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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来死去作者:巫哲-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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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不起来……我的名字了,”37叹了口气,“不过我过一会儿就会想起来的,到时再告诉你。”
  卢岩把烟头扔到地上踩灭了,下了车跟他面对面站着:“你什么意思?打算跟着我多久?”
  “不是不是,”37摆摆手,“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我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人能看到我。”
  “你没死的时候是个话痨吧,死了不投胎跟这儿找人聊天儿?”卢岩坐回车上,发动了小电瓶,不管这是真的,还是他神经错乱,他都不想再跟这个田七三七的呆着了。
  “我想投啊,但是我死来死去每次都被扔回来啊,”37一提这事儿就很烦躁,“你以为我不想走么!”
  “你……慢慢死,不要着急。”卢岩安慰了一句,把车往街上开了出去。
  
  开到街上之后,卢岩看了看残存的一个后视镜,没看到人了,松了口气。
  刚想拧拧油门加速的时候,后视镜里37的脸突然从他肩后探了出来:“你能帮我个忙么?”
  “操!”卢岩猛地刹了车,吓出了一身冷汗。
  “摇啊摇……摇到奈何桥,不,摇到外婆桥……”37的声音就贴在他耳边,“后面一句是什么?”
  卢岩觉得自己头都开始疼了,扶着车把咬了咬牙,定了定神:“……外婆叫我好宝宝。”
  
   


☆、第三章 王斧头


  “谢谢你……谢谢……”耳边的声音像是猛地松了口气,慢慢变得小声,接着就消失了。
  卢岩回头看了看,身后空了。
  他听说过,如果鬼被困在阳间,往往是因为夙愿未了,比如喜欢谁喜欢了半辈子结果没来得及表白就挂了,要不就是半截儿身子埋了还留个脑袋在河底呆着……总之就是得有人给他了却心愿才能去投胎。
  按这个说法,这个小鬼就是因为不知道外婆桥下一句是什么所以被困住了?
  卢岩重新发动了车子,有点儿哭笑不得,这得是个多死心眼儿的鬼啊……
  
  卢岩到家的时候快十点了,楼下小街的夜市摊已经都摆上,各种小吃热的凉的甜的辣的,一盏盏挑在红色篷布下的灯在路两边排成了两行。
  他减了速,开着小电瓶缓缓从人群和乱七八糟的摊位前穿过。
  文远街这片儿算是老城区最旧的街区,治安问题长驻本市新闻头条,环境脏乱差,几十年生活在这里的人都带着独特的气场,跟这片街区混然一体不分你我,出门往街上一站,脑门儿上就写着文远俩字儿。
  卢岩把车停在了一个摊位前,烧烤麻辣烫啤酒,摊位上已经坐了两桌人,站在烧烤架后面忙活的一个大着肚子的年轻女人抬头看到了他,愣了愣喊了一声:“岩哥?你今儿不是夜班吗?”
  
  “给我几串牛肉。”卢岩招招手。
  这个女人叫许蓉,住卢岩楼下,肚子里的孩子六个多月了也不知道爹是谁,卢岩跟她合伙租了个摊儿,他夜班的时候就许蓉出摊,钱各自分开。
  “正好多烤了几串,”许蓉用塑料袋装了几串牛肉串走到他身边,胳膊有意无意地在他手上蹭了一下,“要啤酒吗?”
  “不。”卢岩抬手在她胳膊上弹了一下。
  “哎哟!”许蓉喊了一声,卢岩这一下劲儿不小,她皱着眉用力揉了揉胳膊,“干嘛你!”
  “森田疗法。”卢岩拿过牛肉串,掉转车头把车开进了楼道里。
  
  楼道里没有灯,加上是封闭式的走廊,外面路灯的光也照不进来,整个楼道漆黑一片,只能看到从别人家门缝里透出来的细细光线。
  卢岩拿着牛肉串慢慢往上走,脚步很轻,呼吸也放得很轻,耳朵捕捉着所有能听到的声音。
  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
  
