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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又掉机关里-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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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煜声音淡淡的,“我似乎知道有这么个人。”苏淮年刚刚失落下去的脸转瞬明亮起来,“真的吗?”
凌小纪和萧诺不自觉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偏过头去,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
本人就在此,能不知道吗……
凌煜缓缓摩挲着茶杯,“不知姑娘找那人有何事?”
苏淮年露出了纠结的神情。
凌煜抱歉道:“是我唐突了,我们此番正是要回上京,姑娘不若与我们一道。”
凌小纪二人再次对视一眼,默默喝了口茶。
月朗星稀,举目所及之处一片黑暗。
一个鸦青色的人影站在清冷的月光下,片刻之后,面色如常地放走了手中的鸽子。
“萧诺,绵如人士,其父萧如山……”
身世清白,动机纯良。他转身回屋,留下一地清冷的月光。
第二日一早。
“大娘,真的够了啦。”苏淮年拿着被塞得满满的包袱,笑得无奈。
“不多不多,你们赶路怪辛苦的,拿着路上吃。”
“那大娘保重!小勇保重!”
“苏姑娘春天的时候得了空再来,老身做桃花酥给你吃!各位小兄弟,你们也是!”
众人笑着应了,牵了马走到大道上,凌小纪瞄了一眼凌煜,笑得十分猥琐:“只有三匹马……苏姑娘你与我家少爷共乘一骑吧。”
凌煜背着手眺望远处,不说是,也不拒绝。
苏淮年犹疑地看了他一眼,绕到萧诺身旁,背着手笑眯眯地看着她,“阿诺,我跟你一起好不好呀?”
“好。”
凌煜面无表情地翻身上马,马鞭一扬绝尘而去。
昨日误以为萧诺是个男人时还有些矜持,待得知她是个女人后毫无顾忌地就黏上了。
他突然十分怀念家里那个练功用的靶子——十分需要找个人来打上几拳。
察觉到少爷冷冷飘过来的目光,凌小纪不自觉缩了缩脑袋,哀怨地看了眼已经坐在萧诺身前的苏淮年。
苏淮年无辜地与他对望一眼,看向凌煜的眼光里多了些畏惧,这个人,不但是脾气差,而且是非常差!
天色已晚,四人行至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好在一处枫叶湖边下了马预备露营。
苏淮年从包袱里拿出孙大娘做的糕点发了一圈,凌煜只淡淡扫了一眼,不曾伸手来接。
她讪讪地,求救般看了一眼凌小纪,在他替凌煜接过后坐回萧诺身边咬耳朵,“阿诺,你们这个朋友真的脾气很不好。”
凌煜只做不知,闭目不知在想些什么。
凌小纪吃着糕点,突然福至心灵,起身拉了萧诺就走,“我们去捡些柴火来生火。”
苏淮年立刻跟着起身,“我来帮忙呀!”
“不用不用,苏姑娘坐着歇会吧。”
秋风飒爽,到了傍晚便有些凉。远处一轮落日缓缓沉入地平线,湖水潋滟,火红的枫叶与天边的晚霞交相重叠于湖面上,漾起一片红色的波纹。
林间静悄悄的,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苏淮年小心翼翼地,轻轻地,“喂,怪人。”
凌煜默了片刻,转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默不作声等着下文。
苏淮年却不说话了,只默默地将脚边排成行的小石子一一丢入水面,他转回脸闭了眼,耳边又响起那小小的柔软的声音,“凌煜,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淮年等了片刻,没等到他的声音,转过头去看,他轻抿着唇,渐暗的天光下他的脸上似有波纹闪动,光线从光洁的前额延续向挺拔的鼻梁,下方薄唇轻抿,一对睫毛密而纤长。
“看够了没。”那轻抿的唇线骤然开合,苏淮年心里突了一下,转过脸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摆弄碎石子,小小声地嘟囔,“耳朵也不大好,坏脾气的怪人。”
凌煜“……”,算了,忍忍好了。
坐了片刻,天色已渐渐昏暗,苏淮年起身四下张望,“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呀,该不是遇到什么野兽了?”
