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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媒崔姑姑-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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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有仇呢!”
  他这一番夹枪带棍的话; 说得崔海正好生不自在; 他朝着自家姑娘看上几眼; 只见崔世君从容不迫; 似乎并不以为意,随际,就见她说道:“给了,年前老姑姑过寿,我叫人送信,三太爷房里的叔叔和婶婶们说了,我们两家既已出服,人情往来断了也罢。”
  崔三太爷脸色一僵,他身旁一个方脸大耳的男人忍不住插嘴说道:“这如何能混为一谈?一笔写不出两个崔字儿,大姑娘连丧信也不给,莫不是看不起我们这一房?”
  说话的人是崔三太爷的儿子崔大,他年龄比崔海正稍长几岁,按着辈份,崔世君得称他一声大爷爷,他仗着他辈身份不把崔世君放在眼里,说话时只拿鼻孔看她,崔世君不急不缓,她轻声回道:“世君不敢。”
  “不敢,我看你这姑娘胆子大得很呢。”崔大重重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我们两家虽说出了服,毕竟供着同一个祖宗,我恍惚听谁说,你打算将老姑姑葬在祖坟里,这又是哪里兴起的古怪念头?需知祖坟里并不只埋着你们这一支的祖宗,那老姑姑是个女儿身,如何能葬在祖坟里,惊扰祖宗们的安宁?”
  他一句接着一句,显得咄咄逼人,崔世君面不改色,只道:“大爷爷,老姑姑的墓地,紧挨着我曾祖父和曾祖母的墓地,离你们那一房尚且隔着好几块田地,我竟不知哪里就惊忧到你们这一房的祖宗了?”
  崔大被崔世君一句话噎住,崔三太爷微微眯着眼睛,他对崔世君说道:“丫头,你老姑姑对崔家有功,不过规矩就是规矩,祖坟不管哪处地方,都没她这未嫁女的容身之处。”
  崔世君胸口一滞,她转头看着崔海正,崔海正自觉心虚,他低着头,躲开崔世君的视线,崔世君咬着舌尖,抑制着心底的怒意。
  她不语,崔大只当她被他们镇住了,于是出言教训:“一个小姑娘,不说安安份份待在内宅,尽想些稀奇古怪的主意,传出去叫人笑话我们崔家没规矩!”
  崔海正连忙打着圆场,他对崔三太爷和崔大说道:“我这个姑娘,自小就主意正,还望三爷爷和叔叔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崔大听完,满脸严厉的对崔海正说道:“这也是你治家不严的缘故,好好一个家,交给姑娘来打理,她们这些姑娘家,成日养在深闺,能有甚么大见识?”
  停顿片刻,他瞥了崔世君一眼,说道:“再者,你又不是没有儿子,哪里轮得到姑娘来管家呢。”
  他把崔海正当作自家儿子训斥,崔海正唯唯诺诺不曾应声,崔世君不等他说完,打断他的话,说道:“大爷爷,我敬你是长辈,我们两家已经分宗,宗家的家事,不劳你插手,谁来当家,更不需你指手划脚。”
  崔大难以置信的瞪着崔世君,他活了半百,从不曾有哪个姑娘敢对他如此无礼,更何况这还是儿孙辈。
  这时,崔三太爷睁开双眼,他盯着崔世君,说道:“大姑娘,若是别的事,随你怎么做,我们这一房绝不会插手,只是涉及祖宗家法,你就是说破大天,但凡不合规矩的事,我这个老头子就不能放任不管!”
  崔三太爷语气强硬,用长辈的身份来欺压崔世君,偏偏崔父同他沆瀣一气,崔世君一介弱质女流,立在一群男人中间,竟没有一个人能帮她说话。
  她望着对面的男人们,坚定说道:“三太爷,恕我无礼,老姑姑为崔家一生奉献,她葬在祖坟合情合礼,谁要是不答应,先来问过我!”
  一时,屋里的气氛显得剑拔弩张,崔三太爷脸色微变,他辈份高,一向被人敬着,想不到眼前这小丫头竟敢当众驳他的话,那崔大回过神来,怒气冲冲的对着崔世君大骂:“混账,你这是说得甚么话。”
  说罢,他瞪着崔海正,怒道:“你这个当父亲的,就任由一个姑娘家的大放厥词?”