  一楼的两户一家改成了麻将室,一家是个盲人按摩诊所,卢岩落枕的时候去按过,瞎老头儿干按摩之前可能是打铁的,卢岩让他按的差点儿没把组织上的秘密全盘招了。
  二楼一家人在看电视,笑得很疯狂,另一户没人在家。
  三楼许蓉家里有人,估计是她弟弟,隔三岔五会来搜刮一次许蓉的钱,对门正在打儿子,有点儿像上刑,不过受刑的显然不是硬骨头,卢岩上了三级楼梯,他已经喊了四声奶奶救命……
  四楼很安静,卢岩对面住的是一对老夫妻,老头是个哑巴,老太太每天四点半起床骂半小时万恶的新社会,五点出门买早点。
  
  卢岩在自己门口站了两秒钟,确定了屋里没有人,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手电,对着四边的门缝照了一遍,然后开门进了屋。
  屋里有些凌乱,衣服随意地扔着,拖鞋也跟散过步似的东一只西一只,卢岩不太爱整理东西,越是凌乱,他越有安全感。
  他记得每一样东西摆放的样子,哪怕胡乱扔在沙发上的衣服他也能看得出有没有被人动过。
  
  “我辞职了,”卢岩给关宁打了个电话,进厨房把水壶放到电磁炉上烧着,“明儿我还是去跟小三儿吧。”
  “我已经安排别人了。”关宁说,没有问他辞职的原因。
  “还有别的小三儿么,小四儿也行。”卢岩点了根烟站着,看着壶底针尖一样细的小气泡。
  “有人要找一份资料,具体的我给你发邮件,你要愿意接就给我回话。”关宁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卢岩放下手机,静静站在水壶前,一直到水开了才拿起水壶准备泡茶。
  刚一转身,猛地发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他吃了一惊,迅速往后退开,手一扬把壶里的开水对着那人的脸泼了过去。
  水哗啦一声全泼在了那人身后的微波炉上,顿时一片热气腾腾。
  
  开水泼完之后卢岩才看清了这人是谁,压着又惊又怒又害怕的情绪才没把壶一块也砸出去。
  “……你反应真快,动作也好快啊。”37站着没动,一脸吃惊地看着他。
  “你……”卢岩转身把壶放下,趴在洗手池上打开了水龙头,往脸上泼了好几把凉水才撑着水池沿把话说完了,“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不是说了我能直接进屋吗,”37在厨房里转了转,“我试了一下,敲不了门,我碰不到门……”
  “没问你怎么进来的,”卢岩关上水,从来没有人能离他这么近还没被发现的,他被吓得够呛,特别是反应过来身后这家伙不是人的时候,“我问你为什么老跟着我,我不已经告诉你了么,外婆叫我好宝宝,后边儿的版本不同,你要我挨个给你背一遍么?”
  
  “啊,”37突然笑了起来,“我想起我名字了!”
  卢岩闭上眼睛缓了缓才慢慢转过身:“关我什么事?”
  “我说过想起来就告诉你的啊,我叫王钺。”37很认真地把名字说了出来,这是他第一次对人介绍自己。
  “哦。”卢岩重新烧了一壶水,拿了抹布把微波炉上的水擦掉,又开始拖地上的水。
  “拖地是你的爱好么?每次看到你都在拖地。”
  卢岩没理他,拖完地之后就站在水壶前不动了。
  这个鬼……说实话卢岩到现在也还没功夫静下来琢磨一下这事儿,他不能完全相信他会真的见了鬼,但如果这真的是个鬼,这鬼似乎跟从小到大印象里的不太一样,样子不吓人,甚至还挺漂亮,大眼睛看着也单纯无害。
  他现在就琢磨着怎么能让这鬼不再跟着自己。
  
