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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血-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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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咸丰忽然握住杏贞的玉手,柔声说道:“兰儿,要是朕真的打算退位,你肯陪着朕隐居么?”
杏贞心头一震,没想到咸丰会如此问,眼见咸丰灼灼的目光看着自己,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第四百四十五章依兰到手
好在怡亲王载垣前来求见打断了咸丰的问话,咸丰宽和的一笑道:“兰儿你先跪安吧,其实答案已然不要紧了,朕若不是皇帝或许便什么都会失去了。”
杏贞告退而出,一路上都在想咸丰的那句话,就如同早些时候自己不答应和荣禄移民美国一样,咸丰早就知道自己若是失去了手中的皇权便什么都没有了。想到这里杏贞暗暗自嘲起来:“原来他和我是同一类人,权力自古便是用来保证利益的,没有权就没有利啊,身在其位,退隐仅仅是幻想而已。”
回到烟波致爽殿旁的景秀阁,此处乃是杏贞在承德的下榻之处,却见安德海前来禀报说荣禄求见。杏贞微微皱眉,此处可不比宫中,肃顺的尚虞备用处无孔不入,和荣禄私下会面实在太过凶险,当下便让安德海传话有什么事书信来往,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片刻之后,安德海领了书信并一个盒子归来,杏贞在屋内打开盒子一看却是一瓶香油,展开信函只见上面荣禄写道景秀阁内外侍卫都已经换成他的人,让杏贞大可放心,又言肃顺已经来到承德,一切还需小心。信的最后说送上一瓶依兰依兰香油,这乃是从广州买来的舶来品。
依兰依兰主要产地为东亚南亚的马来西亚,菲律宾、缅甸及澳洲,菲律宾所产之精油为世界最好的品质,也被称为香水树,有治疗高血压,美白,头发乌亮,油性皮肤,干性皮肤。再生除皱,平衡油脂,减轻忧郁不安等作用,特别是在抗忧郁、抗沮丧、产生自信的方面能给人带来极大的能量。
荣禄言道曾纪静入京远嫁、新婚之时也忧郁不安过一阵,后来用了这种香油能缓解很多,他担心杏贞最近内心压力太大,也会忧郁不安,所以送来一瓶让杏贞试试。
杏贞暗暗摇头起来,都什么时候了荣禄还在这些细节上关心自己,放着大事却不去琢磨。他的才干也只限于此了。拿起那依兰依兰香看了看,杏贞本想仍在一边,但转念一想,若说忧郁不安咸丰才是需要这这东西,便打算给咸丰试试看。
到了晚间咸丰来到景秀阁。片刻后咸丰发觉屋内所用香油极好,闻了之后精神倍感愉悦。当晚咸丰便歇宿在景秀阁。破天荒的没有喝鹿血。但在房事上却令杏贞感到微微惊讶,咸丰依旧所求无度。
翌日杏贞招来太医黄敬辞让他看了依兰依兰香,黄敬辞倒是认得此物,只道的确能令人纾解郁结,但同时也有催动**的作用,杏贞听闻后便不敢再用。
却说肃顺到了承德之后。翌日一早便去面见咸丰,却发现咸丰今早起来精气神都颇好,不似载垣前面说的那副愁容满面的模样。御前奏对之后,咸丰兴致颇高。便要出行在游走一番。肃顺知道咸丰出行在的意思便是要去找那民间的豆腐寡妇西施,当下便先行退下安排去了。
肃顺安排妥当后,正在行在门口等候咸丰,迎面碰上荣禄。荣禄见到肃顺笑容满面上前打了个千,低眉顺眼的上前问安后道:“肃中堂来得好快,卑职腿伤刚好,还不曾去拜见中堂。”
肃顺摆摆手笑道:“仲华辛苦了,腿伤要是没好利索不妨多静养两天。”
荣禄笑道:“说也奇怪,中堂一来卑职的腿脚便好了,足见中堂便是卑职的福星啊。”
肃顺笑了笑,暗想这荣禄也是个精乖之人,这样的人也不难掌握,当下两人闲话几句都是互相吹嘘之言。
末了荣禄问道:“中堂今日拜见圣上,圣上气色可好些了?前些日子听闻圣体违和,奴才心里还是记挂得紧。”
肃顺顺口道:“仲华有心了,圣上今日气色颇佳,这不儿,又要出宫游走去了。”
荣禄嗯了一声道:“那卑职还是速速前去命新军在承德内外严加把守,自从出了刺杀夷人使团的案子之后,卑职总觉得那些人是长毛派来的,要是还有漏网余孽惊了圣驾便不好了。”
肃顺这趟安排了尚虞备用处和御前侍卫扈从,想了想之后点头道:“仲华忠心耿耿,思虑颇周,可速速去办差去,不过记着别让圣上看出有斧凿痕迹,否则便不是微服私访了。”
荣禄连声应是,打个揖便告退而去。肃顺望着荣禄的背影暗自奇怪道:“今日怎么会这么巧在这里遇上这小子?”