  他比崔海正的辈份儿高,又正好戳中崔海正的心事,崔海正神情窘迫,他冲着崔世君使了一个眼色,说道:“世君,不得对三太爷无礼。”
  崔世君全然不理,她轻声说道:“三太爷带着几位爷爷和叔叔们来祭拜老姑姑,我只有感激的份儿,若想插手崔家的事,请恕我放肆!”
  她的话软中带硬,崔海正心头砰砰跳个不停,崔三太爷是他特意请来的,他原想请长辈们来劝她,如今崔世君不听劝,若是事情闹大了,对他和崔家的名声也不好,况且,这毕竟是她女儿,被一个外人斥责,他做为父亲,脸面多少会有些挂不住。
  此时,崔三太爷的来意已经挑明,崔世君是万万不会退步,崔海正又是站在崔三太爷一方,这时,外头传话,说是崔世安和夏小清回来了。
  崔世安和夏小清是崔福打发人寻回来的,他二人听说有许久不曾来往的亲戚们上门,立时就猜到恐怕是来者不善,崔世安只怕家人吃亏,也来不及细问,待他俩匆匆忙忙赶回家,就见到眼前这副情形。
  崔世安进了屋,他不动声色的扫视众人一眼,先和崔海正问安,又望着崔世君,问道:“大姐?”
  崔世安和夏小清的到来,使得崔大的神情缓和几分,崔世君叫他二人上前,指着崔三太爷,说道:“这是三太爷,快来见礼。”
  两人依言和众人一一见礼,见过礼,崔世安退到崔世君身后,他原是家里的幼弟,早已习惯听从长姐崔世君的吩咐,崔三太爷却很是看不惯,他把崔世安叫到跟前,和蔼的说道:“好孩子,我听你爹说你考取了秀才的功名,真是个有出息的。”
  崔海正最偏疼这个儿子,此时听到崔三太爷夸赞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嘴里却谦虚说道:“小孩子,当不得三太爷夸赞。”
  崔世安只管低头听他二人说话,心里却不免有些诧异,崔三太爷笑道:“长得也一表人才,等过两年考中举人,就能为崔家光耀门楣了。”
  “世/安愚钝,能考个秀才的功名已是祖宗保佑。” 崔世安直觉这位三太爷不好相与,因此在他面前并不多话,说完,也只垂手立在一旁,听他和崔海正说话。
  那崔三太爷东拉西扯,说了许多称赞崔世安的话,崔世君只冷眼旁观,半晌,崔三太爷问道:“你姐姐要把你们老姑姑葬在祖宗里,这事你怎么看?”
  崔世君抬眼看着崔三太爷,说道:“三太爷,这事你不必问世/安,他做不了主!”
  崔世安这才听出崔三太爷原是为了崔老姑姑墓地的事而来,崔三太爷问道:“这个崔家,果真就没你和你弟弟说话的余地吗?”
  听了他的话,崔世君不禁一笑,老头子劝说不成,这是打算挑拨她们父女和姐弟的关系,崔世安望了他爹一眼,见他爹默不作声,他道:“三太爷,父亲身子不便,我又年纪尚轻,家里诸事都由大姐做主。”
  想了片刻,他道:“老姑姑在世时,也是如此!”
  崔三太爷脸色一沉,他是万万没想到,崔世安站在崔世君这一边。
  一时,屋里悄无声息,崔世君懒得再与他们歪缠,她道:“三太爷,你带着爷爷和叔叔们来祭拜老姑姑,我先行谢过,家里正在治丧,不便久留你们。”
  说完,她扭头对崔世安说道:“你替我送一送三太爷。”
  这已是下了逐客令,崔三太爷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双目带着怒意,重重的顿着手里的拐杖,问道:“你这是要一意孤行了?”