凌煜闭目养神,“他们身手不差。”
“哦。”
不远处一棵大树后,萧诺看着急得抓耳挠腮的凌小纪,不解道:“所以我们究竟为何要躲在这里?”
凌小纪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萧诺,“那苏姑娘口口声声要找我家少爷,少爷又化名李玉隐瞒身份,其中缘由你难道不好奇吗?”
萧诺茫茫然摇头。
凌小纪不甘心,“你真的不好奇吗?完全不好奇吗?”
萧诺继续摇头,凌小纪一拍前额,心如死灰地抱着柴火走向湖边。
有个志同道合的人,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看的人真的真的很少,我也会更下去的!请叫我!敬业豆!(骄傲脸)
☆、此番一别已经年(二)
“噗”的一声脆响,一颗小石子击打在树干上,带下几点木屑。
凌小纪摸了摸鼻子,心虚地看了一眼凌煜,见他只是闭着眼,便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萧诺跟在他身后,手里抓着两只野兔。
四人围着火堆坐了,兔肉的喷香混着些焦味弥漫在空气中,轻易就让人食指大动。
各自动手,萧诺撕了只兔腿下来,自然而然递给了苏淮年。
“好好吃啊!”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依偎在萧诺身旁,整个人软软的,如同片刻之前还活蹦乱跳的兔子……萧诺突然被自己噎了一下,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被烤的黑黄的兔肉,默默地移开了眼。
“下次有了调料,我做鲜焖兔肉给你们吃!”苏淮年小口小口吃着手里的兔肉,一双眼弯成了两弯月牙。
“苏姑娘你会做菜?”凌小纪在狼吞虎咽的空当发问。
“对啊,我跟爷爷一起住,爷爷的手艺很好,我也学了一些。”
她爷爷的手艺么……凌煜看了眼手里的兔肉,没有调料,只有动物固有的香气,那次他吃了五块?还是六块?不自觉的,唇边有一丝湿意,他一惊,迅速抹了一下,随即黑了脸。
“苏姑娘,你要找的那个人,额,那个凌煜,”凌小纪瞥了一眼自家主子,见他没什么反应,继续问:“你是什么认识他的?”
“哦,”苏淮年歪着头想了想,那是有些遥远的记忆,迷踪错乱的林子,她带着小八去查看捕兽夹的战况,却见到了一个小小少年,“他不小心踩了我的捕兽夹,我正巧见到,帮他解开之后带他回家上了一下药。他当时啊……”
“咳。别人的私事,不可轻易过问。”
凌小纪头上挨了个暴栗,夸张地哇哇叫了一声,见主子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只好垂头丧气停下了这个话题,回头却见苏淮年充满同情地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的,用口型一字一句说:“凌大哥,你好可怜。”
凌小纪心里一酸,觉得眼里的泪真的要落下来了。
他不就是一不小心差点刺探出了主子的八卦嘛!
可是八卦这种东西,向来是越不让知道越想知道啊!凌小纪抱着身边的树干,对月默默伤了一回神。
苏淮年有些不知所措地萧诺,无声地问:“阿诺,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你看凌大哥都快哭了。”
萧诺默默啃了一口兔肉,阿年,做人不能太直白。人生不需要那么多揭穿。
这么手忙脚乱地吃完一顿饭,凌小纪很快从悲伤中走出来,对着对面的萧诺直接发问:“萧诺,你为何要男扮女装啊?”
