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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上的少年-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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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帮我订今天下午到S城的机票,立刻马上!”
  “老板,机票订好了。15:30分。”十分钟后,助理敲门示意。
  “嗯,我知道了。”顾采笙烦躁地拽了拽衬衫领口,一个电话拨给隔壁办公室,“范玄,我老母亲病倒了,我要飞回S城一趟。你好好看着公司。”
  “嗯嗯,伯母的病严不严重要不要紧代我向伯母问好我相信伯母一定会没事的(以下省略五百字)哎?你,你坐飞机没问题吧?”
  
  顾采笙有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毛病,就是恐高症的n+1次方升级版——让我们姑且称之为飞机恐惧+妄想症。
  别人是站在高楼上或是山顶上,仰望苍天茫茫,俯瞰下临无地,于是手脚发软头昏目眩。他则是在密闭的机舱里,在平稳的飞行中依然能惊惧万分的类型。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离地面太远从而恐惧的人类本性了。飞机一起飞,顾采笙脑海中就开始翻腾着飞机掉下来砸在地面上,自己血肉模糊的场景。越是警告自己不要去想,不听话的大脑仿佛对着干一样想的越欢,画面逼真直逼《电锯惊魂》。
  两个半钟头的折磨之后,顾采笙终于手脚发软头昏目眩地从飞机上爬下来了。对,是爬下来。哪怕是不停地口念三字经,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顾采笙也还是出了一头一身的冷汗,那股憔悴痛苦的劲儿直惹得全体空姐都轮流过来问候了一番。
  
  在机场外面小坐了五分钟缓缓神,顾采笙摸出手机查看小舅发来的医院地址。夜的幕布已经拉上了一半,九月微凉的风掀起白色衬衫的一角,手机屏幕蓝莹莹的光照亮了顾采笙微皱的眉头。
  今天快到中午的时候,小舅突然打电话过来,很着急地告诉顾采笙,他母亲病了。小舅和母亲关系一直很亲密,顾采笙在A城工作,母亲却不愿意搬来同住,很大的原因也是舍不得小舅这个弟弟。小舅说,他前几天到母亲家做客,正寒暄时母亲突然一阵痛苦咳嗽,竟然咳出血来。他当即把母亲送到了仁济医院,但是在母亲的坚持下,没有把消息告诉顾采笙。今天早上,母亲身体检查的结果出来了,医生找他谈话,说是——肺癌晚期。
  顾采笙立刻扔下手头的工作,马不停蹄赶到S城。
  
  走在住院部静悄悄的走廊里,顾采笙突然感到一阵压抑。他放缓脚步,越是靠近走廊尽头母亲所在的那间病房,越是心情纷乱。
  “……采笙?”刻意放轻的声音有些突兀的响起,顾采笙愣了一愣,轻声说,“啊,小舅,我刚到……我妈……”
  “她傍晚的时候打了一点点滴,刚刚睡着了。”小舅返身轻轻推开门,示意顾采笙进去,“来看看大姐吧,她……哎,然后我们去吃点饭——你还没吃晚饭吧?”
  顾采笙点点头。病房里很暗,只隐约看得清病床的轮廓,白色的床单略有些刺眼的反射着从门外透进来的灯光。顾采笙走到病床前,俯□,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母亲慈祥的面容,有些消瘦,满脸岁月的印刻。突然一股悲从中来,顾采笙默默地站了一会儿,转过身用手指蹭了蹭眼角。
  
  “医生,我妈她……”
  “……肺癌的确是难以诊断,因为一开始表现出来的症状很轻,非常容易被忽视,而等到意识到的时候往往已经晚了。老太太肺部的癌细胞已经出现了转移的迹象,现在能做的,只有尽量控制恶化的速度……顾先生,还是请你做好思想准备。”
  送走一脸抱歉的医生,顾采笙呆坐在病床上。昨晚守夜到最后还是趴在床沿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母亲正在抚摸着他的头发,一脸慈祥又有些悲伤的笑容。就像在父亲罹难之后,大病一场的他在醒来后看到的母亲的笑容。蜷起身子,顾采笙把脸埋在膝上,一动也不动。
  
