穿黑、赭、褐等深色的衣着,因为他们每日要蒸炸煮炒,穿在身上的衣服只图一个耐脏,可那群人进百灵城的时候,是白衣入城的。
用幻阵将所有人的衣服变白,站在城门下,宋丸子停住脚步,轻轻摩挲了两下自己手腕上悬着的一个小西瓜。
她的第七十六个弟子,就身死于此。
见到这一幕,吴城主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当日他们见死不救,今日又弯腰求人,本以为这些食修会折辱他一番,可人家也没说别的,只是想祭奠一下自己的同门而已,于情于理,他无言以对。
百灵城内本是人声喧嚣,不知多少人聚在城门处等着看那些食修,却见他们一身缟素,人声渐渐低了下去,终至于无。
刚在城中安顿了下来,宋丸子就收到了吴城主精挑细选出来的几棵玉根紫灵草。
她有点傻眼。
“白、白萝卜?”
刘迷从她身后探脑袋过来说:“师父,什么萝卜?原来玉根紫灵草的根长这样啊,看起来能吃。”
当然能吃!
上上下下打量着白胖胖的“萝卜”,一刀切开之后闻到的也是与凡人界萝卜一般无二的味道,宋丸子的脑海里已经开始飘起了“萝卜炖羊排、萝卜炖牛肉、萝卜汤、萝卜饭、萝卜咸菜……”
“二徒弟啊,咱们先做个萝卜丸子吃吧。”
接下来的几天里,宋丸子沉迷于做各种萝卜,以至于玉容大会也被她叫成了“萝卜会”。
原本只是赏鉴玉容丹的盛会变成了一大群人品尝各种的萝卜菜肴,仙气儿淡了不少,吴城主却十分满意,玉根紫灵草能吃,即使落月宗倒了,他们百灵城也能活下去!
宋丸子等食修走了之后,一家“味馆”就开在了百灵城最热闹的街道上,斜对面就是卢家丹堂。
昔日虐杀了那个食修的丹堂长老还在百灵城中,等了几日都不见食修有寻仇之意,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不曾想,那天夜里,就有人找到了他门上。
“血债当然要血偿。”
在尸体上抹掉了“到晓”刀上残存的血渍,一点白焰将尸体焚烧干净,宋丸子变幻成这人的容貌,路过门可罗雀的卢家丹堂,路过热闹非凡的“味馆”,一路走到了城外。
剩下的路,还长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宋丸子:慢慢来,也挺快的。
第111章 步步
食修们重回苍梧的时候,一群修士以灵力为引,在苍梧寂静的天空中布下了瀑布似的光海。
丹修与食修谁更好,这个问题在无争界的每个角落里都有人讨论,可在苍梧,这并不是个问题。
因为食修帮他们更多人活了下来。
后世多有人说食修之祖宋丸子刚到了无争界之后是如何在东陆打下了第一点基础,如何在流月城中孤身一人与众多丹道势力周旋,而出身苍梧的修士们总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食修的根基在苍梧。”
苍梧修士都是些散修乃至野修,平均来看修为都不高,可是见多识广、天生地养,绝对不好惹,久而久之,也没人跟他们争论这个了。
行吧行吧,都是你们的,不耽误我们吃肉就行。
在苍梧,宋丸子见到了长生久的造化道长老郁长青,十几年前那一役,风不喜丹田被毁,头发半百,郁长青则是失了一条手臂,脸上也有了苍老之色。那手臂是被江万楼以凝聚的煞气生生捏碎的,煞气盘踞,难以根治,更没办法重塑骨肉。
目光从郁长青的假肢上划过,宋丸子笑嘻嘻地端了拿了个牛肉馅儿的流油包子给他。
“上次荆哥去临照城找我,还跟我说您早就吃够了五百年豆子做的天香臭豆腐,我还特意做了些豆腐粉丝包让他带回去,您没让别人抢走吧?”