  沉默了一会儿,这个叫王月还是王亮还是王月亮的鬼又开始说话:“你会写么?钺字?不是月亮的月。”
  “哪个,越来越烦的越么。”卢岩随口问了一句。
  “不是不是,是……是……”王钺在他身后转悠了好几圈,“是刀枪斧钺的钺!”
  “哦。”卢岩应了一声,刀枪斧钺?这名字起得实在不好,杀气太重。
  “是不是特有文化?”王钺有些得意。
  “文化?钺字什么意思你知道么。”卢岩关了电磁炉,拿着烧开了的水走进了客厅,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开始泡茶。
  “钺就是……”王钺跟了出来,站在茶几面前,“好像是斧头的意思。”
  “哦,真有文化,”卢岩点点头,把水倒进茶杯闻了闻,抬头看着他,“王斧头,你还不走?”
  “王钺!不是王斧头!”
  “嗯。”卢岩打开电视,边看边喝茶。
  王钺在屋里转了两圈,最后叹了口气:“那我走了。”
  
  卢岩看着他,靠近门之后人变得有些透明,接着就慢慢地像是渗透进门里了一样,消失了。
  “走了?”卢岩问了一声,没有人回答。
  他走过去从猫眼往外看了看,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喝了两杯茶之后,卢岩打开了电脑,关宁的邮件已经发了过来,要求简明,附件的资料挺详细。
  卢岩点开资料看了一遍,这人以前他跟过,照片和家里的情况他基本都知道,对于他来说,这活没有难度。
  要搁以前,他不可能接,关宁也不可能给他这样的活,这简直是侮辱。
  但现在不同。
  他记下内容,把邮件删了,又用专门的软件清理了一遍。
  
  楼下夜市渐渐进入最亢奋的阶段,猜拳的,喝多了轰着摩托车油门玩的,吵架的,砸酒瓶的,偶尔还有受不了吵的住户往楼下扔东西泼水的,交响乐似的气势磅礴。
  卢岩把床上的衣服被子推到一边,腾了块空地儿躺下,在脑子里简单过了一遍明天要做的事。
  打从接不了大活之后,他在这儿租房快三年了,已经适应了这种充满了底层生活气息的声响,听着这些声音只觉得踏实,没多大一会儿就困了。
  
  王钺站在街角的灯影里,作为一个在白天会变得虚弱的鬼混,他却不太喜欢晚上。
  他对时间没什么概念,但夜晚还是太长了,东游西荡转来转去的感觉很没意思。
  他从来没告诉过别人,自己其实很怕黑,虽然除了船工他也没什么人能说话了,好容易碰上个能看到他的帅哥,还被人家赶了出来。
  一个怕黑的鬼混,说出去简直要笑掉冥界众鬼的头。
  黑夜让他精力旺盛,没有实感的身体也能感觉到轻松,但黑暗里他常常会有些莫名其妙的想像,不,不是想像,梦?也不是,他都不需要睡觉。
  可能是记忆?
  他想不起来的那些记忆,跟那个灰白色迷宫一样的大房子有关,不过他也不愿意想起来,似乎并不美妙。
  除了记得那是个研究所,他死之前一直呆在那里之外,别的事在他脑子里都已经混乱不堪。
  
  王钺在几条街上来来回回转到了后半夜,探进一户人家里看了看钟,快四点了。
  街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别说人,他连个孤混野鬼都没有碰上。
  平时倒是能碰上两三个,但不知道为什么,见了他就跑,跟见了阎王似的,有时候直接能把自己跑散了。
  自己长得也不吓人啊……
  王钺知道自己什么样,虽然他死了之后才第一次见到镜子,而且从镜子里也看不到自己,但他发现水里能有倒影。
  他蹲在河边对着自己的倒影看了一天,记下了自己的样子,他觉得挺好看的,不知道为什么别的鬼见了他会这么躲着。
  
  又转悠了两圈,王钺发现自己回到了卢岩家楼下。
  闹哄哄的夜市已经散了,地上扔满了垃圾,竹签,饭盒,纸巾,还有很多看不出真身的东西。
  他犹豫了一下,走进楼道,慢吞吞地往四楼走。
  到四楼转角的时候,他听到了声音。
  有个男人在卢岩家门外鬼鬼祟祟地站着。
  
