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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运宝珠[清]-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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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她自问尽到了嫡福晋的责任,尽心尽力操持府上大小事。
  早几年的确有些醋劲儿,也就是拦着不想进新人,她扪心自问没做过丧良心的事,这两年更是彻底看开了,只要后院这些个别把手往她儿子身上伸,她们要争宠或者怎么都成。
  雍郡王以及郡王福晋看得开,李氏、宋氏、武氏、耿氏等人就闹心多了,更别说豁出去脸不要跟了四爷的董鄂格格。
  这几年董鄂氏没一天舒心,她有时候觉得,带着记忆重生回来还不如啥都不知道呢。
  不知道反而有盼头,知道太多徒增烦恼。
  就像她现在,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属于自己的美好人生被抢走了。
  上辈子胤禟倒霉悲催的,她跟着倒霉悲催。
  这辈子胤禟威风八面,她却已经不是九福晋了。
  上辈子胤禛斗赢了所有兄弟登基为皇。
  等她奋不顾身抱上这条大腿,胤禛又清心寡欲起来,看他这样压根没想要争。
  ……
  她倒是听胤禟提过,太子、直郡王、老八输就输在沉不住气,皇阿玛年纪大了猜疑心格外重,你动作越大反而讨不得好,几个深得人心的斗得两败俱伤,让老四跟在后头捡了便宜。
  最冤还要数十四,他出征不是时候,回来一切尘埃落定啥事也没了。
  照董鄂氏知道的,雍正继位是不是名正言顺有待商榷,当时所有皇子都觉得十四赢面更大,那几年十四真的很得重用,手上兵权在握,本身文武双全,再加上年轻体健,康熙殁时他不到三十五,而后来继位的新皇都快四十五了……董鄂氏当时很不甘心,胤禟原先支持胤禩,胤禩倒了之后就把宝押在十四身上,这两次都没押对人,可苦了阖府上下。
  只要想想那几年,她就迫不及待想从火坑里跳出来。
  甭管雍正继位是不是名正言顺,她就知道一点,这位爷赢了,他是最后的赢家。
  跟着他迟早能踏足后宫,迟早能登上高位让命妇叩拜,乌喇那拉氏又是个可怜的,生下了嫡长子也没养活,到雍正登基膝下也没个嫡子,后来斗得欢腾的竟然是李氏年氏耿氏这些歌难登大雅之堂的。
  董鄂氏在踹掉胤禟之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她觉得自己赢面很大。
  从身段气质上说,她和深受雍正宠爱的几位非常相似,都是温柔婉约的类型;同时她又占着满洲贵女的出身,娘家比四福晋娘家也不弱分毫;再有,她是能生的……兼具这几点,凭什么探不出头?
  可人倒霉喝凉水也能塞牙缝。
  命运就是会捉弄人。
  谁能想到这辈子一切都不同了?
  八、九拆伙了。
  弘晖活下来了。
  太子脑子灵光了。
  四爷他对夺嫡没兴趣了。
  ……
  为什么啊?
  问题出在哪儿啊?
  是因为太子吗?还是翊坤宫主位她的前任婆婆?或者就是因为她的重生?
  活到这份上,真比上辈子还要不如。
  为什么要带着记忆回来?
  要是没带着记忆能这么痛苦?
  董鄂氏一天天的折磨自己,她想不通,越是想不通就越忍不住钻牛角尖。前次四爷好不容易来她房里,结果她一昏头说错话,爷拂袖而去,之后再没来过。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抱着胤禛的腿跪下求他,皇位明明该是你的,你去争啊!
  她又没这个胆量,生怕目的没达到反而提前把自己搭进去了。
  都知道董鄂格格不能生,四贝勒府压根没人针对她,至多不过想起来刺一句。就这样,董鄂氏还是一天天的清减下去,纵使爷们都喜欢芙蓉面杨柳腰的美人,她那样也怪吓人的。
  思虑过重吃不下什么东西,夜里也睡不安慰,气色奇差无比,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穿着旗装完全撑不起来,夜里褪去外裳仅着中衣的样子更是骇人。
  伺候她的丫鬟很有几分忠心,劝了劝了,好话说尽,啥用没用。
  她知道自己应该放宽心,可就是没法不去想,她没办法!
