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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红颜宫心计:玉倾宫-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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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我落入一个怀抱。
“别哭……”他的手带着淡淡的暖意,拭去我的泪水,而后轻吻在我的眼上,“是我不好,此后,我再也不伤你……”
感觉到那些目光,我只淡淡的瞥了她们一下,她们便收了目光。
而后,我继续望着眼前的一切,荒芜的一切。
“参见皇上!”
那人来了,那熟悉的气味随着他走动的风扑鼻而来。不禁皱了皱眉头,这才觉得脸上微微有些僵硬。
觉得那人停了停步子,“今天的药和饭吃了吗?”
“回皇上,娘娘一整天都这样睁着眼睛,也不说话也不动,我们……我们也没办法……”
我猜那人会皱皱眉头,好看的眸子里微微泛起涟漪。听到他挥手的声音,然后其他人就退了出去。
听到他微微叹息,他坐在我的床沿,“第三天了,你还想这样到什么时候?”
“你这条命是怎么捡回来的你知道吗?若不是我不死心的寻了三天三夜,此刻,你已经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而后你又昏迷了整整两个月,连太医都快要放弃了,幸好请动了神医为你治疗……你有了气色神医却不愿多待,否则你早该醒了过来……”
见我一直没有反应,他也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我。
很静很静,静得好像连时间流动的声音都可以听见了。
“衿儿,你若是难过,或是什么疑问,大可说出来……”
疑问?我感觉什么东西从脑里一闪而过。
“他……他在哪里?”
旻昕轻笑了一声,我听出了自嘲的意味。于是我在醒来后,第一次把目光转向他。他与我对视,眼里是化不开的伤。
“早知道你要这样问了,他死了。”
我浑身一震,脱口而出:“不可能!”
旻昕却微微挑眉,“怎么不可能?他受那么重的伤,又从绝崖上跌入清水川,若是还能活,那才是不可能。”
“住嘴!”我近乎尖叫一般。
旻昕愣了愣,眼里闪过一抹痛色和恨意。
我死死的瞪着他,恨不得将他撕碎!
“你居然敢说逸昕死!你凭什么这样说!凭什么!逸昕怎么可能会死!我不相信!一点都不相信!既然我没有死,那他一定也不会死!我们同生共死,他不会将我一个人扔下的!你说的话,我真的,一点都不相信!”
逸昕,他一定在某个地方,和我一样,思念对方。
“可是,他在哪里呢……”我不禁懊恼的甩甩头。
我皱了皱眉头,仿佛可以看见逸昕的笑容。
“不行,我要去找他……”
第十九章 前尘冰封忆往昔(5)
我动了动身子,想要下床,蓦然发现自己浑身痛得快要死掉,当下便一声惊叫瘫软了下去。
旻昕自然扶着我,我却犹如碰到火一般将他推开。
“你滚开!不要碰我!”
犹如困兽一般,我小心翼翼的防卫着他。
旻昕见我这副模样,也是微微一怔,表情渐渐变得冰冷。
我微微眯起眼睛,细细看着眼前这个人。深紫色的袍子,金色暗纹,这似乎是他最喜欢的颜色,不得不说,这紫色于他是极为般配。帝王之气倾泻而出,期间又带着淡淡的温文尔雅的气质。一张玉颜,剑眉星目,丰神俊朗,眉眼之间都带着傲气。
没有仙邸一般绝尘的气质,没有妖孽一般妖娆的风华,只有九五之尊的君临天下。
他生来,就是为了这个皇位,无可厚非。
但是,我还是恨他,深入骨髓的憎恨!
为什么,我们苦心筹划那么多年,还是被他们玩弄在鼓掌之中!我好恨啊!我付出了那么多,而逸昕呢?他所做的一切,最后只换来一次在悬崖盛开的幽莲,然后狠狠凋零吗?
这不公平!
家破人亡,负仇入宫,甚至连一句爱一个拥抱都是奢望,两年深宫时光我几乎要花去所有的力气,到头来,不过是他手中一步棋子!蒙在鼓里的,又岂止是我一人而已?