没等肃顺多想,咸丰已经更衣完毕出来,肃顺便引着咸丰离开行在往坊间而去。
承德虽然是皇家避暑之地,但左近市镇民坊颇多,其实仅仅避暑山庄内所需要的用度就不少,还有在避暑山庄内做活的工匠、花匠等人也是住在左近的市镇,久而久之避暑山庄左近也形成了颇大的市镇。
咸丰、肃顺带着十余名随从四处闲逛了一会儿,咸丰只道有些疲累了,便要去紫荆山庄歇脚。紫荆山庄乃是载垣在承德的一处庄院,自从咸丰和那豆腐西施有了一腿之后,载垣很是识趣的便把豆腐西施收养在紫荆山庄。向此女这样的身份是永远不可能入宫的,只能养在宫外,皇帝兴趣来时便会出宫来一趟。其实载垣这些王爷大臣们也都有在外面养小的习惯,倒也轻车熟路,只不过这次是帮皇帝养的。
到了紫荆山庄之内,转到内院绣阁,只见那豆腐西施已经备好了一桌酒席等候,都是些乡下风味的小吃,也别有一番风味。一早肃顺知道咸丰出行在,便早早的叫了人报信给山庄这边准备,做拉皮条的还是要有些眼力界的。
咸丰品尝了几样小吃,心情极佳,趁着酒兴便拉着豆腐西施歇宿,肃顺等人则在外把守等候。
没想到过不多时,屋内那豆腐西施却失声叫了起来,肃顺大惊之下,第一个冲了进去,到了屋内只见咸丰面色发白,不省人事的晕倒在绣床上。
饶是肃顺见惯了大风大浪,这下子也被惊吓得不轻,急忙上前探视咸丰,发觉还有些气息,急忙命人去请大夫来看视,左右又是揉胸又是掐人中的急救起来。肃顺可不敢就这么去惊动行在的御医,要是被人知道自己带着皇帝出来让皇帝晕厥了过去,罪过可就大了,起码一个魅主的罪名便是逃不了的。
肃顺又命人知会载垣和端华,让他们速速前来商议对策,心中求神拜佛的祈求咸丰千万别在这里嗝屁了,否则他肃顺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
安排好一切之后,肃顺鄙见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豆腐西施,怒道:“皇上怎么会这样?!”
豆腐西施也是吓坏了,前言不搭后语的,吱吱呜呜的说了半天,肃顺才听了个大概,原来咸丰在和豆腐西施欢好的时候,忽然就一阵抽搐,就这么晕了过去。
肃顺哀叹一声,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会遇上皇帝办好事的时候马上风,也就是俗称的过劳死,但凡房事兴奋过度都会可能这样,偏偏在宫外发生这样的事,要是传出去皇家的颜面何存?肃顺默默的看了看屋内的人数,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灭口善后了。
片刻之后,下人请到一位民间大夫前来,这大夫乃是承德有名的名医,名唤程铁樵,已经年逾七十。进屋把脉一看后,程铁樵道:“患者乃是马上风,加上其体弱,估摸着过不了今晚。”
肃顺赤红了双眼道:“能救醒他么?”
