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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儿 作者:朱藤紫骢-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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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下呀。可依目前的形势,神鹤军乃于承恩亲手缔造,倘若要他交出军权,另择良将前往泾州统兵,又恐将不知兵、兵不服将,非但徒劳无益,反增其怨望。为之奈何,还望爱妃教朕。”
  景暄听皇帝终于说出了心中真实的想法,而且确如皇帝所言,无论增兵还是换将,都难保万无一失。显然皇帝在来宝象宫向自己问计之前,已反复思量过此事,遂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宝象宫的正殿之内变得死一般的沉寂,只听得宫外不时传来知了的长鸣声。
  一阵轻风吹进大殿,给殿内沉闷的空气中带来了一缕清香的气味。
  皇帝提鼻闻了闻,觉得随风飘来的似乎是檀香的味道,禁不住向侍立在殿口的朱双问道:“宝象宫这小佛堂内,今天是何人一早便在焚香祷告啊?”
  朱双看了看景暄,见她无语,才快步走至皇帝近前,躬身答道:“回皇上的话,是彩鸾带着雪晴公主在为死去的宾皇子焚香祈福呢。”
  “哦,雪晴还不到三岁,这样做是不是太早了些?”皇帝说着,站起身,向殿外走去。
  景暄也忙跟随在皇帝身后,边向设在大殿西侧的小佛堂走去,边向皇帝解释道:“宾儿虽说在毓秀宫住的时间不长,但毕竟是在臣妾身边升的天,臣妾为此对汪姐姐常常感到有所亏欠,因此,宾儿死后,便命人在小佛堂中立了他的牌位,每逢晨昏,臣妾都会为他祈福安魂。
  后来承蒙陛下关怀,担心雪晴住在毓秀宫受到惊吓,要臣妾与雪晴挪来这宝象宫居住,臣妾不忍将宾儿一人留在毓秀宫,便将他的牌位一并迁了过来。
  最近几天,雪晴突然染上了一种怪病,每到傍晚、清晨时分,便低烧不退,神志近于迷离,太医署前前后后来了三拨太医来瞧,可无一人能说清她得的这是什么病。
  事有凑巧,前日清晨雪晴起来得比平时早了些,独自一个人跑到院内,见臣妾在小佛堂内焚香祈祷,便也嚷嚷着跑了过来,要替宾哥哥祈福。臣妾拗她不过,就任由着她擎香朝着宾儿的牌位拜了三拜。
  说来蹊跷,自打那日起,雪晴的病症竟神奇地消失了,这两日也未再犯过。
  于是,臣妾暗自猜想,也许是她得了宾儿在天之灵保佑,才会消灾祛病的。因此,便命她代替臣妾每日晨昏两次,来为宾儿焚香祈福,祈求菩萨保佑宾儿能早日投胎,再世为人。”
  皇帝站立在小佛堂门外,望着雪晴小小的身躯跪在佛堂内,冲着安放在菩萨造像一侧的李宾的牌位一仰一伏地拜着,蓦地,他双眼中掠过了一道寒光:困扰他多日的一个难题就在这一瞬间找到了答案。
  几乎与此同时,伫立在皇帝身旁的景暄也受到眼前女儿的启发,替皇帝想出了一条应对西域局势的良策。
  待雪晴虔诚地为兄长焚香祈祷已毕,一转身,发现父皇和母妃正并肩站在小佛堂门外,冲着她点头微笑,欢喜地张开双臂,一头便扎进了皇帝的怀里,嗲声嗲气地央求道:“宾哥哥待雪晴最好了,雪晴被病魔缠住了身子,幸亏宾哥哥将病魔赶跑了,雪晴才能平安无事。父皇,你封宾哥哥做王好不好?”
  皇帝被雪晴逗得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你要父皇怎样,父皇便怎样,行不行?”
  说着,在雪晴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像是对雪晴,又像是在对景暄说道:“大暑天的天热,但也不可过于贪凉,夜里蹬了被子不盖,第二天便会伤风着凉的,听父皇的话不听?”