  董鄂氏还想过三尺白绫自缢,又不甘心,总想再等等,万一后头峰回路转呢?她等啊等,就等来老八提前出局,消息传开来,董鄂氏又憔悴了几分。
  平素府上都免了请安,后来有一次乌喇那拉氏遇见她在园子里散步,那模样就跟后宫里那些青春和热情都消磨殆尽的女人一样,看着除了麻木就是绝望。
  乌喇那拉氏清楚的记得董鄂氏是康熙三十七年的秀女,和九弟妹一批,她俩是那年的两朵娇花,如今瑞郡王福晋依然天香国色,她已经是油尽灯枯之相。
  多年轻啊,也才双十年华,就快要凋谢了。
  乌喇那拉氏日行一善,之后就命人送了些补品去,又让太医仔细给她诊过,都说是心病,这样下去熬不了几年。心病须得心药医,再高明的太医也没法,只能开了几个食补方子。
  因为她做的事太丢人,董鄂家早先就同雍郡王府的董鄂格格划清了界限,虽如此,乌喇那拉氏在同胤禛商量过后还是使人给她娘家递了个话,将情况告知,做到这份上算是仁至义尽了。
  要是有心,额娘嫂嫂随便来一个劝劝她没人拦着,要是当真不在意,往后人没了就别怪谁。
  这些年府上风平浪静的,也没遭逢大难,天知道她为什么想不开。
  纵观皇子后院,心里揣着事思虑重的不少,思虑重到这份上的乌喇那拉氏摸着良心说她没见过,咋就那么能耐闷不吭声就要把自己逼死了呢?
  董鄂家到底还是去了个人,同亲娘聊过之后,董鄂氏的确好了一些,就仅仅只是好了一些。
  宝珠平素不关心别人家的事,她知道这茬大概是两旬之后。
  这一春气温升得快,整个三月间阳光都灿烂得很,没半点春寒料峭的感觉,四月也还是艳阳高照……晴天接着晴天,暮春还没过,感觉已经到夏天了。
  这样的气候宝珠适应得挺好,宁寿宫里,太后娘娘就不大好。
  说起来,自打出了图门宝音那事,太后那身子骨就垮下去不少,哪怕精心调养,精气神也远不如从前。之前这一冬几乎就是在房里猫过去的,刚开春那几天觉得挺舒坦,每日都出去晒太阳,连续晴了一段时间,她瞧着就不好了,衣服减得太快,冷不丁就病倒,喝了几天药也不见起色,因为生病连带着心情也低落下去,康熙去看过之后险些忍不住眼泪,他之后就将朝堂上的许多事交给太子来办,亲自侍奉在嫡母跟前。
  这么大的事,总是胤禟还在禁足当中,也听说了。
  宝珠从前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看看太后,听她讲以前的事,陪她老人家聊天。掰起手指头算算,从头年冬到现在,她竟然有半年时间没出过门。她坐在榻上闷了一会儿,正好膳房那边煲的汤能喝了,胤禟试了试温度,感觉不烫手,就端到宝珠身边来,正要劝她用一些,发现她苦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胤禟吓得不轻,顺手将盛汤的盅子搁在一旁,捧着福晋的脸问:“这是怎么了?谁惹我心肝不高兴了?”
  这时宝珠才说她担心太后娘娘,想进宫去看看。
  发自内心说,胤禟不大乐意,倒不是正在禁足的问题,主要是想到宝珠如今是双身子,怕过了病气,有个万一他追悔莫及。
  可拦着也不是事儿,不让她去看看,她能忧心到临盆那日。
  胤禟就使赵百福往东宫跑了一趟,传话给太子,说宝珠担心太后凤体食不下咽夜不成眠,让太子帮着求求皇阿玛,允他带福晋去宁寿宫请个安。
  康熙就是大孝子,哪有不允的?
