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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医作者:priest-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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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何晓智的情况还不清楚。不过这也很容易理解,按照意识主体识别的时间长短,程序分析快慢有所不同,他们遇到需要的“情景”的时间也不一样,曼曼是个小孩,他本人和老姚的意识都曾经进入过投影仪,所以大概分析速度会比别人快一些。
不过这么说来,黄瑾琛的意识也应该被仪器记录过,他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寇桐捕捉痕迹地看了黄瑾琛一眼,这时两个人正跟在曼曼身后逛超市,曼曼推了一辆比她矮不了多少的车,将黄瑾琛那句“喜欢什么买什么”给贯彻到底了,曲奇、巧克力、各种糖、各种派、冰激凌、果冻、还有眯着眼睛一人多高的玩具熊。
黄瑾琛的表情明显有些蛋疼。
突然,原本欢天喜地的往小车里放东西的曼曼的脚步停住了,小孩无机质一样纯净的眼神扭到一边——他们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只小老鼠。
老鼠的表情非常人性化,好像偷窥被发现的人一样,吓得当场就僵硬了,一双滴溜溜的小眼睛转来转去,爪子一颤一颤的。
随后,它突然往货架的柜子底下钻去,曼曼说:“它要逃走……”
“了”字还没出口,就看见一颗原本在她小推车里的棒棒糖飞了出去,好像子弹一样砸在了老鼠的头上,发出一声不小的动静,曼曼眨眨眼,回头看了看做出这一切动作的黄瑾琛。
黄瑾琛的目光从死耗子身上移动下来,对小萝莉说:“不错,老鼠雷达。”
曼曼想了想,也对怪蜀黍说:“不错,老鼠杀手。”
三个人近乎匆忙地从超市回来,一路小心翼翼地随时防备被老鼠跟踪。到家以后,寇桐把曼曼从超市里扫荡回来的大包和她一起放在了沙发上,她就驾轻就熟地自己播电视去了。
寇医生低声对黄瑾琛说:“跟我来。”
两个人一起进了书房。
黄瑾琛看着他把地图册挂起来,挑了挑眉——那不是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国家或者地区的地图,只有一小片大陆,旁边连着一个小岛,剩下的地图上没有画出来,从有限的空间看来,那里应该是无限的大海。
寇桐翻开自己的笔记,打开其中一页,上面是一块手绘的地图,跟挂在墙上的那份印刷体惊人地相似。
“这是什么?”黄瑾琛问。
“地图,或者……对于空间生成程序来说,是坐标。”寇桐说,“有一个非常复杂的计算方法,我打算临时用我书房这台私人电脑把它模拟出来,这样我们能对周围的环境有更清楚的把握。”
他皱皱眉:“我现在不大确定,曼曼说的‘入侵者’到底是什么意思,理论上说,投影仪的高度兼容性,空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由意识主体投影造成的,仪器本身不会对其中的人产生任何敌意,如果不是病毒,那很可能……”
“什么?”