  人力终究挡不住时间匆匆而残忍的脚步。跪在病床头,握在手里的那只手已经渐渐失去了温度,连体温都已经捂不暖刺骨的寒冷。小舅拿着手帕不停地抹着眼睛,好半天才有力气上前拖起顾采笙。顾采笙扭头看了小舅一眼,眼神空洞。
  “……小舅……”
  “……我可怜的大姐……我可怜的采笙……”小舅突然抱住自己的外甥老泪纵横,顾采笙眼角一红,两个男人跪坐在一起抱头痛哭。
  
  打电话把母亲病逝的消息告诉三爷'1',三爷沉默半晌,说:“采笙呐,把你母亲的骨灰带回来吧,让她和你爸爸葬在一起。这些年……辛苦她了。”
  和小舅坐上开往S城城西山区的公交车,顾采笙歪靠在椅背上,始终紧紧抱着母亲的骨灰盒。“小舅……妈妈下去之后,会见到爸爸的吧。”
  “会的,一定会的。他们肯定已经团聚了,大姐会跟你爸爸说,咱们儿子可争气了,都开了自己的公司。”
  顾采笙似乎有些出神,好半天才喃喃道:“是啊。这样也很好。我也……好想爸爸啊。”然后闭上了眼睛。
  三个小时的颠簸之后,汽车终于停了。顾采笙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已经一扫前几日的忧伤憔悴。
  如果我难过,母亲一定也会难过。我要告诉她,我会振作起来。
  
  注'1':这是某顾老爹的三叔。在很多地方,农村里家族的红白大事都是要长辈出面的,即使只是一些象征性的。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bug一堆一堆的…




2

2、二 。。。 
 
 
  等到母亲三七过去,秋天早已过半。
  把母亲骨灰请下来的这二十天时间,顾采笙和小舅几乎是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三爷的儿子女儿全都在城里工作,老人家孤身一人,家中除了一台电话机就几乎没有别的电器:没有广播,没有电视,更加没有网络了。
  看惯了闹市区的霓虹闪烁,听惯了马路上的马达轰鸣,乍然安静下来,还真是非常的不习惯。来的第一天晚上,顾采笙在屋外纳凉的苇席上搭了个蚊帐,睁着眼睛数了一夜的星星。缀满了水钻的天空像黑色天鹅绒一样沉沉垂下,从四面八方包容着自己,从身到心。顾采笙眨眨眼,突然觉得无与伦比的安宁。
  丧母之痛渐渐地淡了,只是每天去父母合葬的坟前烧纸,顾采笙还是难免会被烟熏红了眼睛。
  三七办过,小舅就要回S城了,顾采笙一路把他送到村口。等车的时候,小舅问顾采笙:“真不跟我回去?”
  “即使回去了,过几天还是要来的。虽然不远,但来来回回地也太麻烦了。我还想再多陪陪爸妈。再说,”顾采笙难得地笑了一下,“远离城市,我突然很享受在这里的感觉。”
  拍拍外甥的肩膀以示鼓励,小舅也微微地笑了一下,语气轻快:“给自己放个大假也好。多在村里走走,毕竟对你而言,这里是个特别的地方。”
  