  他听说之后就是一番感慨,老九这不着调的着实娶了个好福晋,太后没白疼富察氏。
  得了准话,第二天胤禟就带着宝珠进宫去了,一块去的还有三个小的,宝珠想着太后喜欢阿圆他们,见着说不准能高兴高兴。也就是在宁寿宫,她遇上陪胤禛过去的乌喇那拉氏,两人聊了几句。
  同别人聊天自然聊不到董鄂格格身上,宝珠就不同,第一她们是同届秀女,第二她俩之间还夹着个老九,董鄂格格要是不作死,本来该是九福晋的。
  乌喇那拉氏随口提了两句,宝珠听在耳中,就想起曾经见过董鄂氏几回。
  当初她自信得很,瞧着人比花娇,这才多久,就油尽灯枯活不了几年了?
  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第158章 惜福
  这日太后精神头还算好; 宝珠陪着聊了大半个时辰也不见她露出疲态; 再加上有阿圆他们耍宝逗乐; 太后从头到尾都在笑,除了比头年消减些,看着真没哪点不好。
  中间嬷嬷端了汤羹来; 太后摆手让她端走; 嬷嬷怎么劝都不好使; 还是宝珠拍拍阿寿的肥屁股,小机灵鬼嘴上就跟抹了蜜似的; 当真哄得太后将汤羹喝下去了。
  毕竟到了耳顺之年,精气神同年轻时比不得,到半下午; 太后就略有困意; 宝珠连声劝她保重,又当面说了; 但凡是太医院开来的汤药补药,哪怕滋味不好也得喝,假使太后不喝; 就让嬷嬷递个话到铁狮子胡同; 她赶紧打发这三个小兔崽子进宫来。
  太后看她板起脸做威严状; 那模样却唬不住人,继而笑道:“别家儿孙都顺着老祖宗,你倒好,还让曾孙子进宫来管我; 没听说有这样的!”
  宝珠装作没听见,她蹲在阿寿跟前,捏捏儿子的胖脸儿:“可听见额娘说的?往后这重任就交给我们阿寿了,但凡有人传话来,你就骑上灰妞进宫。”
  阿寿发自内心的理解太后娘娘,他特别理解,不想喝药的感觉就和不想吃蔬菜糊糊一样。
  他正要吐露心声,又听额娘说:“要是嬷嬷向我检举说你公然放水监督不力,你就拿蔬菜糊糊把漏补上,缺一碗喝一碗。”
  还说什么呢?
  什么也不用说了。
  阿寿笑得像个小太阳一样,只差向祖宗发誓,绝不受贿,保证完成任务。
  太后知道他们母子是闹着玩,刻意逗自己开心的,她听着也的确受用,这辈子苦也苦过,甜也甜过,还有几个真正关心她的,怎么看都值了。
  前两载吧,她觉得自己怎么都还有十年八年的命,经过图门宝音那遭,她当真是心力交瘁,精气神猛的就落下去,本来还算硬朗的身子骨也不好了,头个冬就感觉不得力,近来更是疲惫不堪。掐指一算她做了四十多年的太后,也够本了,想着生死有命,人人都有那天,她没什么想不开……就是怕自己走后皇上伤心过度,还担心胤禟福晋受不住,她可是双身子人。
  这么想着,她就尽可能在坚持,哪怕情况不好,也少露疲态,以免惹人挂怀。
  宁寿宫里伺候的嬷嬷也看出来了,福晋出宫之后太后就泄了气,她让身边伺候的扶着躺回里间床上,哪还有先前那么好的精神头?
  嬷嬷眼眶都是红的,眼泪差点含不住,她死死憋住了不敢发出丁点声音,可相处这么多年,太后能没觉察?
  她睁开眼来看了看,叹口气说:“任谁来看哀家也没白活这一世,还有什么值得伤怀?旁人不知,你还能不知?四十多年前我这心就死了,之前在慈宁宫也也就是一天天熬日子,能解脱也是好事。”
  “还不都是宝音格格,当初就不该允她留在宫中,若不是为她,您哪用操这么多心?”