“那些老鼠效忠的对象是七个人中的一个。”
黄瑾琛不大理解,沉默地看着寇桐弯下腰,在一张地图上写写画画,他现在其实非常想粗暴地打断寇桐,问出那个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于是只能一边克制着自己呼吸的频率,一边不存在一样地靠在墙上,一动不动——这是很多年前他被训练的基本功之一。
寇桐也好像完全忘了这么个人的存在,表情凝重地分析着地图,时不常地停下来在纸上演算一下。
黄瑾琛的目光就跟着他放在地图上,突然,他猛地睁大了眼睛,平稳的呼吸一滞,半靠在墙上的脊背挺直了,他指着那地图上大路的形状说:“那是……”
地图很详尽,一面是铁路公路的交通图,一面是山川河流的立体图,看起来花花绿绿的,这些都在一定程度上搅乱了黄瑾琛的视线,以至于他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这个图形熟悉的轮廓。
那是一颗种子的形状,而旁边的小岛,就是它的叶子。
这个图形几乎笼罩了他的整个年幼时光,这个是……
“对,是种子。”寇桐停下来,顿了顿,从地上站起来,用一种比黄瑾琛还要复杂的目光看着那副地图。
第二十五章 我是谁
“我小的时候,在住的地方见到过这个符号。”黄瑾琛从寇桐身后伸出手来,指尖轻轻地划过地图的轮廓,“辅导员告诉我,那是一颗种子。”
他极轻极轻的呼吸扫过寇桐的耳后,两人靠得很近,却不知为什么,一点也不暧昧。
“辅导员就像是个保姆,负责把我们这些小孩带大,教我们说话,还有一些小孩的基本启蒙。”黄瑾琛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并不愤怒,并不沮丧,也并不怀念,却依稀有些困惑,“那时候我记得周围有好多小孩,每个人有一个单独的房间,平时对我们看管得很严,起居也有严格的时间限制,大家时常会换住所,基本也没有什么机会和周围的人多接触。”
“后来再大一点,我就再也没看见过那个辅导员,我被送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进行封闭式训练,训练是淘汰制的,周围的人依然像走马灯一样地换。”黄瑾琛往后一靠,靠在了寇桐的桌子上,撞翻了上面的一个旧笔筒,里面稀里哗啦地掉出一大堆零碎的小玩意,除了笔之外简直什么都有。
黄瑾琛挑挑眉,漫不经心地翻看起来,发现那里面不单有各种方便面小零食里面带的收藏卡,居然还混杂了一封一看就是毛还没长全的小女生写的情书。
黄瑾琛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这使得他有些恣意的眉眼看起来柔和了不少,寇桐毫不在意地说:“别笑,那是我初恋的梦中情人写的。”
黄瑾琛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寇医生,咱一个纯洁的医护人员,情史能不要那么丰富么?”
寇桐说:“医护人员也有美好的青葱时代。”
黄瑾琛扼腕叹息状:“哎呀我擦,真他娘的相见恨晚,没能把小青葱在摇篮里掐走,现在变成花心大萝卜了。”
寇桐继续说:“我现在都记得她的名字,她叫X103,一笑俩酒窝,有一条长辫子,我每次看见,都忍不住想揪一下。”
黄瑾琛一愣。
寇桐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了,我妈十五年前就过逝了,鉴于我那时候明显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没有了监护人,一时半会也联系不到其他的亲人,所以被送去了社区孤儿院。后来莫名其妙地被选走,做了一串不知所云的测试,然后就被一拨人带走了。”
黄瑾琛轻声问:“然后呢?”
寇桐犹豫了片刻:“我不能告诉你很确切的经过,那时候我年纪还小,当时情绪又不大稳定,很多记忆应该是我本人后期加工过的,很可能不是当年的实际情况。”
黄瑾琛点点头,寇桐以一种特别客观的态度说话的时候,有种奇异的吸引力和可靠感,叫人不自觉地相信他。
“也是一个辅导员,和一堆住在不同格子里的同龄人。”寇桐转头看着黄瑾琛的眼睛,那一刻,他们两个人眼神里仿佛有种格外相同的东西,像是截然不同的身体里,流淌着同样一条冰冷而神秘的血脉似的。
“但是我不像你。”寇桐说,“我进去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理论上不大需要一个辅导员教我吃饭穿衣服说话写字,我在种子小房子里只住了一个多月。”
黄瑾琛终于忍不住插嘴说:“一个月你就有了个小女朋友。”
寇桐说:“大哥咱们先聊重点问题行么?”
