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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徐后传-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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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朱棣道。
    马三保说道:“奴婢觉得姚大夫穿着男装的样子,咋看上去和殿下的堂侄有些相似呢。”
    朱棣:“朱守谦?”
    朱棣只有一个堂侄,叫做朱守谦,幼时父母双亡,一直养在马皇后膝下,和皇子们生活在后宫里。朱守谦的父亲叫做朱文正,母亲谢氏——是当年背叛朱元璋的大将谢再兴的长女!
    朱棣的瞳孔蓦地一缩,喃喃道:“谢再兴无子,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嫁给了我的堂哥,二女儿小谢氏嫁的是魏国公徐达,然而十年前,小谢氏遇刺,女儿徐凤了无音讯——”
    “对了!”马三保兴奋的直搓手,“宫里尚食局的女官胡善围是姚大夫的苏州邻居,和奴婢关系很好,胡善围曾经说过,姚大夫大概是在十年前被道衍禅师抱到姚家养着,时间恰好也能对上,四殿下,奴婢这就骑马去追姚大夫,告诉她——”
    “不要急。”朱棣抬了抬手,“此事需要从长计议,失踪的徐凤毕竟是魏国公徐达的嫡长女,还涉及到当年谢家谋反案,还有……”
    朱棣顿了顿,紧锁眉头,谢家两个女儿大小谢氏号称吴中双壁,却都红颜薄命,悲剧频出:父亲谢再兴谋反,娘家谢氏满门抄斩;紧接着小谢氏遇刺身亡,徐凤失踪;然后是大谢氏的夫婿——也就是皇叔朱文正突然也爆出了谋反,据说也是仿效了岳父谢再兴投靠了张士诚!
    当时父亲暴怒,本来要将皇叔斩首,但是马皇后极力求情,说你只有这么一个侄儿,当年凤阳饥荒,大哥剩下最后一口吃的,全都留给你这个弟弟……朱文正若死了,你会愧疚终身的!
    只有马皇后能够安抚父皇。父皇听从了劝谏,将朱文正夺官免职,软禁在王府,一应待遇不变,只是不得自由。朱文正缠绵病榻,没几年就病死了,妻子大谢氏在丧父丧妹丧夫的重重打击下,也随之病逝。
    只留下稚子朱守谦。马皇后将他接进皇宫,当做亲子似的教养,关爱备至,父皇对这个唯一的侄孙也不错,命他去大本堂和皇子们一起学习,有时候也耳提面命亲自教导。
    谢再兴,还有女婿朱文正相继谋反,投靠张士诚。所以父皇至今对谢家都是深恶痛绝,如果姚妙仪真的是失踪的徐凤,那么父皇对于这个谢家唯一的外孙女是什么态度?
    如何让父皇像容纳谢家的外孙朱守谦一样,去包容谢家外孙女妙仪的存在?
    朱棣陷入了沉思,马车从西安门进了宫,朱棣先去向洪武帝回禀了湖心小筑永平郡主一事,而后去坤宁宫和马皇后说话,直接将他对姚妙仪身份的猜测说了出来。
    朱棣明白,只有马皇后才能让父亲放下对谢家的成见,接受妙仪认祖归宗。
    出乎意外的是,马皇后并不惊讶,淡淡说道:“此事我已经命人暗中查访了,黄俨,叫李桃娘过来回话。”
    
    ☆、第35章 请君入局
    
    今年入秋,刚刚升了六品司记的李桃娘带人赴苏州等地暗中走访,三个月过去了,几乎是无功而返,搜罗的消息基本和姚妙仪以前的说辞差不多。
    李桃娘颜色有些憔悴,面容枯瘦,三个月的走访十分辛苦,都踩烂了好几双鞋子,连姚家祖坟都去过,可依然证明不了姚妙仪的身份。
    “……是臣无能,辜负了皇后娘娘的重托,请娘娘责罚。”李桃娘跪地说道。
    马皇后抬了抬手,“退下吧,这事时间过的太久,你也尽力了。”
    李桃娘退下后,朱棣说道:“如今应当如何计议?请母后示下。”朱棣明白,只有通过马皇后这边发话,才名正言顺,不被父皇猜忌。
    马皇后一叹,“吴中双壁大小谢,当年时常进出我们吴王府,本宫与这姐妹俩也十分亲近,可惜红颜薄命,其实男人们做的事情,她们毫不知情,何其无辜啊!”
