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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弯弯-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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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中感激,便偷偷去看薛望夜。谁知哇哇大哭的薛望夜也在百忙之中扭过头,正偷眼看来。两人四目相对,顿时一僵,急忙各自扭回头装没看见。
  皇帝毫无所觉,仍在絮絮叨叨,“那狗儿可怜,原本得了病,这次又被烫掉了一层皮,简直没法看了……”
  薛望夜闻言哭得更响了。弯弯挑了挑眉,终于明白过来。怪不得让她速来明月阁,又让夏蝉给她带话。于是,她再无顾虑,将夏蝉所带的话重复道,“既然那狗儿忠君爱国,又病得厉害不能挪动,父皇为何不恩准它留在宫内,等病好了再出宫呢?”
  “可是……”皇帝浓眉微拧,有点犹豫起来。若是将狗儿留在宫中,那薛望夜也得留在宫内。然而,薛望夜是外臣,这……
  正思索间,却听弯弯自责不已道,“说来都是儿臣的错,若非儿臣让人送什么劳什子的鸡汤,就不会……”说着,眼眶一红。
  “怎能怪你呢?明明是朕浪费了弯弯的一番心意。”眼看着宝贝女儿也要跟着哭,皇帝急得站了起来,“小李子,你去安排,等那狗儿治好了伤,再出宫!”
  “是!”
  李公公领命而去,薛望夜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皇帝今日赢了数局,又见薛望夜吸着鼻涕谢恩,好心情地摆手道,“那狗儿没你在估计又要闹腾,好了,你去看一看吧。”
  说完,小心翼翼地揭开弯弯面纱,细细看了以后柔声道,“你脸上的伤还未养好,不可到处疯跑。”
  弯弯撇了撇嘴,抱住皇帝的手臂撒娇道,“那儿臣若是想父皇了,该怎么办呢?”
  皇帝弯下腰刮了刮她的鼻子,满脸慈爱,“若是想朕了,朕去看弯弯。”
  “果真?”弯弯星眸亮晶晶的,“那父皇,一言为定,君无戏言哦!”
  皇帝哈哈大笑,摸了摸她的头,“君无戏言!”
  弯弯在回德淑宫的路上,碰到了被人搀扶而行的刘嬷嬷。虽然她并无过错,但为表惶恐,刘嬷嬷自请了掌掴之刑。
  弯弯看着刘嬷嬷红肿的双脸和嘴角的血渍,忙让秋瞳陪她去上药,自己则领着冬青和夏蝉二人拐去了一处废弃的偏殿。
  此时已是日铺之时,斜阳挂在萧索的偏殿后方,投下了淡淡的影子。
  薛望夜就站在那影子中央。
  他缩着肩膀,左顾右盼,“公主殿下,下次幽会,我们可不可以去个美一点的地方。”
  弯弯被他气笑了,“薛将军从小到大,怕是没跟谁幽会过吧?”
  薛望夜憨憨抬头,笑得见牙不见眼,“薛某把第一次都给殿下了……”
  “放肆!”
  冬青大怒,弯弯却笑出了声,轻轻上前一步道,“薛将军可要记住,本宫一旦要了第一次,那从第二次到最后一次,本宫都要定了。”
  她逆光而站,脸上带着笑,那双眸子在顾盼之间熠熠生辉。
  可不知何故,薛望夜抖了一抖,摸着鼻子小声道,“公主殿下开起玩笑来也一本正经,薛某今日可是救了你们一命的。”
  “薛将军打翻了一碗汤,本宫助你名正言顺地留在宫内。”说到此处,弯弯停了一停,问道,“薛将军为何想留在宫内?”
  “当然是为了方便查事情,哦,咳咳,当然也是为了方便帮殿下。”
  弯弯不置可否,“从今往后,我们还有很多事要查,很多仗要打。薛将军,如你这般算法,怕是要算不清的。”她眉头微皱,“下毒的小宫女春桃死了,死无对证。前几日有个远房表姐来看她,还给她送了零嘴。而那位表姐,乃是紫兰宫当差的大宫女,兰嫔身边的红人。”
  “夏蝉是薛某安插在紫兰宫的人,正因如此,才帮了殿下一个大忙。”薛望夜听后也正经了起来,看了眼夏蝉,道,“既然公主殿下已经查到了凶手,为何迟迟不动?”