黄瑾琛忙点头:“是是,您说,您说。”
寇桐接着时候:“对,你第一个小嫂子就是在这一个月里认识的。周围的小孩都像你一样,被管得很严,邻居又经常换人,所以不大会主动和别人交谈,不过这些都抵挡不住我年轻时候见/色起意的少年心。”
黄瑾琛顿时觉得无话可说——自从他认识这个名叫寇桐,表面上人模狗样,实际上贱得非常有水平的男人以后,就经常发现自己那条三寸不烂之舌无话可说,真可谓是棋逢对手。
只听寇桐这个贱/人一本正经地说:“第一次,我趁着没人注意,把屋里的电路短接了,结果因为漏电保护,保险丝烧了,自动跳闸了,什么事故也没闹起来,还害得我差点被发现。于是第二次我就吸取了教训,又做了第二次尝试。”
黄瑾琛感觉寇医生“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比曼曼还让人头皮发麻的恐怖分子。
“我把热水壶里的电阻给弄出来了,插上点,垂在木头桌子上摆着的一摞书上,没多长时间,烟就起来了。”
黄瑾琛叹为观止地看着他。
寇桐就笑了:“烟飘得满楼道都是,火警就嗷嗷地叫起来了,很快一群灭火队员就进来了,所有住在格子里的孩子都在黑灯瞎火的时候被疏散了出去。我终于有机会勾/搭到了X103。”
随后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收起来,表情凝重了些:“就是从她那里,我知道了‘种子’,之后也推断出了不少事——我们小时候,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经历很多测试,我发现每次测试之后,就会有些孩子搬走。”
黄瑾琛仔细想了想:“是这么回事,然后呢?”
“我推断那应该是某种筛选。”寇桐说,“于是我和X103商量好了一个办法。我们住得近,那时候窗户都是锁上的,但是好在那地方为了让小孩健康成长,没有把窗户封上,看起来仍然是透明的玻璃,我们计算好了角度,不能见面的时候,就用一面小镜子约定了暗号传达信息。”
黄瑾琛双臂抱在胸前,认真地听着,觉得寇桐这孩子有点妖孽,从小就有重庆地/下党的潜质。
“这就导致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不停地变动地址,不出所料,我一直和X103在一起,但是我们并没有离开那个‘种子’基地,而是不停地进行下一阶段的测试。”
黄瑾琛皱起眉:“为什么我没有搬过家?”
“可能你的个人特点很明显。”寇桐说,“按你的描述,应该是很小就从‘种子’里离开,去参加训练了。我猜,‘种子’应该是一个专门培养某一方面人的地方,像一个秘密基地一样,把一些没有监护人,又有不同潜质的小孩挑选来,通过很多测试,最终选定一个给他们选定一个最佳培养方案,把我们变成某种特定的人。”
黄瑾琛沉默,然后他打开了X103写给寇桐的那封“情书”,对着那些不知所云的孩子话看了半天,问:“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是暗号。”寇桐接过那张信纸,脸上露出一点怀念,“利用每一句话字数的不一样模拟摩根电码传达的。”
黄瑾琛此时已经淡定了,接受程度很高地点点头:“哦,少儿版潜伏——她说了什么?”
“我们被发现了。”寇桐说,“这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条讯息,第二天,我们两个就被隔离开了,一觉醒来,我已经被送出‘种子’基地,接受训练,钟将军就是我的教官。至于X103,以后我就再没有见过她了。”
黄瑾琛想了想:“以这个小姑娘的资质,很可能现在正在某个国家当美女间谍。”
寇桐过了好一会,才低声说:“谁知道呢?或许吧。”
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片刻后,寇桐忽然脱下他的衬衣,在他的肩胛骨上,黄瑾琛看见了一个种子的图形,他情不自禁地按上自己的后背——在那里,他曾经也有一个,因为要进入乌托邦做卧底,任务特殊,所以被隐藏了。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种子的真相。”寇桐说,“那时候我已经有了在ST基地的最高权限,能查阅很多以前不能看得东西。”
“是什么?”黄瑾琛问。
“基因植入。”
黄瑾琛皱皱眉,寇桐于是仔细地解释说:“你知道我们那个年代,正好是人类学上关于‘人类进化的无数种可能性’讨论大爆炸的年代,当中产生了一些很疯狂的产物,比如现在被称为科技恐怖主义的乌托邦。而基因植入,是当时的另外一个设想,设想一个孩子,能根据他本身表现出的一些特质,适当地植入一段根据历史上某个非常着名的人物的身体合成的基因,会不会更大范围内地发掘出一个人的潜力,使得他在某一方面超出正常人无数倍,从而称为某种意义上说的‘超人’呢?”