程铁樵皱眉道:“办法倒是有,可让患者苏醒一两个时辰,但也只是回光返照罢了,这样做只怕到不了天黑人便不行了。”
肃顺一咬牙,拉过程铁樵在他耳边说道:“左右也都是救不过来了,只要人醒来交代一些身后事便好!”说罢几张银票塞到程铁樵手中。程铁樵看了看银票便点点头,转身到榻前用银针开始施救起来。
片刻之后,咸丰悠然醒来,载垣和端华也到了,肃顺早已将经过说了,三人商议后决定尽快先带着咸丰回行在,当下一行人便用暖轿将咸丰抬往行在去了,就连那豆腐西施也早早被人带了下去严加看管起来。
却说程铁樵救治完之后,就见一群人拥进屋来将床上的病患抬走,他倒也见惯了这些个大户人家的作风,想来着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家不菲,等人回去立遗嘱什么的。
左右的人忙着伺候那位爷,也就没人理会程铁樵,他便在一旁净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净手时发现手上满是一股异香,程铁樵一闻,暗笑道:“原来是依兰依兰香,这香用来房中之事上倒也无妨,可能只怪这后生天生有什么隐疾吧。”
转过身来,却见桌上放了一桌的酒菜,程铁樵好酒,见左右无人,程铁樵便喝了一口。喝了之后,程铁樵面色微变,又细细辩了辩问道,眉头皱得更紧了,喃喃道:“这酒里怎么会有还魂草?还魂草和依兰依兰香一起用了之后再行房中之事,可是会要了人性命的啊。”还魂草本命到手香,又称碰碰香,因触碰后会产生令人舒适的香气,在广东粤西等地区俗还魂草,全草清凉,药用价值极高,但很多东西本身无毒,但和别的药物混用便会产生毒素来。
想到这里程铁樵面色大变,似乎自己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但凡这种大户人家为了争夺家产,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自己可别惹上官非才是。当下程铁樵不敢再逗留,急匆匆的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临出门前他望了望桌上的酒菜,一咬牙还是返身回来把那壶酒给带走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两枚御印
程铁樵失魂落魄的离开了紫荆山庄,回到自己的药铺之时已经是酉时,他浑然不知到自己已经被人盯梢。
转到内堂,却见桌上已经摆放了四色小菜,香气扑鼻而来,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一身粗布衣裙,款款的端着一碗热汤从厨房走了出来,见到程铁樵回来,嫣然一笑道:“爷爷,饭菜都好了,快点坐下吃饭吧。”
这少女明眸善睐,长得颇为秀丽,正是程铁樵相依为命的孙女程灵秀。程灵秀自幼父母双亡,从小便与爷爷相依为命,程铁樵医术颇高,也将毕身所学倾囊相授,是以程灵秀年纪轻轻医术也颇为了得。
程铁樵也不落座,径直走到厅堂旁的书桌便将包袱放下,取出那壶酒递过去道:“看看里面放了什么?”
程灵秀不明所以,结果酒壶闻了闻后,秀眉微蹙奇道:“有还魂草和几种补药在里面,还魂草性凉,在这秋末消热用倒也恰当,用了它这烈酒也就不那么伤身了,有何不妥呢?”
程铁樵道:“若是先用了依兰依兰香呢?”
程灵秀面色微变道:“两者混用会加速血脉运行,用量大时可能会令心脉受损,但外观看起来便像是马上风一般。”
程铁樵嗯了一声道:“今儿瞧了个病患便是这个症状,估摸着那病患并非真实马上风,而是被人有意下了药害的。”
程灵秀面色微变道:“爷爷,那我们怎么办?要报官么?”
程铁樵摇摇头道:“生不入官门,死不入地狱,你爷爷还不想惹上官非,况且那家人还给了几千两银子。”说着他从怀中掏出几张大面额的银票扬了扬。
程灵秀皱眉道:“爷爷,我早就说过了。这钱财啊够用就成,昧心钱赚多了有损阴德的。”
程铁樵微微愠怒道:“你这丫头,有你这么和你爷爷说话的么?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在怪我当年为了救治陈员外而耽误了回家的功夫,令你父母死于庸医之手,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怪你爷爷!”
程灵秀低下头默不作声,程铁樵吹胡子瞪眼了半晌,跟着没好气的说道:“把这酒壶封存好,埋到后院去。”
程灵秀奇道:“既然爷爷你不愿意报官还留着这酒壶做什么?”