  弯弯勾唇冷笑,“因为,本宫只要动一动,紫兰宫的主人恐怕又要成了一具尸体。”
  “此话怎讲?”
  冬青见薛望夜满眼茫然,便答道,“德妃娘娘中毒昏迷一事,查到了贤妃娘娘头上。殿下才刚刚禀告陛下,还没来得及审问,贤妃娘娘就投井自尽了。而前些时候,又有人再次投毒。殿下查到了越美人那儿,谁知道我们还没找上门去。那越美人便悬梁自尽了。殿下担心,这次若是贸贸然找去紫兰宫,线索恐怕又要断……”
  薛望夜恍然大悟,略一思索,问道,“那么,殿下约薛某来此地,是已经想好了对策?”
  弯弯点点头,脸上忽然飞起了丝丝甜笑,“此事还要仰仗薛将军帮忙。”
  薛望夜有点懵,下意识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如何帮?”
  对面的公主殿下眉眼弯弯,柔声细语,“将那兰嫔,给偷偷绑了。”
  “啊?!”
  薛望夜毛骨悚然,暗骂这女人胆大包天,“宫中守卫森严,势力错综复杂,稍有不慎就会出大事。何况,殿下当紫兰宫里的宫人们都是死的么?”
  “莫急,本宫自有办法。”弯弯正要解释,忽闻远处传来话说声。尚未来得及反应,脚步已然到了殿外。只要门外的人一推门,七公主与外臣幽会一事,便坐实了!
  冬青与夏蝉大惊失色,四下张望,只见殿内空空如也,只有两个柜子放在墙角。
  两人同时伸手,想将弯弯拉住躲起来。谁知,有个人比她们动作还快!
  只见薛望夜长臂一伸,将弯弯往怀里一抱,眨眼之间便窜进了其中一只柜子!冬青目瞪口呆,眼看着对面那柜子被关上,连哼都来不及哼一下,就被夏蝉拉进了身后的柜子里。
  “吱呀”一声,柜子刚刚关上,斑驳的殿门便被打开。
  一男一女,身穿华服,从门外走了进来。
  弯弯透过缝隙,看见那女子两颊红彤彤,如一朵羞答答的海棠花,“宋御,本宫有东西给你。”
  

第7章 偷听
  “宋御,本宫有东西给你。”
  女子两颊通红,微垂着头,双手递过去一只精巧的香包。
  弯弯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有些惊讶,因为那羞涩的华衣女子竟然是大公主。只是下一瞬,当她看清对面男人的时候,心中便又了然。
  因为那是宋御,当朝右相大人,天下无数女子的梦中情人。只需勾勾嘴角一个轻笑,便能挠得佳人心痒难耐,日思夜想不能入寐。
  曾几何时,弯弯也不能免俗地想入非非。她也曾暗中做了绣品,题了小诗,却终究由于一股傲气没有送出去。经过月阳湖一事之后,弯弯彻底看清了此人,那些东西早已被她扔在犄角旮旯里积了灰,落了尘,而她心中那丝旖旎也早已被掐断在了萌芽之中。
  “公主殿下引微臣来此处,是为了赠送香包一事?”宋御终于开口,侧过身子微退了一步。他问得温温柔柔,笑意浅浅地站在那儿,好似你就是他眼中的唯一。
  弯弯心中冷哼,透过柜门的缝隙,见宋御站得不远不近,笑得不浓不淡,不拒绝,却也不接受。大公主闻言有些紧张,收回了双手,赶忙道,“不是,本宫还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不知公主殿下所言何事?”宋御薄唇挺鼻,眉飞入鬓,一双狭长丹凤眼微微眯起,遮住了眼底的情绪。都说男生女相必定阴柔,偏偏他宋御顶着一张比女人还美了三分的脸,举手抬足之间不见丝毫娘气,反而多了一丝别样的风采。于是,男人见了自愧不如,女人见了心生向往。连弯弯也不得不承认,宋御是她见过的男人当中最美之人。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宋御连叫了三遍,大公主才回过神来,一张小脸烧得发红。宋御见状并不催促,眼底却闪过不耐。只听大公主强笑一声,柔声道,“是这样的,过几日,母后要领着宫中女眷去护国寺进香。护国寺的住持觉海法师闻名于世却从来闭门不出,听说,得其一语点拨,终身受用。”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水眸轻转飞快看了宋御一眼,一只手揪着衣角道,“宋御你不是一直仰慕觉海法师吗?本宫这次央了母后帮忙,法师终于点头,愿意出门一叙。”