  雪晴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瞧父亲,又瞅瞅母亲,响亮地答道:“雪晴一定会听父皇的话的,不贪凉、不着凉。”
  景暄听了皇帝这话,脸上却是微微一红,冲一旁的彩鸾吩咐道:“快把公主带下去吧,你们以后夜里都警醒着些。”
  彩鸾答应一声,走上前从皇帝怀里接过雪晴,抱着到后院玩耍去了。
  “陛下,臣妾方才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能陛下应对西域危局有所帮助。”
  景暄立在原地未动,目光灼灼地看着皇帝。
  皇帝一路目送彩鸾抱着雪晴走远,还未完全从父女亲情的温馨氛围中解脱出来,突然听到景暄如此一说,收敛起笑容,问道:“有何良策,爱妃快说。”
  “依本朝成例,每逢国有战事,皇上皆会择一皇子,任为天下兵马元帅,代天子遥领天下兵马。今睦王已平安回京,陛下何不任睦王为天下兵马元帅,建牙开府,配置属官,节制各路兵马?如此一来,天下各路、各道带兵大将皆须听从元帅府统一号令,其权自削,此为其一。
  其二,陛下忧心者,不在兵寡粮乏,而患统兵之人怀有异心,于承恩虽领受陛下册封,统掌三道兵马,然地方政务陛下却未授权于他。目下吐蕃纠集诸藩,意图侵略,向河陇增兵固防已成必然之势,陛下不如趁于承恩向朝廷索要粮晌之机,广选能吏干员,到河陇两道担任刺史,以使西域军政尽掌控在朝廷手中。”
  皇帝听罢,心境豁然开朗,由衷地夸赞道:“爱妃不愧是朕的子房、孔明,按爱妃之计行事,西域之事,朕庶几可以无忧矣。”
  景暄手指小佛堂中供奉的李宾的牌位,不无歉然地说道:“如果不是宾儿的灵位提醒了我,只怕臣妾一时之间也还无计可施呢。”
  皇帝心底一颤,透过袅袅淡去的香烟凝神注视着那块小小的木制灵位,感慨地想道:是啊,这个苦命的孩子,自己也是得了他的提醒,才有了一个替祖父报仇的好主意!


第六十八章 不速之邀
  来兴儿莫名其妙地被睦王李启关到了府中的客房中,直到当天申时将过,天色已晚,才被柱儿奉了睦王之命给放了出来。
  也不知是睦王李启消了气儿,还是什么别的缘故,柱儿亲自把来兴儿送出了睦王府,立在门槛外,竟笑着对他说:“我们王爷说了,此次奉旨出使逻些,他欠下你一个大大的人情。因此,特意要我来告诉你一声,你以后若遇到了什么麻烦,尽可来府上找他就是。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事,我家王爷都会替你摆平的。”
  “谁稀罕你们王爷的好意施舍!”
  来兴儿一早便空着肚子跟老黄到晋国公府门前当值,到此刻已是饥肠漉漉,心中自是少不了有一股怨气,本想一口回绝睦王这所谓的好意,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来。他想起纳玉还不知被吴弼关在何处,说不准将来还真有求睦王帮忙的时候,此时自己倒不必急着自断退路。
  然而,当他把目光投向睦王府门外的栓马桩时,他却忍不住叫出了声:“我的‘追风’呢?央宗大人不远千里把它从逻些城带回来还给我,你们不会把它……”
  柱儿素知来兴儿爱马如命,如不据实相告,他定会不依不饶,遂抱歉地一笑,说道:“关于那匹大宛胡马,王爷也发下话来,说它本来就是当今皇上身居东宫当太子时,豢养在东宫马厩,以备不时之需的千里良驹。现在既承吐蕃使节好意将它还回,自应收到我们府上好生养着。你如今只是个小小的军卒,这么好的马与其跟着你,倒不如就收在我们王爷府中,依我说,你尽可不必牵挂它。”
  来兴儿听柱儿如此一说,想到实情确是这样,倒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来,只得怏怏地向柱儿抱拳告别,想着尽快赶回军营,或许还能到伙房搜罗些残羹剩饭来填饱肚子。
  可是,他没走出几步,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回头问柱儿道:“那位与咱们一道来的巴州刺史汤大人现在可离开了王府?”