程铁樵嘿嘿一笑道:“那家人一出手便是几千两银子,等过些时候咱们这药铺也要换换地方。要是缺了银子,就上门讨要些,料想那家人也不会不给,而这酒壶便是明证了。”
程灵秀皱眉道:“爷爷,大户人家岂是我们惹得起的?再说人家已经给了这么多银子。咱们可不能贪得无厌。”
程铁樵见程灵秀一再忤逆,斥骂道:“臭丫头你知道什么?我还不是为了给你找户好人家才这么做的么?要是你没点嫁妆伴身。日后老头子我脚一蹬。你在婆家靠谁去?”
虽然是被程铁樵斥骂,但程灵秀心头却还是一阵暖暖的,当下也不在多话,转身到后院内,用蜜蜡将那酒壶封好,再放在酒坛内埋在后院之内。用蜜蜡封住可以长期保存药效,程灵秀也常做些丹药,也都是用蜜蜡封存,做成蜡丸随身携带。
办完之后。程灵秀刚来到内堂后门便听得里面一声惨呼,程灵秀吓了一跳,从窗户望进去,只见两名汉子手执血刃站在屋内,程铁樵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程灵秀吓得捂住嘴巴,那两名大汉检视屋内一遍后,其中一个道:“听闻这老家伙还有个孙女的,不知在不在家中。”另一个道:“老家伙才到家,或许他孙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能少杀人便少杀好了。”
先一个怒道:“妇人之仁,须知斩草要除根,肃中堂亲自交代下来的事要是办不利索,小心我们的人头!”跟着说道:“到后院看看,见到人便结果了,然后一把火烧了这里,官府那边自会按失火来结案!”
程灵秀死死按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叫出声,眼见那汉子提刀往后院而来,程灵秀急忙打开后院的后面往外面跑了出去,只听身后惊呼道:“那小娘皮在后院,她跑了!”“追出去,要是让她跑了就遭了!”
程灵秀才跑出几步,身后一阵风声飞至,只觉得肩头一痛,回头一看却是肩头被赶上的刀尖划伤,脚下一阵踉跄便跌倒在地上。转身望去只见那名汉子面色狰狞的提刀上前来,便是一刀往头上砍来。
程灵秀惊恐万状,就在闭目待死之时,只听一声惨呼,睁眼看时,那名汉子已经直挺挺的到了,胸口差了一柄明晃晃的飞刀。一人赶到自己身旁,急切的道:“程姑娘,你没事吧。”
程灵秀一看却是自己救过的李丁李大哥,心头一宽便倒在李丁怀中。迷迷糊糊之间,程灵秀只听得耳边不时传来打斗之声,一人惊呼道:“他们是尚虞备用处的清妖鹰爪,陈大哥、杨大哥,咱们快退,到下一个集合点再说……”随后程灵秀便晕了过去。
……
却说肃顺、载垣、端华等人簇拥着暖轿急急忙忙的往回赶,临走前肃顺还不忘了交代手下回紫荆山庄善后,凡是在那屋内的下人尽皆要除掉的,还有那大夫也是要灭口的。
回到承德行在,咸丰居然渐渐清醒过来,虽然还是不能自己行走,但说话也是口齿颇清了。载垣、端华、肃顺等人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没让皇帝死在外面。
回到烟波致爽殿后,咸丰躺回御榻之上,行在的太医已经得了肃顺知会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惊动了太医自然便是惊动了静皇贵太妃、皇后钮钴禄氏以及懿贵妃等人,随行的扈从大臣等也都得了消息,忙不迭的来到烟波致爽殿外,不一会儿外面的院子里跪满了人。
杏贞午后还小睡了片刻,没想到才起身便听闻皇上抱恙的消息,而且听黄靖辞带来的消息说。这次病势非常之重。杏贞匆匆更衣便赶了过来,来到时只见烟波致爽殿内外已经被御前侍卫给严密守住。
钮钴禄氏带着载淳站在廊下,一脸愤怒的望着领侍卫内大臣载垣,大声喝道:“载垣,皇上抱恙你为何不让本宫进去探视?”
