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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三部曲之一国色-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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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我已丧失理智。我想发生在我生活中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真实。她那么漂亮,年龄也不算老,正值成熟年华,但她确实死了。我想,作为女人,如果生孩子,她告诉过我,就因为那次美丽的播种,生命的种子已经萌发。女人因生孩子而死,有生必有死,生命和死亡紧紧相随,一大盆的血,接生员两只血淋淋的手,医学名词大出血,这是一种死法。我不同意这种死法,我非常想得到一个她死的真实理由。但这个理由很快就被粉碎。她死后的某一天上午,从香港,泰国,或者新加坡,她做房地产化妆品生意经常去的地方,给她老家,大江支流上那个如诗如画的小镇,带回了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这个婴儿,后来我见过,由她父亲抚养。婴儿父亲究竟是谁?许多人都不愿意承认,而且有人清楚地指出,瑁黧对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儿子偃兀,必须让画家柳偃子看一看,并且抚养,啊!瑁黧未满周岁的婴儿,就是我的儿子?愿不愿意相信?我的儿子也好,他人的儿子也好,我还想得到准确的答案,既然她有那么一个儿子,就说明她不是生孩子大出血而死。也许,她还有另外的死法。正当我冥思苦想瑁黧死因的时候,一个朋友,来自广州,来自海南,来西岭画院请我吃饭,他告诉我,瑁黧染上的是一种必死无疑的病。我的朋友,来自瑁黧的家乡,长江支流上一个风景如画的小镇。小镇已经扩建为县城。朋友告诉我,新修的县城不明不白地死掉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在广州深圳海南某夜总会当经理或者领班。她并不直接接客,不知什么原因,染上了艾滋病。那倒有可能,瑁黧不是常常出差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么?那些国度早已艾滋病横行。一听说回来了一个染上艾滋病的女人,整个县城,人心惶惶,好像末日已经来临。河里的鱼,跳到河岸上来晒了几天都没有死掉,厕所里出现了眼镜蛇,修新县城街道两旁的树梢上,密密麻麻的白蚂蚁,一串一串从树上掉下来。县政府门前的电线杆上,跳上去了一只耷拉着脑袋的大公鸡。而且,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一群大雁从遥远的天边飞来,像电线一样排过天空,数百只大雁凄厉而下,掉进河边的芦苇丛,掉进县城宾馆的车库里,掉进小镇电视台的电视塔下。县城立即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恐慌,人们害怕活过了今天活不过明天。一个中午,或者晚上,离县政府不远的一尊雕塑“美神”广场,或者街口,一个女人点着汽油把自己活活烧死了。这幅画面很残酷,这团火球从哪里烧起来的?烧到了她的什么地方?烧了多久?黄昏的小县城弥漫着浓浓的汽油味,刺鼻的呛人的尸味。难道瑁黧真是得了艾滋病,回小镇小县城自己烧死?如果不是艾滋,也可能是乳腺癌或其他不可医治的顽疾,自己在医院病房卫生间用袜带吊死。我想不会吧,她自己烧死,为什么通知我去领取骨灰的部门是公安和海关?那她可能是飞机失事,火车相撞,汽车翻下了悬崖,或遭恐怖袭击,或遭定点清除,电视上看到那样的生命,导弹穿透一对婚床上的男女,也许裸体。人们从被单里把他们分离出来,无论如何也分不开他们浸满被单殷殷的血。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太偶然太苍茫。如何生,如何死,都没有一个完全固定的时空模式和原因。总之她死了。我捧着她的骨灰盒,在一个枫叶如火,晚霞如火的黄昏,登上了那架宽大的飞机,向南方驶去。
  
