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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心(完结)作者:寒鸦台-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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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案而起,一张倾倒日月的脸,此刻却狰狞得宛若堕入地狱不得超生的魔。
文羲微微敛了清冷的眸子,面色几乎透明:“枕寒,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人。”楼枕寒闻言,只是冷笑:“从前?那种东西你也相信?”也许是气极,楼枕寒说出了那句让他后悔终生的话:
“你现在厌恶孤冷血无情有什么用?当年若不是为了救你,孤会变成这样吗?!”
“文羲,都是因为你!”
顷刻间,楼枕寒就明白了什么叫覆水难收。
看着文羲的脸色一分分苍白,看着他手指颤抖不已,看着他眼中痛苦内疚翻涌。
看着他,一步步,走入崩毁的境地。
都是因为你。
这不过是一时气话而已,却偏偏轻易地伤了文羲的心。
那样,轻巧。
将楼枕寒惊醒的,是文羲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那一声声,好似要将五脏六腑一并给咳出来,而文羲掌心那一抹红色,无端刺伤了楼枕寒的眼。
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楼枕寒以手掩面,只听到他声音闷闷地传来:“文羲,你去看看桑落吧。”终究还是应允了。
文羲勉强笑着拥紧了狐裘,却根本遮不住心底的寒气。
微有些虚弱地支撑起身体,文羲转身离去。映在楼枕寒眸子里的,就是那个被阳光肢解的背影。
有些事情,一子错,便步步错,从来由不得人回头。
即使一开始一子落错的人并非是楼枕寒,但是他和文羲甚至于桑落,都被卷入了这开端荒唐的纷乱洪流。
而文羲强压下身体的不适,勉强挤出一分笑意,他是要去做个说客,总不能沉着张脸。
因为楼枕寒的准许,文羲顺利的进入了紫微宫的后殿,当他在远处透过重重帷帐,隐约瞧见那横卧于床榻上一片死寂的身影时,就明白了事态的严重。他不由地苦笑一声,看来这说客工作不好做啊。
“桑落,好久不见。”
文羲走入帘后,坐在了床沿上,神情七分悲悯三分慰藉。现在的桑落模样比素蔓描述得还要糟糕些,双眼无神,面颊瘦削,全身残废。
更重要的是,他根本无法从那双眸子里,找到桑落曾经的沉静温柔。
他所能看见的,不是一片荒芜,而是被他自己活生生扯碎的所有爱恨。
有多爱,就有多恨。
文羲知道,他若想劝桑落惜命,好好活下去,唯有以毒攻毒,让桑落凭借着对楼枕寒的滔天恨意活下去。只有那样,这个年轻的神仙才不会真的不得超生。
他并不担心桑落会因为恨而伤害楼枕寒,因为,就算是他,不测算天命,也不会认为一个小小的酒仙能够将堂堂天帝拉下神坛。
谁也不会相信的。
“桑落,是素蔓让我来救你的。”文羲浅笑着拢好桑落身上的衾被,果然瞧见了桑落眼神一动…………看来素蔓对桑落现在还是有些影响力的。文羲庆幸地想着,至少这样,说服工作能够轻松许多。
而桑落其实已经想要放弃了,半个月来,他一直都躺在这床上生不如死地活着,他知道,只要楼枕寒还没有厌腻,自己就根本离开不了。所以即使是他,再不甘,也萌生了放弃的心思。
就这样吧,日复一日,直到,生命了断。
然而文羲却带着希望来了。
“桑落,你想不想要自由?”
文羲看着桑落,眉眼清和若淡墨渲染,他好似只是问你是否要喝一杯茶一样说出了这句话。桑落一震,可是目光却仍然死气沉沉地盯着上方床幔。
文羲看出他万念俱灰,心中巨石悬起,便听他开口说道:
“桑落,我知道你恨枕寒,不可能再与他温存,但是唯有你温柔以待,你才能不做这个废人。”
“我明白你不愿意,我也不强迫你,只是你若要离开,至少也要身体健全的离开。”
“既然你恨他,那你甘心你自己瘫痪于床榻间,而他流连风月、逍遥自在吗?”