  柱儿一只脚已迈进了府门,听身后来兴儿这一问,转身答道:“汤大人见过王爷以后,未到晌午就急匆匆地走了。怎么,你找他有事?”
  来兴儿伸手摸了摸怀中买吃食剩余的几十枚铜钱,对柱儿说道:“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早晨他拿钱给我,要我去买些吃食,这不,还剩了些在我这儿,惦记着该还给他才是。”
  柱儿不屑地撇了撇嘴,说道:“你呀,作人也恁实诚了点儿。他一个刺史大老爷,还在乎这点儿小钱?不过,你一定要还的话,我听说他就落脚在距此不远的吏部馆舍,你可以到那儿去找他。现下府中正开着酒席,王爷跟前少不得人侍候,恕不奉陪了。”说罢,朝来兴儿一拱手,转身进府去了。
  来兴儿并不清楚吏部馆舍具体在哪儿,正要向柱儿详细打听,却见他一闪身已回了王府,没奈何只得回头寻思着找个路上的行人打听打听,正独自寻思着低头往前走,迎面差点儿和两个人当头撞在了一起。
  “小子,瞧不出你倒还真是个人物!居然在睦王府中一呆就是一整天,到天黑才出来,叫我们兄弟守在门外眼巴巴地竟等了一天!”
  两人中一个禁军校尉装束的精瘦汉子不由分说,上前劈手揪住了来兴儿的前襟,瞪着眼说道。
  来兴儿天生一副不惧强梁的性子,见来者不善,双手握拳向前,猛击那汉子的面部,同时,身形猛地向后一窜,便挣脱了那汉子揪住自己前襟的手,上下打量着拦住自己去路的两个不速之客,沉声喝问道:“敢问两位是何许人也?在下与两位素不相识,为何要挡住在下的去路?”
  两人中的另一个矮胖子见来兴儿一出手就佯进实退,甩脱了精瘦汉子,生恐两人再要动起手来,伤了和气,忙上前几步拦在两人中间,呵呵笑着冲来兴儿说道:“来掌书莫要误会。我家大人回府后听说来掌书被睦王府的人传了去,特意要我们两个守在王府门外,一俟掌书从王府出来,便请掌书到府与我们大人相见。”
  “你们大人?不知是哪一位呀?”来兴儿见这矮胖子身着浅绿色官袍,满脸堆笑,说起话来全不似那精瘦汉子凶巴巴的,遂也将口气缓和了下来。
  “我俩都是晋国公府上的差官,倘要认真论说起来,咱们现在还算是同僚呢。”矮胖子边说边走至近前,显得十分亲近地替来兴儿抻抻衣襟,“快随我俩回去吧,大人已在府中等候多时了。”
  李进忠今天一早在府门前见到来兴儿,就如同吃下了一只苍蝇般,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恶心、腻歪。及至他按时赶到了中书省衙门,召集吴弼、禄光庭等人会商加强京城治安等事宜,借着中途喝茶的空儿有意向吴弼探问起自己府邸周围禁军换防的个中情由,却被吴弼淡淡一笑,只答了句“圣上格外关怀晋国公的安危,特地嘱咐下的差使”,便顾左右而言它,再也不肯多说什么了。
  李进忠揣着满腹心事,草草地应付完了公事,随即叫上禄光庭一起打道回了府。
  他根本不相信吴弼所说的话是实情。自从来兴儿在他面前提及了九成宫,李进忠就当机立断地做出了一个决定,无论来兴儿是否已获知其母早已自尽身亡的真相,他对自己而言,就都已成为了一枚弃子。更何况一个多月前在南内皇帝即将处置来兴儿之时,他非但没有真心相救,反而火上浇油,将来兴儿与张氏有瓜葛的那本旧帐重新翻了出来,意欲置他于死地,照此说,说两人之间已形同仇敌也不为过?
  现在他已成功地把柳毅师徒逼出了长安,将京兆的治安大权揽入了自己手中,偏偏在这个时候,头上顶着欺君重罪的来兴儿却不可思议地被吴弼派至自己的府门前担任护卫,这难道就是皇帝对自己安危的格外关怀?