瑁黧(21)
但我们不是专门考究死亡而来。我们活着,我们生命,我们快乐。瑁黧说,今天的飘流,我们已经淹死过一次了。接下来,我们就会再生,今晚,我房间的门,也不会关。
  夕阳照耀着乌溪河两岸的十里竹海,一派辉煌灿烂。站在堤岸,一大片阳光照在宽阔的女儿河上,泛起粼粼波光。我们望着夕照下的乌溪河壮丽的景色,久久没有说话。突然,瑁黧抬起头,望着远远的高高的天边,那里,也是夕照的金光,映照着云雾缭绕的女儿泉群峰。群峰之间,有一条飞泻的瀑布,隐隐约约地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宛如一派人间仙境,那是女儿山的精魂和灵魂——女儿泉瀑布。我们轻轻感叹了一声,互相望了一眼,然后,也许坐上出租车,坐上心灵的飞机和飞船,向着神往已久的女儿泉瀑布飞驰而去。
  女儿泉,女儿泉!千百年来,你在女儿山人们的心中,都是那样灵动而神圣,温柔而洁白。我不知道,我和瑁黧远远望着女儿泉瀑布,是怎样的心驰神往!我也不知道,瑁黧什么时候脱下那身金黄色的旅游服,换上了和女儿泉瀑布一样轻柔洁白的连衣裙。也许,我们在女儿泉瀑布对面的山巅瞭望,两座馒头一样微微耸立的山间,清亮的泉水,缓缓地静静地向女儿泉瀑布端口流过来,然后,有条不紊地漫过宽阔的悬崖顶端,开始,慢慢地,后来,快速地向几千尺高的山涧飞泻而下。我看见泉水似乎没有动,因为流速太快,迷糊了我的双眼。也许我们沿着半山腰湿漉漉的飞着水花的山涧小路,也许半天,也许半个夜晚,才能从女儿泉瀑布顶端走下来,一直走到瀑布注入的女儿泉深谷。我们应该怎样来描绘这一道磅礴天地的女儿泉?也许,我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珍藏已久的绘画欲望。我不知道我手中的画笔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的油彩、画布和画板该放在什么地方,该选择哪个角度,来描画我心中的女儿泉。临近谷底,我们的耳朵里尽是嗡嗡哗哗呼呼的雨声风声。我不知道,哪些是雨滴,哪些是水雾,水雾和雨滴何以掀起了那么巨大缠绵的风雨之声。我们被女儿泉飞腾的形象和飞泻的思绪所包围。我突然感到身体在飘升,飘到女儿泉某个正面,或者侧面。我看到了一轮银白的圆月,升起在女儿泉的山头顶上,或者挂在树梢,托起在女儿泉那两个馒头似的小山之间,而飞泻的女儿泉简直不是水,是一匹硕大无朋的丝绸素练从天而降。飞溅的水雾水花,在月光下泛着一道银色的波澜,一颗银色的飞魂和一汪银色的世界。我那至美的高挑的、灵动的、健康的、饱满的、曲折有致的月光仙子——王瑁黧,她那赤裸的身子,像水雾、像丝绸、像月光,一会儿,在瀑布底端岩石上时隐时现,沉下来又飘上去,涨满了我思绪的天空,一会儿,又像在千万堆积雪中,露出她那纯美的、银色的晶莹。但她的眼角嘴唇,又带着一丝忧伤。我知道,我的画,我的油彩,我的心灵,无论如何都描绘不出来这样的一幅《国色》。我只好慢慢地向女儿泉瀑布挨过去,大约还隔十多米远,站在瀑布底端,我完全不能把持自己了。耳朵里除了瀑布的喧嚣,没有一点声音。眼睛里除了银色的水雾,没有一点色彩。瀑布低头倾听,水花阵阵亲吻。我们都觉得身子没有什么可以遮挡的地方。我们在万千种声音,万千种色彩,万千挂云雾与丝绸披在身上揉在身上的感觉中,紧紧拥抱。我们不要让滔天的巨浪和咆哮的风声雨声,把我们撕裂分开。我们使劲抱着对方的腰,缠着对方的腿,试图在这纯洁的女儿泉瀑布组成的银色世界里,完全融为一体。很久很久,我们在巨大的水浪和风雨中,用嘴唇用眼睛,寻找着对方嘴唇和眼睛。天地苍茫,一任银色的瀑布把我们的身体和心灵彻底融化。
  这是涅槃。
  我们,除了赤裸裸的我们,还有外面的世界做背景,天地间构成了一幅永恒的图画,源远流长的女儿泉。
  女儿泉瀑布中,还流淌来了石达开的一个妃子佘三娘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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瑁黧(22)
佘三娘现在的坟,狮子山背后的王山坪,墓碑很矮,墓前有一道坎,佘三娘认为,石达开的队伍翻过了这道坎,前面就是一马平川。我没有看到这个平川,坟的正中,对着一片青山秀水。那里,也许有一个新的天地。秀眉一样的山脊,是不是来自鄱阳湖的那个渔家姑娘,忧郁而清冷的眼睛?
