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君九龄-第15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我还是小时候看过打年糕了。”她笑道,伸手捻起一小块。
“小心烫。”君小姐说道,在她一旁坐下来。
妇人将年糕倒了倒手,放进嘴里。
“我跟夫人你相反,小时候没见过,长大了才见过。”君小姐说道,看着忙碌的说笑着的妇人们。
当然是跟着师父看的,看的目的当然是吃,只不过那时候她既不觉得打年糕有趣也不觉得这东西好吃。
“可怜的乏味的孩子。”师父啧啧感叹她。
是啊,她那时候只惦记着怎么快点学到本事救父亲,没有别的心思,很乏味,而现在想来师父看着村人们杀猪宰羊做豆腐打年糕,心中滋味肯定百般复杂。
人逢佳节倍思亲。
“你的家人在大名府吗?”君小姐忽的转头问道。
从前日到现在她们只简单的交谈过,交谈的也都不涉及个人的身家来历。
这个女孩子并不是那种旁敲侧击的人,她这样问,也就是单纯的想到这个问题,或者想到她的家人吧。
妇人笑了笑。
“没有。”她说道,“我的家人现在都不在一起。”
君小姐有些惊讶的看向她。
“你的家人也不在一起啊。”她说道。
也这个字,妇人笑了笑,在这一片年节的热闹中听起来有些孤单。
“在不在一起也没什么。”她说道,“天涯若比邻,也不在朝朝暮暮。”
这两句不同的诗词用在一起,又用在这个时候,倒也有趣。
君小姐笑了。
是啊,都还活着,纵然不在一起,再远也能见到,好过阴阳两隔。
“夫人贵姓?”她想了想说道。
按理说人初见就该问姓名,但这女孩子始终没有问过,这可以说她不打算探问身家来历,也可以说对于别人的姓名她不感兴趣。
萍水相逢,来去随缘,来不问,走不念。
现在突然这样问,大概是表明她对这个人想要结识了。
这像小孩子的纯真又像与生俱来刻在骨子里的高傲。
妇人看着君小姐笑了笑。
“免贵姓郁。”她说道,“单名一个兰。”
连名字都说了啊,君小姐笑了。
“郁夫人。”她说道,“我姓君,名…”
话未说完,有些急促尖利的喊声打断了。
“君小姐!”
君小姐抬起头,看到德胜昌掌柜走疾步进来。
他的脸微微发红头上有汗冒出来,这可能是冬日急赶路,也可能是紧张。
不管是急赶路还是紧张都表明有事不妙了。
第四章 议和的条件
世间竟有如此匪夷所思的事!
宁炎看着站在朝堂中的两个男人,觉得有点回不过神。
这两个男人穿着打扮与众官员不同,一个男人油腻腻的头发扎成小辫子,身材粗壮高大穿着皮袍子,明显是个胡人,因为肤色黝黑粗糙也看不出到底多大年纪,神情桀骜眼神阴毒,另一个虽然也穿着胡服,但发鬓整齐面容白净是个汉人。
前一段送来急报,说金人要求和停战。
这个消息对于皇帝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对于朝中的官员来说也是个好消息,毕竟没有人喜欢打仗。
宁炎也很欣慰,金人肯求和,这都是被成国公震慑了,趁这个机会一定要好好的给金人一个教训。
几次朝议,内阁走了流程送出了同意议和书,等待些时日金人的使者来到了京城,礼部递交了金人的国书,皇帝便立刻同意接见,并且安排在大朝会上。
毕竟金人求和意味着大周的胜利,意味着荣耀,皇帝当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尤其是担惊受怕焦虑这么久。
朝官们也很高兴,解决了这件事就不用提心吊胆,还能论功行赏,就能过个好年了。
但事情似乎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
胡人上前来,既不施礼也不低头一脸桀骜的叽哩哇啦一通,看这样子听这语气不像是哀求啊。
待带着的那个通译将这胡人的话翻过来,朝堂里的人都愣住了。
“……结盟友好,互不为乱,一要内中平等相交,开放互市。”那通译柔声细语的说道。
内中平等相交也就是开关互市,自从成国公镇守北地严查边关,别说互市,连走私都没了。
当初此举不仅金人大受损失,北地的豪商们也损失巨大纷纷不满,闹了几次罢市,还告到朝廷里来,但成国公毫不留情的以通敌罪名砍杀了三个大商乡绅士族。
“细作奸诈,商人逐利,无孔不入,当初金贼南下收买商户为内应,破我三城,杀我官民,最终困城掳走我陛下,今敢为私利煽动市乱,日后必敢资敌卖国,又金贼以马匹皮毛温饱身外之物,换我金银矿藏,打造兵器铠甲重器,无疑是以我之血养敌壮,后患无穷。”
成国公对朝廷的奏章上如此说。
提到当年的事,再加上成国公送来的这几个商户通敌的罪证,至于真假也没人理论了,谁也知道成国公这是杀鸡儆猴,于是不了了之,皇帝还嘉奖赞许了成国公。
从此后北地再无敢跟金人通商往来,这对于物资匮乏的金人来说日子越发的艰难。
原本当初有人弹劾成国公说此举会影响军马,从而影响大周军将实力,但这十年间没有北地的马,西部以及西南都能养马,质量数量都可观,渐渐的也没人再提及此事,随着局势安定,江南越来越富足,南北商贸贯通,跟金人那边物资对于大周来说可有可无,也完全看不上眼了。
以前强制不开市,现在就根本没兴趣开市。
这金人使者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是请求还是…要求?