萧诺已经洗去了脸上的黑灰,露出本来白皙清秀的脸,两道剑眉勾勒出些许桀骜之气,完全没有女子的柔弱之感。
她抬头看了眼渐渐升起的月亮,声音也似晕在水中模糊了音色。“我父亲死在战场上,母亲带我逃命时被西野国的士兵杀了。她将我藏在水缸中才让我逃过一劫。”她深深吸了口气,“战乱时候,人命如草芥,而我一介女儿身,要想入行伍只能假扮男子。”
她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温度,凌小纪有些尴尬,不过是头脑一热随意的一次发问,不曾想竟是这样惨痛的经历。
手突然被人握住,萧诺抬眼,对上苏淮年黑白分明的一双大眼,她一个字一个字极认真地道:“阿诺,不要难过。”
夜晚的风温柔中透着些凉,她认真看着苏淮年娇俏的眉眼,眼眶莫名有些热,猛然抬头看着天边的月,那热自眼眶直直传到心脏,父母死后她颠沛流离,又刻意逼着自己习武,辗转流离多年,她已经许久没见过这样的眼神。
苏淮年温热的手小小的,仿佛一个手掌就能包起来。也许是身份的原因,她的手不似寻常姑娘娇嫩,掌心和指腹皆有厚厚的老茧。
她回握住她的手,低头温柔地笑看着阿年,“好。”
旅途劳累,不多时就各自睡了。
夜里风越发的凉,凌煜睡得不甚安稳,半夜突然醒来,月已至中天,远远的一轮倒映在湖面,远处树影幢幢,透着几分寒意。
他下意识地去看不远处缩成一团睡得正香的人,她长长的头发铺散在侧,如同一副恣意的泼墨画。整个人小小的,依偎在萧诺身侧睡得毫无知觉。许是冷,她将手脚缩起来,几乎就要团成一个球。而她睡相显然不大好,另带着替换的灰色外衣只盖了半边身子。
鬼使神差的,他放轻了步子走到她身边,将那外衣往上拉了拉,完整地盖住她整个身子,手指不经意拂过她的脸颊,带起一阵温热的触感。
苏淮年嘤咛了一声,毫无征兆地翻了个身。凌煜猛地缩回手,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的指尖瞧,刚盖好的外衣随着她翻身的动作又散落一旁,他顾不上这些,猛地起身走回自己睡的树边,紧紧盯着苏淮年看。
她好像只是翻了个身而已。
凌煜松了口气,自我厌弃地看了眼自己多管闲事的手,同时唾弃起苏淮年的衣服来,灰扑扑又乱糟糟,真丑。
苏淮年半梦半醒间,冷得直发抖。身边像是有个热源,她下意识地靠近,往里面缩了缩,不够,再贴近一些,那热源像是会动,自动自发环住了她,她这才觉得温暖了,脸颊蹭了蹭那热源柔软的布料,再次沉入香甜的梦里。
萧诺却被她蹭得睡不着了,阿年不知何时将头埋进了自己怀里,她只好用手虚虚将她环起来。许是感觉到了温暖,她贴着自己的胸口蹭了蹭,舒服地睡过去了。昏暗的光线下,她娇嫩软滑的脸安静纯真,浓密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小巧秀气的鼻子,轻轻舒展开的不点而朱的唇。视线一路描摹而下,萧诺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闷闷地撞击着胸壁,心跳快得浑身发烫。
阿年,阿年。她在心里喊着,似懂非懂的,胸口一阵熟悉而遥远的愉悦。
“奸贼,看剑!”晨曦微露,众人在凌小纪的梦话里惊醒,他却兀自睡得香甜。
凌煜起身理了衣服,走到凌小纪身边喊了一声,凌小纪翻了个身,吧唧着嘴继续睡。
凌煜一把掀了他的薄被,伴随着一阵齿关相撞的发抖声,凌煜挠挠头坐起来,见其他人已收拾完毕,面带笑意看着他,仍有些迷茫,冷不丁一团黑色兜头罩来,他慌忙接住,是自己随身携带的薄被。
凌煜背着手站在他身前,“启程。”
凌小纪这才彻底醒了,一骨碌起身整理完毕,一行人向着上京的方向扬鞭而去。
辰时三刻,凌煜当先勒住缰绳,下了马进了城。
乌月城是上京以外鄢国最大的城。此地距上京约五日的路程,一行人找了个早点铺子吃过早餐,路上行人渐渐多起来,临街的店铺也依次开张,远远望去,一片繁华之景。
凌煜当先一路往前走,在一处成衣铺门口停了下来。
“怪人,你要买衣服吗?”苏淮年声音软软的,如同她软软的触感。凌煜猛然想起昨夜自己莫名的举动,耳根微微有些发烫,偏过头去不看她,声音里是深秋清晨的寒。
“去挑几件衣服。”
“为什么?”