    “这些年来,本宫视朱守谦为己出,徐凤是守谦的亲表妹,哪怕看在他的份上,本宫也帮助她和家人团圆。只是……”
    马皇后为此很头疼,李桃娘连查了三个月都无法证实姚妙仪就是当年的徐凤,万一有误,唱一出狸猫换太子的闹剧,混淆开国第一功臣魏国公徐达的骨肉,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但是明知有那么多的巧合,相貌和失踪年份都能对的上,若因缺乏确实证据而置之不理,那也说不过去啊。
    朱棣晓得马皇后性情恬淡,做事谨慎,不是那种一旦身居至尊之位了,就大包大揽,逞能出风头、摆威风之辈,见马皇后左右为难,他便出言开解道:“母后,谢再兴当年谋反,实在罪无可恕,但稚子无辜。侄儿朱守谦父母双亡,是母后将他接进宫里抚养;当年徐凤失踪后,父皇和魏国公也都派人寻找,希望徐凤安然无恙。如今母后和孩儿先后都发现了这些巧合,只可惜没有找到确凿证据。”
    “母后,孩儿建议,可以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先告知姚妙仪、朱守谦还有魏国公,他们之间有血脉的牵绊,或许他们有些不为别人所知的标记、或许能促成姚妙仪回忆出一些儿时的往事。”
    “嗯。”马皇后缓缓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徐凤毕竟是徐家人,我们皇族不便干涉太多,而且姚妙仪这个女子不同与寻常民女,她立下了不少功劳,还真有些将门虎女的风采。你安排一下,我要亲自见见她,然后再告知守谦和魏国公。”
    “是,母后。”朱棣心中大喜,马皇后愿意出面,姚妙仪认祖归宗就名正言顺了——即便最后认定她不是徐凤,姚妙仪也多了马皇后这个靠山。
    且说李桃娘告退,黄俨立刻跟了出去,“李司记留步。”
    李桃娘冷冷道:“怎么了?又想数落我无能吗?好好的机会没抓住,说不定六品司记很快变成七品典正了。”
    黄俨笑嘻嘻的说道:“李司记言重了,皇后娘娘是个长情的人,你在宫中服侍了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可能一件事办不好,就降了官位呢。”
    李桃娘有些气馁,叹道:“是我自己无能,辜负了皇后娘娘的看重,受之有愧。”
    她就是这种耿直的个性,在她看来,规则应该就是论功行赏,论过责罚,马皇后不计较了,她心里反而不安。
    黄俨上下打量着李桃娘,“李司记清减了许多,江南之行,很是辛苦吧。”
    平日里黄俨喜欢尖酸刻薄的讽刺她,总是和她抬杠,可她偏偏嘴笨,说不过伶牙俐齿的黄俨,从当年的潜邸吴王府,到现在的皇宫,两人这样磕磕碰碰相处了有三十余年。
    黄俨乍然口出关切之意,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李桃娘顿时心生警惕,“你要做甚?”
    黄俨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神情,“今日是你四十岁生辰吧?都是年岁过了一半的人了,以后就别在外头跑来跑去,安心在宫里头当差事便是。最近有个好差事,那些人挤破头都没抢到手呢,我给你弄到了,就当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李桃娘自己都忘记了,算了算日子,还真就是今天,愕然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黄俨笑道:“那天在尚宫局的名册里无意间看见的。”
    铩羽而归,李桃娘心里空落落的,暗想自己已经四十岁了,一生没做成什么大事,真是……
    “多谢黄公公。”李桃娘长叹一声,问道:“不知是何差事?”
    黄俨低声说道:“去伺候湖心小筑那位郡主。”
    “你我相识多年,虽说相处并不愉快,可是我李桃娘自认做人做事,从来没有对你亏心过!”李桃娘呵呵冷笑道:“黄公公,你是何居心?居然暗中使绊子把我贬黜到宫外当差!还有脸巴巴来的来邀功?说什么生辰礼物?”