怎么听起来不太对劲?
“互市也不是不可以……”一个官员斟酌一下说道。
但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宁炎打断了。
“互市不可以。”他神情肃穆说道,“尔等物资之缺,可以另行商议办法解决。”
皇帝轻咳一声,互市这种事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要紧的。
“让他说完。”他在上说道。
宁炎等人躬身应声是,礼部的官员示意那金使继续。
金使已经听通译低语几句,脸上桀骜更甚,还带着几分讥笑,又叽哩哇啦啦的说了几句话。
这胡人的话音落,殿内就有几人啊了一声,他们的声音虽然小,但也引得一阵躁动,负责朝堂秩序礼仪的几个御史还不满的看去,只见那几个人神情惊骇。
这几个人官位并不高,似乎懂一些胡语,很显然听懂了使者的话。
是什么话?让他们忘乎所以失礼发声?
朝官们心思转念间,通译的声音已经响起来。
“我大金的第二个要求便是,疆界重划,保州、雄州、霸州、清州、祁州、河间府归还我大金。”他说道。
疆界重划,六郡割让。
这哪里是来投降议和的,这分明是来提要求挑衅啊。
朝堂里一阵安静,旋即哗然。
但这还没有完,那金使又挥舞着手大声的喊了几句。
这一次通译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如果不然,我大金将再集结五万男儿南下,不夺回故地不罢休。”他喊道。
此话音落,嘈杂的朝堂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神情愕然的看着这金使,包括龙椅上的皇帝。
这北地的很多地方曾经都被金人占据,是成国公夺回来的,他们占据过可不代表这就属于他们,将这六郡说为故地委实不要脸了。
世间竟有如此匪夷所思的事!
但除了匪夷所思,还有更令人震惊的。
五万金兵,再集结南下,不死不休。
再。
那这样算下来,大周将要迎战的便是十万金军。
十万!
这哪里是来投降了,这明明是来威胁了!
一阵安静过后,朝堂里再次轩然。
“大胆!”
“荒唐!”
“贼奴好大胆!”
宁炎等人的呵斥声接连响起。
相比于朝堂里其他人的愤怒惊讶惊慌等等,宁云钊神情依旧。
“就说了,不会有好消息的。”他低声说道。
……
隔着石头窗户,妇人们陡然的笑声传进来,鼻息间萦绕着甜香。
君小姐从窗边收回视线,看着掌柜的轻叹一口气。
“贼心真是不死。”她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直接拔兵集结来战便是,还跑去京城耀武扬威做什么?”