黄瑾琛感觉胃里泛起一股冷气,这使得这个心理素质好得简直不像一个人的前狙击手最宝贵的那双手,竟然微微颤抖起来。
寇桐的下一句话就像是一句冷冰冰的宣判,狠狠地打在了他身上,寇桐说:“对,种子就是基因植入计划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实验,不过似乎并不是很成功,人体的精密是当时的人们远远没有预料到的,很多孩子出现了‘基因排异反应’,当生命体出现了人为不和谐的地方,人体就会自动清理,清理不出去,很多人产生了各种各样的人格障碍,脑功能损伤等等问题,成功的案例只有寥寥几个——即使基因植入之前,基地确实对这些被当成实验品的孩子做了非常详尽的调查和测试。”
“实验资料至今仍然是高度机密,我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才接触到一部分,多年研究和验证,才摸到一点真相的边。”寇桐看了黄瑾琛一眼,“不过不用担心,你已经自由了。当投影仪开始正常投入工作的那一天开始,我就自由了,我做的事,被视为对得起我身体里那段基因,至于你,乌托邦之后,他们肯让你到ST特别专家组来吃闲饭,应该也是默认了你的退休申请……”
“自由?”黄瑾琛突然打断他,他的声音有些尖锐,透露出些许极危险的气息,然后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好像某种夜晚出没的不祥的鸟,“你说我……自由?”
我活了这么多年,连我是谁都没弄明白,怎么自由?
一个人,如何区别于其他人类而存在?是身体么?器官么?意识么?还是DNA?连基因都不再一样,还有什么……能证明我曾经存在过?
寇桐默不作声地扭过头去,看着那地图的形状。
突然,黄瑾琛扑过来,紧紧地搂住他,像是个溺水的孩子抓住最后的一块浮木一样。手指把他的衣服掐得皱皱巴巴的,好像要掐进他的肉里。他抱得那样紧,浑身发抖,拼命汲取着寇桐身上最后一点温暖,不让心里的冷淹没他的头顶。
脚下整个世界都像是离他远去,只有这么一个人,他们有着同样地记号和经历,同样地记忆和痛苦,像是只有他,能相依为命一样。
我是谁?黄瑾琛暗暗问着自己——我究竟是什么?
第二十六章 魔术师
寇桐迟疑了一会,叹了口气,轻轻地抬起手,按住黄瑾琛的后背。
在这个真实与虚假混合的地方,在这个每个人都迷失在自己心里的地方。寇桐问自己,谁愿意从美梦里醒来呢?谁愿意睁开眼,面对一世界与自己毫不相关的冰冷呢?当所有人都在梦游的时候,为什么我要清醒着呢?
可是……那是没办法的事。
寇桐深深地叹了口气,心里颇为自嘲地想着,虽说这里有个刺头美男主动投怀送抱,有个不老的美女“自荐枕席”,有个人形电脑天使心一样的小不点时常制造一些摩擦,可是……
人又怎么能明知道虚假,还沉迷在不存在的虚无里呢?
如果一个人不能面对自己那些真实发生过的过去,那和否认自己有什么区别呢?
如果连基因都已经被掺杂进了别人的东西,还要否认记忆,乃至于否认灵魂,否认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整个世界,那和露着屁/股,把脑袋埋在沙子里的鸵鸟有什么区别呢?
如果当黑暗里露出一双阴森的眼睛和满口的獠牙时,主角“嗷呜”一声,把自己往被子里从头到脚一塞,假装看不见,然后眼睛一闭一睁,这天就能亮了,大家就能该吃吃该睡睡了——那那些个绞尽脑汁、挖空心思吓唬人的恐怖片编剧还混个屁啊?