    黄俨将暴怒的李桃娘拉到僻静的角落,解释说道:“你下江南三个月,不知道宫里的形势——湖心小筑那位,有了。”
    黄俨指了指小腹,比划出一个大肚子的动作,“你也晓得,皇上最重视子嗣了,你伺候那位郡主生产,瓜熟蒂落后,皇上定有重赏啊。等时机成熟,肯定会想法子把那位和孩子都接到宫里头,你跟着回宫,居功甚伟,又晓得这么多皇家秘事,一个五品尚宫之位是少不了的,如何?这个差事不错吧。说好了咱们互相扶持提拔,我怎么会亏了你呢。”
    李桃娘恍然大悟,方知误会了黄俨,讪讪说道:“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了。”
    黄俨大方的摆手道:“今日你生日,寿星最大,我就不计较了呵呵,将来若高升,别忘了我呀……”
    黄俨鼎立帮助李桃娘寻找机会,也是有私心在的,彼时宫廷里女官得到重用,女官大多都是从民间选拔的知书达理、良籍出身的才女,到一定品级可以在皇上面前自称为“臣”。可是他们这些有品级的太监都是被阉割的官奴出身,只能自称“奴婢”,皇上和皇后在宫廷内都习惯用女官,而不是他们这些阉人。
    也只有在外宣旨、捉拿乱党等等需要出力气、不方便抛头露面的活计会轮到太监手里,看起来威风,其实宫里的地位不如女官。
    何况听闻东宫太子更是不喜欢阉人,惯用女官,所以黄俨从长计议,想着为自己将来铺一条路。李桃娘虽然木讷冷硬了一些,不过好在性情耿直,知恩图报,不是那等两面三刀的小人。
    拉拢桃娘,将来必有大用。
    次日中午,御膳房。
    尚食局八品女史胡善围正在记录帝后今日的膳食,看到一盘螃蟹时,她笔触一顿,说道:“昨日我将膳食单子送到太医院留档,太医说皇上皇后近日都正在进补固元膏补药,不宜吃螃蟹这等发物,将这盘撤下。”
    这补气养生的固元膏就是五皇子朱橚亲手熬制,孝敬给洪武帝和马皇后的。
    御膳房的厨师有些为难,“可是皇上点名了想要吃蟹,要是不送过去,万一……我们担当不起雷霆之怒啊。”
    胡善围笑道:“其实也有其他的法子,听闻鸡鸣寺的素斋十分有名,其中就有一道炒素螃蟹,用面筋腐竹、面米分、黑木耳、糖盐、还有胡萝卜等剁碎了调制而成的,吃起来香味和口感和蟹肉一模一样。”
    “你们御厨都是鬼斧神工,可以将螃蟹里的肉掏空了,将素螃蟹塞进去蟹壳里拼好,上锅再蒸一次,借一下壳子和鲜味,用这金蝉脱壳之法,既可以从了圣意,也能顺了太医院的医嘱,岂不两全?”