“是威胁恐吓吧。”掌柜的说道。
君小姐冷笑。
“以江山黎民为要挟,他这是吓唬人还是自己作死?”她说道,“如果皇祖……先帝还在,当朝就能斩了这来使,将头颅扔回金贼所在。”
不像皇叔,一向做出仁善的模样。
掌柜的点点头。
“是啊,就算再来五万,怎么就笃定自己会赢。”他说道,“不过是战事更激烈一些,时间更久一些罢了。”
君小姐站起来。
“久又如何,当初成国公等人用了将近十年驱逐了金人夺回北地,大不了再来一个十年罢。”她说道,“谁又怕谁。”
明明不是什么好消息,掌柜的却忍不住笑了。
“君小姐一个女子家都不怕,我们这些男儿们当然就更不怕了。”他笑道。
“成国公更不会怕。”君小姐说道,“你们且安心。”
掌柜的哈哈笑了。
“这话本要我给小姐说的。”他笑道,随着这一番说笑,接到消息时的紧张也散去了。
“路上还是不太平,有什么事掌柜的你不要来回跑,我去你哪里就可以。”君小姐再次叮嘱,“你们毕竟是平民百姓。”
我们是平民百姓?那你们呢?掌柜的怔了怔,难道是官兵吗?
“是。”他躬身应声。
打开门走到院子里,笑声更加扑来,还有两个妇人看到他,将一个盒子捧来。
“新打的糕,掌柜的拿去尝尝。”她们笑道。
掌柜的也没有客气,笑着接过,视线忍不住看了眼坐在正屋门前晒太阳的妇人。
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是个陌生妇人。
见他看过来,那妇人也看过来,对他微微颔首。
掌柜的下意识的忙低头施礼,施礼完毕才有些懵,自己这反映好像是本能,因为这妇人的气势吗?
虽然穿着村里妇人们穿的那种有些土气的花袄棉裙,但格外的气势不凡。
这人是谁?
他正犹豫要不要问,就见有人急匆匆的跑进来。
“君小姐。”这个瘦小的村民,声音清脆,手里捏着一只竹筒,“城里的信。”
这是信鸽传递的信。
掌柜的有些惊讶,自己前脚出门家里就传来信了?应该是刚收到的。
又有什么新消息吗?
君小姐接过信筒拆开,只看一眼神情大变。
“荒唐!”她喝道,将手里的信筒信纸狠狠的摔在地上。
院子里的说笑声顿消,所有人都看过来,神情惊讶旋即不安。
这位小姐,第一次这样生气。
出什么事了?
第五章 有人怕了
君小姐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
她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双手握着身前,要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院子里的人都吓坏了。
自认识这女孩子以来,见过她哭见过她笑,更多的是见她神情温和,唯独没有见过她生气愤怒。
就连遇到那些匪贼也没有这样。
“小姐,怎么了?”柳儿跳过来激动的喊道,“谁惹你生气了?”
君小姐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答她的话,只是一脸愤怒的来回走动。
“小姐……”柳儿也不知道该问什么,只能跟着愤怒。
村妇们不敢说话也不敢劝,德盛昌掌柜看着扔在地上的信纸和竹筒也不敢捡,柳儿问都不理会,他也不知道该不该问。
院子里年糕的香气四散,村子里的笑声此起彼伏传来,更显得这边气氛凝滞。
“君小姐啊,过来。”妇人沉稳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容拒绝。
君小姐看她一眼,却没有依言过去。
这女孩子眼睛瞪圆,就像一头愤怒的小兽。
这样的孩子定然从小就是个骄傲倔强又极有主意的。
郁夫人看着她。
“摔摔打打的有什么用。”她说道,“不想看就烧掉。”
咿,这是在教训我家小姐?柳儿瞪眼看她。
你谁呀你。
她要说什么,却见君小姐吐口气,俯身将竹筒和信条捡起来。
“出了点事。”她抬起身对院子里的妇人们说道,“婶子们年糕等一等再做吧。”
妇人们松口气。
“好的好的,我们先去把做好的分了。”她们说道。
她们说着便利索的将东西收拾,忙而不乱。
已经退到郁夫人身边的年轻男人看的神情惊讶,他跟着这些妇人们混了两天了,不管是说话还是动作这些妇人都是很常见很普通的村妇,但这一刻看着这些妇人整齐划一的动作,他莫名的想到了遇到劫匪时那些男人们的动作。
这些妇人手里拿的锅碗瓢盆案板,如果换成长矛大刀似乎比那些男人也不差。
几乎是一眨眼间,这些妇人已经收拾好离开了院子。
院子里再次陷入安静。
郁夫人没有再说话,扶住年轻男子的胳膊就要进去。
“皇帝。”君小姐忽的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显然竭力的忍着情绪,“要跟金人议和。”
掌柜的啊了声,神情震惊,郁夫人站住了脚,挺拔的身形微微一僵。
只有柳儿挺高兴,小姐肯说话了,至于说的什么都无所谓。
“怎么议和?”掌柜的急急问道。
他根本就顾不得院子里还有一个陌生妇人在场,更何况小姐也没避开她。
“难道是真的,真的要按照金人的条件…”掌柜的接着说道。
君小姐将手里的字条狠狠的撕烂。
“是啊。”她愤怒的喊道,“是啊,那个废物啊。”
她说着眼泪有些模糊的眼。
不是挺厉害的吗?杀了兄长,逼死父皇,夺了江山。
不是挺厉害的吗?为了这江山,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畜生一般的事都做得出来,怎别人来抢他的江山了,他就要议和了?