一只手抓着包子吃的香,直到吃完了,郁长青才对宋丸子说:
“我那些师弟是教了我个乖,吃东西的时候就不能说话,不然吃食都让人抢走了。”
听起来就知道他们师兄弟之间为了这点吃的真是勾心斗角大打出手计谋百出,十分辛苦,宋丸子又从储物袋里拿出私藏的烤蟹腿肉递了过去。
吃饱喝足之后,郁长青带着宋丸子一路疾行,直到了苍梧深处,产九凤砂之地。
“那之后此地一直在我等掌控之下,可是这么多年来,你也说过,九凤砂中的煞气一年浓过一年。”
修造化之道的郁长青脸色沉重,没人比他更知道,这沾染了煞气的九凤砂根本就是一个可怕的预兆——无争界气运衰微,大劫将至。
宋丸子掏出大黑锅,又拿出储物袋里被她做成了酸角糕的九凤砂,将酸角糕重新加热之后再用极细的丝绢过滤,就能取出被净去了煞气的九凤砂。
将它们放在地上,再看看这曾经的凡人埋骨之地,宋丸子深吸了一口气说:
“天意无常,我们先把能做的都做了,总比空等着要好。”
郁长青点点头,笑着说:
“不过拼个身死道消,到那时人事皆不知,也就清静了。”
这话语中透着不祥,却是长生久诸多修士的心中所想,也是很多人最后的归宿。
“行啊,要真有这么一天,我这个区区锻骨境修士就做些你们从没吃过也从没想过的好吃的,坐在你们坟头上一样一样吃完。”抬手抓一下自己的头发,宋丸子也笑,却笑得让郁长青皱起了眉头。
“宋道友,好歹我们相识一场,你这么做未免有些不厚道吧?”
“郁长老不是说人事两不知,从此图清净?您都已经清净了,还管我吃什么?”
郁长青叹息:“我等清清静静的长生久修士被宋道友做的饭菜勾得俗欲不休,这是一场因果,宋道友,既然有因果在前,不如今天再给我烧个好菜?”
好菜?
想得美。
这些长生久的人果然都是馋货托生,一说起吃得就什么仙风道骨也没有了。
宋丸子咂咂嘴,她正被郁长青拎在手里往回赶,看着天上星斗,过眼繁木,她在心里暗暗地想:心有俗欲又有什么不好,无欲则刚固然不假,可没有了欲望,这些在灵煞混杂的无争界也坚韧活下去的生灵,不就死得太过于轻易了么?
郁长青走之前,给宋丸子留下了一份息壤。
当年宿千行教给宋丸子的那套《灭元功》,她一直在修炼。
灵火入脉、灵水入穴、灵木入血肉、灵金入筋骨、灵土入脏腑,宋丸子用的火是白凤涅火,用的水是灵枢之水,无争界灵煞驳杂,本没有与前两种水火相当的灵木,宋丸子就先略过了灵木去修灵金。剑峰秘藏的化玉玄铁宋丸子久仰大名,听说那铁是剑修要闯万剑阵才能拿到的时候,她的心就有点凉。
却不曾想,十年之前,罗香陈长老的弟子沐孤鸿入诚剑心之镜,孤身一人以一把凡铁剑闯过了万剑阵,拿到了一块化玉玄铁,然后给宋丸子送了过来。
“心中有剑之人,飞花落叶清风明月皆是剑,我不需要用此物保命。”
突破境界之后的沐孤鸿在无情剑道上又有新的感悟,人看起来更冷了,冷得就像是一把玄冰铁剑,他看着宋丸子的目光很真切也很干净,只是想纯粹帮自己的朋友一把,也可能是感谢些什么。
宋丸子却没有收下,剑峰代掌门受伤,几位长老身死,如今正是需要年轻一代提增战力之时,沐孤鸿这个代掌门的亲传弟子把门中秘宝给了他,必然招致无数非议。
虽然过后她就抓着头发地蹲在地上哀嚎说:“那铁一看就极好!一看就值很多很多灵石!”