凌煜上下看了眼她灰扑扑的衣服,毫不犹豫,“丑。”
苏淮年有些无措地看着萧诺,这怪人的态度怎么一日比一日差?但到底还是孩子心性,见了五颜六色的布料一下子就忘了这回事,拉着萧诺不住地在身上比。
“少爷,你脸怎么有些红?累了吗?”
“……”凌煜将钱袋扔给他,黑着脸独自走远了。
老板娘是个胖胖的笑面人,拉着苏淮年不住地夸,将店里各色布料在她身上比了又比,真真舌灿莲花。
萧诺在一旁傻傻地笑,凌小纪又如同与那老板娘串通好的,舌头像是蜜里浸过的一般,两人一搭一唱,哄得苏淮年红了一张脸。
老板娘一双眼媚意横生地看了一眼凌小纪,扭着胖胖的身子风情万种地走上前,手中手绢一抖,一阵香风扑面而来。
凌小纪先时被那一眼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又有香风扑鼻,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那老板娘捂嘴极为羞涩地笑了一笑,软语道:“这位小哥,我与你十分投缘,不知是否能有荣幸请你来我这店里做事?”
那老板娘身材本就臃肿,脸上脂粉又涂得厚重,这一眼又一笑,看得凌小纪鸡皮疙瘩如同煮沸的汤,一阵又一阵地起。
老板娘缠了凌小纪半天,各种殷勤仍留不下人之后,大方地送了苏淮年一件嫩黄色的罗裙,在门口扑着手绢依依不舍。
凌小纪如同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了无生趣地站在一旁,苏淮年和萧诺抱着几件衣服,早已憋笑憋得满面通红。
面前陡然闪过一个鸦青色的身影,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定睛看时,却是凌煜抱了一个衣衫破烂的小乞丐到了路旁,那小乞丐被放下就跑开了,对面一辆马车急急停住,马车夫紧紧勒着缰绳,马蹄高高翘起,车身一阵抖动后那马又喘着粗气在原地不住地踏步,十分暴躁。
“不长眼的东西,竟敢挡严大人的道!”那马车夫一鞭子朝凌煜挥去,忽觉力道受阻,凌煜牢牢抓着那鞭子,他又使劲往回抽,竟是纹丝不动。
他开口又要骂,凌煜握着鞭子一用力,那马车夫如同破布口袋一般轻轻巧巧被甩在了地上。
立刻就有十来个黑衣的侍卫包抄了上来。
众人瞬间四散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事,后天晚上更,抱歉抱歉
☆、其人之道
轿帘突然被掀起一角,一个瘦削的男人探出头来,神情极为不耐,“何事喧哗?”
马车夫挣扎了一下,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一旁有侍卫走上前解释了一番,那人抬头细细审视了一番凌煜,眉头一皱,“给我打,不必留活口。”
凌小纪立即冲了上去。萧诺将苏淮年带到一旁,握着剑挡在她身前凝神戒备。
几个侍卫明晃晃的刀刃在日光下闪着寒光,每一招都对着两人的要害招呼过去。凌小纪也拔了刀,刀刃碰击的声响不时传出,场面及其混乱。
苏淮年急切地看着场中被围攻的两人,“阿诺,你快去帮他们,那怪人不会武功,会被打死的!”