我真的,好恨!
如果没有他,没有这个皇宫,没有这个野心勃勃的皇室,我与逸昕,或许该是另一番模样!
江南水流,梦忆芳华,执手相伴,白首一生。
纵然没有这般诗情画意,若是没有他,逸昕也能龙袍加身,登上皇位。就算如此,我愿意为了他,留在这里,即使只是他万众嫔妃之一,只要能守在他身边,看着他,我便知足了。
可是,这一切,都变成了不可能!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我们做错什么,又算错了什么!
或许是我的眼神太过凄厉,旻昕微微眯起双眼,后退几步,道:“你好生歇息,朕傍晚在来看你。”
他走了,我闭上双眼。
泪水止不住的落下。
逸昕,你到底在哪里……
傍晚,我以为旻昕会来,却不想,来的并不是旻昕,而是另一个老熟人。
姒真。
“娘娘!真的是娘娘!”姒真万般惊喜的跑到我面前,早已经是眼圈红红鼻子红红的模样,仿佛一不小心就要哭出来一样。
我愣了愣,已经是近一年未见了。
姒真看起来更加削瘦了,皮肤也不如我临行前来得好,就连着装也差了许多。我心中一窒,自从我离开后,丢下了那么大一个摊子,只有她和小尘子来承受……
“姒真……”
我想要起身,却发现全身痛得近乎瘫痪。
“娘娘不要动!不要动!”姒真急忙将我按下,“娘娘……”
我重新躺好,看着姒真,蓦然有种感动。
第十九章 前尘冰封忆往昔(6)
以前在宫里,姒真是老人,很多事情都需要她来提点我,虽然一开始我们双方都有戒备,但是渐渐的,我是真心将她当作自己的姐姐一般看待,她亦是真心待我。多少算计,多少陷阱,我很难想象,多是没有姒真,这深宫两年,我要怎么走……
我走了以后,她过得怎么样,我一直不敢去想。
因为显而易见的,逸昕绝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他们。无论在芙蓉水阁,还是琢玉小筑,自己宫里的,我一直真心以待,也看出他们的真诚。我们并非主仆,是亲人。
所以,那种愧疚一直都萦绕在我心头,我很怕,怕他们真的受伤……
千言万语,竟是无从说起。
我只能执了姒真的手,强忍着落泪的冲动。
可是当我摸上姒真一双手的时候,眼泪便再也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我出出宫以前,就算姒真是宫人,但是重活累活我从来不会让她做,所以她一双手也算是细皮嫩肉,犹如玉葱一般。而现在我手里握着的手……皮肤暗沉干燥粗糙,手心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茧……
而让我真真心碎的是,她手指间的疤痕……
泪水滴落,姒真慌忙抽开手,神色慌张。
“娘娘……”
我抓住她想要抽开的手,竟是哽咽得一句也说不出来……
看到姒真这副模样,我难以想象,姒真她受了多少苦……
见我难受的模样,姒真有些慌,“娘娘别想太多了,奴婢……奴婢没什么的……”她微微低头,吸了吸鼻子,“只要娘娘回来就好了,回来就好了……”
我深吸一口气,道:“他们,居然对你用刑……是旻昕?”
姒真急忙摇摇头,“不是皇上,皇上他早就知道实情,所以……是皇后娘娘……”
我心头一震,有些不可置信,“是她?为什么?”
姒真略带苦笑,道:“娘娘你还是这样,这宫里攀高踩低本就如此。原本娘娘受宠故而皇后也想要来拉拢娘娘,但是她乃是中宫正主,对你纵使表面亲和,心里终归还是不满的。娘娘走后,自然要好好出出气了。”
我皱了皱眉头,“她竟敢这样明目张胆?好歹你也是侍勤!她岂可这样对你滥用私刑!”