可她到底没后悔过。
那块化玉玄铁还是被打造成了一把剑,沐孤鸿取名为“借”,意味是先跟宋丸子借了把剑来用,一听就是一把后爹养的剑。
又过了几个月,有异界人在远岛交易一块藏有天雷之力的雪金,宋丸子几乎倾尽了自己的身家,才将之换了回来,真正修炼之后,宋丸子无数次地庆幸自己做了如此一个决定。
将灵金与筋骨相融之后,骨头就变得与灵金同色。有句话说“齿为骨所余”,雪金莹白如雪,让宋丸子的牙又白了几分,偶尔还能看见闪光,要是当日用了那块玄铁,宋丸子的一口牙就要变成黑牙了。
就在她花了五年时间终于练完了灵火入筋骨之后,蔺伶为她的灵木入血肉提出了解决之法。
“你丹田里的那颗八品化生丹用的就是品阶极高的木系灵材化生果,你不妨抽取其中的木灵融入血肉试试,说不定日积月累之下,你还能将那颗丹药彻底化掉,到时候我便可以用灌体之法帮你重塑丹田。”
去年她的体修之法进阶到了锻骨境后期之后就停滞不前,她就把更多的心力放在了《灭元功》上,眼见灵木入血肉也快修炼有成……
打开储物袋,宋丸子一个小包一个小包的往外拎息壤。
“樊道友给的。”
“金长老送来的。”
“风长老托人送来的。”
“明首座拿来的。”
“还有荆哥小弟偷来的……孤山上的那块息壤到底是土灵啊,还是养了只羊啊?怎么谁都能薅一把羊毛出来?”
带着深深的疑惑,宋丸子笑着把这几团息壤都倒出来,捏吧捏吧,跟揉面似的团在了一起。
这些体修啊……
在苍梧转了一圈儿出来,又去往北荒,在啸月峰的地盘上很是盘桓了些日子,一开始是啸月峰的修士们不让食修们走,后来就是他们养的那些异兽、灵兽不让食修们走了。
掌门的那头巨狼与元婴修士修为相当干脆就趴在他们离开的必经之路上,宋丸子给它喂了烤兔子、烤猪,它就张开嘴吃了,宋丸子想要走,它就瞪着绿油油的眼睛看着他们。
僵持了足有月余,宋丸子也开始耍赖,带着一群厨子罢工,那位一直装聋作哑看好戏的啸月峰掌门才终于出面,召走了他的狼,让一众食修们离开。
踩着石桥横跨神幽地谷的时候,跟在宋丸子身后的几位厨子和十几位帮厨跪在了桥上,双眼看向南方。
他们从幽涧而来,从铁灰色皮肤的“石猴”、“涧人”成了如今的模样,那个困了他们和他们祖辈千百年的幽深地谷,他们终于跨过来了。
落月宗的明安道君本想将宋丸子等人截杀在石桥上,却不想反被长生久的几位长老伏击,身死道消。
十几年前的一役之后,落月宗的势力疯狂扩张到了极致,又被宋丸子的食修之道和她身后的盟友点点蚕食,眼下宗门内明面上的三位元婴大能一人身死,一人重伤不出,只剩了掌门明宇道君独木难支,落月宗说一不二的势力范围,从整个无争界缩小到只有区区疏桐山。
落月宗的主峰之上,明宇看着面前的四千名门内弟子,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眼前明明风景如旧,他却有日薄西山之感。
落月宗的千年基业,是他和他的师辈们打拼下来的,竟然就要毁在他的手里么?
“千万枚上品辟谷丹,那个凡人的皇帝竟然也不肯替我们把食修拦在地谷的另一边么?难道他一个蝼蚁似的凡人,也知道我们落月宗要完了么?”
“明安死,是死在他草率轻敌,可我等,何尝不就是一个又一个的明安?”
他一字一句在心里对自己说着,终于低下头,一挥手,对全宗弟子说道:
“各司其职便可,各位金丹长老随时准备听候差遣。”
落月宗的主峰后殿里,一只幼儿的手颤巍巍地举着棋子往棋盘上放。
王海生在一旁已经足足站了三个时辰。
作者有话要说: 宋丸子:离开流月城的时候,我说过什么来着?
第112章 离散
“你这些年,一直和宋道友有来往吧。”
三四岁的小小孩童语气轻轻,却让王海生的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些年里,他也不是没有长进,惊慌只在一瞬,垂着眼眸,他轻声说:
“师叔,当年在试炼场中宋道友几次三番救了我的性命,我、我又贪图口舌之欲……”
“叛师背宗四个字,你知道吧?”