寇桐的手指顺着黄瑾琛的脊梁骨一下一下地安抚着他,像是给某种受伤的大型动物顺毛一样——他们只是借以互相个暖,舔一舔彼此形状相似得惊人的伤口,一会就好了。
面对一个非常操/蛋的世界的时候,只有比这个世界更加操/蛋,才能至贱无敌地活下去,对于这个道理,他们都非常明白。
就在这时,突然,“嘶拉”一声,寇桐桌上的台灯闪了闪,灭了。
客厅里传来的隐隐的电视声也没有了,书房的门被轻轻地敲了敲,敲门的人力气不大,好像小猫挠门似的。寇桐微微推开黄瑾琛,开门,看见曼曼抱着她的新欢小熊站在门口,仰着头说:“没电了。”
寇桐按了按她的小脑袋:“哦,可能是保险丝烧了,我去检查一下。”
曼曼乖乖地点点头,然后目光转移到他身后的黄瑾琛身上,黄瑾琛脸上依然有没来得及退下去的迷茫神色,眼圈微微有些发红。曼曼打量了他一番,突然口气波澜不惊地说:“呐,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要开心。”
寇桐被地上的小凳子绊了一下,险些五体投地。
黄瑾琛神色越发复杂得近乎扭曲,憋了半天,才说:“我不开心,难道你要下碗面给我吃么?”
曼曼就颠颠地跑出去,从橱子里拿了一盒桶装方便面,举高高地递到黄瑾琛面前。
黄瑾琛:“……”
寇桐看了看家里的电路,发现貌似保险丝好好的,之前也没跳闸。他本想出门问问邻居,看是不是小区集体停电了,就发现整个天空铺天盖地一样地阴了下来。
寇桐侧过头,眯起眼睛仔细地往外张望了一眼,却发现那飞过来的并不是普通的乌云,而像是一块巨大的黑幕,仔细看来,让天黑下来的居然是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的乌鸦。
寇桐没有声张,默不作声地走到窗户边上,一只手插/进衣兜里,皱起眉观察着。
他看见城市中灯光一片一片地亮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人间灯火铺满整个大地,好像变成了夜晚一样,随后,那些灯一盏一盏地灭了下去,脆弱的星星之火好像一捻就能被弄灭一样。
随之而来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而可怕的是,那些遮天蔽日一样的鸟飞过,竟然没有发出一声鸟鸣。
“怎么了?”黄瑾琛一只手牵着曼曼从后面走过来。
“嘘。”寇桐抬起手指,比划了一下,目光还没从窗外收回来,“别惊动别人——你看。”
他伸手一指,只见大街上车水马龙,所有人都各行其是,红绿灯也不亮了,很多车堵在路上,人们对骂,焦躁,打电话或者干脆到路边买东西吃,都非常正常,好像没有一点发现天空中的异象。
“乌鸦?”黄瑾琛挑挑眉。
“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看见的乌鸦。”寇桐轻轻地说。
就在这时,姚硕的房门打开了,中年人也表情凝重地走出来:“怎么回事?外面那些是什么东西?”
何晓智也跟了出来——虽然依然蔫蔫的,一言不发。
“是魔术师。”曼曼说。
“行了孩子,从今天起,不许再看电视剧和动画片。”黄瑾琛叹了口气,“每天给我坚持看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报纸只能看人民日报,以保障你实在太容易受到污染的小心灵的纯洁性。”
“黑色的魔术师,能操纵乌鸦和老鼠。”曼曼说,一屋子大人,她说话的时候总是要抬起头,也许是光线的缘故,她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什么东西一样,看起来有点梦幻的感觉,“从那边过来的,那边是无名岛。”
她伸出手指,指着一个方向。
寇桐蹲下来:“你怎么知道是无名岛?”