姒真摇摇头,“娘娘别忘记了,娘娘是在芙蓉水阁里丢的……皇后她没有将我与小尘子处死就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我的身体忽然变得冰冷异常。
皇后。
我忆起那个唇边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好似温婉的女子。很少穿明艳华丽的衣裳,倒也不是身份。微微太高的下巴,虽不算绝色倾城,但也是国色天香。半敛的眼眸,看不清的情绪波澜。从来都是喜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手段,无论是第一次百花阁相见对云、贤二人的争斗,还是后来利用我除去她们,皇后,其实是这宫里最大的操纵者。
但也正因为她有智,有谋,有胆,有识,所以她才能成能坐稳皇后之位。
为君分忧,母仪天下。
看我凝眉,姒真倒是安慰似得笑了笑,“娘娘别想太多了。如今娘娘身体还病着,想太多不利于身体的。还有,我听说娘娘已经三天未进食也不吃药了,这样下去……”她说着,竟有些哽咽起来,“哪里……能行啊……”
我愣了愣,这才忆起,这是深宫。
若是没有旻昕的允许,姒真又岂能来这里看望我?
我的心冷了冷,良久才道:“姒真……我问你件事儿……”
姒真点点头,“娘娘你问。”
我深吸一口气,“逸昕他……”
姒真微微敛了眉,“奴婢……知道娘娘想要问什么了。”
“那你告诉我,他……到底……”
姒真朝我笑了笑,反手轻轻握住了我,“平祈王受伤很重,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不治了……”
听到姒真的话,我觉得我的心上被狠狠的敲出一个窟窿,血就这样汩汩的流了出来。
“不过,皇上已经用九转还魂丹将王爷救了下来。”
我一怔,“当真?!”
姒真微笑着点点头。
我却万般不敢相信。这九转还魂丹我亦有所耳闻,听闻这乃是天下第一奇药,可让人起死复生,而这药是百年前一位得道高僧飞升位列仙班前留下的,此等圣物普天之下也只有一枚。据说一直都被皇室珍藏。
虽然这是传闻,却也不知是真是假。毕竟起死回生之事过于玄妙……
况且,就算真的有这样的灵丹妙药,旻昕又怎么会用在逸昕的身上!
看出我的疑惑,姒真轻轻抚了抚我的手面,道:“娘娘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问皇上。”
我摇摇头,“我之前已经问过他……他说,逸昕已经死了……”
谁知姒真竟是“扑哧”一笑,道:“那定是皇上与你闹别扭的。”说罢,她又换了一本正经的模样,“皇上待娘娘是真心的,就算他自己不说,难道娘娘就看不出来吗?谋反,何等大罪,再加上当初娘娘私自离宫,照理儿娘娘哪里还有这个命在这里养上呢?娘娘,你满心念着平祈王,殊不知,辜负了皇上一番心意……”
我一怔,微微垂首。
良久才道,“我云非离一生,只有逸昕了。”
仿佛早有预料,姒真只微叹摇摇头,“罢了罢了,这事儿也只有娘娘能做决定,奴婢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娘娘你现在身子虚弱的很,还带着伤,那些药和饭可不能不吃。”她顿了顿,“怎么说,也要见见王爷才是。”
我猛地抬头,“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见到逸昕?”
姒真微微一笑,点点头。
我心当下就被一阵喜悦充斥着,仿佛逸昕就出现在我的面前。月牙白衣,尘嚣不染,妖冶而生,芳华绝代。
姒真凑近了,轻声道:“奴婢知道王爷现下在什么地方,等娘娘你身体好些了,我们可偷偷的去看看。”
我眉头一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我住的这处没有守卫么?”