  村子依山而建,再向西去就是连绵不绝的山脉,漫山森林,满眼翠色。村子西口外有一片很大的松树林,是这片广袤森林的入口。拨开横在眼前的树枝,顾采笙正走在砍柴人经年行走留下的小径上。
  早上的松树林还弥漫着一丝薄雾,初醒来的动物咕隆咕隆的声音间或回荡。顾采笙漫无目的地边走边欣赏着大自然原始的风貌,口鼻间萦绕着淡淡的松脂清香。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了一口气,顾采笙突然眼前一亮:在小径不远处的一棵老松树低矮的枝头,坠着一颗硕大的松果。
  顾采笙顾老板突然玩心大起,脑海中闪现小时候和小伙伴们一起爬树摘松果的童年片段。踩着松软的松针,扶着粗壮的树干,顾采笙努力把手伸向那颗硕大的松果。
  “咕咚”一声,什么东西砸在了后脑勺上。顾采笙缩回手揉了揉脑袋,有些不解地抬头看了看,又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迎着阳光眯起眼看了看那颗难得一见的大松果,顾采笙踮起脚,再试图去够。“咕咚”“咕咚”,又是两下,小松果正中脑门。
  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是巧合,第三次就是阴谋了。顾采笙有些生气有些惊讶有些害怕地正想出声,独属于少年的声音已经脆嘣嘣地敲进了顾采笙的耳中:
  “你是谁?这是我的地盘!”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顾采笙眯起眼睛。迎着阳光,一个瘦削少年的轮廓晕染了金色的光圈。少年微微动了□子,顾采笙眼前突然明亮地令人晕眩。少年背对着太阳,眉目五官隐藏在阴影里。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是谁?”
  “呃……我是东边村子里的。”
  “骗人!村子里的人我都认识,我没见过你。”
  “我平时不住这里,这回是回来办点事情的。”
  不知道为什么,顾采笙就是直觉需要解释清楚,不然这个少年就会一直这样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清晨笼罩着松林的薄雾渐渐散去。阳光一缕一缕地穿过浓密的枝干。在早已大亮的晨光中,少年似乎是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最后很干脆地下定论:
  “你是谁我不管。反正这颗松果是我的,你不准碰。”
  
  顾采笙有些好笑,反问道:“说你的就是你的了?一颗松果而已。”
  “本来就是我的。不单是松果,这里的一枝一叶都是我的。是你闯了我的地盘。”
  “……这是什么道理?我还怀疑你呢,你又是什么人?大清早鬼鬼祟祟躲在这里……”
  “哼!我是谁,你管不着。”
  “哎,哪有你这样的……”几乎是一个闪神,少年就已经消失在枝叶背后。
  清脆的声音带着松林的清香味飘来:
  “这是我的地盘。你敢动试试看!”
  
  顾采笙很无语地原路返回。听三爷说过,这大山里是有寨子的,偶尔会有男男女女来村里赶集,采办点生活用品。没想到今天还真的遇上了一个,啧,不听话又不讲道理的小鬼,一点也不可爱。
  默默在心里吐嘈着,顾采笙回到三爷家,正赶上吃早饭。
  已经八十高龄的三爷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今天心情很好嘛。”
  “……是嘛?大概是因为我刚到西边松树林里走了走。那边环境真是好啊。”
  “唔,这就对了嘛。年轻人没事别老憋在屋里,生老病死不过屁大点事儿。唔,来来来,吃包子,吃包子……”
  顾采笙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眼神里慢慢弥漫起了一股温暖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果然还是不适合边写边更…我还是先多写一点,等抓完bug之后再放上来吧…




3

3、三 。。。 
 
 
  当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雨。三爷靠在窗台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皱巴巴的香烟,边抖着手摸火柴边说:“一场秋雨一场凉,这雨一下,地下又有好东西冒出来啦。明天跟着老头我去采山货吧。”
  群山深处总是有数不清的秘密。顾采笙点头答应,从外套里掏出打火机给三爷点上。
  猛吸了一口,三爷一脸满足,扯着嗓子哼唱起来:“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哎勒哎嗨呦,这小日子呦~美,真是美啊……”
  