    御厨拍手赞道,“胡女史真是兰心蕙质,这个法子好,我这就试做一盘素螃蟹,胡女史先尝尝味,要是过了你的嘴,就能呈到御前了。”
    胡善围进宫快半年了,在尚食局当女史,她性格随和、聪明机灵、人缘极好,很快就适应了宫廷的生活。
    尚食局接触最多的就是御膳房和太医院,胡善围和姚妙仪是手帕交,耳濡目染的通了一些医理和药理,她夹在两边调解沟通,御厨和太医都很欣赏这位新来的女官。
    胡善围记下膳食,回到尚食局文书房里抄录几份,刚刚提笔呢,李桃娘就走进来了。
    胡善围将毛笔搁在瓷山笔架上,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行礼,“善围见过李司记。”
    这个李司记曾经向她打听过姚妙仪的身世,随即很长时间在宫廷里消失了,据说外出办事,胡善围虽有些狐疑,但作为局外人,她实在想不通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李司记上下打量了一番胡善围,相貌秀丽,是个江南俏佳人,但并无狐媚之气,目光清澈,姿容端正,这个新来的女官在宫里风评极好,口风也严实,而且恰好也是苏州人,应该比较容易和永平郡主说上话。
    所以她挑中了胡善围,和她一起去八府塘湖心小筑伺候永平郡主生产大事。
    一旦步入湖心小筑,就免不了要告知永平郡主的真实身份,胡善围晓得皇家秘辛,有点类似江湖人的投名状,从此以后就是自己人了,皇上皇后都会对她有所重视。
    年纪轻轻,而且短短半年就得到了平步青云的机会,倒是个幸运的。
    李桃娘说道:“收拾一下,随我出宫办事,可能要一年后才能回宫,你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此事。”
    胡善围一头雾水,不过宫廷生存法则是少问、少说、多做,装聋作哑是基本技能。她打了一个简单的小包袱,跟着李桃娘坐上马车出宫了。
    马车里,李桃娘将任务详细的说了一遍,叮嘱道:“……以后郡主一切入口的东西,无论汤药还是饭菜都要经过你的手,万事以皇嗣为重,不可有任何闪失。”
    “是。”得知真相的胡善围内心是震惊的,作为苏州本地人,对张士诚家族有一种莫名的敬意和感恩,毕竟在外面战火纷乱的时候,苏州因有了张士诚而格外安宁繁华。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都是依仗着张士诚家族的蒙恩,方能保有一方乐土。
    马上要伺候传说中的永平郡主了呢,胡善围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同时又有一些同情。带着这种复杂的心思,胡善围开始当上了永平郡主身边的女官。
    果然如李桃娘所料,胡善围和永平郡主说了几句苏州方言和风土人情,很快就拉近了关系,而且郡主似乎再也不复以前惆怅满腹的模样了,偶尔还会面露笑容。
    只是永平郡主右手手腕的那一处尚未愈合的疤痕,时不时的会提醒李桃娘保持清醒。
    这一日,断断续续的雨夹雪终于停了,天气放晴,不再是阴沉沉的,看着阳光明媚,顿时有种重见天日之感。
    姚妙仪再次来到湖心小筑给永平郡主请脉,本来保护龙嗣这事归太医院管的,可是永平郡主点名要姚妙仪,李桃娘拗不过她。
    这一次,姚妙仪终于和手帕交胡善围重逢了。
    
    ☆、第36章 善恶有报
    
    应天府,城隍庙。
    和寺庙道观等地供奉的虚无缥缈的菩萨神仙们不同,城隍庙的神代表一个城市的守护神,更具有烟火气一些,往往是由当地百姓们选择的真实历史人物,并由官府册封而成的,所以每个地域的城隍神都有不同。
    比如上海县选的汉朝大将霍光,而金陵城选的是文天祥。除此之外,城隍庙的偏殿里各种各样的神,比如若是求学问,就去文昌庙;若求子求姻缘,就去娘娘庙……无论你求的是什么,总能在城隍庙找到合适的神仙。
    如此包容接地气,所以城隍庙是最热闹的场所,每日香客游人如织,不过到了洪武年间,城隍庙又多了一样东西吸引了目光——人皮。