姒真低了头,“娘娘回宫之事,皇上本就是隐瞒的。如今动乱未定,娘娘身份特殊……若是让人知道,恐怕对社稷,对娘娘都有不利。”
我的心又是“咯噔”一下,想起我与逸昕那一跳,丢下的,是一个庞大的军队,数十万人的性命……那些人,又该何去何从?如今我昏迷了那么久,对这些事情没有一点消息,心中立即不安起来。想起蛮儿,萧沐寒,摇光,莫砚……
见我这副模样,姒真道:“娘娘别想太多了,奴婢虽在宫中,但娘娘若是想要知道什么,也可想方设法打听一下。”
我点点头,“你帮我问问,云州现在情况如何。”
姒真脸色一变,“这不必问了……奴婢是知道的。”
“什么?”
姒真有些踌躇模样,我当下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快说啊!”
姒真喟叹一口气,“娘娘,虽然平祈王命被救了回来,但是叛军已经基本上被剿灭了,更不用说云州本是叛军北方中心之地。现下叛军所剩无几,统统逃回江南了……”
我一怔,忽然觉得身体里的力气被抽走了。
基本上被剿灭了。
所剩无几。
逃回江南。
踌躇满志,万般算计,艰难险阻,最后换来的,便是这样的结局。
闭了眼,泪流满面。
从我醒来到现在,已经第十天了。
这十天,我很乖的吃饭吃药。因为姒真说,逸昕没死,我可以见到他,但是前提是身子好些以后才可以。而这十天里,那个人,一次都没有来过。
难得的晴朗好天气,现下我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便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姒真,让她带我去见见逸昕。
姒真还未来,我一个人小步小步的踏入屋外的园子里。
这处宫殿我从来没有来过,倒是比起以前住的琢玉小筑和芙蓉水阁来得华贵许多,也更加精细。原本在屋子里也无甚感觉,只是出了门,眼前是一片江南水园。这座殿宇,竟是建在水上的。
殿宇前一片玉台,再往前,便是一片清波荡漾。水波之上,一条蜿蜒盘旋的木质水廊,好似西子断桥。顺着水廊绵延而去,水上还有其他几处殿宇,高低不平,均是琼楼玉宇模样,谈不上如何华丽,只是贵气泄出,清淡的色调平添几分清高。岸堤上是一片青翠墨色,隐约露出碧瓦飞甍,遮遮掩掩,几分羞涩,几分婉约。水上有无数朵白面芙蓉,带着淡淡的嫩绿黄蕊,清晨雨露微落,便似洗净了身子的女儿家,露出娇嫩的笑靥。
苍蓝的天空绵延开一片清淡的丝绢,难得的广阔无垠,一碧万里,碧落清心。
第十九章 前尘冰封忆往昔(7)
眼前自是绝美的景致,看惯了战场硝烟,蓦然看见这一片碧蓝玉色,恍如隔世。
这里真的很美,江南婉约与皇宫的雄伟恰到好处结合,只是,我从不知道有这样一处建在水上的殿宇。
我看得有些痴迷。这江南水乡模样,让我不得不想起玉城,想起那个已经失了温度的拥抱,想起那些残忍的纷争,想起月牙白袍……于是便愈加迫不及待,我很想见到他。
“娘娘,这里是‘留玉水苑’,是娘娘不在宫里的日子,皇上特地命人建造的。”
听闻轻灵的女儿声,我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我不远处的一个小丫头。梳着双环髻,碧蓝色的宫装倒是十分应景,微微低头,一双俏丽的大眼睛微微忽闪,带着几分胆怯,见我看向她,便愈发的低下去。
这丫头,与我在宫外被旻昕所锢时所见的丫头,是同一个。
只是当时心情不甚好,太多心事烦忧也没太过注意她。此刻看来,倒是个怯生生的模样,也不知道旻昕为何会选中她放在我身边。心底不禁浮起一丝冷笑,旻昕身边的人,从来都不简单。
“留玉?何谓留玉?”我不再看她,只举目眺望,天光一泄千里,我微微眯了眼。
“啊……大概是,皇上想要留下娘娘吧。”那丫头说道。
我不禁有些讶异,再次将目光转向她。她看我看她,便慌忙的跪了下来,“奴婢妄自揣测圣意,请娘娘责罚。”
我看她一副害怕模样,疑心更甚。留玉,何谓留玉?我心中自有答案,方才一句,我不过是自言自语,若是聪明的丫头,自然是听得出来不会回答,偏她答了,这便是要显得她心无城府?可是我看着清秀的丫头更似故意显得自己蠢。
那必是个十分聪明的丫头,装傻,装笨,装可怜,装无辜,倒也是宫里生存的一个好方法。
我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旻昕要将她放在这里了。
我朝她走去,微笑着将她轻轻扶起,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头埋着头,怯生生的答了一句,“奴婢叫暮烟。”
“暮烟?”我轻念,思索几分,并无印象。看来,还是旻昕特别挑选的人儿。“你说,皇上想要留下我?”