  第二天天才微微亮,三爷和顾采笙就进了村西的松树林。三爷说,这片松树林的西面,还连着一片毛竹林,林子交界的地方纵横着许多菌丝。夜雨一下,地底下就冒出来一片一片,各种各样的蘑菇。
  为了抄近路,三爷带着顾采笙从林子里横穿过去。雨水还挂在枝头,头发稍稍蹭到,就承受不住一般地把水全部洒在来人的脖子里,尤不甘心地上下颤动着。顾采笙拨了拨已经湿乎乎的头发,突然脚下打了个踉跄,差点栽记大跟头。
  顾采笙索性停下,扶着树干喘口气。走了很长的距离,有些累了。三爷还在往前走,脚步稳健,一点也不像八十岁的老人。顾采笙尤在感慨,突然脑门上挨了一下,这小松果袭来的角度力道都是无比的熟悉:
  触手可及的一颗大松球上,蹲着一只浅综色的小松鼠,直挺挺地立着,毛茸茸的长尾巴团在身后,正瞪着黑色玻璃珠一样的大眼睛死盯着他。
  这毫不掩饰的怨念光波直激的顾采笙一个激灵。他敢打赌,如果翻译成人类的语言,这只小松鼠一定是在说,我不爽,我丫很不爽。
  前面不远处,三爷已经折了回来:“咋了?突然不走了。”
  顾采笙看着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松子正在吧唧吧唧狂啃的小松鼠,突然有点在做梦的感觉:“那个,三爷,这儿有一只松鼠,在……” 
  不等顾采笙说完,小家伙已经飞快地把爪子背在身后硬是摆出一本正经状接受着三爷的打量。三爷乐呵呵地直起身:“哎呦,是小榛子吧?肯定是的,小榛子,老榛子可好啊?”
  然后顾采笙目瞪口呆地看到小松鼠的脑袋上下摇动了一下,耳端一小撮红色毛发随着动作的幅度晃动着——喂这是点头吗这是点头吗这是点头吗?顾采笙在心里默默吐嘈,下一秒,变成了省略号刷屏:
  小松鼠张嘴,发声:“三爷早。我爹挺好的。”
  
  小松鼠毕恭毕敬地回应着三爷的寒暄,什么松果结的多不多啦又有几棵小松树发芽啦森林深处的小溪有没有涨水啦,目不斜视,就当顾采笙不存在。
  顾采笙呆站在一旁脑子乱成一锅粥。一大清早起来,突然发现公鸡下蛋了母猪锻炼了松鼠说话了,这一定是年度科幻电影巨制,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但是事实总是更加残酷的。等到顾采笙反应过来,小松鼠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秀瘦削的少年。少年光着上半身,正在手忙脚乱地从树洞里往外拽衣服。
  顾采笙眼角一跳,抽了。
  
  小松鼠自愿地替三爷当起了向导;他知道一片更大的林子,林子里大部分是松树,但是还有很多栎树,白色的蘑菇小伞就开在栎树下。
  三爷退了几步和顾采笙并排走,小声说:“咋了?被吓到了?”
  顾采笙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呵,这树林子可是长了成百上千年了,啥能没有呢!你摸摸,就你手边这棵树,别看不过尺把粗,指不定树顶上,还留着你曾曾曾爷爷小时候调皮时刻下的画呢。”
  就因为林子长了千把年,松鼠就能开口说话了?喂,这不是《西游记》拍摄现场吧。顾采笙有些不自在:“别提会……说话的松鼠了。就是这么近距离的见到一只松鼠,都还是头一回。”
  三爷了然地点点头,“那要听老头讲故事吗?”他指指前面的少年:“那孩子的爹,村子里的老人都知道,叫榛子。现在都有儿子了,就改叫老榛子。老榛子小的时候啊,调皮的不得了,经常来村里头偷桔子吃……”三爷兀自说着,关于这个小小的山村,和树林里那些松鼠们的故事。
  顾采笙没搭话。他好像终于明白了,这不是一场梦。多真实啊,一只会说话的,会化成少年的小松鼠。
  晨曦的光打在少年身上,泛着很柔和的色彩。瘦削的轮廓,清脆的声线,他的身影和那树上的少年慢慢重合。
  美好的少年突然回头,似乎只是漫不经心地瞅了顾采笙一眼:“顾大哥,你是在学蜗牛爬吗?”
  