载垣微微躬身不咸不淡的说道:“太医正在救治皇上,任何人不得打扰,等皇上醒来自会传见,请皇后娘娘稍等。”
钮钴禄氏虽然柔弱,但眼下事情紧急却爆发了性子坚韧的一面,她怒气冲冲的拉着载淳便要往里闯。口中怒道:“本宫乃是皇后,没有皇上口谕,还轮不到你挡驾!给本宫让开!”
两厢里声音一大,载淳这小孩便被吓得大哭起来,杏贞急忙上前抱起孩子。站在钮钴禄氏身旁一起怒视载垣,口中道:“怡亲王爷。你挡皇后的驾是和居心?皇上没有口谕你也敢拦人?!”
载垣面色虽然如常。但心中也是打着鼓,就担心屋内太医查出个子丑寅卯来,他和肃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都得遭殃,只盼皇上能清醒片刻,肃顺先把事情给抹过去才是。
这档口大太监彭有益及时出来朗声道:“皇上口谕。宣皇后、懿贵妃、大阿哥觐见!”
载垣看了彭有益一眼,彭有益微微向他颔首,载垣这才松了口气,侧身让开一条道。身后的侍卫也让了开来。钮钴禄氏恨恨的瞪了载垣一眼,便往里走。杏贞抱着兀自在抽泣的载淳跟了上去,走到载垣身边的时候,杏贞轻声说道:“王爷,你当真以为能只手遮天么?人在做、天在看的!”说罢杏贞不理会载垣的怒目而视,快步跟了进去。
到了屋内,只见肃顺、端华等人跪在御榻便,几名太医在外间愁容满面的商议着,杏贞望向黄靖辞,只见他微微向自己摇头,杏贞一颗心沉了下去,知道人是不行的了。
咸丰躺在床上,见到两个女人带着孩子进来,精神微微一振,略略直起身子来,早有太监帮扶着靠上垫子。钮钴禄氏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落,抽泣着跪在榻边道:“皇上,你这是怎么了?”
咸丰欣慰的拍拍钮钴禄氏的手背,只见杏贞拉着载淳也跪在一旁,便微微一笑有气无力的道:“朕已经油尽灯枯了,今儿出去稍微转转便自个儿晕倒了,看来是大限已到,怪不得人了。”
钮钴禄氏放声哭泣起来,杏贞心有所失,虽然眼眶也是红了起来,胸口也是有些堵得慌,但却没有哭泣,倒是载淳这小孩见皇后哭了,便也跟着哭了起来。
咸丰看了看彭有益,彭有益急忙端过一个台盘,上面安放了两枚御印。咸丰看着杏贞说道:“朕时日不多,朕去了之后,载淳便可继位为帝,只是载淳年幼,朕命载垣、端华、景寿、肃顺、穆荫、匡源、杜翰、焦祐瀛八人为顾命大臣辅佐载淳。这两枚御印乃是朕先前御用之物,特受御用印给皇后,同道堂印给懿贵妃,日后一切旨意由八大臣拟定后,需加盖两宫御印方能生效。”
钮钴禄氏谢了恩之后只是在一旁哭泣,杏贞跪在榻边,也不知说什么好,看来历史发生了改变,咸丰提前驾崩了,还是有顾命八大臣,但杏贞知道这也是咸丰的无奈之举,现在内外都是载垣、肃顺一党,要是中枢之内没有他们的身影这才叫怪事。
咸丰又交代了一些事之后,微微一笑道:“大家都先出去,朕有话单独和懿贵妃说。”众人一起告退,肃顺临到门口怨毒的望了杏贞一眼。
众人走后,咸丰轻轻抚上杏贞的玉手道:“兰儿,朕知道你不是平凡女子,有你在载淳身边,朕走得安心些。只不过皇后性子柔弱,你当好好敬她。”
杏贞柔声道:“兰儿知道,一直都会当皇后是亲姐姐一般。”
咸丰清咳几声,接着道:“肃顺他们几个权势太大,老六又在京城,不得已朕只能指望皇后和你了,要是他们几个有什么不臣之举,你可持这份密诏连同老六将他们拿下。”说罢那只干枯的手颤颤巍巍的从怀中取出一份黄绸圣旨交到杏贞手中,跟着又道:“在承德动手风险极大,一切都要忍耐,回到京城有老六在,你们娘仨才有胜算。”