  天低云暗。河水汹涌的老鸦漩,此刻,许多生离死别的话,都不用说了。石达开背过身子,一群妻妾,一个个跳下去,刘王娘呼了一声“娘呀”,跟随吴三妹的艳影勇敢地跳下去,怀抱着不满三个月的孩子。突然,一阵北风,凄厉地叫起来,伴随着女人们的身姿,像飞舞的莲花、零落的梨花、桃花、胭脂花,在江水中打了几个旋涡,不见了。
  而翼王那支勇敢的日渐零乱的队伍,继续在风雨中远行。
  那是令我终身难忘的大自然中,孕育包容的艺术创造和生命创造。它对我的艺术和生命都发生了深刻的影响。以至于后来我的人生路途,时时都有瀑布混合着的各种声音在耳边回响。那种天人合一之景,美得不能再美了。可是真不幸,它催生出的一个生命——偃兀,我的儿子,一落地满是泡沫的嘴里,就发出一阵羚羊的叫声。
  也可能就在女儿湖边的那个虽然简陋,但十分清爽的宾馆。也许是在我们冥冥之中共同的故乡,那个古色古香的乌溪小镇,东头绣楼,那是她真正的祖业灵魂的老家。也许,当年王伯瀚和柳水英描红的绣楼,莫尚和易安绘画《寻觅》的绣楼,也是吸引着她父亲要她回来买下这片老街的绣楼,古朴典雅。居然成了我和瑁黧孕育另一个生命……偃兀的场所!天造地设天造地设啊!既然是宿命,谁也躲不开!窗外,还没有被红色旅游开发的碧绿乌溪河,静静流淌,月光洒满广漠的田畴。老皂荚树的根蔓伸进了河水,抓住河岸像经过熔炼的铁陨石一样坚硬的岩石,河底沉淀千年的野生植物,好像随着明月,已经升上我们生命的天空。我们在枫叶丛中暗黄小楼见过的那缕熟悉的月光,从皂荚树梢头射下来,穿过绣楼木制精致的窗口,照在那张装饰古老的木床上。古老的木床,那是我们人类共同的古老的河流。月光隐隐。她那如玉的胴体,宛如一道素净的河流。我们在这道河流中,逆流而上。如素练飞舞,如月光流淌的是我们激情倾泻、浪花飞扬的生命小船。我们在船上划了很远很远,耳畔是剧烈的风声雨声。迎着狂风,卷起骤雨。清风入袖,明月出怀。我们都不知道那道河流多深多长。风声鹤唳,浓密的森林,生命之门洞开。银盘卷起千堆雪,飞珠溅玉鸣鹧鸪。我们的小舟,驶进一片春天的原野,那一朵朵娇嫩的胭脂花,飞卷着茂密的水草……原始森林,猎豹的嚎叫,野鹿的飞窜,金鸡的独立,一道道梅花鹿信步走过春雨悬崖的踪迹,斑斑点点。海上明月升起来,火山终于爆发。小船彻底倾覆,翻进海底,连根拔起的参天大树枝枝竖立,电闪雷鸣。之后,风平浪静的女儿河,月光照耀着一只无帆的小船,一直把我们送到静谧温柔的彼岸。
  “还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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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汗涔涔地问。
  “不画了,永远永远。”
  我想,可能以后再也画不出这么美好的图画了。
  那晚,她说,她已经决定到乌溪小镇女儿山风景区投资。在女儿泉瀑布修建女儿泉宾馆。可以商量和港商莫尚搞中外合资,免得公商税务部门查来查去。我长叹一声,妈妈吔,我的国色!
  她的心,终究没有放多少,在我的身上?