  很快就是母亲的五七。吃饭的时候三爷问顾采笙:“打算啥时候回A城?”
  “……公司那边,我离开的是有点久了。大概等妈妈五七再过去两天我就得回去。”
  “唔,事业可不能耽误了。回头你妈妈七七,我会代你办的。”三爷往顾采笙碗里夹了一大块五花肉,“别内疚孩子。你把你自己照顾好了,你爸爸妈妈在下面也安心。一定要记住喽。”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顾采笙在父母亲坟头守了一夜。
  天刚亮,顾采笙又独自一个人走进松树林。他沿着第一次走过的小径,背着手悠闲漫步。一枝歪斜的枝干突兀地横在小径当中,顾采笙停下脚步,低头从口袋里掏出张字条:
  “再见了,小榛子。”
  顾采笙把纸条钉在枝干上,低声说,再见了。
  他转身离开。高高的枝桠上,坐着一个少年,目送着他离开的背影。
  




4

4、四 。。。 
 
 
  顾采笙再次从飞机上爬下来,已经是中午了。伸手招了辆车,顾采笙报了公司地址,就马不停蹄地给范玄打电话。
  “哎呦老大你这一个多月跑到什么山旮旯里啦电话也打不通我跟你说啊我要忙死了给我加薪吧……”
  “我刚下飞机,你能不能闭,嘴。”
  “……”,电话彼端静默了一秒。突然范玄欢呼一声:“老大威武!我立刻给你准备这两个月的报表!”
  
  不得不说,范玄是聒噪了一点,好吧,不是一点。但他的确是个难得的经理人,嘴上不停,手上的活也不停。
  顾采笙看了看几个中期项目的进展,又翻了翻公司这两个月的业绩。一切都在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一切都仿佛没有改变,平静而忙碌。但是顾采笙突然觉得,有点累了。
  
  敲门声响起,顾采笙深吸口气,使劲抹了把脸。范玄推开门,把下个星期要谈的一份合同放在顾采笙桌上,有些担心地说:“采笙,你才下飞机就过来,不累吗?要不你还是回家休息吧。”
  “都辛苦你这么久了。”
  “啧啧,什么时候开始你居然会体恤下属了。”范玄又换上痞痞的笑容,“这小公司又不是没了你就会倒闭,这不还有我嘛。只要明天上班之前把这份三十几页的合同看完就行了,我很仁慈的吧。”
  “……小心你这副无耻的样子让外面那些单身女员工看到。我都替她们幻灭。”
  “哈哈哈,我不喜欢女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玻璃心碎不碎我可无所谓。倒是我比较在意你的玻璃心啊~”
  “……范经理,我想我应该再去S城老家住两个月。”
  
  顾采笙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工作狂。每个工作日,他总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
  范玄曾经笑话他,说他肯定是极度缺爱,以至于不愿意回家。
  现在好像应验了。父亲母亲都已经离世,比较亲近的小舅和三爷都不在A城,还在身边的好朋友也就范玄一个人了。
  打开玄关的灯,顾采笙把公文包随手扔在地上,先钻进厨房翻出一听生啤咕噜噜灌了下去。灌了个爽快,顾采笙又在地上躺了下来。一百多平的三居室,只有玄关一盏灯散发着橘黄色温暖的光线,阴影投射在雪白的墙上,带着无声的压抑。挂在墙上的钟滴答滴答地响着,安静的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哎,我肯定是醉了。顾采笙使劲眨了眨眼睛,爬起身准备去洗澡,突然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采笙,你合同看了没?还没看就不要——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混蛋,老子不要你施舍!”范玄话说一半,顾采笙就听见一个陌生的男声在电话那头模模糊糊说了句什么。然后范玄暴走了。
  “……范玄?”
  手机那头传来骂骂咧咧的说话声,一股拉拉扯扯的迷离感透着信号传递了过来。
  片刻之后,范玄喘着粗气吼了一句:“我@#¥%&*,明天给你解释。”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哎?好像有八卦?
  是遇到克星了吧。啧,活该。
  
  第二天,范玄没来上班,只是发了条短信过来请假。
  顾采笙回复:“哦,回来加班。”
  “老大T。T,你都不关心我。”
  “呃……你这皮糙肉厚的小强一般的生命力……不过你到底是怎么了?”
  “别提了,被绑架了。大概大后天能回来吧。”
  顾采笙看着手机上那个陌生的号码,淡定一笑,范玄,回来记得解释一下这用的是谁的手机嗯?
  