  宋御面露诧异,要知道,觉海法师除了皇帝几乎从不见其他人。他十分心动,嘴上却说,“这,既然是各位娘娘进香,微臣去了恐怕多有不便。”
  大公主娇羞一笑,“此事你不必担心,父皇已经答应本宫,让你陪同前往。届时到了护国寺,你便可以找法师讲道论经……”
  “原来如此,微臣多谢公主殿下成全。”宋御姿态优雅地作了一揖,又瞧着窗外,笑意暖暖道,“殿下,天色不早,微臣先行告退。”
  大公主方才还笑靥如花,闻言脸色一僵。眼看着宋御推开了门就要出去,她心急如焚抬腿就追。孰料,情急之下没看清楚,一脚踩住了自己的裙角,大公主“啊”的一声尖叫,直直朝宋御怀里栽去!
  说时迟那时快,宋玉脚下一错,竟生生让开了一寸。
  而正是少了这一寸,金枝玉叶、娇贵如宝的大公主擦着宋御的衣角砸在了地上!“砰”的一声,弯弯隔了老远都能瞧见飞起的尘土,顿时觉得好疼。偏偏那宋御面不改色地蹲下身,“殿下,您没摔着吧?”
  大公主的下巴磕在地上,被磨去了一层皮。虽然没有流血,却是疼得眼中含泪。此刻仰头瞧见宋御小心翼翼来扶自己,便顺势往对方怀中靠去,口中娇呼,“宋御,痛。”
  宋御这次躲无可躲,只能硬生生接住,皱起了好看的眉头,“殿下,微臣这就去找人来。”
  大公主连连摇头,楚楚可怜道,“宋御,你别走。”
  “殿下,您……”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宋御我问你!”大公主莫名有点崩溃,突然死死抓住他的双手,眼泪滚滚落下,着急之下连“本宫”都忘了,说,“既然你对小七的婚事抵死不从,近几日又为何拐弯抹角打听她的事?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对她起了心思,你……你是不是后悔了?”
  殿内一片死寂,躲在柜子里的弯弯更是诧异不已。
  她排行第七,虽被皇帝赐了乳名弯弯,大公主却从来只叫她小七。宋御当初往月阳湖一跳,直接把她推上了风头浪尖。弯弯比谁都清楚,宋御对自己并无怜惜之情。只是,宋御为何要打听自己的事呢……
  弯弯心头好奇,凑近缝隙,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听外面的动静。她无知无觉,薛望夜却是有苦说不出。他们所处的柜子狭小逼仄,两个人一起躲进来之后,柜子里的空间就所剩无几。所以,两个人几乎是揉在一处。
  起初因为事发突然,薛望夜是搂着弯弯进来的。然后,他一弓腰一坐下,弯弯就顺势窝进了他的怀里,坐在了他的大腿根上。要命的是,怀里的女人不老实,东张西望,扭来扭去,在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蹭上蹭下……
  薛望夜连汗都下来了,喘着粗气收紧双臂。他将嘴唇贴到那嫩白的耳珠边,压低了声音道,“你别动。”
  滚烫的热气吹进了耳廓,烫得弯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皱了皱眉,正想反驳,却忽然觉得不对劲:后腰被一根东西顶住了,硬硬的,有点硌人。她没多想,伸手到腰后就将它往边上拨了一下。谁知,她一拨之下身后的薛望夜浑身一抖,而那东西随之抖了一下竟迅速弹了回来。
  弯弯纳闷,心想薛望夜那家伙带了个什么兵器?于是,不耐烦地伸手又将它往另一个方向拨。这一下,身后的薛望夜连呼吸都抖了起来!他咽了几口口水,几乎要咬住弯弯的耳朵,咬牙切齿恨声道,“别……动……”
  弯弯连拨了两下都没效果,便只能放弃。一边暗骂薛望夜凶什么凶,一边轻声回道,“什么宝贝,了不起啊?”