  王钺愣了愣,飞快地靠近这个男人,发现他背着个包,正贴在门上听着。
  小偷?
  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小偷工作。
  王钺瞪着这个人,在他身边张牙舞爪半天,这人就打了个冷颤,连看都没往他这边看一眼,低头从包里拿出了几根东西,蹲下似乎是准备撬锁了。
  王钺没办法,只得埋头穿过门进了屋,他知道卢岩在家,这人不一定偷得成,但他看到了这人包里有刀。
  如果真的不小心打起来,他什么忙都帮不上,最多在旁边喊两声卢岩加油……
  
  一进屋,他发现屋里的沙发旁亮着一盏很小的灯,只照亮了沙发那一小片,而卢岩居然正靠在沙发上悠闲地抽烟。
  “有小……”王钺愣了愣,有些尴尬地指了指门,“偷。”
  卢岩夹在手指间的烟轻轻抖了一下,往后仰了仰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很低地说了一句:“你怎么还在?”
  “我本来没在了,我路过,”王钺转身把头探到门外看了看,“有人在你门口,你没听见声音吗?”
  “听见了,”卢岩叼着烟站了起来,走过去在门上敲了敲,“都20分钟了,不行明儿再来吧,对过老太太要起床了。”
  两秒钟后门外一连串有些惊慌的脚步声往楼下跑了。
  
  “你巡逻?”卢岩把烟掐了坐回沙发上。
  “没。”王钺盯着卢岩,卢岩换了衣服,黑色的紧身背心和一条运动裤,结实的肌肉和诱人的腰线看得清清楚楚。
  王钺有种奇怪的感觉,现在这种对着卢岩喜欢得不行就想呆在他身边的感觉他有些熟悉。
  以前有过,曾经有过。
  他以前有过这样的感觉,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对谁?
  他低下头,很长时间也没有想起来。
  
  “那你站岗?”卢岩躺倒在沙发上,随手拉过一件外套搭在肚子上。
  “不,”王钺走到他身边蹲下了,“我就是转累了,没地方去。”
  “鬼还会累啊。”卢岩闭上眼睛,胳膊搭到眼睛上。
  “会啊,快散掉了,”王钺点点头,“能把灯关了吗?”
  卢岩伸手把灯关掉了:“散?”
  “就像你刚吐出来的烟那样,那个是烟吗?抽烟?香烟?”王钺问。
  “是,你没见过烟?”卢岩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有点儿不能理解,“你要在我这儿呆多久。”
  “天亮了走行么?”王钺站起来弯下腰,盯着卢岩的侧脸。
  卢岩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王钺在屋里来回转着,他从来没有在别人家里呆过这么长时间,觉得很新奇。
  他一直觉得“家里”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跟研究所完全不一样的感觉,颜色很多,东西也很多,各种桌椅,柜子,还有……书。
  黑暗中王钺在里屋看到了书柜,半面墙的书,密密麻麻地从地板排列到天花板。
  “这么多书!”他有些惊讶地喊。
  “嗯。”卢岩闷着声音在沙发上应了一声。
  王钺没怎么看过书,只翻过几本医学杂志,看到这么一大版的书很吃惊,但除了下面几排是中文字,上面的全是外文书,他能认得出英文,还有一排别的文都不认识:“你还看这些书?看得懂吗?”
  卢岩没出声,王钺又追问了一遍,他叹了口气坐了起来,又点了根烟:“嗯。”
  “你怎么会看得懂这么多?”王钺从里屋出来,弯下腰盯着他的脸。
  卢岩喷了口烟出来:“这叫敬业。”




☆、第四章 田七!


  王钺其实不太明白敬业是什么意思,想再问下去,卢岩却不再说话,似乎是睡着了。
  他站在书柜前,看着满满当当的这些书,想要拿一本下来看看,但手在书柜上折腾了半天,连书柜的玻璃门都没有碰到,更别说打开门拿到书了。
  他有些泄气地蹲下,低头看着地板。
  卢岩家的地板是硬的,很旧的磁砖,王钺想起以前自己住的地方,地上是厚厚的地毯。
  他已经快要记不清踩在上面是什么感觉了,光脚踩上去大概是软软的,毛毛的……可是为什么没有鞋呢?
  王钺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为什么没有穿着鞋踩在地毯上那种感觉的记忆。
  没有鞋?为什么?
  