  看她满心愤然,太后反倒是笑了:“照你这么说,早知道就不该进宫来,可人一辈子是没有回头路的,既然已经发生了,是好事不用沾沾自喜,坏事也无须耿耿于怀。”
  嬷嬷还是不顺气:“可是……”
  没听她说下去,太后又闭上眼:“好了,别说了,你如何知晓走另一条路就一定比现在好?事实上,比起科尔沁其他女子,我已是极好了。哪怕遭先皇厌弃,至少没废去皇后之位,还让我做了四十几年皇太后,玄烨又是个孝顺的,这几年还有胤禟福晋时不时来关心我,我这辈子够本了。”
  说着,她又想起另一出:“当初跟着哀家进京的是你姐姐乌日娜,她去得早,皇上怕哀家身边没个说得上话的人,这才让科尔沁送了你和塔娜进宫,你陪伴哀家有四十多年,四十多年尽心尽力。照如今这样,还能熬多久全看长生天的意思,只怕到时候来不及安排你的去处,哀家想问问你,待我百年之后,你想回科尔沁去,还是去瑞郡王府伺候胤禟福晋?”
  嬷嬷比太后年轻一些,不过也是将近耳顺之年,听得这话她扑通就跪下。
  “您万万保重凤体!保重凤体!”
  “这等小事何须劳心?若真有那天,奴才笃定跟着您去,转世投胎之后还伺候您!”
  太后心里很是触动,嘴上却道:“胡说什么?既然你不选,那哀家就替你做这个主,等到那一天,你就去胤禟福晋跟前,替她分忧,替她照看小阿哥。”
  ……
  宝珠进宫看过之后,那几日太后的确好了一些,也愿意下地活动了,每天还让嬷嬷扶着走两圈。倒是没听说她使性子不喝药,纵使没听说,宝珠还是每隔几天让阿圆几个进宫一回,不敢去得太频繁,每次在宁寿宫待的时间也不长,就怕闹着太后。
  但凡是小家伙们进宫那日,宝珠早不早就在院里候着,只等他们回来赶紧询问太后的情况。
  小不点们总说挺好。
  还给他们吃糕糕,陪他们玩哩。
  阿满平素话不多,听额娘问起也回了,他偏头想了想,说:“太后娘娘让额娘好生照顾肚子里的妹妹,她等着给妹妹赐名呢!”
  阿寿跟着点头:“对对!还说要给妹妹准备嫁妆!啥是嫁妆?为啥我没嫁妆?”
  宝珠听得直乐,她立刻就忘了那些沉重的话题,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同儿子解释他不仅没有嫁妆,往后成亲还得给人倒贴聘礼……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有两个月,宝珠有几回想陪阿圆他们一道进宫,胤禟不许。
  她该是头年十月怀上的,如今是次年六月,这胎有八个月大了,瞧着没比头一胎差多少,肚子挺得老高低头看不见脚面。真亏她耐得住热,否则哪怕今年暑气不算重,怀着身孕也吃不消。
  宝珠怀头胎的时候,七个多月就早产了,当时有惊无险,她还算顺利把儿子生了下来。纵使如此,胤禟还是吓得够呛,尤其是儿子刚生下来时的模样,不避讳说,任谁看了都觉得难养活。
  对比东宫那边足月生的弘晔,胤禟心里当真不是滋味,于是,得知宝珠又怀上了,胤禟打起十二分注意,比头一回更加妥善小心。
  现在看起来,他的努力没白费,至少到今天,宝珠精神状态还是挺好,能吃能睡。
  胤禟就盼着她能把十个月怀满,不过胡老说他看着玄。
  宝珠这胎注定要早产,哪怕处处小心没任何意外也得提前发动,就她这肚子怎么看都不像单胎。他切脉感觉像两个,到底是不是生下来才知道,这个谁也说不准的。
  那既然十个月难怀满,九个月总是要的,虽然胡老解释了七活八不活不代表八个月生出来一定不成活,也告诉他八个多月的胎儿养大的不少,胤禟还是坚持,他不愿意触那霉头!
  掰起手指头算算,再撑过二十来天就够了,胤禟还遗憾呢,遗憾不能熬到足月,要是怀满十个月,就该生在八月上旬。
  八月间好!额娘是八月间生的,他也是!