话音刚落,她吃惊地瞪圆了眼睛。
凌小纪这边被三四个人围着,尚且打得吃力,才一转眼的功夫,凌煜身边围着的五六个人却悉数倒地,他脚尖一点,身子如同飞燕般腾起,轻轻巧巧一脚踢开了正砍向凌小纪后背的侍卫。
有劲风从后方袭来,他头也不回,只探出手夹住一柄刀刃,身子一转,借力跃到那人肩头,长腿一扫,又踢中了三个人的脑袋,上下翻飞之际,苏淮年只看到他鸦青色的衣角轻轻扫落,再回过神来,他长身玉立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头发都不曾错乱一根,遍地却躺满了黑衣侍卫。
苏淮年震惊了。
凌小纪冲上前一把揪出了轿子里那人,义愤填膺道:“你是什么人?纵容恶仆当街纵马,险些撞了人反倒成了他人的错了?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那人瘦得像根竹竿似的,见了满地打滚的侍卫,眼神闪了闪,仍梗着脖子寒声道,“王法?你可知我是什么人,哪里来的刁民,还不将你的脏手拿开!”
凌小纪一个用力把他狠狠掼在地上,他真是气坏了,乌月城这般繁华,不曾想竟会有这样无耻之人。
“少爷,怎么办?”
凌煜看了眼狼狈躺在在地的众人,那瘦高个目露凶光,是个睚眦必报的长相。他用手揉了揉眉心,出门一贯秉持低调的原则,这一次竟然闹得这么大。
袖子突然被人扯了扯,他低头,却是那个被他救下又跑掉了的小乞丐。
那小孩子身高只到他腰间,一只手牢牢拉着他的衣袖,另一只手不停地摆啊摆。凌煜蹲下来,小乞丐看了眼地上那人,瑟缩了一下,在凌煜耳边道:“好心人,那个人、那个人是城主大人的弟弟,一向横行霸道的。”
凌煜一对剑眉皱了起来。
乌月城的衙门非常大气,黑色厚重的大门敞开着,门边两步远有一个牛皮制的大鼓,凌小纪上前拿起鼓槌,卯足了力气敲了三下,声音直传到大街尽头。
门口早已被百姓里三圈外三圈围得水泄不通。
门口两个官兵见自家二老爷被人像小鸡似的拎着后衣领,早早进门通报去了。待鼓声一响,从里面涌出两列一十六个官兵,甲胄加身,两列大刀别在腰侧,十分整齐划一。
严令宽有些头疼地看着堂下站着的四个刺头,以及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弟弟。
他就严令深这一个弟弟,在乌月城有恃无恐惯了,老百姓忌讳他的身份,从来都是躲着的,今天这四人倒好,能把弟弟带的一队侍卫打趴下,又将人带到了堂上,真真难事一件。
他沉着脸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声音沉稳响亮,在宽敞的大堂中来回回荡,两边官兵又站得如同牛头马面,寻常人一见这阵仗腿先要软上一软的。
可凌小纪直直上前,“严大人,依我大鄢的律法,当街纵马伤人何罪?”
严令宽看了眼堂下的师爷,师爷顿时一个头如两个大,堂下被打的是城主的弟弟无误,那四个人是来状告他的无误,那么这律法,自己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他苦着脸看了一眼城主大人,缩着脖子开了口:“按我大鄢律法,当街纵马伤人需杖打二十大板。”
凌小纪十分满意,又道:“那当街行凶又当如何?”
师爷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脸色越发不好看的城主,脖子又短了一寸,“当、当收押牢房一个月。”
“那么纵容恶仆行恶呢?”