    洪武帝下令,贪污*超过六十两银子的,一律死刑,罪大恶极者,还会被剥皮,剥下来的人皮经过风干防腐处理,填充稻草,挂在城隍庙示众,震慑天下行贿和受贿之人。
    今日天气晴好,姚妙仪和宋秀儿来到城隍庙烧香游玩,宋秀儿兴致乏乏,那个神都不想拜,就连大姑娘最多的娘娘庙也懒得踏足一步,买了一包炒货无精打采的吃着。
    “跟我来。”姚妙仪拉着宋秀儿的手,将炒货塞给赶车的阿福。
    “去哪里?”宋秀儿说道:“我可不想赏什么梅花,树下都是人,还有些想占便宜的登徒子,怪没意思的。”
    “要赏桃花,就去鸡鸣寺了,来城隍庙作甚?”姚妙仪拉着她在一处略显冷清的地方停下。
    不知为何,走到这里之后,宋秀儿总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寒气吹透了她头上戴着的兔毛昭君套,寒气从脊梁处往下,毛骨悚然。
    她定睛一瞧,隐约看见前方大殿悬梁上吊着影影倬倬的人影,宋秀儿连推了三步,慌忙说道:“这是悬挂贪官人皮的地方吧?我怕看见了晚上做噩梦,咱们回去吧。”
    姚妙仪说道:“我不是说过会想法子帮你复仇的吗?现在机会到了。当年你继母和舅舅为占你的嫁妆,独霸家产,居然想出联手将你拐卖到了扬州烟花之地的阴损法子。”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先除掉你继母最大的靠山和帮手——就是你舅舅,将来我们慢慢收拾这恶毒的妇人。”姚妙仪从袖中摸出一个油纸包,“今上的法令,受贿六十两银子以上则处斩剥皮,这里面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你那个在工部当主薄的舅舅,在修建金陵城墙还有护城河时,受贿二千余两白银还有郊外三十亩田地。”
    姚妙仪指着殿里一张张用稻草填充的人皮,“相信不需要多久,你舅舅的人皮就会挂在城隍庙,和这些贪官作伴了。”
    没想到姚妙仪这么快就实现了诺言,宋秀儿先是震惊,而后是愤恨。当年父亲宋校尉护送大将军徐达的家眷回金陵,在路上遭遇歹徒打劫,被人用乱刀砍死,那时她才七岁。
    父亲死后,继母立刻揭开了那层伪善的面具,为贪墨她的嫁妆,继母居然联合了娘家人,在八月十五那天哄骗她出门赏灯会,在马车里一棒子打晕了,卖到了扬州娼家当瘦马,然后去官府报了走失,占了全部的家产。
    所谓的舅舅就是继母的亲哥哥,和宋秀儿没有血缘关系。那位舅舅亲手去扬州卖的她,临走时居然还无耻的说:“其实你继母让我把你沉到长江,可是想想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忍心害你性命,好死不如赖活着,好好听妈妈们的话,就少些饿饭挨打……”
    其实这位所谓的舅舅那里是发善心呢?不过是见她生的极好,心想远远的卖到扬州当瘦马,既解决了麻烦,还能小赚一笔,何乐而不为呢?
    若不是姚妙仪出手相救,此刻宋秀儿已经在欢场火坑里堕落了。
    宋秀儿将油纸包紧紧的攥在手心里,笑中带泪,哽咽道:“当年贪慕钱财为虎作伥,他马上要有报应了!”
    姚妙仪说道:“人一旦起了贪恋,就无法收手,当年小贪,现在大贪,是他把自己一步步的往人皮殿里推。你看到娘娘殿那位正在求子的贵妇没有?她是方御史的妻子,方御史是一个为民伸冤、刚直不阿的好官,颇有清名,我们偷偷把证据送到方夫人手里,大事可成。”
    宋秀儿有些放心不下,“这个方御史——真的靠谱吗?万一官官相护,把你辛辛苦苦搜罗到的证据销毁了怎么办?”
    姚妙仪笑道:“我留有后手呢,油纸包里是贿银的账本。贿田,还有房舍的证据还在我手里,若方御史置之不理,甚至狼狈为奸,我就将证据送到八府巡按那里,将他们一网拿下。”
    “倘若方御史秉公办理,启奏皇上除掉工部大蛀虫,我会想办法把剩下的证据再呈上去,把受贿案办成铁案,无法翻身。我们苏州人都不喜欢洪武帝,不过近年他决心反贪,雷厉风行,倒是挺得民心的,城隍庙这里很快能多出一张皮了。”
    宋秀儿决定亲自走出复仇的第一步,她买了一包点心,塞给城隍庙洒扫的小道士,要他将油纸包递给方御史夫人。
    姚妙仪和她隐在桃花树下,亲眼看见方御史夫人接过了油纸包,这才启程回到百和堂。