“更何况,你还有素蔓姑娘。她现在出落得娉婷,你不看一眼吗?”
“桑落,素蔓姑娘哀求我来救你,我也只能言尽于此。你若死了,素蔓姑娘的心情你应当明白。”
“我不想逼迫你活下去,但我若是你,决不愿就此一生。”
……
桑落一直没有回答文羲,只是文羲却看出,他心中的松动。
“桑落,你应当明白,还是有个人,希望你回去的。”文羲默默看着桑落,缓缓起身,又道,“我走了,日后你若想明白,自然能解了当下困境,你多保重。”
桑落闭着眸子,听见衣料窸窣的声音,知道是文羲走了。
他其实并不甘心,只要有机会,他还是想要活着的。只有活着,才能让楼枕寒付出代价。
但是他绝不愿意委曲求全去迎逢他。
然而文羲的话却好似当头棒喝,血淋淋地将现实捧到他面前,告诉他:唯有暂时忍耐,逢场作戏,方才能脱离困境、一飞冲天。
桑落咬牙,不顾唇上氤氲开的殷红:只要忍耐一段时间,就可以,毁了他。
现在的假意温柔,都是为了日后的致命一击。
不过如此而已,桑落,你为何不能忍?为何别人可苟且偷生你就不可?
难道你比别人尊贵多少吗?
你忘记了吗!你也不过是楼枕寒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男宠而已。
置之死地而后生,为何旁人做得,你就做不得?
桑落脑中思虑纠缠,让他几乎崩溃。
最后,他禁不住吐出一句话:“是啊,为何旁人可以虚与委蛇,我就不可逢场作戏?”
他只是想要活,
有尊严地活。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更完了【累趴
温柔刀铸
晚间的时候,楼枕寒来过。
可是桑落依然是以往的样子。
并非是他临时改了主意,而是这既然要做戏,就要做得逼真些,总不能一日之间就变了样子,楼枕寒从不愚蠢,那样漏洞百出的戏,哪能不被戳破?
二来,他也真的无法忽然接受眼前这个人。
总需要时间习惯。
习惯他的拥抱,习惯他的言语,最终能够在他的怀抱里温软而笑。
而楼枕寒也并未怪罪他的冷漠,只是坐在床头,握着他的手。
“桑落,文羲和你说了什么?”楼枕寒的指尖在桑落的掌心按揉着,从语气中听不出喜怒。桑落微微睁开眸子,黑沉沉的瞳孔涣散着目光。
一如既往地一片死寂。
楼枕寒也不在意,这样冷清的天宫,他早已习惯了。
“你不愿意告诉孤,孤也不怪你。只是文羲若说了你不愿听的话,你也别怪罪他。”楼枕寒指尖一顿,蓦然想起了白日里与文羲的冲突,心下猛然一滞,微微带了些许叹息的语气,“文羲也是为你好,你日后若是恨孤,也别牵连到他。”
桑落略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想不到你也会为别人着想。”桑落嘲讽的声音传来,带着多日未曾言语的嘶哑与生涩。楼枕寒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心绪里,霎时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方才拽住桑落的手:“桑落,你肯与孤说话了?!”
桑落冷冷一笑,又闭眸躺好,不再理会。好似方才的言语与他什么关系也没有似的。
可这并不能浇灭楼枕寒心头的喜悦…………不过无关爱情,只是对于征服的爱好而已。
微眯了眯色泽略浅的眸子,楼枕寒缓缓描摹出温柔的笑意,他握住桑落的手,在上头落了个轻柔的吻,本以为会像往常一样收到激烈的抵触,结果那双手只是微微颤抖了一下。
看来文羲的话还是有用的,以后多让文羲来看看他也好。
楼枕寒俯身倾上桑落的唇,果然感觉到身下人猛地一颤。不过楼枕寒可向来胡作非为得很,而且桑落反抗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难不成还怕他?