“地图上写的。”曼曼说,“你买地图的时候我翻看过。”
“魔术师的话是谁教你的?”寇桐问。
“我看见的。”曼曼小声说,“一个穿着袍子的男人,好像从纸片里走出来的,衣服上绣着月季花,手里却拿着很香很香的一种白色的花。”
“怎么看到的?”
“我也不知道。”曼曼歪过头想了想,然后她转过身去看黄瑾琛,说,“我还能看见他在哭,他变成了一个小孩,跟我差不多大,手里拿着一颗圆圆的……”
“好,我知道了。”寇桐生怕她说出“种子”两个字,到时候叫黄大师把她杀人灭口。
姚硕诡异地看了黄瑾琛一眼,黄瑾琛则目光锐利地盯着曼曼,看起来是真的有点想把她杀人灭口。
然后他一言不发地绕过曼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片刻后,扛了一个包出来——根据那玩意的尺寸,寇桐判断那里面装的是能把人一枪爆头的凶/器。
“走。”黄瑾琛头也不回地对寇桐说,一身匪气,“我们出去把那个浑身是花的货打下来,叫他知道花痴也是要有原则的。”
寇桐就想起鸟类貌似有个非常不好的习惯——喜欢随地大小便,他仰头望天,看见那黑压压一片,密密麻麻成群结队,好像赶春运一样的乌鸦大军,就觉得头皮痒了起来。黄瑾琛站在不远的前方,用杀气腾腾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意思是你还在磨蹭什么,不跟上?
寇桐只得从客厅里摸出车钥匙:“妈,我开你车出去一趟。”
寇桐妈无知者无畏地说:“哦,买点菜回来,再带三斤肉馅,中午吃饺子。”
寇桐:“……”
寇桐妈想起了什么,又说:“哦对,我洗面奶没了,帮我带一管回来。”
寇桐看着她那张永远年轻不着调的脸,非常无力地说:“要不要卫生巾也来一包啊?”
寇桐妈毫不犹豫地说:“要!”
寇桐灰溜溜地拎起车钥匙走人了。
两人开着车,一路往无名岛的方向,寇桐非常有技巧地在大街小巷里绕圈子,避过了堵成了一锅粥的主干道,黄瑾琛坐在副驾驶上,膝盖上放着那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书房里顺出来的地图,突然指着上面的一个点说:“去电视塔那里。”
寇桐偏头看了他一眼。
黄瑾琛说:“这是无名岛附近最高点,我喜欢高处,方便判断这个装神弄鬼的人在什么地方。”
寇桐问:“如果这个人也喜欢高处呢?”
黄瑾琛舔了舔嘴唇,轻轻地笑着说:“一山不容二虎。”
寇桐点点头:“很好,我负责把你送到电视塔上,等你完事打个电话给我,我来接你。”
黄瑾琛侧头看着他:“基友,即使你不是母的,我也不会嫌弃自己的山头有你的存在的。”
寇桐语气波澜不惊地说:“很好,承蒙不弃——不过我要去给母上大人买卫生巾。”
黄瑾琛沉默了一会:“你母上大人太逆天了,你会被当成变态的,帅哥。”
“不要紧。”寇桐苦中作乐地说,“那玩意当鞋垫其实不错,又软又吸汗。”
黄瑾琛:“……”
突然,寇桐猛地一打方向盘,闪过了一颗小炮弹一样冲着挡风玻璃撞过来的乌鸦,那畜生呼啸而过,寇桐仿佛能听见它翅膀扇出来的劲风。
“坏菜了,我们是怎么被发现的?”寇桐说,随后,果如其言,继而连三的自杀式鸟体炸弹像他们飞奔过来,空袭开始了。
挡风玻璃上顿时出现了一堆鸟类的尸体、羽毛以及不明液体,防雨刷已经被折断了,眨眼功夫,那玻璃居然有被碰坏的痕迹,很快就出现了一个蜘蛛网一样的裂痕,黄瑾琛从兜里取出一把小手枪。
在玻璃破碎的那一刹那,寇桐低头躲闪,黄瑾琛迅速地扣动扳机,乌鸦中弹歇菜,落到地上,却变成了一张小小的黑纸。
“所以我最讨厌这些封建社会残留物。”黄瑾琛把手枪丢在一边,从他扛的大包里取出一条机枪,光棍地拉下他那一边的车窗,架在肩膀上,冲着窗外一阵扫射。
“我擦!黄二胖!这是城市里!别人都看不见这些乌鸦,你屠杀能不能小点动静!”寇桐的咆哮声在枪声和混乱里传来,“一会让我怎么和警察解释?说排气管子里被人塞了一串二踢脚么?!”