  薛望夜这次真要哭了,心中大骂:当然了不起当然宝贝啊,我有你没有!正想回一句什么,却发觉弯弯陡然之间一僵,然后拼命往自己怀里钻,“老鼠!”
  老鼠,哪来的老鼠?
  薛望夜顺着弯弯视线看去,果见一只肥嘟嘟圆滚滚的黑毛大老鼠。那老鼠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正吱吱吱一路欢唱,红着眼睛顺着弯弯的裙摆往上爬!
  薛望夜大惊之下顾不得许多,一手捂住弯弯的嘴,一只手伸过去赶老鼠。这偏殿应是废弃许久,连殿里的老鼠都不太怕人。于是,薛望夜越赶,它爬得越欢,几下就爬到了弯弯的大腿上。
  这还了得?!
  薛望夜怒极,一巴掌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扇得极准,直把老鼠给扇飞了!没想到的是,薛望夜用力过猛,老鼠“飞”到柜子壁上后,又被反弹了回来,正好落在了弯弯的怀里!薛望夜见状改扇为抓,五指成爪,快速追去。老鼠天生胆小,被这一巴掌给吓得魂飞魄散!于是,慌不择路之下,“吱”的一声疯狂乱窜。然后好死不死地,一下窜到了弯弯胸前。
  薛望夜目光如刀,出手如电,“嗖”地一爪抓了过去!
  抓了个正着!
  只是,除了疯狂扭动的老鼠,顺带了也抓了满手柔软……
  “呜!”弯弯死死盯着那只抓在自己胸上的手,再也忍不住地闷哼出声!
  她觉得自己要疯了!
  薛望夜脑中一片空白。此时此刻,他松也不是,紧也不是,只能愣愣地这么继续抓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有脚步声渐渐朝他们靠近。两人回过神去看,禁不住汗毛倒竖!
  原来,两人抓老鼠的动静引起了外面之人的注意。大公主早已停止哭泣,宋御更是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柜子面前。
  他那双美极了的丹凤眼中闪过杀意,沉声道:
  “谁在那里?”
  

第8章 画卷
  “谁在那里?”
  回答宋御的是窸窸窣窣的细响。随后,一大一小两只老鼠从柜子脚下一闪而过。
  不远处的大公主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老鼠。”宋御充耳不闻,依旧警惕地看着眼前的柜子,然后伸出右手拉住了柜门。
  只要轻轻一拉,躲在柜子里的两个人就将无处可藏。弯弯和薛望夜屏住呼吸,对面柜子里的冬青和夏蝉也心跳加速。却在此时,殿外传来了叫声,“公主殿下,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宋御……”被两只老鼠一闹,又听到殿外留守宫女的通报,大公主显然没有了当时喝问的勇气。她莲步轻移,走到宋御身边,苦恼又委屈,最终只叹了一口气,“护国寺之行,你一定要去。”
  话完,她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手里紧紧拽着那只亲手绣制的香包。
  宋御总算放下了手,站在原地目送女人渐渐远去。细碎的阳光穿过窗格子照在他那张无双的脸上,却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还要磨蹭到何时?快走啊!”薛望夜在心里呐喊。
  他将弯弯紧紧抱在怀里,连呼吸和心跳都融在了一处。一缕带香的发丝随着呼吸飞起来,暧昧地撩过他的下巴与脖子,痒!娇嫩的嘴唇吐气如兰,早已将轻薄的面纱湿透。薛望夜那只捂住弯弯嘴唇的手,即使隔了层面纱,也觉得黏黏腻腻,香香软软。丝丝甜气喷在手掌心,好痒!而另一只抓着老鼠和……的手,非常痒!
  狭窄憋闷的柜子里,薛望夜觉得浑身都痒了起来……
  好在,那个面如冠玉的右相大人终于走了。
  在宋御的脚步声消失那一瞬间,两架柜子的门砰然打开!