  不知道在书柜前蹲了多久,天色开始蒙蒙亮了,楼下偶尔传来几声说话声,还有车开过的声音。
  王钺想起来自己跟卢岩说了呆到天亮就走,于是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卢岩还躺在沙发上,姿势没变过,胳膊搭着眼睛,他弯下腰看了看,卢岩的鼻梁很直,嘴唇形状也很漂亮。
  他偷看过别人睡觉,崔医生发现之后说过:“偷看别人睡觉啊,被人发现了会不好意思吧?”
  崔医生?王钺愣了愣,崔医生?
  崔医生叫崔逸。
  可是……这是谁?
  
  卢岩动了动腿,王钺赶紧直起身,该走了,答应了天亮走,就得天亮走。
  转身的瞬间他眼前突然闪过一片血红。
  他停下,僵在了原地。
  血,全是血。
  还有人影,带着口罩的白色人影。
  王钺没有实感的身体顿时感觉到了疼痛,巨大的疼痛混杂着惊恐将他淹没。
  锋利的刀刃划过他的胳膊和腿,清晰而真实。
  熟悉的恐惧,想哭,想呼救,却不知道谁能救自己……王钺连着退了好几步,拼命地挥手,想要赶走眼前的血淋淋:“啊——”
  
  卢岩一直醒着,他没那么好的心态,家里有个身份不明不知道是鬼还是别的什么玩意儿的“人”,他睡不着。
  王钺就像一团烟雾,没有任何声音,但他靠近时,卢岩能感觉到寒意,他知道王钺在客厅里。
  这声带着惊恐和痛苦的惨叫把他从闭目养神的状态惊醒了。
  他分不清这真实的声音是来自王钺还是别人,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跳起来的同时他从沙发坐垫的夹缝里拿出了枪,脚落在地上站稳时,手里的枪已经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王钺身体向前团成一团跪在地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卢岩把枪口向下移了移,确切说,不是看不清王钺的表情,是看不清他整个人。
  透明过王钺的身体,卢岩看到了地板上磁砖的花纹和接缝。
  王钺变成了半透明的一团雾。
  “求求你们……”王钺声音很低,带着颤抖,“求求……疼……”
  “王钺,”卢岩犹豫了两秒钟把枪塞回了沙发坐垫下,提高声音,“田七!”
  王钺没有反应,依然是团着颤声求饶,他想起来王钺不是田七,于是又重新喊了一声:“三七!”
  他往王钺身边走了两步,感觉到了强烈的寒意,现在是初秋,王钺身边的空气却冷得像深冬,而且这寒冷能一直透进人身体里。
  
  卢岩突然感觉有些沮丧。
  他愣了愣,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这样。
  心里在这一刻涌出的失望,看不到前路的迷茫,低落的情绪让他顿时有些无力。
  这一辈子就这么灰暗下去了的绝望没有预兆地猛地抽走了他的支撑。
  卢岩垂下胳膊,有种想要跪到地上的欲望,就那么团起来,缩起来……
  
  在弯下腰想坐到沙发上时,卢岩顿了顿,咬着牙又直起了身,转身冲进了厨房,扑到水池边把水开到最大,把头埋到了水龙头下面。
  水哗哗地冲着,水流从耳后和脖子滑到脸上,卢岩深深地吸气,然后呛了口水,抱着水龙头撕心裂肺地咳了一通之后长长舒出一口气。
  之前的情绪慢慢消散了,他关上水,挂着一脸水珠子回到客厅。
  “田,三……”他的话没有说完,团在地上的王钺的身影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几秒钟之后消失了,“王钺?”
  没有回应。
  他能感觉到王钺应该已经不在屋里,站了一会儿才重重地倒在了沙发上。
  怎么回事?
  