  “这就不劳三太爷您老人家操心,我自有主张!”崔世君冷淡的说完,便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崔世安和夏小清送客。
  崔三太爷倒也没厚着脸皮待下去,他起身看了崔海正一眼,带着儿孙们出了崔宅。


第92章 
  待到崔三太爷一行人离开崔宅,崔海正痛心疾首的说道:“世君; 你这又是何苦呢; 老姑姑葬入祖坟; 本就不合情理; 你非得闹的合家不宁才肯罢休?再一则; 崔三太爷毕竟是长辈,你目无尊长; 这就是咱们当家人的风范?”
  崔世君唇角紧抿,她双目冷冰冰的看着崔海正,说道:“所以爹你不惜请来崔三太爷; 就是为了对付女儿?”
  “你……你这是说得甚么话?”崔海正压着心底的怒意; 说道:“我不过是想请他们来劝劝你,你辜负了我们的一片好意,还说出这样的话;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爹?”
  他因为恼羞成怒,脸上涨成红紫色; 崔世君反问一句:“到底是为了劝我,还是为了逼我?”
  崔海正气得目瞪口呆; 崔世君双目微垂; 不再理会崔海正,过了半日; 她叫来崔福; 命他把崔家所有人叫到前院; 不一时; 除了崔福家的留在正厅给崔老姑姑守灵,余下的家人皆等在门口。
  崔海正也不知她把家人叫来做甚么,只是看她脸上乌云密布,心中没来由就有些打鼓。
  崔世君站在门口,她看着站在面前的家仆,眼神一一从他们身上略过,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阿智身上,问道:“是你去给崔三太爷报的信?”
  阿智吓得瑟瑟发抖,嘴里一个字也吐不出,崔世君又问:“你是如何跟崔三太爷报的信?”
  她声音平静,阿智却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嘴里哭道:“大姑娘,小的有罪,求你饶了小的这一遭吧。”
  他是崔海正的小厮,自是听从崔海正的吩咐,崔海正眼见崔世君当着众人的面前问罪阿智,说道:“是我差人请来崔三太爷,你纵然是心里不舒坦,何必拿一个小厮出气,有甚么话要问,你只管来问我?”
  他已然承认崔三太爷是他请来的,崔世君收起平日温和的面孔,她眼里冷冰冰的,对崔福说道:“把阿智领出去,交给永巷的婆子,不拘哪一家,发卖了吧!”
  屋里众人皆是大吃一惊,崔世君素来待人宽厚,无论见到谁,从来都是一副笑眯眯的面孔,何至于阿智犯了一回错,就要发卖了?
  如今,她要当众发卖崔海正的小厮,崔海正气得脸色发青,他重重的拍着轮椅的扶手,怒道:“你要卖阿智,先卖掉你亲爹!”
  崔世君道:“爹你严重了,这小厮不听话,等卖掉他,我再与爹寻好的来。”
  她不顾崔海正的脸面,执意要卖掉阿智,崔海正痛声说道:“他是我的小厮,就算不听话,自有我来管教,你骂他几句便罢了?竟还要卖掉他,我们崔家何曾做过这样有损阴德的事?你老姑姑一辈子怜老惜贫,你怎么不学她半分好处?若你今日敢卖阿智,我是万万不肯依你!”
  这父女二人当众起了冲突,崔家下人纷纷低头垂手,徐氏看在眼里,急得面红耳赤,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说道:“你们父女俩有话慢慢讲,不要为了一个小厮伤了和气。”
  这时,崔世安和夏小清送完崔三太爷已经回到内宅,他见屋里闹得这么大阵仗,一问才得知崔世君要发卖阿智,崔世安深觉不妥,他看崔世君脸色阴沉,走到崔世君身旁,说道:“大姐,阿智做了错事,你打他一顿,再狠狠饿他几日就是了,何需送到永巷?”
  崔世君话已出口,断然不会再更改,她硬着心肠,说道:“谁也不许求情,福叔,还不快送去!”
  阿智嘴里求饶不止,他在崔家多年,虽干得是服侍人的差事,却从未受到苛待,哪里肯再回永巷那见不得人的去处?