  冬青与夏蝉脚未沾地,就见薛望夜哭爹喊娘地滚了出来。而她们的七公主殿下,端端正正坐在破旧的柜子里,眼神古怪。
  “你,你你你你!”薛望夜爬起来后双腿发抖,一手指着柜子里的美人儿,舌头都有点撸不直。冬青被他手里那只吱吱乱叫的老鼠吓了一跳,一时间摸不清头脑,只能去瞧自家主子。
  七公主殿下却自顾自扶着夏蝉的手下了地,慢条斯理地理了理面纱和发髻,然后才慢悠悠走了过来。她也不说话,只将那一双弯弯如月的眼睛往薛望夜身上瞄。从头瞄到脚下,又从脚瞄回头上,几次停在他死死捂住的裤裆处。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明明笑意浅浅,薛望夜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凉飕飕的……
  “咦,薛将军这是怎么了?头上都冒汗了呢!”闷声不吭半天,七公主殿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说完,就伸出那纤纤玉手,要去帮忙擦汗。
  薛望夜见状“嗖”地一下窜出老远,胡乱往脸上一抹,“没事没事,是被热得!”说着,他奋力将手中那只老鼠给扔了出去,泄愤一般吼了一句,“他妈的!”
  弯弯挑了挑眉,双手抱胸而立。冬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嘀嘀咕咕,“堂堂男子汉,竟被只小老鼠吓成这副德行……”
  薛望夜觉得冤死了,偏偏打死他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一屁股坐在地上,耍横道,“你们胆儿肥你们厉害,竟想着在宫里偷皇帝的女人!你们谁有本事谁去,反正我贪生怕死我不去!”
  “你确定?”弯弯居高临下,眸底划过一丝算计,“就算是有梅嫣姑娘的消息你也不去?”
  “什么?”薛望夜一个鲤鱼打滚跳了起来,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你有嫣儿的消息了?”
  “算,也不算,端看薛将军怎么想了。”
  “此话怎讲?”
  “为了今日这投毒一事,本宫让人暗中去查紫兰宫。除了查到兰嫔的大宫女与春桃是远房亲戚以外,并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可是无意之中,本宫得到了另一个消息。”弯弯拂了拂衣袖,转眸来看薛望夜,“有人看到,梅嫣姑娘失踪那天,曾在紫兰宫出现过。”
  薛望夜浓眉不展,疑惑道,“不可能,嫣儿去紫兰宫做什么,她根本不认识兰嫔。”
  “说到此处就更有趣了,”弯弯眯了眯眼睛,笑了一声,“有人亲眼看到,梅嫣姑娘当时正与兰嫔一起赏画。”
  “画,什么画?”
  弯弯摇摇头,“什么画本宫不知道,但据本宫所知,兰嫔不通文墨,也讨厌画画。一个讨厌画画的人,怎么可能与人赏画呢?”
  “要么,赏画只是掩饰,实则另有要事。要么……”薛望夜顿了顿,厚重刘海下的那双眼睛直直盯着弯弯,“要么,那画非同寻常。”
  弯弯终于笑了,掩在面纱下的脸上浮起一抹赞赏,“薛将军,看来紫兰宫势在必行啊!”
  薛望夜一噎,略一思忖后还是摇了摇头,“不是薛某开玩笑,想把兰嫔娘娘给偷出宫去,根本不可能!”
  “谁说要把人偷出去?”
  薛望夜嗤笑一声,“你不偷,难道还指望她自己走出去?”
  “说对了!我们就是要她自己走出去。”弯弯瞧着对面男人大惊失色的模样,继续说道,“薛将军所负责的,就是在她出去之后,将她给绑了。”
  薛望夜犹疑不定,却听弯弯步步紧逼,连声音都寒了起来,“薛将军,你别无选择。”
  薛望夜叹了口气,“那,殿下准备如何让兰嫔出宫,深宫内妃根本不能随意出宫。”
  弯弯笑了一声,“你没听刚才皇姐说了什么吗,皇后娘娘过几日要带内妃去护国寺进香。”
  话完,薛望夜面色凝重,冬青却忍不住接了一嘴,“殿下,奴婢记得,兰嫔娘娘出身番邦,从来不敬神佛,也不曾去护国寺进香。”
  “这有何难,本宫有的是办法。”弯弯双眸如水,漾起丝丝笑意,“不过,这件事还是得倚仗薛将军……”
  ……
  月黑风高,树影婆娑,子时的梆子也咚咚敲响。
  紫兰宫的寝房内轻烟袅袅,正燃着安神的熏香。兰嫔横卧于九华帐,眉头紧皱呼吸急促,显然睡得并不安宁。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滴在自己的额角。
  “啪!啪!啪……”兰嫔听到了水滴声,甚至有湿润润的呼吸喷在自己眼皮伤。她挣扎着坐起,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却看见一张惨白如雪的脸悬在自己上方!见她醒来,那张脸一顿一顿地歪过脑袋,用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而那张血盆大口正咧到耳际,有腥臭欲呕的鲜血嗒嗒滴下!