他那双善于揉捏抚摸的手紧紧地按着桑落的肩,冰冷的唇舌因为yu望而平添几分暧昧的温度,用牙齿拉开桑落的衣衫,他一步步做的温柔却不容人拒绝。桑落只能悲哀地闭紧眸子,唯有出卖一切,才能获得自由。
原来,活着是如此不易。
楼枕寒明白桑落的紧张与害怕,不过这并不能构成他罢手的理由,只要桑落还是他喜欢的玩物,他就绝不容任何人夺走。若不喜欢了,自然会弃之如敝屣。
轻轻咬主鲜红的茱萸,楼枕寒技巧娴熟地舐弄着,一只手按住桑落,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一路蜿蜒向下……
楼枕寒墨色的发倾泻在桑落的胸膛,相比桑落,晓若春花的楼枕寒倒更像是下面那个。只是细看他冷厉的眉眼,就能明白这个人的强势。
更何况,谁敢对天帝提出那样荒唐无礼的要求?
楼枕寒的凤眸渐渐深沉,略浅的瞳色被黑如墨的情yu覆盖,深沉得仿佛能让人陷落。他将桑落的衣衫尽数扯去,连同自己的一同掷向地面,床帐被撤落,遮掩住床榻后凌乱不堪……
当楼枕寒进入的那一刻,桑落还是不可遏制地颤抖了一下。
一种恶心的感觉顷刻间就占据了他的心谷,若不是掐着自己的手心,他难保不会失态。
而楼枕寒总是很平静的样子,他永远不急于进攻,哪怕已经进入,面色也依然冷静如水。好似情爱于他,本就没有什么意义。因为背后的伤口早已被桑落看见,楼枕寒也不介意在他面前显露。不过此刻的桑落又哪里会注意他背后那条狰狞的紫色伤痕?
楼枕寒富有节奏的抽cha着,有一丝快感渐渐浮现,然而浑身仿佛被撕裂的桑落却疼的几乎昏厥。在最后的阶段,楼枕寒越插越快,终于将全部送进了桑落的身体之中。
然而与他微热的体温不同,楼枕寒的眼底始终是冷的,寒凉而灰败,好似是常年堆积的死寂,早已成了不去的底色。
从桑落身上退下,楼枕寒随手拿了件素袍披在身上,桑落已经睡着了,浅浅的呼吸让人几乎感觉不到。
事实上,楼枕寒现在不太喜欢抱桑落,因为他太瘦了,摸上去瘦骨嶙峋,一点也不舒服。不如那狐妖丰腴,蛇姬细腻。想到这,楼枕寒不禁轻笑了声,暗想:也是时候再找几个人了,总不能一心耗在桑落身上。
一阵夜风顺着敞开的窗吹进,掀起了楼枕寒的素袍,本就没有好好穿着的袍子顷刻落下,对着铜镜露出了丑陋的疤痕。楼枕寒正回首,瞧见了铜镜映出的真相。他冷笑一声,将手绕到背后轻轻抚摸着背后凸起的伤疤处,眉目低垂。
他从前与人欢好大多是穿着上杉的,若是不慎被谁瞧见了,就会在宣泄完后,当夜将那个人处死。这道伤、那个人、那段往事,是他不能被触碰的逆鳞。
捡起掉落的衣裳,披好,楼枕寒坐在窗前,凄冷的明月将皎洁月光递入屋内,让摇曳烛火瞬间黯然失色。他又无眠了。
揉了揉胀疼的太阳穴,楼枕寒从桌上倒下玉丸吞服下。
本以为桑落是能让他安眠的救命良药,结果现在也不起作用了,反而让他劳心,忽然觉得有些冷,裹紧了袍子,楼枕寒钻入窗帐中,扯过衾被,阖眼之时,竟然有几分凄冷。
……
第二日是桑落先醒的。
他知道楼枕寒精神不好,睡着了总是会醒,所以总是会再补一觉。
略偏头瞧见了楼枕寒的脸,是很好看的五官,漂亮,但一看就知道是个男人。
只是长得这么好看的人,怎么会是个魔鬼呢?
桑落很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冷眼打量着楼枕寒,不带任何的情绪,待扫过他即使睡着也锁紧的眉心时,桑落薄凉一笑。
他贵为天帝,怎么也这样烦忧?