暮烟那双大眼睛微微抬起看了我眼,复而又低下去,道:“是啊……皇上对娘娘如此上心,又特意修建这留玉水苑,取名‘留玉’,难道不是想要留下娘娘吗……”
“哦。”我应了声,便自顾自的走开了。
那丫头显然想不到我竟是这样的反应,愣了愣,便也不说什么,直跟了过来。
我也不多说什么,只径直朝那木质水廊走去。
“呀,娘娘,你可不能出去啊……”暮烟慌忙跑上来想要阻拦我。
我停了停步子,冷冷一笑,道:“本宫也是你能拦的?”
“可是皇上有令……”
我又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来,“你也知道皇上想要本宫留下,他还不得事事顺着本宫?”
暮烟一愣,竟说不出什么来。
于是我便踏上那水廊,绵延向外走去。
微风轻抚,已经是初冬时节,这大概是平清湖另一处,水汽氤氲,带着丝丝凉意却又有温暖热腾的水汽扑面而来,是十分奇怪的感觉。大病初愈,说实话觉得身体软弱无力,走起路来也仿佛踩在云上一般轻飘无感,但是又有什么东西压制已久,疯狂的想要爆发……
“娘娘,你怎么出来了!”
还未走出水廊,便看见姒真跑到我面前来。
我见她,不禁喜上眉梢,“你说我身体好些,你便带我去见逸昕,我现在已经可以四处走动了,你现在就带我去见他。”
姒真看了看我,微微皱眉,“娘娘……”
我知道她有为难,但是却也决不可放过这相见的机会,“姒真,我求你了,再见不到他……我真的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没错,这病痛的折磨,加之我只要一想到萧沐寒、蛮儿复国军下场不知,下落不明,外面战火连天究竟是个什么光景!心乱如麻,我却什么也做不了。这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胜败已成定局,我只能坐以待毙……
心不禁一沉。
虽然在军营时间不算很多,但是在军中我却更自在,至少每个人都很真是,很真诚。他们真心的效忠于逸昕,他们待我如自己人,蛮儿也好,萧沐寒也好,还有军中的许多将领,其实大家就好像是一家人……
而战争偏偏嗜血残酷。为了江山如画,便要鲜血先染。
见我神游,面露苦涩,姒真微叹一口气,道:“好吧,可是娘娘待会儿千万跟紧奴婢,勿要乱跑。这事儿若是被皇上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我一怔,“你这样说……逸昕他现下在哪里?天牢?”