  崔世君轻易不发怒,但凡认真计较起来,家人谁也不敢吱声,最后,一旁的夏小清想了一想,说道:“大姐,你别怪我多嘴,家里正在给老姑姑办丧事,这会儿发卖家仆,说出去总归有些难听,依我的意思,不如先把他关进柴房,等到老姑姑的丧事过后,再赶走不迟。”
  崔世君听了这话,便默不作声,崔世安见她面色似有松动,连忙冲着崔福使了一个眼色,崔福揪着阿智往后院去,一路上,只听阿智的哭嚎声渐渐变远。
  等到把阿智带走,崔世君面无表情的对院子里的众人说道:“崔家再有这种吃里扒外的人,也不必再往永巷送,直接打死了事。”
  崔海正本就心胸狭窄,他听到这句吃里扒外,只当崔世君是在隐射自己,眼前一黑,就晕厥过去。
  他这一晕,屋里顿时乱成一团,崔世君倒还算镇定,她命人把崔海正送回房,给他喂了一丸九鹿保心丹,又叫崔世安去请张郎中。
  把崔海正送回屋里,崔世君训勉家人几句,自打发他们下去,只剩她独自生了半日闷气,直到天色渐晚,阿杏来唤她,崔世君方才觉得身上冰冷冷的,半边身子都麻了。
  阿杏点着灯进屋,她小声说道:“姑娘,晚饭摆下了。”
  崔世君坐着不动,阿杏朝她看去,只见屋子里昏沉沉的,姑娘一个人孤零零的,像个木头人似的,叫她看了心头发酸。
  崔世君问道:“几日了?”
  阿杏轻声回道:“酉时一刻。”
  她动了一下身子,说道:“你去请安哥儿和二姑爷过来。”
  阿杏放下灯,去请崔世安和夏小清,不久,他二人来了,崔世君看着崔世安,问道:“爹的身子如何了?”
  崔世安说道:“张郎中来瞧了,说是气急攻心,扎了几针,他老人家咳出一口浓痰,刚刚已经转醒,太太正在他床前伺候。”
  崔世安没敢告诉她,崔老爹刚醒来就哭着跟他告状,说是他大姐存心要逼他去死,一边是长姐,一边是亲爹,崔世安好生为难,只得耐着性子劝了大半日,给他服了一碗安神药,刚刚才又歇下。
  崔世君不再过问崔海正的事,她对崔世安说道:“崔三太爷的来意,你怎么看?”
  “我听大姐的。” 崔世安默默说道。
  未嫁女入葬祖坟,固然不合规矩,不过世间规矩本来就由人定,况且又不犯律法,顶多叫人背后议论几句罢了,再者崔老姑姑终身未嫁,亦是为了崔家,若是违背诺言,未免叫崔家女儿寒心。
  这是崔家的家事,夏小清是女婿,不便插嘴,他是个混不吝的脾气,此时听到崔世安表态了,便道:“他们要是敢捣乱,看我不叫人捶死他们一家!”
  崔三太爷那一大家子,趁着人家家里男丁不在,跑来欺负女眷,光凭这一点,夏小清就看不起崔三太爷。
  崔世君不赞同,她道:“你都是快要有儿子的人了,成日家喊打喊杀的做甚么!”
  “大姐,我看崔三太爷不像是会罢休的样子呢!” 崔世安原本是个文文静静的读书人,自打夏小清成了他姐夫,慢慢和他走得近了,发觉有时候暴力比讲道理更要管用。
  崔世君不急不躁,她心里早就有主意了,她道:“你去叫福叔找庄子上的佃户,把上游河里的水截了,没我发话,一滴水也不许流到下流去。”
  崔世安一楞,他家祖坟附近的田地在上游,要是水被截游,下游屯子里农户,不光是崔三太爷一家的田地,便是其旁不相干的人,也要受到牵连。
  再过些时日就是春耕,这时候截流,岂不是要得罪人?崔世安迟疑片刻,说道:“大姐,只怕屯子里的庄户人家会不依呢!”