第六十九章 各怀鬼胎
  禄光庭被李进忠半是邀请半是命令地带至晋国公府的书房,在听完李进忠说出心中的疑虑之后,心下也不免打起了自己的盘算。从近些时日他在大明宫中观察到的皇帝的种种举动中,精于勘察探案的禄光庭敏锐地发觉出,多年来自己一直忠心追随的李进忠很可能已成为皇帝下一个要对付的目标了。
  尚敬虽然在两年前不堪刑讯,曾亲口供出了太子是找人顶罪的幕后主使,有卖主保命的前科,并且他此次复出后,在内侍省中的排名、地位在自己和吴孝忠之下,却每逢皇帝在宝象宫召集自己等三人一同问询朝政时,他都是早于自己和吴孝忠就到了。
  禄光庭有充足的理由相信,每天在他和吴孝忠到达宝象宫之前,尚敬和皇帝之间必有一番不为旁人所知的密议。也许,只有皇帝与他二人密议的那些事情才是最为核心、机密,也是至关重要的事情,而吴孝忠和自己只不过是皇帝有意叫过来,做尚敬的陪衬罢了。
  如果事实果真如他猜想的这般,将来接替谢良臣执掌内侍省,成为内朝首辅的就绝不会是他这个有靖宫大功,赏爵加身的新宠,而是尚敬这位旧爱了。
  重用尚敬,是皇帝发出的再明显不过的一个讯号了。李进忠行将盛极而衰,在被皇帝利用来对付张氏残党之后遭到无情的抛弃,闹得不好,会步张氏后尘,落得个身首异处也未尝可知。而他禄光庭,作为举朝公认的李进忠最得力的心腹,在此关键时刻,倘若一招不慎,跟着李进忠一同被皇帝搁置闲地,甚至会随着李进忠一起倒霉,几乎就是不可避免的事啦。
  对于李进忠的性情,跟随他多年的禄光庭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倘若自己在这个时候好心提醒他激流勇退,明哲保身的话,不仅不会使他有所警觉,改弦更张,而且极易令他对自己产生怀疑、甚至是厌弃的念头,说不准还未等到李进忠失权失位,自己就要先倒霉了。
  基于这种种考虑,禄光庭这一个月来一直在有意回避和李进忠单独会面。可当今天李进忠邀他过府一叙时,禄光庭尽管心中不十分情愿,也只得硬着头皮先答应下来再说了。而在此之前,当两人还走在回晋国公府的半道上,李进忠便急不可耐地向他挑明,自己疑心吴弼将来兴儿派做自己府门前的护卫乃是别有用心之举时,更令禄光庭感到左右为难,不知要如何应对才好啦。
  在他看来,李进忠擅自动用监门军充做府宅护卫,本就不是明智之举,现在皇帝将充做晋国公府护卫的监门军全部划至吴弼麾下,吴弼更是明目张胆地把和李进忠已反目成仇的来兴儿调来在他府门前当值,距离一道圣旨将李进忠夺官削职,赐金劝退也就只差一步之遥了。
  如此显而易见之事,李进忠自己尚瞧不真切,反而唠唠叨叨地来询问自己的意见,禄光庭不由得发出一声长叹:真是当局者迷呀!
  经过反复思忖之后,随李进忠来至府中书房落了座,禄光庭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属下原听恩相提及过,皇上曾当面向恩相作出许诺,待靖宫收到成效,即以王爵相赠。眼下且不论吴弼将那姓来的小厮派至恩相府门前,其居心究竟何在?单凭恩相如今的功劳,封王赏地自是理所该当的事,京城仍不消停,恩相莫不如借封王之机,就藩荣养、遥领朝政,也正可再瞧瞧吴弼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到时相机应对方为上策。”
  李进忠想不到禄光庭听了自己的问询后,半晌不出一声,此时却没来由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满地盯了他一眼,缓缓说道:“光庭,你是要老夫以退为进,离开京城吗?”