  “啊!”兰嫔拼命缩在角落,不要命地尖叫!
  几乎在她尖叫的同一时间,房门大开,有人蜂拥而入!几个宫女太监争先恐后地冲进,却只觉得房内白光一闪,而窗外却轻飘飘挂着一个人!众人忍不住齐声尖叫,谁也不敢上前。而唯一几个胆子大的护卫冲上去,却看到那人影慢吞吞转过脑袋,一张七窍流血的脸朝着他们笑了起来……
  “啊!”寂静黑冷的半夜,紫兰宫灯火通明,尖叫声连成一片。而薛望夜趴在冷冰冰的屋顶,总算明白那日七公主为何要笑。三天,整整三天!薛望夜不但夜不能寐,还要涂脂抹粉把自己搞成个吊死鬼一般。然后披头散发,白裙及地,跑来吓唬那兰嫔娘娘。
  薛望夜摸了摸脸上那堪比城墙厚的脂粉,又擦了擦嘴角的鸡血,强忍着口中的腥臭掠了开去。这兰嫔连着被吓了两夜,今夜有所防备,竟招了几十个护卫守在周围。短时间内,薛望夜逃不出去。无奈之下,他熟门熟路地撬开窗户,跃进了一间乌黑的房间。
  薛望夜观察过,兰嫔每次发怒命人搜,都不会搜这个屋子。
  这个屋子小小的,里面除了一些布匹珠宝,便只有一个博古架。博古架上放着些木玉雕刻,并无特别之处。薛望夜无聊至极,在这个只能容纳两三人的小房间里转了几圈,最后把眼光落在了一个紫檀木盒上面。那木盒子长长宽宽,横在博古架的最顶端。奇怪的是,博古架的其他物什都积了些灰尘,偏偏只有它干净无比。
  瞧这形状,莫不是藏了把绝世宝剑?薛望夜心中好奇,暗道这兰嫔整座宫殿一幅字画皆无,竟然喜欢男儿的宝剑?他轻手轻脚将木盒子拿下,几下将那锁撬开。“吧嗒”一声,铜锁落地,木盒子也应声而开。
  只是,出现在薛望夜眼前的,竟是一轴画卷!
  画……薛望夜陡然想起,梅嫣曾在失踪前跑来紫兰宫看画!他双手颤抖,几次将画卷抓在手里却滑了出去。
  而当他终于将画卷取出,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打开卷轴的时候,竟被眼前所见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9章 猜测
  画,其实是一幅很寻常的美人踏春图。
  不寻常的是,画中美人儿的身份!
  弯弯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失手打翻了茶碗。因为,图中所画之人神形兼备、栩栩如生,她只一眼便认了出来:已故的贤妃与越美人,紫兰宫的兰嫔,以及她昏迷不醒的母妃德妃娘娘。更让她头疼的是,贤妃与越美人都是因为涉嫌毒害她母妃而自杀身亡……
  如豆的灯火轻轻摇曳,弯弯那张脸也跟着忽明忽暗。沉默良久,她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哑,“据本宫所知,她们四人走动非常之少,关系并不亲密,可是……”
  “可是在这画中,她们却其乐融融,情同姐妹。”薛望夜隔着灯火望向那幅画,“你说,兰嫔娘娘藏着这么一幅画,是为了什么?”
  “薛将军觉得她是为了什么?”