王海生的嘴闭上了。
他知道,他如何不知道?每次走在玉阶上,他都记得自己曾经大言不惭地说要让这里换个世道,斗转星移,那个不说豪言壮语,只低头做饭的女人把这世道换了,他心驰神往,也别有神伤。
因为一直没有帮上什么忙。
他知道,他做的事情确实称得上“叛师背宗”四个字,可他要是不做,他也不是那个生于海边,赤着脚丫在沙滩碎石和烂渔网之间长大的王海生了。渔民是真正地靠天吃饭,一场风浪,几家离散,可为了活下去,他们就要一次又一次地出海。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渔民的税赋极重,自己同族的叔伯从海水捞出个瓦片儿都恨不能交上去抵了钱粮。
那时的他只是个孩子,只恨自己没有长出蒲扇似的大手把那些敲骨吸髓之人扇到海里去。
又过几年,那个鱼肉百姓的贪官被砍了,可王海生已经失去了自己全部的亲人,他加入潮风帮为的自己就是有一日能变得更加强大,让自己的亲人朋友不再被人逼至绝境。
当凡人是如此,入了仙途,他的这根骨头并没有化去。
他享受着落月宗掌门亲传弟子的种种好处,眼睛里总忘不了去看着流月城里最辛苦的那群散修,这个世道是错的,哪怕这个世道让他过得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也是错的,错得让他心慌。
“噗通”一声,王海生跪在了地上。
“师叔,我心中有愧,可我不后悔。”
明宵拿起了一颗棋子,又扔回到了棋篓里。
“有愧但不悔?这话说的好,那你替我做一件事。”
……
流月城,入夜皎皎如清月,白日渺渺隐云中,凡人眼中的无上神仙地,修士眼中的无争界里最繁华之所在。
玉脂所砌的城,与二十年前并无不同。
可内里,早就几经风云变幻。
十二年前,因为卢氏丹堂的咄咄逼人,东海远岛的善水堂与北荒明山的慕灵堂在一个月内先后退出了丹行,操纵无争界丹道几百年的丹行看似卢氏一家独大,其实已经是分崩离析。
慕灵堂本属于北荒的修□□慕家,退守北荒之后立刻派了祖中弟子前去东陆学习食修之术,宋丸子的第八十八、第九十二、第三百零七个徒弟都出身慕家嫡系,再算上慕家的姻亲和依附于慕家的小家族,一共培养出了九个在宋丸子那里排的上名号的厨子,他们回了慕家之后结合北荒终年寒冷的风貌,做出了食修料理灵材祛除煞气、食客自行煮煮制的吃法。
宋丸子教授他们的时候说那吃货叫火锅,他们也觉得这个名字甚好,于是慕家火锅风风火火地开遍了整个北荒,只等着落月宗彻底垮台之后,曾经的三大丹堂之一慕灵堂就要跟慕家火锅一起卷土重来。
善水堂依附于海渊阁,卢家丹堂耀武扬威的时候他们处处退避,隐忍不发,后来食修行遍东陆,少不得与卢家丹堂发生摩擦,有几个城的修士早就对卢家丹堂忍无可忍,有食修成了他们的后路,他们干脆就将卢家丹堂赶出了自己所在之城,这种做法如燎原星火,从一座城烧到另一座城,等到风波平静,善水堂已经在那些城中悄悄然地开张了。
换句话说,他们都已经成了食修的盟友。
“简直不成体统!”
二十年前卢家族长因为没有提前扼杀宋丸子,被落月宗迁怒,寿元耗尽死在了流月城的牢房之中,卢家七长老向落月宗献上了卢家大半家产,成为了继任的族长。如果说之前的卢家是落月宗养的一条狗,那么现在的卢家,就是落月宗养的一条疯狗、病狗,再无理智,也命不久矣。
这句不成体统,是卢家现任族长骂几个丹堂管事的。
听说那群食修上了疏桐山,那些管事竟然哭着跑了过来,莫说堂堂丹道管事的威严,就连一个修士的脸面都丢尽了。
“卢族长,此时不是顾着体统的时候了,那些食修们眼看就要到流月城了,咱们可怎么办?”
“怎么办?我早就禀报了城主和落月宗管事,那些食修断不能进流月城一步,进一个,杀一个。也有落月宗的管事会守着城门,不会让城中那些低贱的散修出城。你们这还担心什么?”卢家族长这话说得义正辞严,威风赫赫。
“可是……”钱家的总管事冯忠钱摆弄着手里的一枚玉质孔方兄,淡淡说道,“如此一来,不就是我等疏桐山流月城的修士被区区食修困在了城中么?”