  从李进忠嘴里听到以退为进这几个字,禄光庭眉棱倏地一抖。按他的本意,是想委婉地劝李进忠见好就收,主动向皇帝请退,如此一来,即便是皇帝心中真存了对李进忠有所不利的心思,见此情形,也不便再强加责罚了。而李进忠心中无时无刻想的仍旧是进,这令禄光庭感到既沮丧又担忧。
  念及李进忠毕竟是自己鞍前马后追随多年的老上司,事到危急关头,禄光庭实在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执迷不悟,生生拿起别人已系好的绳圈往往自己脖子上套,遂干笑着答道:“恩相如不愿离开京城,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那么就请恩相直接将姓来的小厮连同新换防来的那一批军士一道打发回吴弼那儿去,明白告诉他,堂堂晋国公府如今已用不着这许多的禁军来看守,如何?”
  李进忠闻言不禁哈哈大笑着站起身,用两根手指点着禄光庭的鼻子,不以为然地说道:“光庭啊光庭,这些日子不见,你怎么变得如此胆小起来?前几日,皇上才将这京畿治安重任交托在老夫肩头,区区一个吴弼,只会躲在暗处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老夫怕他何来?别说是一二百名禁军,老夫如要调动你麾下的二万监门军,你难道会不遵从老夫的指令吗?”
  他见禄光庭呆坐着,哑口无言,似乎被自己驳斥地答不上话来。于是,变得更加自以为是起来,边在房中背起手踱着步,边接着说道:“关于来兴儿这个小厮嘛,他来得的确有些蹊跷,很可能是吴弼用来试探老夫的一枚小卒。不过,老夫并不打算就这么把他打发回吴弼那儿去,反而会要他靠老夫再近些,看看这个被老夫当年亲手带出闲厩院的小娃儿究竟能干出什么大事来?
  我已派人到睦王府门前候着那小娃儿,今天你也别忙着走,陪着老夫先会他一会,且看他最近这些日子长了多少能耐出来?”
  禄光庭心中暗暗叫苦,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劝李进忠韬光养晦的话来。
  李进忠叫人就在书房中备下些酒菜来,一面向禄光庭探问着皇帝在后宫中的种种举动,一面和他一起等候着来兴儿的到来。


第七十章 口蜜腹剑
  来兴儿随着晋国公府的两位差官一脚跨进晋国公府的书房,迎面扑鼻而来的便是浓洌酒香混掺着饭菜的香味,令他感到一阵头晕眼花,两条腿一个劲地发软,身子也不由得晃了两晃。这一整天,他滴水未进,着实抵挡不住这诱人的香味。
  “孩子,傻看着作甚?快来陪着师叔喝上两杯!”李进忠一开口就显得对来兴儿十分地亲切、自然,他用手一指与自己相对而坐的禄光庭,向来兴儿介绍道,“禄寺伯,你还认得吧?”
  虽然此时禄光庭早已不是七品微末的内寺伯,李进忠却有意当着来兴儿的面儿延续着数年前的称呼,仿佛在有意提醒来兴儿,不要忘了自己曾在禄光庭掌管的察事厅子中坐过牢的往事。
  来兴儿努力压抑着不时汹涌而来的一阵阵强烈的食欲,抱拳见过禄光庭,又转向李进忠问道:“两位大人在此,在下不敢放肆。请问大人唤在下前来,可有事要吩咐在下去做?”