姒真摇摇头,微微凑近我,低声道:“皇上对外宣称平祈王已死,是为了让叛军群龙无首,自乱阵脚,因此绝不是在天牢那等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
姒真微叹一声,“奴婢也说不清那是个什么地方,只是宫中一处荒废的院子,平常几乎没有人会去那里,好像在几十年前就已经被闲置下来了。奴婢特意去打听了,那院子四周并无太多守卫,但是巡逻之人却非常之多,他们轮班来回走动。奴婢已经寻了那轮班岗位的表,咱们若是小心些,应该还是可以进去的。”
心冷不防的被狠狠的拉扯了一下。对外宣称平祈王已死,如今被囚禁在荒废的院子……逸昕,他是如何骄傲的人啊……
我收回思绪,不去多想,只朝姒真道:“好,我们现在就走。”
我随着姒真,不知走了多久。
看着熟悉的楼宇宫殿,依旧的华美金碧辉煌,御花园里依旧是百花争艳,蝶舞翩翩,偶尔还可见宫装佳人,莺莺燕燕,巧笑倩兮美人面,拿了手炉,坐在一旁吃茶赏景,好不惬意。晴光洒下,掩盖了这宫里多少纷繁。
当初我亦是如此,华美霓裳,金簪步摇,时时都在微笑,却也是笑里藏刀。
如今想起来,便好似前生之事。
经过百花阁的时候,我看到一群贵人们坐在一块儿,一个个光彩照人,其乐融融的模样,而其中还有我认识的人,比如皇后,还有舒柳,还有宜嫔。而在几人中,还有另一个女子。她一袭鹅黄色的轻罗裙,这初冬微寒,她依旧着的淡薄。乌发松松的挽起一个坠马髻,斜斜的插了几朵芙蓉花为饰,唇红齿白,柳叶娇眉,弹指可破的肌肤在阳光下竟有些晶莹剔透。
我不禁放慢脚步,用探究的目光看向那女子。
那女子生得极美,比起郭娴悦或是琉婴都还要美上几分,而我也觉得几分面熟,偏生的就是想不起来那是谁……
不禁微叹,我离宫这么久,宫里本就是瞬息万变,如今这宫里的女人,宫里的事儿,我也想不清楚了。
姒真拉了拉我的衣袖,道:“娘娘,快走吧。”
我点点头,心道此刻我们隐匿其中,还是要小心些,免得被人发现。而这旻昕的后宫中纷繁之事,我也不想沾惹。
于是便收了目光收了心,随着姒真继续朝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四周渐渐变得阴凉起来,人烟越来越少,周围的建筑也愈发的陈旧暗沉起来。我知道,我离逸昕越发的近了,于是心便跳得越来越快……
蓦然想起那晚,冰冷的兵器刺穿他的身体,血如莲花一般泣落绽放,染红他那月牙白色的袍子。而后深紫蓝色的幽幽夜色下,我们一同决心共赴黄泉,那一刻渐渐冰凉却又无比温暖的拥抱,刺骨的风也难以吹走那一片温存。
心,仿佛被无数蝼蚁一点点的死咬。
以差一点,我们就携手黄泉,一起过那粼粼波光的忘川,一起看那如火如荼的曼珠沙华,一起喝那一碗孟婆汤,一起转世轮回,下辈子,还要一起。
可是,天不饶人。
没死,便是满生满事的繁复红尘,剪不断理还乱,偏偏舍弃不得,也离不开。
留下来,就以为着不得不去面对,这一场浩劫后的失败,深入骨髓的耻辱与疼痛。
我有些失落,若是我们当真能一起死,或许比起现在这样分别被禁锢来得好些……
只是,我已经错了一次,这老天既然让我留下来了,我便不会错第二次。死过一次的人,愈发的知道生命有多珍贵,却也愈发的无所畏惧。那个云非离和那个逸昕,有太多的仇,太多的恨,太多要做,太多要管,满身束缚,快要变得连自己也不认识自己。
而这一次,我为他而活。
只要能保他一世安宁,我做什么都可以。
第十九章 前尘冰封忆往昔(8)
我们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的躲闪着,均是等那些巡逻的士兵走开后再走,我看姒真十分小心的模样,又时不时将那手中的巡逻班点表取出来看看,心下便生出几分感动来。我没有想到,时隔近一年,我们还是这样有默契。
我看过此处的地图,不到百米的距离,我走了近一个时辰。
终于,枯枝掩盖后的一座荒园呈现在我们面前。说它是荒园当真是一点不为过。单单看这院子里放着的大理石桌椅上落满了枯叶和尘埃,便知道此处无人问津依旧。
而院子前,还有两个人守着。
我不禁皱了皱眉头,“这可怎么是好?”