应当忧愁的是自己才对,深陷囫囵,唯有出卖自己才能换来自由。
眼看楼枕寒就要醒了,桑落也懒得理他,所幸阖上眼眸装作睡着。
楼枕寒醒的时候,桑落还闭着眸子。
他知道桑落已经醒了,不过他也不想计较,穿戴好衣物就出了屋子。
他在准备一些东西。
为了让桑落软化,将这个人重新被他攥在手心,他可是不惜和别人打听桑落的生辰。
就在五日后。
楼枕寒让琉薇下去准备了,他不可能亲自动手,只要效果达到了,谁会管是不是自己亲手操办的?楼枕寒冷笑着瞥了一眼屋内:桑落啊桑落,想要逃脱孤的掌心,根本就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现在写h已经脸不红心不跳了,果然是节操尽碎三观重组。
蓄势待发
五日后,花园中:
楼枕寒发觉近日桑落倒是乖巧了不少,似乎是平复了心绪,不像以往那样想不开了。
这倒也是好事。
楼枕寒静静地笑,眉眼都柔和了许多,不像前几日那样冷厉。
“琉薇,东西都备好了吗?”随意折下一朵娇花,楼枕寒瞧着满园春色,觉得心思都好似随了这轻烟淡柳而去,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琉薇柔柔地回话:“早已备好了,陛下这样用心,桑落大人一定能解开心结的。”
楼枕寒指尖一顿,却觉得琉薇的话有些好笑:“用心?孤哪有心可用?琉薇,这些可都是你准备的,就算是感化他,也是你的一片心思。”琉薇笑容一僵,却又随即恢复常态:“琉薇失言了。”楼枕寒只是笑,并未多言。
其实她哪里能不失言?
桑落的生辰是她准备的,花了心思,费了时间,为他人作嫁衣。
谁能知道,为了一个自己爱慕的人,准备他所喜欢的人的生辰是什么感受?
不会有人知道的。他们只知道琉薇容貌姣好,处事周全,心思玲珑,却从来都不知道,她这七窍玲珑心,全都是对天帝的一片真情。
微微垂低眼眸,琉薇又道:“方才琉薇前来时,碰着了天君大人,他说有事禀报陛下。”
楼枕寒一怔,嘴角笑意顷刻间化为苦涩:“让他过来吧。”琉薇言诺,便回身而去。片刻后,只见文羲一抹淡淡清影,分明长得不算天人之色,却偏偏好似集了世间所有的清廖。
“那日,是孤对不住你。”楼枕寒眉目低垂,依稀能看出几抹愧色。文羲只是淡笑着摇首:“陛下何出此言?陛下只是一时在气头上,我自然不会计较。”楼枕寒偏首去瞧文羲,却要被那满身青衣涨满眼:“怎么又瘦了?这衣服现在在你身上,都好似里头只包了根木柴。”
喑哑的咳嗽声响起,文羲歇了一会儿方才答道:“到底是有些不中用了……”“胡说!”楼枕寒瞪了他一眼,厉声道,“孤是天帝,难不成还保不住你?!”
文羲浅笑着,神色中带着几分慰藉,久病成医,他是知道自己的状况的。
“我想过几日和云霞把婚事办了。”文羲忽然的言语让楼枕寒有些意外,不过他还是有几分喜悦地回答:“也好,天界多年不曾有喜事了。”文羲也接话,却有些不吉利:“不趁早办了,我怕来不及……”
楼枕寒缄默。
花园中春风吹得花瓣起落,杨柳枝条柔软,抚弄着春水将落花翻腾。
“差点忘了正事,这回来找你,是因为想起一事。你既然要给桑落办生辰,总不能让他残废着。”文羲明白,桑落要离开,现在这副样子是走不了的。
楼枕寒微微皱起眉头:“他若健全了,又给孤一剑怎么办?”