  “老夫今晚差人邀你来,确乎有一件大事要你即刻去办。”李进忠假意板起脸,故弄玄虚地说道,“那就是,命你马上把案上这只鸡给吃了。”
  来兴儿虽猜不透李进忠这么急着要见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却再也招架不住美味的诱惑,心中寻思:管它是福是祸,先填饱肚子再说。
  于是,他冲李进忠答声是,大步向前,抄起案上那只冒着热气的蒸鸡,连皮带肉撕下一只鸡腿,塞进嘴里大吃大嚼起来。
  禄光庭坐在案旁,一边小口咂着酒,一边留心观察着来兴儿自走进书房以来的一举一动,想从中发现些作为细作的蛛丝马迹出来。可令他失望的是,眼前这个少年军士分明就像是头一天未曾进食的恶狼,转眼之间,风卷残云一般便将只整鸡吞下了肚,仍然显得意犹未尽,又抓起案上的茶碗仰起头一通牛饮,全无一星半点儿地矫揉造作。
  “光庭啊,你可能还有所不知,一个月前在南内兴庆门外,若非是来兴儿恰巧从那儿路过,替老夫挡了一下刺客冲着老夫射来的暗器,老夫可能早就命丧刺客之手喽。”李进忠含笑瞧着来兴儿站在自己面前一通儿狼吞虎咽,主动向禄光庭提起了来兴儿曾在南内门外救过他的事情。
  禄光庭已从李进忠方才对待来兴儿的态度中窥探出了李进忠表面上想要笼络来兴儿的意图,遂附和着说道:“果然是英雄出自少年呀,来兴儿与恩相本就有同门之谊,这回又救下了恩相的性命,你们爷儿俩真是有缘之人哪。”
  “睦王殿下将你唤去府上,所为何事啊?”李进忠非常满意禄光庭的配合,顺手把一只盛满酒的酒樽又推至来兴儿面前,装做很随意地问道。
  来兴儿举起酒樽,一饮而尽,使劲儿把嘴里的鸡肉咽了下去,抹抹嘴,答道:“回大人的话,原是吐蕃使节央宗大人在王爷面前提到在下,并向王爷提出要见在下一面,睦王这才差人将在下唤去,与央宗大人相见。”
  “只是为了这个?师叔午时刚过就命人候在睦王府门前,为何直到现在才将你等到?”李进忠向后仰着身,端出长辈的架子,不甚满意地追问道。
  来兴儿略一迟疑,依然如实答道:“不瞒大人说,原为了睦王殿下问起在下扮做殿下出使吐蕃的事情,是在下言语之间对睦王殿下多有冒犯的缘故,惹得殿下一时动怒,传命把在下关至睦王府的客房之中,直至天将傍晚才放了出来。”
  “哦?你小子胆儿不小啊,连睦王也敢当面顶撞!”李进忠口中虽啧啧称奇,脸上却始终挂着笑容。
  “嗯,在下也有一事,想请问大人:不知巴州刺史汤宽大人今天可曾来府上拜会过大人?”来兴儿一想起怀里还揣着汤宽那来历可疑的几十文铜钱,心中就隐隐觉得不安,急欲打听到汤宽的去向,好尽快地把钱还给他。
  “唔,听门上报说,午后倒是有一位姓汤的刺史来登门请见老夫,只是老夫没空儿见他,就命人将他打发走了,怎么,你急着要找他,是为了何事?”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原只为早晨承他给了在下半贯铜钱,要在下买些吃食,现还剩下些钱要还他,又不知去哪里找他,想起今儿一早他便来至府门外要求见大人,故而想问问大人,这吏部馆舍在什么位置,呆会儿好去还他钱。”
  李进忠听他话里隐含着急于离开的意思,遂不再绕弯儿,径直说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你既奉调来至这里当值,师叔有意抬举于你,自今晚起,你就宿在师叔府中,不必再回军营之中啦。过会儿,师叔差人代你到吏部馆舍,将那几十文钱还给汤某也就是了。”
  来兴儿自从得知了母亲的死讯,明白过来李进忠曾屡次三番地欺骗过自己,加之在南内时李进忠眼见自己行将被皇帝下令为先皇殉葬而见死不救,两人之间仇怨已生,纵使自己念及这两年来他对自己不无保全之恩,且母亲之死虽由他选中自己充做张皇后眼线而生,却究竟不为他直接所害,故而对李进忠并无深仇大恨,但也绝没有想到还要仰仗他来提携自己。
  因此,听到李进忠向自己主动示好,来兴儿心中不禁陡起警觉:他莫不是又来诓骗自己,想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多谢大人好意。只是在下如今身在行伍,夜不归宿的话,被吴大将军知道了,是要掉脑袋的。”来兴儿朝李进忠深鞠了一躬,口中却回绝道。
  禄光庭不失时机地插话道:“这你就多虑了。李大人既然提出要将你留在府中当差,自然会知会吴大将军一声的。”