  我们从乌溪小镇东头绣楼,或者女儿泉简易宾馆的房间走出来。女儿湖的夜空,宁静而高朗。头顶上的天空,点缀着几粒晶亮的星星。沿着一条铺得十分整齐的石梯小路,我们在湖边上默默往前走。突然,湖对岸大草坪上传来一阵阵欢呼声嬉笑声。抬头望去,宽阔的大草坪上升起了一堆堆篝火,熊熊的火苗和淡淡的烟雾,映红了女儿湖的夜空。马队在湖边奔跑,少数民族小伙子在玩着叼羊的游戏。我们绕过湖岸向大草坪走去。我看见叼羊的人群中间的青年男女,有宾馆里和我们择邻而居的那几对“派对”的新新人类。我不知道,他们派对“交换”性伴侣的时候,还是不是像他们围在一起烤吃山羊那样,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嘻嘻哈哈,开心自然。我似乎记得看到过动物世界电视节目,原始森林中猴子繁衍交配的画面,树丛枝桠,公猴从后面抱了母猴,立着就是一阵急不可耐的大幅度“身体扇面运动”,扔了,迈着细碎的脚步,甚至都没有怎么站立得稳,又抱了另外的母猴,做起了同样的运动。人类可以把性欲发挥到令动物羞愧难言的境界,真实奇迹啊!那个中年商人和发廊小姑娘也在其中。而我自己呢?我纳闷了。他们在篝火旁牵着手和当地老百姓一起唱着当地土产的情歌,跳着简朴轻盈的欢快舞蹈。一群少数民族姑娘小伙子向着我们跑来,邀请我们进入欢乐的人海。我虽然不会跳那些舞蹈唱那些歌,但被当时的气氛感染,也加入到他们的欢乐的海洋之中。我和瑁黧手牵着手,一招一式居然配合的那么生动和谐。
  
瑁黧(23)
这是一种怎样的行为艺术表演?服饰的,裸体的?
  “的儿……悠悠的儿……哟哟……”
  一阵欢呼。当地一个穿戴怪异的老祭师,端起祭酒朝天空祈祷。众人在祭师的祈祷声中安静下来。端着米酒的土家姑娘,把杯端盏,把清香的米酒,敬向远道而来的客人。敬过米酒,又是把爬杆的游戏。一群矮壮的灵巧的小伙子,沿着耸立在篝火中的几根木杆向顶端爬去。他们飞快攀缘,比赛谁能最先爬到木杆顶端,摘取那面杏黄的小旗,就是冠军。
  又一阵“呼啦啦”的吆喝声,爬杆游戏结束。篝火渐渐淡下来,空气中弥漫着烤羊肉的清香。土家、彝家、布依族姑娘,像打扮得古色古香的扑灯蛾,端着配制得十分清香的佐料,用木制的圆盘盛着,摆放在客人身边。围着肥亮亮的烤羊,我们的面前出现了竹筷和削烤羊的刀。姑娘用小刀把夹在篝火上的只只烤肥羊,削下来放进客人的盘中。真是好幸福,入住简易宾馆,我们还埋怨收费太贵,原来还有这样的服务。我知道,这一切游戏、欣赏、吃烤羊,瑁黧始终都格外高兴。她说,我家乡隔这个地方并不太远。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参加这样的活动了。她觉得这些年走了好远的路,做了那么多事情,辉煌也好,坐牢也好,终究还是回到自己出发的地方,自然原始纯朴,也是最美的地方。我知道她很忘情很投入,也是因为我们连接起了十多年前的那段生命友谊和爱情,重新走进了那片生命中芬芳的月光。我看她端着木盘,浓浓地蘸了麻麻辣辣的佐料,大口地品尝和咀嚼烤羊的美味和清香。
  “美丽的播种!”