师爷的脖子已经快缩到看不见,“当、当与恶仆同罪同罚……”
凌小纪两手抱拳弯下腰,诚意十足道:“城主大人,方才我们撞见此人纵容马车夫在闹市行快马,险些撞上一小乞丐。幸好我家少爷眼明手快,将那小乞丐救下,否则今日就要多一条人命。”
城主手指不住摩挲着惊堂木,脸上没什么表情。
“岂料人被我们救下后,此人的马车夫竟欲以马鞭伤人。行凶未果,此人又下令恶仆以多欺少,妄图杖杀我家少爷。原本我们并不想多事,救了人,也教训了恶徒便打算就此作罢,但听闻此人乃是城主大人您的弟弟,我等诚惶诚恐,”
他顿了顿,见城主大人的嘴角明显抽了抽,这才满意地继续,“一来,我们素来听闻乌月城城主大人铁面无私,清正廉明,这才将乌月城治理得这样繁荣富庶,今日之事,虽涉及您的亲弟,但我等妄自揣测,大人您必定是不会徇私的。”
他转身面向身后看好戏的老百姓,“这二来嘛,若是此人此等恶行不加以处理,想必对大人您的名声大有损害,我等实在不愿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故而斗胆,替乌月城百姓,也替城主大人您,请求严加惩罚此人。”
严令宽怒极反笑,好一张巧嘴,先是由师爷口中套出大鄢律法,再列举罪状,还套了个为自己着想的美名,让他想避都难。
“严令深,你可有话说?”他语气重了几分,向堂下的弟弟使了个眼色。
严令深当下软了下来,一改方才在人前横行霸道的气势,低头委委屈屈道:“大人,这几位少侠是难得行侠仗义之人,但这实在是个天大的误会啊!”
“哦?此话如何说?”
“只怪我管教不严,不曾对马车夫加以约束,这才会发生大街上的事,幸好有这位少侠出手,才避免酿成惨剧。”他讨好地看向凌煜。
萧诺轻轻哼了一声,倒是个会看眼色的,知道谁是真正的主子。
“而那几个侍卫的事更是乌龙了,他们见这位少侠出手教训了马车夫,误以为是刺客,要对我不利,这才几个人一同出手,至于几位少侠所说的纵容恶仆行凶,真的是天大的误会。我必定好好惩罚家仆,也必当重金酬谢几位。”
他言语恳切之极,甚至不惜以金钱相诱,充满希望地看着凌煜。
凌煜微微点了点头。
严令宽面上神色一松,待要说几句话圆场,凌小纪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事可不是一人两人说了算的,在场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相信那句‘给我打,不必留活口’听到的人不少,大家说,是不是啊!”
围观的百姓中爆发出了一阵响亮的“是!”
严令宽的脸沉得能滴出水来。
庭上一时寂静无声。萧诺轻嗤一声,清清冷冷一句:“大人您,莫非真要徇私?”
那日,城主大人那向来鼻孔朝天,视人命如草芥的弟弟被按倒在地狠狠打了二十大板,直打得奄奄一息,又在众人的注视下被拖了下去,收入牢房。
这件事成了乌月城茶余饭后的笑谈,甚至在说书先生的妙口下将凌煜和凌小纪两人描述成了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天神般的人物,拯救劳苦大众于水深火热之中。此事暂且不表。
凌煜四人在城中客栈要了一壶清茶,苏淮年看他的眼神已经带了光。
她原先还以为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需要凌小纪保护的文弱书生,没想到竟是深藏不露!爷爷说得对,人不可貌相,万万不能小瞧了任何人啊!
凌煜轻咳了声,面上仍是没什么表情,心里却畅快得紧,早知这死丫头会这样崇拜他,他也就不费心藏着掖着一个劲地低调了。一雪前耻啊一雪前耻,凌煜骨子里残留的少年心性被满足了个彻底,对待苏淮年也不再是冷冷清清的样子。
一壶茶还未喝完,有个青衣小厮径直走到凌煜身旁,弯下腰来,双手平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呈上一封请帖。
凌煜伸手接过,那青衣小厮送到了信就走,是个训练有素的样子。
“少爷,是什么?”