  哪怕从三月间一路晴过来,这年夏天也不算太热,到六月尾,天上还降下一场暴雨,这场雨又解掉几分暑气,也就眨眼之间,天气凉爽了。
  也就是这次降温,让太后本来还凑合的身体彻底垮了下来,哪怕嬷嬷伺候得再尽心,她还是染上风寒,当晚就烧起来,立刻请太医折腾了一夜也不见好,第二天情况越发严重。
  这天皇帝难得停了早朝,他看情况不好就要使梁九功亲自去铁狮子胡同将老九福晋请来。
  照康熙所想,她来了一准能好,前次不就是这样,她进宫来看过皇额娘就好多了?
  皇帝正在吩咐,就被烧得迷迷糊糊的太后打断了。
  “皇帝啊……”
  “哀家有几句话同你说,让他们退下。”
  这时候太后连说话都很吃力了,她还挣扎着要坐起来,康熙吓了一跳,顾不得让梁九功跑腿,果真把人打发去外殿。
  太后让皇帝扶着靠坐起来,她缓了好大一口气才说:“太皇太后走的时候,我悲痛万分,恨不得跟着一道去,如今这个愿望终于要成真了。哀家知道自己的身体,早几天晚几天也就是这样,拖着反而受罪,不若走了干净,皇帝你莫要伤怀。”
  康熙又要找人去瑞郡王府,他让太后撑住,说富察氏来了就没问题,她来了一定没问题。
  太后能不知道宝珠福气大?
  她知道。
  她不愿意借这个福气,怕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用得太多,真要老天爷帮忙的时候就不好使了。
  老天爷疼你是一回事,你总不能事事都依赖它。
  这么想着,太后更是死死抓住康熙的手。
  “胤禟福晋要生了,别惊扰她。”
  “就当哀家求你,我们母子四十多年,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玄烨,你答应我,让我痛痛快快去见先皇,去见太皇太后。”


第159章 嘱托
  康熙四十一年夏; 仁宪皇太后薨逝; 享年六十二。
  京师所有寺庙宫观纷纷鸣钟; 皇帝发下圣旨,国丧三月,禁宴乐婚嫁; 举国同哀; 黎明共悲。按规矩皇帝该为嫡母守孝三年; 不过君主守丧从来是以日代月,算来就是二十七天。
  康熙哪止悲痛二十七天?他三个月时间也没缓过来; 翻过这年才稍稍好些。
  这是后话,就说眼下,从太后殡天起算; 之后这一个月康熙没回过寝宫; 前朝事全交托给太子,他专心哀思嫡母。有几次小太监求到翊坤宫去; 说皇上不顾惜龙体,不吃不喝彻夜诵读经文,皇贵妃过去看了; 一过去就听康熙说起从前的事。
  “额娘走得太早; 统共只做了一年太后; 几乎没享过什么福,故而早年间,朕心有不平,与嫡母之间亲情十分寡淡。直至十数年前; 太皇太后薨逝,母亲悲痛欲绝,不吃不喝彻夜在梓宫前跪守,任谁去劝也不起身,她那时身子骨十分羸弱,看朕食不下咽还反过来关心朕这个并非己出的儿子,朕满心惭愧,这才同母亲修复关系。”
  “过去这四十年,母亲从不逾矩从不让朕难做,反倒是朕……只享受母亲的关心,当真不孝。”
  皇贵妃听着也是满心酸楚,比起给整个后宫留下深刻印象的太皇太后,仁宪皇太后的气性不能更好。她尤其清心寡欲,除非实在看不过眼,平素从不插手宫务,也不干预朝政。
  她看你顺眼还会提点两句,看你不顺眼也就是免了请安,让你没事别过来。
  以皇太后之尊,这样的做派可说相当温和。
  想起往事,皇贵妃也满心惆怅,要她说,就太后那样的性子,怎么看都是长寿之相,也就是让科尔沁人坑了,遇上图门宝音这个劫难。
  说起来,当初的事同胤禟还脱不开干系。
  老九也是个惯会造孽的糟心玩意儿。
  想到这个儿子,她连心底里那点哀思都消散了,要说起来,太后人再好,同后宫妃嫔也没直接相干,她们同太后之间的感情还不如铁狮子胡同里瑞郡王福晋来得深刻。乍闻太后薨逝,宝珠就懵在原地,连今夕何夕也不知道了,听说亏得有两个嬷嬷扶着才没跌坐到递上去……那一幕将房里伺候的吓得不轻,试想,当时要是没扶住,她不得磕着肚子?