六郡,多大的疆域,多少的子民,他说不要就不要了?
他就不要了?
那是十年征战夺回来的,多少将士的血换来的,那是十年苦寒驻守抵御换来休养生息,养起来的富足子民。
他说不要就不要了?
“他怎么说的出来?”君小姐看向德盛昌的掌柜,“他怎么说得出口?”
掌柜的看着她,摇摇头,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这个问题他答不了,他也不知道。
怎么就要议和了?
还没看到十万金兵集结呢,还没打呢,这就议和了?那岂不是怕了?
“国公爷没败啊。”他只能说道,“来再多的金贼,国公爷不会败啊,三万,五万,十万,国公爷不会怕啊,怎么就……”
前方的将士还不怕死呢,他们在后方安坐,怕什么?
“他们怕什么?”君小姐看向柳儿。
“对啊。”虽然不知道小姐说的什么,但柳儿立刻跟着愤怒的喊道,“他们怕什么?我们都不怕。”
君小姐看着她噗嗤笑了,笑又有点想哭。
“对啊,我们都不怕,他怕什么?”她说道,看向院子里另外一个人。
郁夫人不知什么时候扶着年轻人已经转过身来,听着她说话。
她的神情肃正沉静,年轻人已经明显的震惊以及愤怒,脸上青筋暴起。
君小姐看着他。
“这个年轻人,现在我给你一把刀说去杀金贼,你可敢?”她说道。
年轻人不到二十岁,是个很腼腆害羞的人,来这里两天还没有开口说过话。
“我当然敢!”他此时立刻喊道。
“是啊,我们都敢,他为什么不敢?”君小姐问道。
这孩子是真的要问个答案。
“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畏惧的。”郁夫人说道,冲君小姐招招手,“好了,孩子,不要想不开了,有时候不能以己度人。”
以己度人,不是这么用的吧?就跟先前那两句怀念亲人离散的诗词一般。
这个夫人真是…
君小姐又忍不住笑,抬手揉了揉鼻子扁嘴。
这一打岔她的情绪也些许平复了。
是啊,不能以己度人,她敢的,不一定别人就必须敢。
“等具体消息吧。”她深吸一口气看向掌柜的。
消息紧急,只有先信鸽送来最关键的,细节肯定在后快马传递。
掌柜的点点头。
“我这就回去。”他说道。
君小姐看着他离开站在院子里未动。
或许是妇人们已经将这边的事传开了,村子里原本的笑声已经消失,恢复了往日的安静,比往日更安静,连牛羊的叫声都没了。
“我做梦也想不到。”君小姐自言自语说道。
想他是个狠毒无耻的,想他是个忘恩负义的,想他是个畜生,唯独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是个这样的色厉内荏的废物。
所谓的狠所谓的奸诈,原来都只用在自己亲人身上,用在没有防备他的人身上。
“小姐,你想什么?”柳儿在一旁问道。
君小姐看着前方。
“我想骂脏话。”她说道。
……
“我太祖祖宗姥姥!”