  夏小清到底比崔世安年长几岁,他立马就看出崔世君的心思,他对崔世安说道:“你们姐弟几个,就数你是个实心眼,要是他们屯子里有人来问,就推到崔三太爷身上,说他们一家不厚道,拦着咱们家办丧事,到时候不怕他们屯子的里长不找崔三太爷。”
  崔三太爷仗着辈份在他们崔家逞威风,崔世君碍着晚辈的身份,不便直接出手,不过总有人能治得住他,他们一家住在屯子里,自家的田地也多在下游,又不像崔家有别的进项,要是耽误了田地里的耕种,一年的日子都不好过,更别提要是屯子里的庄户人受他家牵连,影响了收成,闹得不好,他们家在屯子里都待不下去。
  崔世安暗自记下,一时觉得他大姐不愧是当家人,难怪刚才在屋里,他娘悄悄嘱咐他,要他听他大姐的,不要把他爹说的话放在心上。
  三人又合计过几日给崔老姑姑出殡的事议,这么半会儿的工夫,阿杏已来催了几遍饭,夏小清便要回家,崔世君留他用完饭,夏小清回道:“不了,世柔本来就不自在,这几日我又总在外面跑,今日早些回去陪她。”
  崔世君见此,不再留他,夏小清打了一声招呼,出门回家了。


第93章 
  崔世君动起怒火,当真是不顾半分同族的情份; 她刚叫庄子上的佃户把上游的水流截了; 次日崔三太爷庄子上的里正就寻上门。
  这老里正姓张,在屯子里当了大半辈子的里正; 崔家两房不合的事,他也略有耳闻; 张里正得知崔家正在办丧事,原本想过些日子再来拜访; 可惜春光不等人,误了耕田的日子; 庄户人家一年的收成都会减产,犹豫了半日,张里正提着两刀黄纸,到崔家给崔老姑姑上了一柱香; 这才谈正事。
  他来的时候; 崔世君正在忙着崔老姑姑下葬的事,她并没见来访的张里正,只打发崔世安去见他; 至于他们说了些甚么,崔世君还不曾过问。
  崔老姑姑出殡的前一夜,崔家除了崔海正; 众人皆守在崔老姑姑的灵前; 这些日子她忙得脚不沾地; 连悲伤也顾不得; 守到后半夜,家人沉沉睡去,唯独崔世君毫无睡意,她看着供桌上老姑姑的小像,这小像是老姑姑在世时请人来画的,那画师技艺寻常,老姑姑的模样儿只画了五六分相似,只有那双慈爱的眼睛格外传神。
  崔世君盯着老姑姑的小像看了半晌,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老姑姑还在世时,时常嘱咐她要尊敬她爹,和她爹好好相处,她倒想听老姑姑的话,可惜她父女二人闹到这步田地,如今,她爹连她的面也不想见了。
  这一夜,崔世君未曾合眼,天不亮,崔世君先唤醒阿杏准备梳洗,不久,家人陆续醒来,崔宅变得一片忙碌。
  过了片刻,请来的抬棺匠到了崔宅,崔世君吩咐翠娘预备饭菜,又一时,诵经的和尚道士也到了,厨房另外备下干净的素斋。
  正在忙乱之时,徐氏快步来到正厅,她满脸焦急,走近崔世君的身前,低声说道:“老爷说他身子不舒坦,不去送老姑姑了。”
  崔世君身形一顿,她抬眼望着徐氏,问道:“到底是身子不舒坦,还是心里不舒坦?”
  徐氏低下头,默不作声,崔世君冷笑一声,她爹不满她执意将老姑姑安葬在祖坟里,连给老姑姑送葬都不肯了。
  徐氏不敢接话,崔世君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微微颤抖,她抬头看了一眼供桌上崔老姑姑的小像,问道:“爹呢?”
  “在他院子里。”徐氏轻声说道。
  崔世君沉默过后,说道:“太太你留在这里守着,我去看看爹。”
  徐氏心里一慌,她这一去,只怕父女俩又要争吵,她眼里带了一丝哀求,说道:“算了罢,大姑娘,老爷不去,叫安哥儿代他尽孝也是一样,他是个糊涂人,你何必要和他呕气呢。”
  这话放在从前,徐氏是绝不会说出口,只因自从崔老姑姑去后,她父女二人闹得水火不容,再这么闹下去,只怕家就要散了。
  看着泫然欲泣的徐氏,崔世君舌根发苦,她是心中不服,老姑姑这一生为崔家付出,不应被如此慢待。
  “太太,你放心,我不和爹置气,我只去问他两句话就来。”崔世君说道。
  说完,她走出正厅,此时天还未亮,今日是老姑姑出殡的日子,崔家从里到外灯火通明,崔世君却仍旧觉得到处昏沉漆黑,不够亮堂,她提着一个灯笼照着脚下,独自来到崔海正的院子。
  崔海正的屋里亮着灯,间或能听到他的咳嗽声,崔世君在门口站着不动,崔海正看到门外映照的身影,沙哑的声音问道:“是谁?”