“你总不能困别人一辈子。”文羲笑着走到楼枕寒身边。楼枕寒眸中冷光浮动:“到时候再说吧。”看样子是不愿意了。文羲微蹙眉头,却也不显出自己意图,只是双瞳中清影浮沉,有几分看不透。
“孤也没想要一辈子。”楼枕寒勾出个残忍的笑,将手中那朵被折断的花扔在了青石小路上。
……
晚间:
桑落知道近日来楼枕寒对自己越发和颜悦色,也知道是时候寻个机会服软了。
他不能动,只能努力偏首去瞧从窗中透出的那一抹小小夜色。
太久,没出去过了。
楼枕寒进来时,就刚好瞧见了桑落眼中那一抹寂寥,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几分滞涩。
“今日是你生辰,孤带你出去转转。”楼枕寒笑着将桑落横抱起,温柔如水的目光就那样一直递进桑落的眼中。桑落顺势作出一副恍惚的模样,点了点头,竟有几分乖觉。
楼枕寒心下一软,将他轻轻放在琉薇准备的轮椅上。脊骨断了,本是坐不起来的,只是施了点法,倒也能坐着。
楼枕寒亲自推着桑落出了紫微宫,缓缓沿着小径入了花园。因为天界气候缘故,花总是常年开放。此刻小径两旁花香缠绕,确实芬芳。
暮色已晚,可桑落近乎贪婪地注视着一切,享受着这将近一个月来,第一次外出。楼枕寒看出了他的开心,不禁也愉悦起来:“前面还有别的东西。”桑落一愣,微微作出副寂寥的样子,好似是还在畏惧楼枕寒。天帝陛下不禁有几分心软,轻声哄道:“你一定会喜欢的。”
说着,他不由分说就推了桑落前行,眼前狭窄的小径豁然开朗,视野忽然就扩大起来,眼前出现一片被蔷薇包裹的空地。
不过,这也没什么奇巧,最令桑落怔愣的,是上空被挂起的漫天花灯。
什么样子的都有。
有雕着龙首的龙灯、纱绢镶玉的八方宫灯、转动着的走马灯、贴有金云纹的红纱灯……
浅金的流苏在春风中摇曳,或明或暗的灯光映在桑落脸上,格外柔和好看。
楼枕寒却对花灯没多大兴趣,只是盯着桑落的脸,看见桑落忽而唇角一勾,便是一抹温软笑意。
楼枕寒有几分不可置信,又去瞧,桑落脸上又恢复了冷清的模样。
他将下颌靠在桑落的肩上,只听他声音中含着温柔笑意:
“桑落,明日孤就请大夫,让你自由。”
桑落眼中,倏忽掠过一丝冷光。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下个星期,桑落就可以离开了。
延医煮药
翌日:
晨光初亮的时候,楼枕寒就将桑落唤醒了。
“桑落,孤请了医仙来。”
楼枕寒的笑容美好宛若晨霞微露,看在桑落眼里,虽令他怔忪却也憎恨。楼枕寒感觉到桑落目光的注视,笑得更是温和:“怎么了?”桑落缓缓笑出声,声音温软面色沉静:“只是觉得,很好看。”楼枕寒抱起桑落,将他扶正了:“日后你天天都可以看着孤,没必要这样。”言语间却是藏不住的欢愉。
“嗯。”将面庞贴在楼枕寒怀中,桑落冷冷勾出一个弯刀般的笑:我是在认真的注视你的容颜,为了日后无时无刻都不会忘却,对你的憎恶。
当医仙奉命进入紫微宫寝殿时,楼枕寒刚好在给桑落披衣。若不是医仙谨慎,未曾抬首窥视,怕是此刻就要被这一幅场景弄得目瞪口呆了。
“爱卿,桑落的病就托付给你了。”眼角的余光不经意扫过医仙的面部,连名字都不曾记住,楼枕寒却也能展开一个亲切的笑容。医仙叩首,背部绷得笔直:“陛下言重了。”行礼间,医仙墨云般的发顺着背部滑落,露出光洁的脖颈。
“孤想问一句,这脊骨不知能否医好?孤是说,还原如初。”低沉醇厚的声音宛若漾开的美酒,顷刻就让人心醉。医仙却更加恭谨,伏在地上,声音微弱却清晰:“禀告陛下,若是脊骨断了,一辈子就只能是废了。”
说到这,医仙一顿。楼枕寒眸中已酝酿惊涛骇浪。
结果那小心翼翼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但是这只是凡人。若是仙籍,脊骨断了自然能再续,只是须得用上好的仙物滋养着,才有可能行动如初。”
于是寝宫内一下子变得春风和暖。
楼枕寒面上乍现展颜微笑,宛若一城梨花盛开。