一人从石头上跳起来,口中大骂着,将手里的信扔在地上,牛皮靴子狠狠的踩上去。
因为动作太猛,原本半挂在耳朵上一圈络腮胡也掉下来。
“大哥。”在一旁闻声看过来的一个男人提醒一声,“胡子掉了。”
被唤作大哥的人转过头,露出朱瓒干干净净棱角分明的脸。
第六章 明知而为之
朱瓒没有再跳脚,将地上的信和胡子都捡起来,嘴里骂骂咧咧。
“出什么事了?”适才的男人走过来问道。
“黄诚这老不死的,说动了皇上接受议和。”朱瓒冷笑说道。
男人神情惊讶。
“他疯了?”他问道。
朱瓒在石头上重新坐下来。
“开互市,割六郡,在我们没有败绩的状况下,能说出这话的都是疯了。”他说道,“可笑的是天下的疯子有这么多。”
男人拍了拍朱瓒的肩头。
“这些远在朝堂的人,太害怕战争了,解决害怕的手段就是让战争停下来,但他们却不知道让战争停下来的不是不战,而是战。”他说道。
朱瓒冷笑。
“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这不关他们的事罢了。”他说道,“对有些人来说,割了地舍了百姓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依旧富贵权盛。”
朝堂上的事太高远了,男人觉得自己评价不了,也左右不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他问道,那就做自己能左右的事吧。
朱瓒看着信一刻。
“议和。”他说道,“朝廷里肯定有很多人不同意,北地民众不同意,北地的将官们不会同意。”
他说着将胡子带上站起来。
“我们也不同意。”
说罢向前大步而去。
男人对四周打个招呼,很多人跟上来向北疾行。
……
“真是荒唐又可笑。”
夜色沉沉,宁炎的书房里还灯火明亮。
“什么兵将微少,民困国乏。”
宁炎比起前些日子更显得憔悴,身上的官袍还没换下,坐在书案前神情愤怒。
“我大周国库匮乏,说是因为成国公军资耗费,真是胡说八道。”
“这国库匮乏,应该问他黄诚,他掌管国库,把钱都弄哪里去了?”
书案被拍响,茶杯也被震的晃动。
坐在对面的宁云钊伸手扶着。
“叔父,先换了衣裳吧。”他轻声说道,将手里搭着的家常棉袍展开。
更衣这件事都是丫头们做的,但宁炎怒气冲冲下了朝的进门,不说一句话就进了书房,关到这么晚不让人进来。
宁二夫人没办法只得托付宁云钊进来借着送衣服看看到底怎么样。
朝廷和金人要议和的事已经传开了。
一开始民众也都以为是投降认输,京城上下都一片欢喜,毕竟不打仗是好事情。
但旋即金使在朝堂上的条件震惊了众人,原来不是投降来了,是威胁。
十万金兵的消息让整个京城阴云密布陷入混乱。
宁炎等官员很是愤怒,当场斥责将金使赶了出去,在随后的朝会上更要斩杀了金使送往北地前线,以示永不叙好。
但不打仗总是好事情,除了愤怒的主战派,还有一众官员觉得这件事并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
“议和嘛,就是要议嘛。”黄诚慢条斯理的说道,“觉得条件不合适,那就谈嘛,急什么啊。”
议个屁,都被人骑到头上拉屎了,不一巴掌打过去,还要商量您要不要往下坐坐再出恭吗?
双方对骂的言辞越来越激烈,最后朝堂上几个老臣干脆就跟黄诚等人打了起来,乱了朝堂,气晕了皇帝。
但随后黄诚还是真的去谈了,而且竟然真的被他谈下来了。
“可以不开互市,只要三郡,他们也是没办法了,想求条活路,而且可以对大周称藩属,上岁币。”
藩属,岁币。
这两件事让皇帝的眼睛亮起来。
虽然岁币没几个钱,然而这是一种态度,俯首称臣啊。
让一个曾经的仇敌俯首称臣,那是成就啊,可以在列祖列宗面前告慰的成就啊。
“这怎么能算成就!”
宁炎站起来踱步,就如同在朝堂那样。
“还有割让三郡呢,这依旧不是议和,这依旧是威胁。”
“什么叫俯首称臣,让对方俯首称臣从来不是恩典赠送割让好处能换来的。”
“只有打到服。”
“我就不信,我堂堂大周,连区区十万金兵都赢不了。”
看着愤怒的宁炎,宁云钊神情平静。
“吏部说,民困国乏,耗费不起。”他说道。
“更耗费不起的是金人。”宁炎竖眉说道。
宁云钊笑了笑。
“叔父要不先更衣吃点东西。”他说道。
宁炎重新在书案前坐下。
“不用。”他说道,一面提笔,“我写完这个奏章,我立刻就进宫去。”
这奏章自然是驳斥黄诚等人要求议和,以及劝说皇帝对金人继续对战。
宁云钊抚着棉袍。
“叔父。”他说道,“然而陛下并不觉得这是威胁。”
宁炎停笔抬头看他。
“我懂你的意思。”他说道。
黄诚等人之所以能上蹿下跳,竭力的要促进议和,其实还是皇帝动了心思。
现在主战还是主和的争论,说白了也就是顺圣意而为,还是逆而行之的事了。
所以事到如今,越来越多的官员不说话了。
“然而忠言逆耳,这就是为人臣子该做的事。”宁炎接着说道,神情肃重。
宁云钊应声是。
“我为叔父研墨。”他说道,将衣袍放在一旁,起身拂袖。
宁炎没有再说话,书房里陷入安静,灯火将一人研墨一人低头疾书的身影投在窗上。
……
十二月十八日,编修江景因狂妄凶悖诽谤怨恨朝廷贬昭州。
十二月二十日,谏议大夫李楠颠倒是非荧惑圣听罢官,下诏狱问罪。
十二月二十五日,参知政事宁炎罢黜。
……
“这么说,议和无可阻挡了?”