  不过纵使伺候的人眼神再好手脚再快,当日宝珠还是发动了。
  太医说是情绪大起大落所致,简言之,就是伤心过度。
  当时的情况,宝珠让丫鬟扶着说要递牌子进宫,她不相信太后就这么没了,要亲眼看过。
  怎么能相信呢?
  前两天阿圆他们还去宁寿宫玩了半日,回来说太后精神头好着呢。还说已经在给妹妹想名字了,等她生下来,就发懿旨赐名。
  这就没了?
  不可能的。
  恍惚过后,宝珠就打起精神来,说一定是传话的人报错了,还吩咐冯全去把那胡说八道的奴才扣下,直接送巡捕衙门去。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竟然说太后没了。
  太后娘娘那么好的人,不说长命百岁也得活到九十九去。
  她吩咐冯全的时候是笑着的,笑得比哭还难看,说完就要往外走,走了没两步就疼起来,腹中绞痛不已,冯全赶紧去寻胡太医,这边半夏已经搭上手腕,草草切了个脉。
  “让接生嬷嬷去产房候着,福晋要生了。”
  宝珠一开始还惦记着要进宫,没多会儿就痛迷糊了,听她压抑的细碎的痛吟,方才赶过来的小阿哥就要挤开拦路的奴才往产房里去。这哪能啊?几个嬷嬷赶紧把小阿哥拦住,连声相劝,没多会儿他们果然不闹了,是不闹了,瞧着像是要哭,红着眼眶可怜得很。
  胤禟接到消息就往宫里赶,方才赶到就有小太监追过来,让郡王爷赶紧回去看看,福晋悲痛过度,提前发动了。
  胤禟早半个月已经结束了禁足,他是从工部衙门直接赶进宫来,底下奴才为寻他跑了两趟,好悬没跑断腿。胤禟听说之后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边皇祖母殁了,兄弟们都跪着,他没脸走人;那头福晋受了刺激,眼看着就要生,他又放心不下……
  旁边兄弟知道富察氏是老九的命,遂建议说,让他先回去看看再过来,也不差这会儿。
  本来嘛,他们兄弟和皇祖母都不算亲,人去得这么突然,心里肯定有些难过,说得上悲痛的恐怕就只有老五。胤禟却没采纳这个建议,他要是在进宫的路上得到消息,改道回府是没啥,都已经跟着兄弟们跪成一片了,还敢走人?他要是真走,自己挨削不说,连带着宝珠也要遭人诟病。
  换了任何人来看,都是太后这边比宝珠那边重要。
  太后是德高望重的长辈,她去了这个事比府上婆娘生孩子严重好几级。
  再者说胤禟赶着回去有啥用呢?
  他一不会接生二不会救命。
  并且,就她福晋那么好的命,喝砒霜都死不了,生孩子算啥呢?
  ……
  胤禟平素不拘小节,但他还是长了脑子的,当下就让小太监附耳过来,使他赶紧去富察家,请马斯喀福晋过府,守着宝珠。
  他又怕蠢儿子们在府中给福晋添乱,就补充说:“让嬷嬷带小阿哥进宫来,太后生前最疼他们。”
  冷静下来之后,胤禟不慌不忙交代了好几声,小太监领命退下。去请马斯喀福晋不难,内外命妇是都得为太后哭丧,却不是眼下,这会儿她正有时间。索绰罗氏方才听说太后薨逝,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倒不为别的,就怕傻闺女受不住。
  董鄂氏撂担子之后,是太后点中她,说服皇上将她指给胤禟。
  相处过后,一祖一孙的确合得来,宝珠比五福晋他塔喇氏还讨太后欢心。
  太后当真是疼她,有好东西总惦记她,在皇帝跟前说起她都没半句不好……这么好的人,说去就去了,尤其赶在这节骨眼上,哪怕索绰罗氏不知道确切的日子,也知道宝珠这胎得有九个月大,差也差不了几日,挺着那么大的肚子要是受了刺激可咋办?有个万一可咋办?