他若不是如斯心狠,该是个令人爱慕的美人。又或者说若不是这张面皮这个身份,那样狠毒的他也许早就被佛祖判了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自古美人,多蛇蝎。
“那就劳请爱卿好好医治,待桑落病愈,孤必许你永世无忧。”精致的镶金白袖从榻上逶迤而过,楼枕寒走到医仙面前,打量着医仙刻板的面庞,忽而又一笑,一口白牙森然无比:“如若不然,孤就将爱卿送进修罗地狱,冥主长欢应当不会介意多个犯人。”
寝宫内沉香萦绕,十分和暖,外头又是春景明媚,可医仙还是深深打了个寒战。
打破这僵局的,是忽然进入内殿的琉薇。
女子妩丽的面庞若大殿上的明珠,十足晃眼:“陛下,龙王沧幽说有要事求见陛下。”楼枕寒好心情的含笑回应,有回过头对依然跪在地上的医仙说道:“爱卿若有需要的物事,尽管告诉琉薇。”他说着目光又温柔地笼罩在桑落身上:“桑落,孤一会儿就回来。”
桑落浅笑着颔首,眉眼温和,面色却憔悴,让人生怜。
待楼枕寒走了之后,医仙细细向琉薇要了一堆物器,琉薇自然要去着手准备。
一时间,竟然就这么剩下医仙和桑落两个人。
医仙从地上站起,黑发如墨,面庞清朗,一身白衣淡然悠远。他知道龙王找楼枕寒是为了什么,因为龙族的事情他也有参与,那也是他唯一一次违背医德。
“桑落大人,小仙其实是文羲天君麾下的。”医仙眉目低垂,不沾染丝毫凡尘俗气,眉眼虽俊,扔在天界却也不算什么。“天君大人莫不是有要事相商?”桑落打量着他的眉目,在揣测他所言真假。
“文羲大人托小仙告诉您一件事。”医仙好似没有看见桑落眼中的怀疑,依然径直说着,“待大人您恢复如初之后,文羲大人会为您安排,让您离开天界。”
桑落目光投向窗外,好似不曾听见医仙的话:“医仙大人不用客气,我还不知道您的名讳。”医仙一愣,不懂桑落为何忽然接了一句完全不着调的话,却也只能顺着往下说:“小仙叫做沉紫。”
他话音刚落,门扉便被推开,琉薇绯色裙摆被风吹起。沉紫顿时明白了桑落的用意,顿时将目光定在了桑落的脸上,可那里除了浅浅笑容什么也没有。
“医仙大人可以开始医治了。”琉薇好心地提醒,笑容亲切婉转。沉紫方才回过神来,连忙走到榻前,道:“在此之前,小仙虚得冒犯桑落大人,查看一下桑落大人的伤势。”桑落应允了,毕竟都是男人,没什么好忌讳的。见桑落并不反对,琉薇也就退下了。
她毕竟是女子,若留在房里,到底不合礼数。
沉紫是知道桑落的大概伤势的,但当他解开桑落的衣裳时,还是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根本就不应该是一个人的身体。
“除了手脚和脊背的伤之外,还有三处烫伤,四处撕裂的伤口和一处被刀剑所伤。”可沉紫的声音却那样冷漠,好似不带感情一般生硬地向桑落汇报了他的伤势,随后又解释道:“这些伤口若好生将养伤疤也是能除去的。”桑落却并不为之所动,没有对于获得自由的欣喜,也没有对于这些伤口的悲叹,他的眼神虚无缥缈,明明是看着你,却偏偏好似让你觉得他什么也没看。
让人无端,想起了楼枕寒的眼神。
也是如此。
沉紫墨色的眸中忽而闪现一分紫意,他压下惊惧,勉强笑着对桑落说道:“下面就可以开始医治了,只是桑落大人要忍着点疼。”桑落颔首,又将目光撇开。
无人再说话,寝宫中只有医具碰撞的声音,安静得令人窒息。
沉紫也不再分心,专一地滑动着手中的器具,那双方才还微微泛着紫意的眼眸又重归墨色,清朗的面庞端正,棱角分明。而桑落则咬牙忍受着骨头错位的痛苦,他知道,这是他涅槃的唯一一次机会。只要熬过去,就能够,将自己失去的一切都讨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心如蛇蝎
时间漫长得令人觉得难熬。
桑落惊异于自己在如此的痛苦之下竟然也能清醒,却又想起每每被楼枕寒贯穿时的痛苦,比上这个怕是分毫不差。早就已经习惯了,不是么?