君小姐放下手里的信,淡淡说道。
这次没有发怒,掌柜的收起小心,轻叹口气。
“是。”他说道,“大学士黄诚全权负责议和之事。”
君小姐笑了,笑着笑着嘴边又变成嘲讽。
“我知道了。”她最终只是说道。
若不然还能怎么样,庙堂高远,国之大事,他们这些小民百姓又能如何。
掌柜的再次轻叹口气。
“有最新消息我再送来。”他低声说道,施礼告退而去。
君小姐坐在屋子里久久未动。
“我当初真不该…”她喃喃低声,“真不该就那么死了,真该杀死他,这样一个废物我都没杀死,真是失败啊。”
她想想些什么,又觉得一片空白。
门外传来脚步声。
“君小姐。”郁夫人的声音在外响起。
君小姐应了声,厚厚的门帘掀起,郁夫人走进来。
她依旧穿着这边村妇们送的花袄,休养了几日,脚上已经痊愈行动自如。
痊愈了,君小姐看着她回过神。
痊愈了就可以行路了,她都要忘了。
“郁夫人。”她站起来说道,“我准备一下,明日或者后日我们就出发去大名府。”
郁夫人看着她摇了摇头。
“不,君小姐。”她说道,“我不打算去大名府了,我要换个地方去。”
第七章 新生意旧人谈
不去大名府?
君小姐微微一怔,旋即了然。
那日和掌柜的说的话没有避开郁夫人,虽然郁夫人没有追问,但应该也知道战事出问题了。
比如十万金兵,比如要割让州府。
十万金兵攻南,北地将会陷入更大的战乱,大名府也不会幸免了。
而议和割让了州府,大名府也不再是安全的后方,也成了距离金人很近的边境。
如果是去大名府避难,是没有必要了,换个地方吧。
“换个地方就要加钱了。”君小姐说道。
郁夫人笑了。
“当然,价钱要重新谈。”她说道,一面坐下来。
君小姐也重新坐下来,等着她说话。
“朝廷是要议和了吧?”郁夫人忽的说道。
君小姐嗯了声。
“果然是如此啊。”郁夫人说道,“那我去大名府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君小姐再次嗯了声。
“夫人还是离开河北西路吧,到了京城西路更好一点。”她说道。
“君小姐,我去大名府不是为了避难的。”郁夫人说道,“我是要去见个人的。”
君小姐这才看向她。
见个人,探亲访友?
“朝廷要割让保州、雄州、霸州吧?”郁夫人却又换个话头问道。
君小姐微微皱眉再次应声是。
“三郡人丁可不少啊。”郁夫人说道,“难道都要送给金人了?从此就不是汉人了,这真是晴天霹雳。”
简直无颜见祖宗,君小姐吐口气,虽然她现在不是楚九龄,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夫人不用担心,只是议和,不一定能成。”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而且,我相信成国公会有办法的。”
郁夫人笑了。
“他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死扛而已。”她说道。
死扛是什么意思?且不说这妇人说起成国公那种轻松随意的语气,死这个字用在成国公身上,她听着很不舒服。
“郁夫人,您想去哪里?”君小姐说道。
郁夫人却沉吟没有开口。
“君小姐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她忽的问道。
君小姐站起来。
“郁夫人,您到底想说什么?”她径直问道。
郁夫人冲她抬手。
“君小姐不要急。”她说道,“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说的有些乱了。”
这个妇人倒是一直不急不乱的,议和割郡也好,朝廷大事也好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