  她这当娘的已然急上火了,两个儿媳妇劝说小姑福气好,遇事都能逢凶化吉,也还是没法让索绰罗氏安心。
  说是这么说,那可是她打小疼着的亲闺女!
  遇上这种事,当娘的能不揪心?
  报信的就赶在这时候过来,连多余的铺垫也没有,直说郡王爷在宫里跪着,走不脱,请府上去两个人,福晋已经发动了,就三个小阿哥守在产房外,府上一团乱呢。
  索绰罗氏听着心里就一阵闷疼,她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缓口气就撑过来,也没多墨迹,看向一旁的辰泰福晋:“老大媳妇你跟我走,老二媳妇你张罗府上的事,别忘了给老爷报个信。”
  说完半点没耽搁,加快了步子跟在报信的身后,出大门口就上马车,前后一刻钟就赶到瑞郡王府,那边早有奴才候在大门口,看福晋娘家人来了就赶紧上前去请安,一边往产房赶一边将情况说了说。
  “爷的意思是,让小阿哥进宫去代母磕头,正好借此将人支开,怕留下他们给福晋添乱。”
  索绰罗氏皱眉:“小阿哥还不满三岁,跟着跪进宫去,能受得住?”
  “这也不是奴才安排的,照爷的说法,太后生前最疼福晋并三位小阿哥,这一跪总免不了。如今是伏天,哪怕下了点雨,这种天气阿哥们受得住,只是福晋这边,您可千万帮忙劝劝,一定安抚住。咱们福晋情况特殊,万万不可悲痛过度,泪珠子也尽量少掉些……”
  这么说是没错,临盆原就亏身子,生完就该在房里将养,要是任由她难过下去别把底子亏空了。索绰罗氏点点头,心里已经有数了,她到产房外亲自哄得外孙子同意进宫。
  阿寿还有点不乐意,听见产房里的痛吟他就怕,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还非要在跟前守着。
  还是阿满把话听进去了。
  话说得很直白,宫里必须去,你不去,你额娘生完铁定会闹着要进宫去。
  这娃本来就是兄弟里头最聪明的,只要想到额娘生完小妹妹还要进宫去跪着,那怎么行?他点头之前还问呢:“那额娘这边呢?阿玛怎么还不回来?”
  索绰罗氏摸摸他的脸:“你阿玛也在宫里,这边有郭罗妈妈守着,生孩子本来就像这样,你额娘当初生你们也是一样的,不用担心。”
  他哪懂生孩子的事?也就是看外祖母说得振振有词,就信了。
  撇开别的不说。
  额娘是外祖母的亲闺女呢。
  外祖母总不会在这种事上哄他。
  阿满一巴掌拍在阿寿后脑勺上,直接把人拖走了。
  ……
  最终宝珠也没生下香喷喷的闺女,这胎还是臭小子,两个臭小子。同一胎生出来,长得是挺像的,细看还是有差别,差在眼睛上,老小这双眼同当娘的格外像。
  接生嬷嬷也让索绰罗氏到近前来看了,索绰罗氏看过之后眼皮直跳。
  有点眼熟!
  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和辰泰小时候咋那么像?
  外甥像舅?
  萌生出这种念头之后,索绰罗氏越看就越像,她还咯噔一下,心道幸好……幸好像的是辰泰,蠢是蠢了点,长得还是人模狗样的……至少比老爷英俊多了。
  不过再英俊那也是相对的,比起富察家其他肌肉汉子好一些而已。
  想想女婿的好相貌,再想想自家大儿子。
  果然还是有点糟心。
  听接生嬷嬷说宝珠无大碍,这是脱力晕过去了,索绰罗氏就松了口气。另一头,三个小萝卜头已经跪到亲爹旁边去了,父子四人简直就是一道扎眼的风景线。
  康熙因为太过悲痛,身子骨受不住,被梁九功扶出殿外,就看见跪成一片片的儿子,还有儿媳妇以及后宫妃嫔,真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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