姒真也微微皱眉,轻声道:“怎么会这样,应该没有人守着才是……娘娘,一会儿我引开他们,然后你就立即跑进去。”
我点点头,“可是那你怎么办?”
姒真朝我笑了笑,道:“放心吧,我只说是无意间闯进来的。如今我虽然没有那家的贵人护着,但是也算是宫中老人,单单是各宫的令牌就有好几面,应付这些该是没有问题的。”
我心中暗忖,姒真能这样带我进来必定是胸有成竹。而且,或许也是在旻昕的允准下才进行的……想到此处,我不禁微微心凉。
“好吧,那你诸事小心。”
姒真点点头,便起了身绕开了去。
“哎呀——”
我听得一声惊叫,是姒真的声音,然后就看见那院子前的两人相视一下,便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去。待确定二人不会看见我的时候,我这才急忙跑了过去。
脚下踏着落叶纷纷,发出厚重而又清脆的声响。
我仿佛可以感觉到他的气息,他就在这里面。
眼前是一座破旧的楼宇,两层,有些屋瓦已碎,原本刷上的彩漆已经脱落,掩上厚厚的尘埃。我的心不禁一怔,他就在这里面。旻昕说我已经昏迷了整整两个月,再加上这十天……他就在这里待了那么久……
我知道他这个人心高气傲,受痛受苦他都无所谓,但是就这样将他囚禁于此,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我深吸一口气,将眼里的氤氲雾气给散去,尽量让自己安定一些。
好不容易跑到了楼宇前,门竟是锁着的!
我不禁心急,那锁一看就是我打不开的,更不知道钥匙在何处!
回身望了望,见四下尚且无人,我便大着胆子轻轻叩门,“逸昕哥哥!你听得见吗?逸昕哥哥?”我又不敢太大声,生怕被发现。我等了一会儿,仍是没有反应,我不禁有些心慌。
怎么会这样?!
我再次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我只要确认逸昕是安全的,一定有办法的。
再抬眼,我蓦然看见一侧楼宇的窗子是开着的,一时又觉得有了希望,急忙朝那窗子跑去。
那窗台及胸的高度,我根本不可能爬过去,何况我现在大病初愈,仍然是全身无力。
透过窗子,看见屋里的几乎没有什么陈设,昏暗一片,只是尚可看出有人住过的迹象,我的心不禁放了放。
“逸昕哥哥!”我轻唤,却始终不见人影。
我的心又再次一点点的沉下去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逸昕哥哥没有回我话?我皱了皱眉头,依旧不死心的叫了几句。
忽然听见屋里传来些声响,我的心又被提了起来,四下望去,简直是望穿秋水!
就在这时候,我听见外面传来声响。
“娘娘!快走!快点!他们要过来了!娘娘!”姒真急切的跑到我跟前,拉着我的手就跑!
我一怔,想要甩开她的手,“他就要来了!不要!逸昕哥哥!”
可是姒真不知道从哪里来得那么大力气,死命的拽着我向外跑,我也隐约听到了叫喊声和脚步声,当下便知道,我们暴露了。
可是我还是不死心的不停回头看,逸昕……
被姒真拽走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了那个月白色的身影,他似乎也看到了我,伸手似要说什么,而下一刻,我被姒真拉入一个转角,自此,他就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我们没入一个死角,此处恰好也丛林茂密,还有高楼阴影遮掩,我们死死的屏住呼吸,看着两个侍卫朝我们所在的地方跑了过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就犹如我此刻的心跳一样!
他们过来了!
我感觉得到姒真也在微微颤抖。
幸好,他们在踏入死角转弯的前一步,便听到其中一人说道:“这儿看样子没有,前面是死角了,我们再去找找看。”
“好。”
于是,脚步声渐远……
直到彻底听不见脚步声了,我与姒真这才舒了一口气,近乎瘫软的靠在的墙壁上。
姒真面带愧疚之色看向我,“娘娘,奴婢……”
我摆摆手,“不怪你,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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