杏贞忍不住泪水终于落了下来,点点头玉手抚上咸丰的手,咸丰勉强一笑道:“你终于肯为朕落泪了。”杏贞柔声在咸丰耳边道:“要是能够选择,我愿意和你一起退隐……”
咸丰苦笑道:“你能这样说我已经很高兴了,我知道你的心一直并不完全属于朕,有这句话便够了。”跟着柔声说道:“你出去吧,让皇后进来,朕还要嘱咐她。”
杏贞浑浑噩噩的走出屋子,传了咸丰的口谕之后便在站在一旁,脑海中还在回想咸丰的话,她就这么站着,直到最后咸丰驾崩也没能再见到咸丰,原来那几句话便是最后的几句话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消息传来
程灵秀醒来之时已然是半夜时分,救她的李丁一直守在一旁,见程灵秀醒来李丁急忙上前看视。程灵秀肩头中了一刀,失血过多加上精神受了刺激才会晕倒,包扎止血昏睡数个时辰之后,程灵秀便悠然醒来。
见程灵秀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已然没有生命危险,李丁端了碗红枣水到她面前说道:“你肩头的伤口已经缝合,这红枣水补气生血,你多喝点。”
程灵秀自己便学得医术知道红枣水的好处,当下接过喝了。这李丁乃是旬月前自己和爷爷在天津游历时所救过的一人,当时他受了很重的刀伤,程铁樵见李丁衣裳褴褛、来路不正,本不打算救治,但架不住程灵秀的哀求,最后祖孙两联手救下李丁,没想到现下却会是李丁救了自己。
喝完红枣水,程灵秀略略有了些精力,靠在床上想起惨死的爷爷忍不住泪水默然而下。李丁见她默默流泪,知道这个小姑娘的身世,她从小由爷爷带大,穷人的孩子总是懂事及早,又是一副外柔内刚的脾气,有什么伤心事都是自己承受,在自己受伤被她所救之后,没少见她和她爷爷抬杠,但每次都是程灵秀绵里藏针的说服她爷爷。当下李丁轻叹一声道:“你知道什么人要害你们么?”
程灵秀略略抽泣几声,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将事情经过说了,她只道那是大户人家找来灭口的打手。
李丁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五枚铜牌放在床边道:“那些人并不是什么市井打手,他们一共八个人,六个守在你们家外面的巷子口望风,进屋行凶的两个人,八个人都是练家子。而且还是宫中尚虞备用处的粘杆侍卫,也就是民间传说的血滴子。”
程灵秀大惊失色,略一沉思道:“李大哥,你的意思是那个大户人家是皇亲国戚?”
李丁点点头说道:“当今那跛脚皇帝就在承德,随他而来的皇亲国戚很多,说不定你爷爷看的那个病患就是咸丰本人也说不定。”
程灵秀脑中有些混乱了起来,跟着想到面前的李丁虽然是自己救下的,但他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自己家?而且还能从宫中侍卫手上救下自己足见他也不是简单的人,而且他口中提到咸丰皇帝时疏无敬意。可见他或许是南边的长毛起义军也说不定。程灵秀抬眼望着李丁道:“李大哥,你救了小妹,小妹我很感激。”
李丁微微一笑说道:“天下皆是一家,况且你也救过我的。”
程灵秀抹了抹泪水道:“李大哥,你能实话告诉我吗?你们是不是南边的太平军?”
李丁微微一愕。跟着笑了笑说道:“你很聪明,我们的确是南边的太平军。专门杀清妖的。你爷爷死于清妖鹰爪之手。如今你也是回不去了,要不便加入我们如何?”