  也许,当时我们谁也不知道,就是这里一顿烤羊肉的美餐,埋下了偃兀生命的祸根。
  最美的东西,往往最容易失去。我和瑁黧那次美丽的远行,赋予了我后来绘画作品的灵感。我觉得我艺术的感觉,正在复苏。追求的美感正渐渐明朗。可是没有想到,和她女儿泉一别,就再也没有见到。见到时,已经竟然是从境外传回来的骨灰盒。也许瑁黧没有明确告诉我,她之所以和我一起完成那次美丽的远游,是为了了却我们十多年前那笔旧账,完成我们生命中唯一的一次承诺。除了爱情,她还有太多的欲望。她从来没有和我提起结婚的要求。她还有港商,还有泰国、新加坡、马来西亚的化妆品牌代理。我曾经见过她的公寓里有个来自印度的男性侍者,有人说,是她保镖,有人说,是她的面首和合作伙伴。那个高大壮实,眼睛像黑宝石一样明亮的印度侍者,总不离她左右,警惕仇视的目光注视着和瑁黧交往的男人和女人。不知为什么,当初我见到瑁黧,没有看到她身边那位侍者。这样我对瑁黧我的国色我的爱情印象,又开始模糊。真实情况是,瑁黧最亲近的男友不是港商莫尚,不是其他什么什么官员蓝一号。她和那些男人都没有肉体关系。正因为她坚守她生命那片土地,她的事业商业,才总不那么不顺利。她赚了些钱,但最终没有赚到更多的钱。,她在家乡的新城建设中,几千万港元买的土地,转手倒卖,并没有卖出去。而那个曾同意给她几千万港币的港商莫尚,因他要求得到瑁黧或佳苇的裸体画的计划落空,也没有兑现。她还欠着家乡的镇长,也可能是郎天裁几百万港币或者人民币。她那么漂亮美丽的女人,不长的一生就这么去了,失去了她的绝色美貌,留下一个生病的孩子和高筑的债台。还带着我对她的遗憾和误解。也许,十多年前,我和她在那个城市东郊红叶清泉流淌的暗黄小楼,和女儿泉女儿湖边上的那次忘情的美丽的尽兴的肌肤接触,就是我们生命历程中最美的最难忘的记忆。真实的情况是,她的确有一个心心相爱的男人,那是一个住在台湾的老牧师。他们在香港的一个教堂里相识,并且她从此跟着老牧师修炼西方基督教。她生孩子,就是通过老牧师给她联系在香港的教会医院。老牧师对她的出轨有过埋怨。当她跟老牧师讲了我们的关系后,老牧师原谅了她,并收她做干女儿。我们的孩子偃兀,就是老牧师抚养。瑁黧死后,老牧师通过香港的关系,把孩子送到她的家乡,交给了瑁黧的父亲,去寻找一个行走的画画的男人,这个男人就是我自己。此刻,我坐在飞机上,看着遥远的天边,透过机翼射来的那一串,那一片橘黄色的晚霞,一串凄苦的泪,从我眼眶里不禁而出,掉在我胸前盖着白色骨灰盒的金红绸布上。
  
瑁黧(24)
我想,我可能,从某种角度,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一角落,已经随了瑁黧的骨灰,烟消云散了。
  很久没有听到佳苇的消息了。她们的援藏医疗小分队,不知道最近的情况怎么样?后来,我得到的消息是,佳苇可能受了伤。那是一次军事演习,她为了抢救她的战友和伤员,也可能是因为一次偶然的救火。不过,后来传来的消息是,她经历了西藏这次难忘的伤病和救人的经历,她已经对瑁黧的经商陪舞画人体模特感到十分厌倦。她又开始自学大学医学本科课程,又开始自学外语。边防线哨卡,她遇到了一位特殊的病人。那个边防战士患了严重的高原综合症。在冰天雪地的雪域高原上,待的时间长了,都可能生那种病。高原缺氧,头痛恶心严重心脏病,一回到内地就不适应,必须再次回到高原。可是,那是大年三十,佳苇值班。只照顾那么一个病人,而且已经奄奄一息。病人躺在病床上,拒绝治疗,不吃药,不打针。他叫佳苇把那些针药节省下来,留给更需要战士。就这么守到大年初一,奄奄一息的战士突然对佳苇说,他想吃点青菜,因为,在那里有时大半年都不能吃上一点青菜。怎么办呢?佳苇看着呼吸已经很微弱的战士,对他说,请你放心,我一定要出去给你找回青菜。那是一种生命的绿色。佳苇戴着厚厚的风雪帽出了营门,顶着寒风和满天飞舞的雪花,到外面去给伤员找野菜。在那茫茫的雪域高原上,冰天雪地,到哪里去寻找野菜哦!