黄瑾琛大声笑起来:“寇专家,你最迷人的地方,就是在最苦逼的时候仍然能活出生生不息的创意!”
寇桐一抬手扼住一只闯进车里来的乌鸦的脖子,在它变成一块小纸片之后低骂了一句,随后从兜里摸出打火机:“你打死他们有什么用,接着!”
他猛地一踩油门,随后方向盘用力往一边打去,撞开了一堆鸟,然后抬手把打火机从已经破碎成一块一块的挡风玻璃那里扔了出去。
黄瑾琛立刻会意,准确无误地打中了它,寇桐的车速快得惊人,在火苗没有完全炸开的时候就从下面穿了过去,小爆炸之后却烧起了大火——因为那些前仆后继的纸鸟都变成了燃料。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它们仍然像飞蛾一样地往里扑,从当空往下,那里形成了一片烟与火,黑鸦蒙蒙的旋风形状。
第二十七章 心动
“咳咳咳咳……”这是灰头土脸地从车里钻出来的寇医生和黄大师。
寇医生说:“我有种从火葬场里爬出来的感觉。”
黄瑾琛一脸是灰,却连擦都没擦一把,显然是已经不想要脸了,深情款款地对他的临时上司说:“有没有咱俩住进一个骨灰盒的缠绵感?”
寇桐说:“你妈……”
黄瑾琛像悠嘻猴一样呲着两颗牙,贱贱地笑。
寇桐接着说:“老子活着的时候被房地产商欺压得住在一个鸡窝一样的小户型里,死了还让我睡上下铺?!”
黄瑾琛在家里的时候阴沉了半天的脸上,到此时终于露出了阴霾散尽的笑容。寇桐转过头来,肉疼地看着被撞得乱七八糟的车,心想一定要有全险啊,不然车弄成这样,他还怎么敢回家?以后岂不是要露宿街头?
这些纸做得乌鸦好像有趋火性,即使它们方才袭击的两个人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却也顾不上了,尖叫着投入冲天而起的大火里,然后变成一片一片的灰烬,好像黑色的蝴蝶一样四下翻飞,不远处,火警电话响了起来,寇桐皱起眉,拉着黄瑾琛跳上破破烂烂的车子:“风紧,扯呼。”
车子发动,黄瑾琛这才想起来,问:“对了,你刚刚叫我什么?”
寇桐坦然地回答:“黄二胖。”
黄瑾琛皱皱眉,捏了捏自己肌肉紧实的胳膊,感慨地说:“我还是第一次得到这样的外号——为什么我是黄二胖?”
寇桐侧头,目光在他的腰间扫了一圈,评价说:“你的腰太粗了,手测超过二尺三。”
“这是肌肉!”黄瑾琛抗议,“你不能要求一个有八块腹肌的男人还有不盈一握的小腰!你以前上的那些都是什么?人妖么?”
寇桐说:“我喜欢纤细美少年以及胸大腿长的正点美女——别嚷嚷了,你这款的已经不符合时代主流审美观了,真羡慕嫉妒恨就抓紧时间减肥。”
“这不是肥!这是有料!”
“行啦,行啦。我知道你不肥,你只是骨架大……”
他们飞快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黄瑾琛判断说:“如果说我们看见的是乌鸦,别人看见的是云彩,那刚刚那个场景怎么解释?你猜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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