咬着牙忍受着身后皮肉割开的痛苦,忍受骨骼错位的疼痛,他会清醒的记住这一切,然后,加倍奉还!口中的血腥气蔓延开来,染红了那苍白无色的薄唇,竟也给桑落一张平淡无奇的脸,添上几抹艳色。然而眉目端正清朗的医仙仍旧目不斜视,只是面无表情地处理着一切。
都说为医者父母心。
其实为医者,才当真无情。
“桑落大人,再修养几个月,您应当就能彻底痊愈了。”沉紫在水中洗去满手殷红,墨黑的眸子一瞬间划过森冷的紫意。水中渐渐氤氲开浅红色,美丽而妩媚。
桑落勾起一抹和善的微笑,面色憔悴虚浮:“多谢医仙大人。”沉紫只是刻板地颔首,连声音也透着无趣:“这是在下该做的。”那双黑眸透着紫意,明明只是个小小医仙,看你的目光,却偏偏能让人想起那来自洪荒远古的,
魔。
桑落忽而将目光撇开,他不得不说,沉紫的目光带有森冷的威严,哪怕只有紫意闪现的一刹那才会有这种感觉,但还是鲜有人能承受,那只有一瞬的威严。
“医仙大人,陛下有事传召。”琉薇伫立在门外,不知是否要进去。
沉紫愣了一下,随即回应:“还请琉薇姑娘禀告陛下,臣下片刻便到。”
桑落懒散地俯卧在榻上,他并未起什么疑心,毕竟楼枕寒有可能只是召沉紫去询问病情罢了。
结果桑落,甚至天界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们自此再也没有看过医仙沉紫,直至百年之后。
……
白袍被风吹起,沉紫跟着琉薇入了前殿,果然一眼就瞧见无心的天帝斜倚在殿内,眉眼间尽是缱绻风流。沉紫却不为所动,径直跪拜下去,高呼道:“叩见陛下。”
“爱卿来了。”楼枕寒眼中波涛汹涌,却被他纤长的眼睫掩盖,他并没有让沉紫站起来,沉紫也只能撩开衣袍跪着。
“桑落的病情怎么样了?”大殿内光色昏暗,楼枕寒的神情在阴霾之后模糊不清。
“禀奏陛下,桑落大人再修养几个月,便可无碍。”
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楼枕寒的眸子冷厉而残忍,他从高处走下,来到沉紫的面前,看着他低眉顺目,眼睫从高处俯视看得清晰。
“爱卿应当将桑落的风景全看进眼里了吧。”刻薄的言语随着同样尖锐地语气猛地砸下,让跪在地上的沉紫不寒而栗。“陛下,臣绝没有动半分不该动的念头!”沉紫的辩解那样慌乱,因为楼枕寒那双冰凉的手,缓缓挑起了他的下巴,所以他不得不直视着楼枕寒的双瞳,将里面的厌恶和鄙夷看得一清二楚。
楼枕寒的手缓缓抚上沉紫微泛紫意的双眸,叹息道:“爱卿这双眸子可堪称天下无双,只是,可惜了。”沉紫觉得寒意从楼枕寒的手窜入他的骨血,让他惊惧而又绝望。
然而他再也无法看清楼枕寒的眉眼,因为一股剧烈的疼痛瞬间从他的眼部窜起,将他的大脑淹没,他只能在地上滚动,和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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