  少了范玄的聒噪耳根一下清静了很多。顾采笙难得心情好的出席了财务部的聚餐狂欢,现下正慢悠悠地打算踱回家。
  快入冬了,在空旷些的地方,北风已经迫不及待嗷呜呜地攻城略地。顾采笙远远看见自家门口农副市场后面的路灯还亮着,心里微微一动,不禁想起了一双黑色耀眼的明眸。
  那里是一个小型的花鸟市场,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直都生意兴隆,热闹的不得了。无聊的时候,顾采笙很喜欢来这里转转。听着雀鸟喳喳猫咪喵喵,总是给人一种富有生气的感觉。
  今天的花鸟市场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顾采笙老远就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每个人都带着一脸“好萌”的诡异神情。
  不想凑热闹,顾采笙打算先去别处看看。路过人群的时候却看到一个四十多岁头发半秃的男人拼命推开人群想朝里钻,奈何由于体型问题,未果。这位大叔一脸受不了地念叨着:“真是的真是的……”最后大喝一声,“哎老板,我买一只!”
  围观的人群给大叔让了条崎岖小路,由于身高差等复杂原因,站在大叔身后的顾采笙一眼就看见了今天惹出了这么大动静的主角。
  松鼠。一排笼子,每个笼子里一只浅棕色的小松鼠。
  
  卖松鼠的老板笑眯眯地一边点着钱,一边让人们把一只只笼子拎走。
  顾采笙就站在不远处,昏黄的灯光把一只只瑟缩成一团的小松鼠染成金灿灿的颜色。但是它们仍然瑟缩成一团——灯光再亮,也是温暖不了它们的。
  顾采笙突然有些难过。如果把那个少年困在这样一个小小的笼子里,让他远离父母,远离松林,远离大山里的每一个晨昏的话,他一定会感到绝望。
  就像我一样。
  顾采笙转身回家。老板的声音隐隐传来:“明天有真正的山货,都是洗干净的打好疫苗的哎,大哥大姐们到时候来看来买哎。”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赶上了。。。双更。。。鄙人明天回家过国庆,家里没电脑没网= =
鞠躬,求原谅




5

5、五 。。。 
 
 
  第二天就是周末,顾采笙难得的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收拾停当就到小区对面的餐馆儿一条街去吃饭。
  顾采笙其实是烧得一手好菜的,不过工作狂的通病之一就是生活马虎,能懒就懒。况且他已经从林立的招牌缝隙里发现了好几家物美价廉百吃不厌的家常菜馆了。
  掀开门口的布帘,顾采笙才露了个脸,眼尖的老板娘就抛下了手里的活计热情地迎了上来:“顾先生来啦,快请坐快请坐。好几个月都没见到您了。”
  招呼伙计拿来了一份菜单,老板娘殷勤地翻开:“这两天多了几个新菜。您看看您看看,回头给您免费尝个鲜。”
  不想拂了老板娘的好意,顾采笙装模作样地翻了翻重新印制的菜单。其实这家一直都是最早最家常的那些菜最为好吃,顾采笙也一直对简单朴素的鱼香肉丝等等情有独钟。正想着要怎样婉拒老板娘,顾采笙突然被一盘看上去白花花的“瑞雪丰年”吸引了。
  “这是用什么做的?”
  “一种白色的蘑菇。顾先生,这个蘑菇可是货真价实的山货啊。前不久我家老头子去S城,偶尔吃到了这个,觉得好吃的不得了,一口气就从S城背了好几麻袋回来。这道菜卖的可好呢,每天都能卖光。顾先生尝一个吧,不要钱,算是老板娘我请您的。”
  还来不及拒绝,老板娘就已经唱名儿了:“一份瑞雪丰年咧~顾先生您还要点啥,老规矩?”
  顾采笙哭笑不得,说:“那就老规矩吧。菜单再借我翻翻可以吗?”
  说实话,刚看到这道菜就觉得眼熟,听完老板娘的解释顾采笙就已经对上号了——这就是村里树林长的那种蘑菇。顾采笙依稀记得三爷说过,这蘑菇除了S城,别处,至少在这省里头可是想高价收都收不到的。
  顾采笙回想起那个湿漉漉的清晨,和自始至终走在前面的少年的背影,心底里平静而温馨。
  