她穿过卫生所门前的雪山和冰川,踩着厚厚的积雪,滚下了雪坡,在过去的河谷里,刨开积雪,掰开石块,她想可能河岸上那些夏天里潮湿的生长草地的地方可能会有野菜。但是,她刨了一大片积雪覆盖的河滩,都没有见到一棵青草,也没有见到一株野菜。怎么能空着手回去呢?她想。眼前仿佛出现了濒临死亡的战士,那双无神的期待的眼睛。一定不能让他失望,她继续沿着河滩的冻土,爬上对岸的冰雪覆盖的长长的山坡。半山坡有藏民的毡房,有一缕淡淡的饮烟从毡房那头轻轻飘出来。一个冬天,藏民都用牦牛粪烤火。毡房周围可能有些热气。她走到毡房的旁边,蹲下身子慢慢寻找,她刨开积雪和石块。她尖叫起来,她看到了石块下面有青草,还有一朵两朵青色的耐寒植物,从石缝里探出头来。她搬开石头小心翼翼地尽可能多地采撷植物和青草,从毡房这头采到那头,从背面采到侧面,大概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她终于采摘了一大把青草和绿叶,尽管草和绿叶在冬天的雪地里和大石块的挤压下面,看起来有点枯黄,但毕竟也是一种生命呀。只有在高原上生活过的人们心目中,才能想到看到觉得那些绿色的可爱。谁知她高高兴兴地回到卷动在满天风雪中的卫生所,那位边防战士已经永远地闭上眼睛。她遗憾痛苦地把青草和绿叶放在他的床头,并告诉卫生所所长,赶快来给战士处理后事,而她自己却摊着被积雪冻僵了的手,不知道该做什么。望着那个战士还没有完全冷却的尸体,她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攻克这些难以治愈的高原病。佳苇跟我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泪水,语气也十分肯定。我想,人的生活经历就是要在艰苦的怀念中,才看得出坚忍不拔的毅力和精神。每一个人的生命,怎么生怎么死一定会有很清楚的线索。
  佳苇和我是在瑁黧出事以后,又开始联系上的。谁也不知道瑁黧的出事会发生得那么突然,她的生命会那么短暂。她是一个多么热爱生命,热爱自然,多么美丽的女性啊!
  人生就是一出悲喜剧,有大悲才可有大喜。佳苇说,我们怎么把这一连串悲剧事件都承担在身上?那天,她们的医疗小分队正在西藏阿里雪原深处巡诊,一个痛苦惊人的消息,从台湾传到香港,传到内地,传到北京,她亲爱的瑁黧已经死去。她在无边的雪地里,漫无目的地转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她强打起精神,搭上医疗队的敞篷军用大卡车,一路荒原颠簸了两天两夜,到达拉萨,连夜坐上了飞往北京或者成都的军用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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瑁黧(25)
真不知怎样描述我和佳苇带着瑁黧的骨灰盒,从北京,或者成都下了飞机后,伴随着瑁黧的灵魂,回到我们共同的家乡,那段令人心碎的经历。也不知道怎样描绘佳苇沉重地走下飞机,瞥了一眼我手中的骨灰盒,立即灯蛾扑火般地扑过来从我怀里夺过,生怕被人抢走似的捧在胸前,那张桃花般艳丽的脸是怎样的惨白木然,那双会说话的丹凤眼望着骨灰盒上的红绸是那样的呆滞哀伤。我们在宽阔的机场上这样相见,她望着我,我望着她,似空中那两段古老的云,随飞机进港之后就拴在候机大厅楼顶,呆立不动了。我们没有穿军装,像两截枯萎的紫竹,或两段焦枯的崖壁,没有表情没有微笑,我们默默走出候机大厅。佳苇把早准备好的一只银灰色旅行箱打开,把瑁黧的骨灰盒放进去,固定在箱内的特殊位置。然后,也许我们包了车,或住了宾馆,或在宾馆潮湿阴沉的房间里,没有吃饭没有洗漱,她叫我出去,离开她,她想和瑁黧单独待在一起,一直,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我看见佳苇那双美丽的丹凤眼,肿得像一对蜜桃,眼圈黑黑的,像走路不稳的熊猫。她那曾想叫我给她买减肥药的身躯,从人体模特的角度看,在我印象中似乎单薄了许多。