    回到药铺,姚妙仪偷偷和坐堂的朱橚道谢:“事成了,多谢你的帮忙。要不是你出手,我们也没那么快找到绊倒秀儿舅舅的证据。”
    宋秀儿怎么也想不到,其实背后帮她的,正是她一直明嘲暗讽的朱五郎。
    孤掌难鸣,而且姚妙仪不方便动用正在沉寂、恢复元气的明教密党。便想到了利用五皇子朱橚的特权,来帮助宋秀儿复仇。
    姚妙仪暗中将宋秀儿的悲惨经历告诉了朱橚,朱橚是个热心肠,当即说道:“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我原先以为秀儿是性情古怪,说话有些尖刻。没想到她儿时有这种被亲人背叛陷害的经历,难怪对人对事都有防备之意,总是说王姑娘的坏话。”
    这位王姑娘,就是朱橚所救中了乌头之毒的俏佳人,也是外地迁来的商户,家里开了个香料铺。宋秀儿最不喜欢王姑娘,连名字都懒得说出口,以“那个狐狸精”代替。
    百和堂暂时没有客人,听姚妙仪说即将大功告成,朱橚正在埋头钻研一个古方,头也不抬的说道:“哦,其实我也就动了动嘴皮子。是都尉府毛骧办事得力,很快搜罗到了证据。那什么舅舅是恶有恶报,居然在城防工事上做手脚,贪墨金银,早晚逃不过剥皮匠的刀子。父皇最厌恶贪官。能帮秀儿早日复仇,还能为朝廷除害,一举两得,不必言谢。”
    有人出身就能高高在上,凌驾众生,五皇子随便一个决定,就能断人生死,甚至一个家族的兴衰。
    虽然朱橚平日的脾气软的就像面团似的,任由宋秀儿揉圆戳扁,也任由街坊领居大姑娘、小婶子们调戏。但是论身份地位,宋秀儿等人连知道朱橚真实身份的资格都没有。
    不知道才好呢,知道多了烦恼就多。
    姚妙仪看着大堂里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甚至带有些欢快节奏的宋秀儿,暗道无知也是福。像我这种知道太多的,跟着一屁股的麻烦。
    说麻烦麻烦就到了,穿着家丁护院服饰的毛骧走进百和堂,对姚妙仪说道:“我家女主人胎像不稳,请姚大夫过去看看。”
    是湖山小筑永平郡主在召唤她。姚妙仪心领神会,“好,你稍坐,我这就去准备一下医箱。”
    看门阿福热情的请毛骧坐下,还端上了一杯粗茶,毛骧是个军人,倒也不在乎茶水的味道,他一股脑全喝下了,用眼角余光打量着正在埋头看医书的朱橚,暗想这位五皇子真有恒心和毅力,居然动了真格,不辞辛苦当了小半年的民间大夫。
    不过目前五皇子好像动了春心,喜欢上了香料铺子的王姑娘。这王家的底细看似干净,但是……毛骧在亲兵都尉府多年,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好像没这么简单。
    他已经暗中要画师将王家所有人都描下相貌,派人去了王家以前的户籍之地暗访,看是否被人冒名顶替了。只是王家户籍地远在陕西,路途遥远,地方偏僻,至今尚没传来消息。
    毛骧喝完阿福续的茶水,走到柜台前说道:“给我两瓶辣酱。”
    百和堂掺了辣椒的肉酱被马三保新味初尝过后,辣得差点要跳进雪地里打滚,发誓再也不碰了;而四皇子朱棣好像很喜欢这个新奇的味道,买了一罐子带进宫里,时常配着白粥等清淡的饭食吃着。
    两人反应各异,毛骧见了,心生好奇之心,也买了一瓶尝了尝,舌尖就像是点燃了火苗,只有含着冰雪才能熄灭。可是火焰熄灭之后,又十分想念这个味道,好像带有某种魔力似的。
    这种滋味前所未有,难怪四皇子会喜欢。毛骧也吃上了瘾,三天一瓶就见底,今日顺路过来买。
    算盘声停歇,宋秀儿从柜台格子里搬出一个小瓷瓶,“只有一瓶了,新辣酱明天下午才能熬出来。”
    辣酱是当做开胃驱寒的膏药,和玫瑰酱一起当做食补的药卖。和玫瑰酱备受女人们的追捧不同,辣酱的出现是冰火两重天:喜欢的恨不得天天都吃,不喜欢的尝一口就恨不得把舌头剁下来。
    不过纵使如此,辣酱还是卖的很快,喜欢辣的人越来越多,时常卖断货。
    “那就买一瓶吧。”毛骧掏出了一吊钱。
    宋秀儿正在收钱,突然顿住了,盯着毛骧细看,“咦?你不是以前来店里把朱五郎拉走追债的混混吗?现在给人当护院了?”