  吃完饭顾采笙抄近路回家,从花鸟市场中间直接穿过去。慵懒的午后,花鸟市场上几乎没有什么人,清洁员有一下没一下地挥着大扫帚划拉着地面。一阵寒风吹来,顾采笙赶忙裹紧大衣加快脚步——天越来越冷了,日头正旺也感受不到丝毫暖意。正低着头匆匆往家里赶,顾采笙迎面撞上了一个商贩大叔。
  哎呦一声喊,提了好几只笼子的大叔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了地上。大叔一边嘴里面骂骂咧咧,一边赶紧检查笼子和笼子里的动物们是否安好。顾采笙颇有些尴尬地再三道歉。在大叔重新把笼子提在手里,让顾采笙扶着他爬站起来的时候,顾采笙很清晰地感觉到,一只冻得冰凉的爪子紧紧攥住了他的小指。
  
  顾采笙被突然的这么一抓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朝自己的左手方向看去。自己的左手正扶着大叔的左手,而那只爪子的主人正立在笼子里,身子紧紧贴在栅栏上,拼命伸长了前爪抓牢自己。
  那是一只浅棕色的小松鼠。它的耳端有一小撮红色的毛发,它的眼睛漆黑明亮。
  顾采笙急忙问大叔:“这只松鼠怎么卖?”
  
  大叔颇有些惊讶地看了顾采笙一眼,下一秒脸上就笑开了花:“哎呦这位先生您眼光真好。您看,这只可是这批里面最好的了,你看这毛色——哎呦!”
  在大叔把手伸到笼子边的时候,浅棕色的小松鼠毫不犹豫地一爪子挠上去。大叔手上立刻现出四道血痕。
  顾采笙微微皱了下眉头。大叔看到顾采笙的表情,也顾不上手上痛,重新堆起满脸笑容说:“先生先生,这只松鼠啊可活泼了,不怕人的。挠你那是表现亲热呢。我看先生您是诚心,我也不赚您钱,您看——哎,先生,您别把手伸过去——”
  可惜已经晚了,顾采笙笑吟吟地欣赏着大叔从惊恐到惊讶的一整番变脸,侧了侧身子更方便手伸进笼子。出乎大叔的意料,小松鼠并没有像刚才一样一爪子挠上去,而是温顺的把两只前爪搭在顾采笙伸进去的食指上,黑漆漆的眼睛专注地盯着顾采笙看。
  顾采笙凑近笼子,对着小松鼠说起话来:“小榛子?哈哈,想跟我走的话,就点个头怎么样?”
  小松鼠眨巴眨巴眼睛,点了一下头,又点了一下头。在大叔惊诧的目光中,顾采笙大笑着拎起笼子:“我看这小家伙挺有灵气的。刚才它抓了你一下,抓的挺重,如果换了别人估计还是会抓伤。除了我,大概短时间内你也卖不出去。我跟它是挺有缘的,也想买,老板给点诚意吧?”
  把话全部挑明的顾采笙满意地提走了笼子,大叔握着薄薄几张票子欲哭无泪。
  
  回到家,顾采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笼子丢进浴室,然后一边打开水龙头开始在浴盆里放水,一边把笼子打开。
  小松鼠慵懒地爬出笼子,蹲坐着地上简单地梳理了两下毛发,抬头嫌弃地看了浴盆一眼,用一种颇为高傲的语气说:“我怕水。”
  顾采笙侧头看了看小家伙,心情愉悦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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