  李进忠公开挑明自己的用意之后,却不忙着解释为何要留来兴儿在自己府中,反而好奇地向来兴儿问道:“也算是师叔当初眼拙,居然没瞧出你竟是个冒牌儿的宦者。此事,苏福忠我那老哥哥知道吗?宫里惠贵妃身边的锦屏那小妮子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第七十一章 自以为是
  来兴儿正一门心思地想另找理由来拒绝李进忠的所谓好意,突然听他把话扯到了自己入宫时没有净过身的事情上,心下先是一惊,脸上却是一红,一时间拿不准主意是不是该把实情说与李进忠和禄光庭听。
  眼见得一向灵俐、泼皮的来兴儿竟被自己问得羞红了脸,李进忠误以为他和锦屏之间早已有了男女苟且之事,便哈哈笑着替他解围道:“年少轻狂,人所难免,不足为奇。师叔竭力在皇上面前替你开脱,虽保下你一条性命来,可这未曾净身便入宫为宦究竟是本朝立朝以来还从未有过的事情,皇上因何会全然没有查究你的罪过,还要你加入了禁军?这一点,怕是师叔也没这么大的面子能够做到呀。”
  听到李进忠大言不惭地将保全自己活命的功劳尽数揽在了自己身上,来兴儿心里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及至听到他后面的这些话,来兴儿方才幡然醒悟过来,李进忠之所以急着连夜传见自己,究其根本,原来是为了探问自己为何会被派至晋国公府门前充作护卫这一件事。
  瞧破了这一层,来兴儿眼珠一转,有意装起了糊涂,张大了眼睛反问李进忠道:“在下原以为是师叔您在皇上面前一力抬举,才使得在下不仅得脱死罪,还得偿所愿,加入了禁军。不承想您对此事竟一无所知,这可怪了去啦!”
  禄光庭暗笑这一对老少在自己面前争相演起了戏,且两人的演技不分伯仲,难辩高低,遂站起身,亲自为来兴儿斟上一樽酒,替李进忠解说道:“现如今在朝中宫中,除了恩相之外,谁还会有这么大的面子?一定是皇上事后顾及恩相的情分,对来兴儿既往不咎,格外开恩,因此才会将你调来晋国公府当差,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李进忠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急于从来兴儿嘴里套问出皇帝对自己的真实态度,言语的确失于操切了些,便借着禄光庭的话,笑着冲他摆了摆手,煞有介事地谦让道:“雷霆雨露,皆出自君恩。光庭切莫当着兴儿的面儿如此说,要愧杀老夫了。”
  来兴儿情知禄光庭是在替李进忠圆谎,也不说破,只端起斟满酒的酒樽,冲李、禄二人恭恭敬敬地说道:“在下年轻,这世间不懂得的事十有七八,言语失当之处,还请两位前辈海涵。但以满饮此樽,略表心中愧意。吴大将军治军严厉,在下断断不敢在大人府中久留,请允许在下就此告辞。”
  他仰面喝干那一樽酒,转身就要往外走。
  “你是没听明白师叔方才所说的话,还是信不过师叔哪?”李进忠见来兴儿全然没把自己的好意当成回事,禁不住有些恼了。
  “敢问大人,为何单单要将在下这么个待罪之人留在身边当差?”来兴儿回过身,毫不畏惧地正视着李进忠,开门见山地问道。
  禄光庭虽隐隐约隐猜到了李进忠的几分心思,却并不以其为是。
  吴弼公然将与李进忠已无恩情可言的来兴儿差来晋国公府,往重里说,是皇帝即将对李进忠下手的前兆;往轻里说,也显示出了皇帝对李进忠已存戒备之心。李进忠意欲将计就计,表面上对来兴儿施以笼络,将他留在府内当差,一方面以此向皇帝和吴弼显示出自己的宽容、大度,另一方面也想以这种方式进一步试探出皇帝和吴弼对此的反应。其心机不可谓不深。
  可是,据他连日来在宫中掌握的情况分析,李进忠已成为皇帝着力对付的下一个目标已无任何悬念而言,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已设身处地地替他找到了两条称得上是万无一失的退路:要么直截了当地向皇帝讨要王爵,避离京城这是非之地,以李进忠扶助皇帝登极和靖宫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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