“冯管事说的有道理。”五年前成功筑基重返流月城接掌了周家的周妍儿单手支着自己的下巴说道,“什么时候,我们流月城的人要怕这些食修了?那些泥腿子,他们要去就让他们去吧,我们只管堂堂正正地跟那些食修打擂,难不成我们还必输无疑。”
不知道为什么,卢族长只觉得这两人说话是故意将刀刃往自己的胸口上插。
什么堂堂正正,什么必输无疑,眼下到底是什么局面,你们的心里就没点儿数么?
“卢族长,依我看,那些食修也搅不出什么风浪来,我们也大可不必将他们放在心上。
”二十年前流月城清缴私通食修之人,孙家的管事孙七娘消失不见,十五年前,她的堂妹孙九娘横空出世,凭借着没有丹毒的极品丹药坐稳了孙家管事的位置,卢族长这些年来一直疑心孙家私通食修,从食修那里拿到了没有煞气的灵材,却一直没有证据,有心想要借着落月宗的手灭了孙家,却不曾想,孙家九娘竟然跟周妍儿一样攀上了落月宗掌门的弟子,不仅碰不得,他卢家还得让着。
其余的丹堂管事们,这个觉得孙九娘说的有道理,有的觉得周妍儿说的也不错,还有的提出了新的问题:
“卢族长,之前我们丹行各家都有了协议,你们卢家在流月城里卖的丹药不能超过丹行总数的一成,可现在你们在外面卖不出的丹药都往流月城里砸,我们这些小丹堂可都要撑不住了!”
这才是关乎到其他丹堂利益之事,在座诸位纷纷点头。
一群废物!
卢族长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又睁开,此刻他无比怀念他死去的二哥,有他在,就轮不到自己来面对这般的尴尬和窘迫。
“族长!那些食修已经到了城门外了!”卢家的一个族人神色惊慌地冲进了议事厅,大声喊道。
一下子,所有人都安静了。
“我们早就有了层层应对,他们自来他们的,我们继续说我们的。”卢族长神色如常,缓声道,“你们既然对卢家卖药之事不满,不如我们就议一下各丹堂所售丹药的分成如何?”
“族长!那些食修就站在城门弱水河的对面,领头的就是宋丸子!他们摆开了阵势开始卖能祛丹毒的臭豆腐了!”
又是臭豆腐?有什么了不起?
卢族长眼皮也不抬,继续议事。
“族长!那宋丸子说,每过一个时辰,臭豆腐的价就低一成,卖完为止!”
一个时辰低一成?
这是什么意思?
在座的都是商场老手,于修炼上也许没什么天分,数灵石的本事却强,冯忠钱低下头掩去了唇角的冷笑,能祛丹毒的臭豆腐这些年在流月城的黑市上都能卖出天价,比别处贵出几十倍,就算是以别地的寻常价格卖出也已经动人心魄,宋丸子这一手,是要将那些不能出城的人活活逼疯啊。
卢族长招招手,让一个族人开始读起了丹行冗长的行规,他闭上眼睛,缓缓地听着。
心中暗想,他早就私下派人守在了城外,等过上九个时辰,将那些臭豆腐全部买下,将来他再在流月城中暗地出手,想来能平掉卢家丹堂在各地不断后退的损失。
流月城的城门上出现了一个透明的罩子,宋丸子就在罩子外面,对着里面的人打招呼。
“宋道友!你们的极品臭豆腐也减价么?”
“极品臭豆腐?你是说能直接祛除煞气的天香臭豆腐?我这只剩两百块儿了,你们要是真想要,我也一并跟你们把价减了。可你们出不来啊。”
黑瘦的女厨子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的袍子,腰间一条灰色纹绣的腰带将她极细的腰身勒了出来,头发上也扎着与腰带相配的发带,比平时远多了十分风姿。
这一套衣服是她在远岛的时候,她几个徒弟凑了私房钱给她买的,除了明宵那套用来抵债的白衣之外,这是她最贵重的一套衣服了。
“可是,你们就是出不来呀!”
她耸了一下肩膀,左右指指那些正用身体堵着城门的银甲卫,和那个罩子,给了城中人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城门内群情激奋。
“你这妖言惑众的食修还不快快离开疏桐山!”城门上,流月城的城主如此说道。
宋丸子用手指着他,笑道:“你这不顾满城生死的城主,还不快快滚下城门?”
她这样一说,城门内也有人高喊道:“放我出去!你这城主尸位素餐!不配城主之位!”