  “殿下刚才也查看过,根据丹青色泽及画中娘娘们所着服饰判断,这画乃是多年前的旧物。”薛望夜略一思索后,压低了声音大胆猜测,“有没有可能,四位娘娘多年前义结金兰,却因为某件事而疏远。多年之后,那件事被人翻了出来。而那件事关乎兰嫔娘娘的生死,于是她为了一不做二不休,设计将其余三人……”
  说到这儿,薛望夜咬了咬牙,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弯弯摇了摇头,“这番推测有些道理,但也有说不通的地方。若是兰嫔想要掩盖秘密而杀人灭口,为何要等到现在才动手?”
  “这个好解释啊,”薛望夜张口就来,“我记得清清楚楚,放置画卷的盒子片尘不染。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兰嫔娘娘将此画作为念想,经常取出来观摩。也就是说,兰嫔虽与其余三位娘娘疏远了,但依然有感情。之所以拖到现在,可能是因为舍不得下手。”
  弯弯若有所思,显然仍不赞同,却也没有接着反驳。一旁守着的冬青替二人添了些热茶,第一次站到了薛望夜一边,“薛将军所言极是,殿下您看,兰嫔娘娘一介番邦女子,能夺得陛下恩宠成为紫兰宫的主人,心机谋算必然高明。所以,她暗中毒晕了德妃娘娘,又将祸水引到贤妃娘娘和越美人身上。等到两个月后事态稍息,又想用一碗鸡汤解决了德妃娘娘,顺便将殿下您打个永世不得翻身。”说着,她两眼发光地看着薛望夜,激动道,“薛将军真厉害,早该把这心狠手辣的坏蛋给抓出来!”
  薛望夜被夸得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干咳了两声。却听默不作声的弯弯突然道,“那本宫问你们,那夜流云宫的大火是怎么回事?你们也说了,兰嫔出身番邦,京中并无庞大的家族做靠山,那么她去哪儿弄来火药?薛将军也曾说过,这火药十分稀罕。”
  冬青支支吾吾接不上话,薛望夜也面露不解,迟疑道,“这个,宫中多年,或许她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方法?”
  “无论如何兰嫔都至关重要,我们千万不可打草惊蛇。”她将画卷放到一边,揉了揉额角,道,“不知薛将军准备得如何,两日之后就要去护国寺,到时候可就全靠你了。”
  冬青乐观地点头附和,“也对,再忍两日,两日后抓住了兰嫔娘娘好好问一问就是了。”
  薛望夜拂了拂自己的刘海,无奈道,“我说公主殿下,你们将重中之重都放在薛某这么个无权无势的人身上,就不怕薛某反咬一口,或者半路脱身?”
  “你不会。”弯弯神色淡淡地抿了一口茶,“你与本宫一样着急,因为梅嫣姑娘失踪前可是和那位兰嫔赏过画的。说不定,她们当时看的也是这幅画呢?”
  薛望夜听后瞳孔一缩,却见弯弯瞄了手边的画卷一眼,垂眸笑了一声,“若真是如此,那可就太有趣了……”
  薛望夜随着她的视线落在画卷上,胸中暗涛翻滚。画中的天空碧蓝如洗,而他们的窗外却云层厚重,长夜漫漫。薛望夜也端起茶喝了一口,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焦急。两日,那他就再等两日!
  两日,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而在两日之内,前前后后发生了几件小事。一是,紫兰宫的兰嫔几番噩梦,竟得了癔症,天天茶饭不思,神神叨叨。皇帝见御医们束手无策,便命皇后将她带去护国寺上上香,也散散心。二是,右相大人宋御的江南治水之策得到了皇帝的赞赏。不但赏赐了金银珠宝,还特批他陪同皇后娘娘上护国寺礼佛。三是,皇帝赐了阿财一件特制的皇马甲,特许它在宫中自由跑动。
  于是,当弯弯再一次看到阿财的时候,它已经完全变了模样。真是人靠衣装狗靠毛,经过宫中专人的看护诊治,曾经的癞皮狗竟变得好看了一些。它穿着一件小马甲,虽然还是有未完全愈合的疤口,但走得昂首挺胸耀武扬威,几爪子踩坏了花朵也无人上前喝斥。而他的主人望夜将军,依旧一身花花绿绿,走在花丛中竟比那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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