“城主送来的请帖,邀我四人进府一叙。”
“鸿门宴!”苏淮年一拍手,声音清脆,眼下这情形明朗无比。
她又托着腮眼睛晶亮亮地看着他,“李大哥,那我们去不去?”称呼已经从怪人升级成了李大哥,凌煜十分满意,嘴角的线条越发柔和,看她的眼神堪称温柔。
“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取名无能的我其实很想给弟弟取名叫严令窄。。。无视我
☆、鸿门宴
城主大人的府邸在衙门正后方,隔着一个院子,十分宽敞大方。
青衣小厮弓着背平举着手在前指引,一言一行都十分得体,想来城主大人对下属的管教十分严格,只不知他那弟弟为何会这般肆意霸道。
凌煜若有所思地看着亲自迎出来的城主大人,抱拳见礼,隔着一步的距离,两人眼底都是试探。
严令宽向那小厮使了个颜色,乐呵呵地将人带进了大厅。
厅中摆放着几把红木的椅子,苏淮年眼睛一亮,爱不释手地摸了上去,没有拼接痕迹,竟是自完整的木材上雕刻出来。厅里不知熏着什么香,十分好闻。
下人很快送上可口的茶水和点心。凌煜看着苏淮年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围着厅中装饰打转,道:“乌月城富庶,果然名不虚传,鄙人见识浅薄,今日开眼了。”
严令宽胖胖的脸上笑意满满,虽说与严令深是兄弟,可两人的长相完全不同,他整个人憨态可掬,笑脸迎人,像是永远不会生气的样子。
“公子过奖了,乌月城中多富商,我也不过是尽些绵薄之力罢了。不知公子贵姓?”
“免贵姓李,在下李玉。”
“李公子。”严令宽笑呵呵地,又一一问了其余三人的姓名,礼数周到,让人心生愉悦。
“说起来,今日之事多亏了李公子,我与弟弟从小相依为命长大,我体谅他年幼丧亲,诸事便都顺着他,不想他竟会做下这样的混账事。此番公子出手,也好让他受些教训,日后能改过才好。”
凌煜不置可否,只与他推脱着说了些客套话。
这两人不虚不实地说着话,苏淮年觉得无趣极了,小口小口吃着糕点,听那胖胖的城主大人极力邀请他们留下吃晚饭,她竖起了耳朵,看一眼凌煜,觉得太过明显,又动作生硬地去看别处,一双眼滴溜溜地转。
凌煜眼角余光将她所有小动作尽收眼底,看着他拒绝后苏淮年立刻露出来迫不及待的笑,胡乱扎起来的头发毛茸茸的,她整个人又小小的,像一只猫咪。
严令宽一直将他们送到门口才往回走。胖胖的脸上笑容立刻消失,日光被葱茏的树木挡住,在他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手脚干净些。”
青衣小厮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李大哥,城主大人把我们请来就是为了道谢吗?”
“当然不是。”
他转过来看她,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长眉微微挑起,极好心地道:“我们害他的弟弟受了这么些苦,他怎可能心甘情愿向我们道谢。你摸摸你的肚子,是不是有些痛?”
苏淮年登时愣住,听话地摸摸肚子,不可思议道:“你是说……他下毒?”
凌煜认真地眨了眨眼。
苏淮年下意识地捂着肚子,慌道:“中毒了,怎么办,你们没有什么不舒服吗?我好像真的有些肚子痛!”
她慌得几乎要哭出来,萧诺拍拍她的肩膀笑道:“阿年,他骗你呢。”
见苏淮年不信地盯着她瞧,她又笑,“那城主想来是为了做给百姓们看的,以此彰显他铁面无私且有容人之量,更何况,哪有人把人请到自己家里下毒的?”
苏淮年恍然大悟,肚子好像也没什么不舒服,见三人都看着自己,显然被骗的只有自己而已。她狠狠地瞪了凌煜一眼,脸红到了脖子根。
苏淮年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启程都没理他,可是凌煜依旧觉得心情美丽极了。
没事的时候逗弄逗弄小猫咪,看着她炸毛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真是一件妙事啊。
因苏淮年不会骑马,启程时她又与萧诺共乘一骑。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凌煜突然一个晃神,眼前景物似是晃了一晃,他摇摇头,有不详的预感涌了上来。
凌小纪见他拉了缰绳,也停下来,“怎么了少爷?”
苏淮年还赌着气,以为这怪人又想了什么新的招数戏耍她,虽然马停了,她却缩在萧诺怀里头也不回。
凌煜头晕一阵胜过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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