有人对银甲卫动手了。
宋丸子转过身去,拿出了一碗还烫手的饺子,用筷子夹着,放在嘴里,满满的肉汤儿流了一嘴。
她的十六徒弟陈小水最喜欢吃饺子了,每次不管煮什么馅儿的饺子,他都会第一个端着碗等在旁边,气得刘迷喊他叫“陈小饺子”。
有一天,有个徒弟死在了外面,宋丸子有些难过,做了几道菜,心情都好不起来,那个年轻人就走过来,小声地说:
“师父,我之前在遮南城,就是一个小跑腿儿,给您当了徒弟之后,我就成了个能化去煞气的食修,要多威风就有多威风。”
宋丸子歪头看他,脸上挂着微笑说:“是你先学会了调鼎手,我才收你为徒的。”
“您让我看见了一条不一样的路。”
陈小水是这么说的。
“您让我一个小跑腿儿,看见了一条不一样的路,您让我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也都看见了不一样的路,我也信有一天您真能改了这个世道,所以我们才跟在您的身后的。”
“我就是想说,您不要以为我们是为您死的,您、您长得也不怎么好看,脾、脾气也不怎么好,还总捉弄人,您没那个本事,让我们冒着死的危险来跟着您。我们跟着您,是为了些不一样的东西,就想着有一天我们不用再看着丹师的脸色,我们能都吃上没有丹毒的东西,我们能把好吃的东西做出来,给别人吃……这是我们想求的道,我们要是死,也是为道死。您不用觉得欠了我们的。”
宋丸子瞪大了眼睛看着陈小水:“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
“没有、没有。”
长得不怎么好看的宋大厨用手里的木勺砸了一下这个敢抱怨自己脾气不好的徒弟。
那天最后,陈小水小心翼翼地问她:“师父,我们能一直走下去,看着这个世道变得不一样,对吧。”
宋丸子很认真地说:“对。”
那个年轻人露出了带了点羞涩的笑容。
五个月后,他死在了通往苍梧的路上。
背对着流月城门,吃完了饺子,宋丸子捏着手里的一个小南瓜,听见自己的身后流月城的修士将银甲卫打到在地,听着无数修士冲击着禁制,听着有金丹散修与城主大打出手,听着人们打破了禁制之后的欢呼声。
“师父,我们能一直走下去,看着这个世道变得不一样,对吧。”
“对。”
……
过去两个时辰了吧,卢家族长打了个瞌睡,还没醒过来,就先想着那些臭豆腐如今应该已经减价两成了。
然后他才意识到,他的耳畔何其安静。
睁开眼睛,他面前的整个议事厅,空空荡荡。
……
“我要你在我死后,用这把刀砍下我的头颅,告诉世人,此地的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你为落月宗清理了门户。借着你和宋丸子的关系,她不会让你离开此地的,以后,你就带着那些筑基期的丹师,守着栖凤山,从头开始,百年,千年,再让落月宗,变成这无争界最好的门派。你们这些还没成就金丹的修士与此界没有因果,不受逃界者的诅咒,你砍了我的头,天道也不会再降罪于你。”
站在落月宗的禁地上,三四岁孩子似的明宵细细叮嘱完,手中一道白光打在了地上,这已经是他最后一点灵力了,三四岁的孩子,连入道都不能,小小躯体内,又能容纳多少灵力?纵有元婴还在,却已经微乎其微了。
红色的禁制冲天而起,带着浓到可怕的煞气。
地下传来了嘶吼和令人心悸的轰鸣声。
那是被封禁的天道。
也是用来封禁天道的九件大逆祭品——入魔的江万楼和八具用煞气滋养的元婴修士躯壳。
明宵长叹一声,他败了,可就算他败了也要败的惊天动地,用他的惨死来换取天道最后一点怜悯。
天道有怜悯之心么?
从来没有。
可他没有办法了。
多可笑,人走到绝境的时候,总希望天道是仁善的,哪怕千年前他已经知道了天道是多么的冷酷无情——他炼制了千千万万的丹药,却仍是逃界者,他的明静师弟只是区区筑基,又没杀几个魔族,却身带些微功德。所以他的心变得比天道还要冷酷,才能谋算出一条生路,千年后,生路成了绝路。
看着禁地崩塌,地动山摇,王海生看看手里明宵给自己的刀,吞了一下口水,将它收进了储物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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