我想,从我们这座城市到她的家乡还有那么遥远的航程,我们必须打起精神,或找个地方平静一下心态再继续上路。早晨,在宾馆院内风景如画的水池边上,宾馆餐厅,地方风味小吃摊前,我们吃了自她听到瑁黧噩耗后的第一顿早餐。我说如果你连水果可乐都不吃不喝,又怎能完成我们这次悲伤的旅行?那时我还不知道偃兀已经送到了她的家乡。那么,我们应该有个约定,要把瑁黧离去之后我们各自未来的路,继续走下去,把失去了的生命遗愿继续连接起来。我告诉她,我会认真处理好我们的关系,同时我的《国色》系列作品,也应该有新的艺术灵感。我想,我一定要把以瑁黧为模特,以月光下的女儿泉为背景的人体油画画出来,并且争取去展出,得到中外艺术界的认可。不要说了!她在宾馆餐厅差点就和我大叫大嚷。我不要听模特不要听画画。我要知道我的亲人瑁黧的真实死因。当时,我觉得她的要求太情绪化。瑁黧的死因……我不也在寻找么?性病艾滋可以排除,生孩子大出血也不可能,那么就可能是交通事故飞机出事,怎么那时没有想到和瑁黧交往,商业与生命交往的那一群狗男人……莫尚、蓝一号、郎天裁镇长,是不是也包括我呢?我当然不会害瑁黧,那么,要害他的人……瑁黧那时已经回乌溪小镇投资修建女儿泉宾馆,他们倒卖土地收入好几个亿。那时乌溪小镇红色旅游开发正如火如荼。那时我们做梦都没有想到,也许是瑁黧对他们上亿的开发旅游款项的来龙去脉太清楚就必须死,还是只有瑁黧的死,那些款项才能独自落在谁的腰包?总之瑁黧的死,莫尚、蓝一号和郎天裁都没有出现。如果不是阴谋、不是暗杀,那么,瑁黧就是如后来莫尚、蓝一号和郎天裁镇长传达给我的信息一样,死于疾病死于劳累,或者裸死在某某副市长的床上。面对现实,算了吧!我和佳苇互相鼓励着,如果愿意,到了你家乡,安顿好瑁黧之后,我可能想出去一趟,走很远很远。
  “去哪里?”她问,“又是,采风写生?”
  “寻找什么呢?国色……”我沉吟地说,“可能,我想陪你,走一趟西藏,走一趟白雪皑皑的昆仑山,最好,西部边陲哨卡,甚至,去一趟王昭君南国北国的故乡。”
  深秋的早晨,雾蒙蒙的城市,阳光很淡。通往大江的码头,人来车往。叫喊声、吵闹声,此起彼伏。站在三江汇流处的广场上瞭望,江边码头蠕动着蚂蚁一样的人群,迷蒙中像一张浅灰色的老照片。江水苍茫,远山隐隐。水天相接,远影孤帆。客轮货轮,似荡似漾,依偎江边。影影绰绰,汽笛声声。远景近景,望去使人觉得无边的惆怅和渺远。这一切,瑁黧无法看到了,更勾起了我心中人生的梦幻与苍茫。
  
瑁黧(26)
“江山”号游轮已经起航。穿了一袭黑裙的佳苇,围了条长长的纯白纯棉的围巾,戴着墨镜,遮住她丹凤眼因极度伤心变成的熊猫样的黑眼圈,背对着我,轻轻斜靠在飘扬着国旗的船头,任飒爽江风吹起她那赵一曼式的小分头,高贵而飘逸的忧郁美人,王昭君的后代。我瞥了她一眼,“国色”二字,立即注入我的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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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瑁姨,我们回家。”
  佳苇喃喃自语。
  我立即止住了飘然的思绪,走到她身边。远山缓缓游移,高大壮实的游轮劈波斩浪前进,而我们眼前,靠近船舷的水面,风刀一样卷起了层层水波。
  “自从离开家乡,坐船到这里,搭飞机去西北边防线上当兵,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佳苇哽咽着说,“而那次,正是她送我,似乎坐的也是这艘‘江山’号游轮,没有想到,这次回来,和她告别永诀。”
  不能让她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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