  “是我。”崔世君推开门,她看到崔海正坐在灯下,脸上老泪纵横,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进屋后,崔世君站在离他不近不远的位置,崔海正看到是她,一阵剧烈的咳嗽,问道:“你来做甚么?”
  他心中埋怨崔世君,看到她自是没个好脸色,崔世君胸口发闷,她道:“今日老姑姑下葬,爹是她老人家唯一的侄儿,也不去送她一程吗?”
  “我去做甚么?我一个废人,连自己的女儿也劝不住,哪有脸面见列祖列宗!”说这些话时,他愤懑不甘,对崔世君有着深深的怨念。
  崔世君满心无奈,她出声问道:“爹,老姑姑是为了崔家,这才终生不嫁,为何死后崔家的祖坟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崔海正激愤的说道:“这是规矩,世人都是如此。”
  崔世君只觉眼眶发热,她道:“世人的眼光就那么重要么?祖父当年去世,你尚且年幼,老姑姑若是不顾你自行婚配,还有如今的崔家吗?爹爹,做人不能忘本!”
  崔海正固执已见,哪里还能听进崔世君的话,他瞪着崔世君,说道:“老姑姑和你是崔家的女儿,为了家族,本该如此!”
  崔世君从崔海正的目光里,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对她的恨意,她心灰意冷,庆幸此时此刻崔家还是她来做主。
  “爹,你不去也罢,老姑姑还有我们这些侄孙送她,只是你今日所作所为,着实让女儿心寒。”说罢,她不再多言,转身要离去。
  崔海正看着她的背影,怒问:“你待如何?要和我这个爹断绝父女关系吗?你扪心自问,又可曾把我这个爹放在心上?”
  崔世君脚步未做停顿,关门离开。
  待她回到正厅,站在门口的徐氏忧心冲冲的望着她,崔世君冲她摇头,她叫崔福请来崔世安,吩咐他给崔老姑姑捧灵摔瓦,崔世安诧异的说道:“不是有爹吗?”
  崔世君神情冷淡,她道:“爹身子不适,不去送老姑姑,你来给老姑姑捧灵。”
  崔世安听完,脸色黯然,崔世君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知不觉,他的个头已经蹿得跟她一样高了,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别发楞了,快去忙吧。”
  “大姐,要不我再去劝劝爹吧。”崔世安说道。
  眼下在崔家,也只有崔世安的话,崔海正才肯听一听,他是崔老姑姑唯一的侄儿,自己的亲姑姑出殡,做侄儿的却不去送一送,传出去实在不好听。
  “不必。”崔世君说道。
  崔世安应了一声是,这时,崔福来回话,说是崔三太爷打发他儿子崔大来给崔老姑姑送葬,崔世君说道:“来者是客,请他进来。”
  稍倾,崔大进屋,他看到崔世君,恶狠狠的瞪了她两眼,崔世君权当不知,崔大说道:“你好恶毒的心肠,使出这样下作的手段,崔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崔世君还没说话,崔世安已经抢先说道:“大爷爷,如果你是来问罪我大姐,恕小辈无礼,今日是老姑姑出殡的日子,有甚么话过后再说。”
  崔大气得面色铁青,那崔世君并不理睬他,为了防着崔三太爷一家闹事,夏小清早就叫了一班兄弟跟着,再者张里正正在为上游水流被截的事情上火,崔大要是敢在这个时候犯蠢,不说崔家他们这一房,便是张里正也饶不了他们。
  说来,崔三太爷除了一个长辈的身份,本来也没甚么大本事,他被崔海正请来劝崔世君,原想借题发挥,谁知崔世君并不把他放在眼里,转身就借着张里正的手整治他,不光好处没落着,反倒落了脸面。