程灵秀一脸坚毅的点头说道:“多谢李大哥信任据实以告,小妹如今已经不容于官府,自然追随大哥,小妹也想查明爷爷死因的真相,手刃仇人为爷爷报仇。”
李丁微微颔首。此时门一推,进来一名女子,做平常百姓打扮,那女子不过二十多岁。粗布荆钗,长相平常,但眉宇间却甚是和蔼,她端了个盘子,上前问道:“程家妹子醒了么?李丁,你先出去,我给她换药了。”李丁依言退了出去。
那女子走到床边柔声道:“程家妹子,你也是被官府害惨了的人,到了这里便安心住下,这里很安全的。我叫柳乙,上次多谢你救了李丁。”
程灵秀报以浅浅一笑,柳乙便给她宽衣换药,跟着说道:“你李大哥给你讲了我们的身份了吧。”程灵秀轻轻嗯了一声,柳乙手上不停接着道:“你打算加入我们么?”程灵秀重重的点了点头,目光中满是坚毅之色。
柳乙道:“你可想好了,加入我们可能随时会送命的。”
程灵秀惨然一笑道:“要不是你们救了小妹,小妹现下早已经是一个死人了,爷爷也没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柳乙嗯了一声,须臾换好药后,缓缓说道:“那好,你先安心养伤,伤好之后我会教你一些东西,不过今后你在人前就不要用本名了,以后你便叫程辛,天干里的辛字,知道了吗?”
程灵秀嗯了一声道:“原来李大哥和你都是用的假名。”
柳乙笑了笑点头道:“你很聪明,我们白泽堂就需要聪明的人。”
李丁除了屋子,只见一名老者在院中石阶上坐着抽着水烟袋,便上前道:“舵主,程姑娘已经答应留下了。”
那老者名唤赵甲,乃是白泽堂直隶分舵的舵主,他嗯了一声道:“上次刺杀夷人去了三十三个人,只剩下你一个回来,要不是这小姑娘救你,你也早就去了天堂见上帝,咱们知恩图报是好的,但今日也太过凶险,尚虞备用处的清妖在这里势力极大,不比京城安全多少,下次行事切莫冲动,一切要以大局为重,咱们直隶分舵人手本来就少,再也经不起损失了。”
李丁点点头道:“没想到这程姑娘就住在咱们分舵同一条巷子里,今日也是凑巧了,小弟没忍住才出手救人的。”
赵甲摆摆手道:“不妨事,先前看到鹰犬来到咱们巷子,还道咱们行藏曝露,没想到他们却是冲着程家去的,你说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清妖要如此对付一对孤苦的爷孙俩?”
李丁将程灵秀知道的事说了,跟着说道:“小弟以为程铁樵救下的那二十多岁汉子绝对不简单,而且听闻那狗皇帝经常出来微服私访,舵主,你说会不会那病患就是咸丰?”
赵甲皱眉道:“我们打探消息的必须是有明证的确实消息,而不是猜测得来的消息,不过若然那人真是咸丰,照程铁樵所说咸丰便是活不过今晚,过几日清妖必定发丧,等上几日便知真伪了。”
李丁兴奋的说道:“咸丰这清妖狗皇帝总算一命呜呼了,咱们天国便要得胜了!”
赵甲哼了一声道:“你别高兴得太早,咸丰狗皇帝死了,清妖还会另立一个皇帝,西王他老人家说过的,不在于皇帝的生死,而在于清妖那些兵马何时覆灭,只有这样才算全面的胜利。”
李丁有些意兴阑珊起来,赵甲又道:“你也别沮丧,咸丰狗皇帝死了,清妖必定会慌乱一阵,对我们也是有利的,一旦消息打探确实,咱们首先便要将这个重要消息送回去,好让西王殿下筹谋大事。”
李丁点点头应了,赵甲灭了烟袋起身说道:“今日杀了八个粘杆侍卫,一定会惊动尚虞备用处,张寅又受了伤,咱们分开行事目标小一些,你和柳乙便继续在这里假扮夫妇照顾好程姑娘,我和其他人带着张寅分散开来,有事情照老规矩发信号知会,没事别出去!”
李丁应了之后,赵甲转身便要走,李丁又道:“舵主,那程姑娘加入我们的事,你还没……”赵甲没回头,只说道:“等她伤好了再说,她医术高明,用在我们这种早晚生死挣扎之间的地方浪费了,最好便是送回后方去,总拯危馆那边需要这样的人才,在那里才能发挥她最大的特长,而不是跟我们一样去拼命。”话音落下,人已经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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