    朱五郎第一次来百和堂时,谈了一半就被毛骧带的一群人拉走了,宋秀儿大惊,正要尖叫呢,被毛骧捂住了嘴。
    其实那天是常遇春之死的噩耗传到金陵,毛骧要要带着朱五郎紧急回宫。姚妙仪谎称说朱橚欠了这群混混的银子,拖出去要债的。
    宋秀儿对姚妙仪一直深信不疑,所以也坚定的以为毛骧是街头混混。
    唉,这个无知天真的小丫头,从扬州青楼那种鬼地方逃出来的,居然还保持着单纯。毛骧当然不会解释自己贵为千户的身份了,将错就错的笑道:“对的,我现在弃暗投明,找了个正经差事,再也不去街头追债啦。”
    宋秀儿将一吊钱还给了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一瓶是我请你的,就当是我日行一善了。”
    毛骧故作惊讶,“居然有这等好事?!你不是开玩笑吧?”
    宋秀儿豪爽的说道:“我今天心情好,终于见到什么是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了。决定从今日起日行一善,积累福报,这瓶辣椒我买下送给你,奖励你弃恶从善。这世上从此多一个好人,总比多一个坏人强。”
    毛骧淡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变成好人了呢?”我手上有很多人命的,我真正的差事也是在做一些不方便见光的勾当,你却说我是好人?
    宋秀儿说道:“我看人很准的,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谁是狐狸精……嗯,反正我的预感都很准确,很少看走眼。这辣酱好贵的,乘着我没改变主意,赶紧拿走吧。”
    
    ☆、第37章 火芋传情
    
    宋秀儿天真善良,毛骧不便推辞,大大方方的收下辣酱,暗想就当是我帮你搜罗仇人受贿证据的报酬吧。
    这时一个穿着狐裘的富家公子来到百和堂,狐裘的毛色极好,这公子也生的唇红齿白,一派矜贵之气,走进药铺大堂里,顿时有种蓬荜生辉之感。
    宋秀儿见了,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似的,暗叹这小后生比朱五郎长的还好看呢,穿衣打扮还那么贵气。
    “这位客官,您是看病还是抓药?”宋秀儿殷勤的问道。
    毛骧走到大堂的僻静处,背对着贵公子坐下。他早就认出了此人的身份——正是开平王府的三爷常森。
    常森说道:“我找姚大夫。”
    宋秀儿指着毛骧的方向说道:“那真对不住了,我们姚大夫已经答应了和去那位的府上出诊。这位客官,我们百合堂有位朱大夫的医术也不错的,不如您请他过去看看。”
    常森转身一瞧,惊的差点连眼珠子都掉到地下了,居然是五皇子殿下!
    “五——五——”常森喃喃道。
    不等常森戳破朱橚的身份,毛骧随机应变,忙过去打岔道:“哟,这不是常家三爷嘛,小的给三爷请安了。”
    是毛骧!那个杀人如麻的毛骧!
    都是老熟人了,没想到小小药铺成了藏龙卧虎之地,常森也是个机灵的,忙转了口风,说道:“你是……那个……叫什么来着?看着倒很眼熟。”
    毛骧接口说道:“小的贱名不足挂齿,常三公子叫小的阿毛便是,我家公子是朱家四爷。”
    如此看来,毛骧应该是在为四皇子朱棣办事。常森暗道,也只有四皇子这个冷面杀神能够镇得住毛骧这把锋利的刀子。可是宫里头那么多御医在,四皇子接姚妙仪去做什么?
    常森觉得蹊跷,朱棣是宗人府的右宗正,自从上次在鸡鸣山招降了张玉这等北元大将立了大功之后,就没听说有什么其他建树,现在毛骧接姚大夫出门,莫非又在查什么案子不成?
    常森正思忖着,宋秀儿隐隐猜出常森的身份了,这个家丁阿毛一口一个“常家三爷”,这不就是王宁的结拜兄弟常森嘛。
    宋秀儿面上的殷勤之色全无,语气明显冷淡起来,“哦,原来是常公子。您不是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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