  崔大来的时候,崔三太爷特地提点了他两句,嘱咐他不要和崔世君起冲突,不过崔大见到崔世君,想起这两日受的气,忍不住口出恶言。
  崔大不自重,崔世君连表面的客套也懒得再敷衍,她把崔大丢给崔福应付,自去找徐氏说话。
  天光大亮,抬棺匠的管事点燃一卷黄纸绕着棺木转了三圈,只听他长喊一声‘起棺’,随际,传来崔家人的痛哭声。
  棺木被八个抬棺匠缓缓抬出崔宅,崔家一支人丁稀少,送葬的子孙稀稀拉拉跟在后面,前面捧灵的是崔世安,崔家人神情悲痛,崔世君却哭不出来,她恍恍惚惚的跟着送葬的人群前行,也不知走了多久,到了崔家的祖坟,自有管事指挥着将棺木安置在早已掘好的墓坑当中。
  棺木落地,请来的和尚道士围着墓地念经超渡,崔世君随着女眷默默等候一旁,只觉脑海之中昏昏沉沉,她看着崔老姑姑的墓地暗自心想,常言道人死如灯灭,日后她若死了,想必她爹是不肯让她这个不孝女葬进祖坟,好在她生性豁达,并不在乎子孙香火,到时只寻个干净的地方,一捧黄土掩埋,连墓碑也不必立,死后了无牵挂,这样倒也极省事。
  就在崔世君胡思乱想之际,身旁的徐氏轻轻推她,说道:“大姑娘。”
  崔世君一怔,方才发觉老姑姑的坟墓已封好,白色的纸钱洒了一地,远处村庄上有孩童来看热闹,崔世安把带来的供品分给他们,那些孩童接了吃食,一哄而散。
  “大姑娘,回罢。”崔福赶着马车候在一旁,徐氏接连催了三遍,崔世君这才上了马车,一行人离了祖坟回城。
  崔老姑姑已入土为安,回城的路上,众人皆是疲惫不堪,到了中午,马车进城回到崔宅,还不待停稳,就见崔福家的急忙跑上前,说道:“大姑娘,老爷找了地保,说要和你断绝父女关系。”


第94章 
  众人刚送走崔老姑姑,猛然听了崔福家的这话; 不免大吃一惊; 车内的崔世君满脸惊愕; 随后逐渐恢复平静; 问道:“来得可是住在南街的张地保?”
  崔福家低头回道:“正是。”
  车厢里静寂无声; 那崔世安又气又急,他说道:“爹这是要做甚么?都是一家子至亲骨肉,为何不能坐下来好好商议; 非惹得外人来看笑话。”
  说罢,他率先跳下马车,就要往宅子里去。崔世君看他似乎要去质问崔海正,只怕他添乱,出声喊住他:“安哥儿!”
  崔世安停下脚步; 他回头看向崔世君; 只见她端坐在马车里,透过打开的车窗,崔世安见她眼光沉着,神情不悲不喜,竟看不出她心中在想些甚么。
  “你先回屋,待我换了衣裳; 自会亲自去见爹。”崔世君沉声说道。
  崔世安倔强的站在门前不动; 他们家这个当爹的; 素来有些左性儿; 不相干的外人挑拨几句; 就能引得他听风就是雨,如今老姑姑尸骨干寒,更是闹出这种荒唐事。
  崔世君看了崔世安一眼,语气加重几分,说道:“回屋去。”
  徐氏目露忧色,她对崔世安说道:“安哥儿,听你大姐的话,快回去。”
  崔世安只气她二人把他当作小孩子,气冲冲的扭头进了家门,那崔世君扶着阿杏的手下车,扭头对夏小清和毕远文两位妹婿说道:“你二人也赶紧回家去吧。”
  二人齐声喊道:“大姐!”
  他二人心想,老丈人耍起脾气,少不得是一时负气之举,他们虽是女婿,倒还能劝一劝,若真闹得人尽皆知,他们做女婿的脸上也无光。
  崔世君柔和一笑,说道:“回去吧,这些糟心事,暂且不必和我那两个妹妹提起,等到家里的杂事理清了,我打发人接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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