  卢岩靠在沙发上半天都没动,一直到门被敲了他才猛地回过神来,有人上楼脚步声他居然没听见。
  “岩哥!”门外是许蓉的声音。
  卢岩站起来,回头看了一眼沙发,过去打开了门。
  许蓉穿着睡衣站在门外,目光在他脸上身上来回扫着:“还以为你没起来呢,帮个忙呗。”
  “什么。”卢岩撑着门框。
  “我家水管总阀在漏水,漏一夜了,”许蓉往他屋里又看了看,笑着说,“帮我弄弄呗。”
  “漏水?”卢岩转身拿起自己的外套。
  “嗯,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又不会……”许蓉声音有些发腻。
  卢岩从外套里拿出手机拨了个号:“陈师傅,起来了没?上午有空过来帮弄弄水管吧,漏水。”
  
  卢岩报了许蓉家的地址之后,转身看到许蓉一脸难以言说的表情看着他,于是问了一句:“怎么了?”
  “卢岩你他妈是同性恋吧!”许蓉咬牙瞪着他。
  卢岩想说我就不是同性恋也不能跟个孕妇怎么着啊,但没等开口,许蓉已经转身跺着楼梯下去了,三楼传来狠狠的摔门声。
  
  卢岩关上门,洗了个澡之后整个人舒服了不少,他从卧室里拿出自己的包背上,准备出门。
  关宁给他的那个地址是一个别墅区,他要拿的东西就在其中一栋里。
  之所以说拿,因为这对于他来说基本没有难度。
  当然,这种活不会有多少钱,特别关宁还是个抠门儿的人,给他的钱比卖烤串儿多不了多少,唯一的好处就是省时间。
  
  卢岩今天情绪有点儿不稳,到了地方之后找了个奶茶店要了杯奶茶慢慢喝着。
  小区进出的车不多,目标车牌的车在他喝完一杯奶茶之后开出了小区。
  卢岩看了时间,八点半。
  家里只还有一个保姆,保姆九点之后会出门买菜,中间有一个小时时间,平时卢岩不会等,但今天他要谨慎,情绪会影响判断力和行动力。
  他得耐心等保姆离开。
  
  保姆开着小电瓶出了小区,卢岩只看到个侧影就已经确定了,站起来走出了奶茶店。
  小区保安24小时在岗,不过监控有盲区,做为小区骄傲的绿化实在太骄傲,种在围墙边的树都骄傲地探出了墙外,挡掉了这里唯一的摄像头。
  卢岩从包里拿了件沾满白灰还有油漆道子的衣服套上,戴上帽子和手套,从树叶里翻了进去。
  小区里有正在装修的房子,他这样子走在路上没人注意,一两分钟就到了要拿东西那家的后院。
  卢岩打开锁只用了十来秒,接下去会不会被拍到他没所谓,他没有案底,唯一有关的大概是一个叫福二娃的小孩儿二十年前从孤儿院失踪的记录。
  只凭监控上一个看不到脸的身影,没人能知道他是谁。
  
  后院有狗,没有拴,卢岩进门的时候狗冲他叫着扑了过来,他侧身躲开,反手劈在了狗脖子上。
  狗哼哼了两声摔到地上晕了过去。
  卢岩把帽檐拉低,从后门进了客厅,简单看了一下屋里的情况之后上了二楼,越是想藏起来的东西越好找。
  卧室床下的暗格,衣柜里不常穿的衣服,随意摆放着的镜框后面,卢岩找了一圈,又进了书房,书柜里掏空的书和书柜后面的夹层……都没有。
  他在宽大的皮椅上坐下,转了两圈,看着眼前跟台球桌差不多大小的书桌,弯腰钻到了桌子下面。
  在桌子的每一个面和拐角都细细摸了一遍,最后把手伸进了抽屉那边跟地面只有一拳高的空隙里。
  顺着边缘一下下按着,按到第三下时,他听到了“喀”的一声。
  卢岩的手指摸到了一个文件袋,他笑了笑,这暗格费了不少心思。
  
  文件袋里的东西就几张纸,他没有看内容,只是把纸放到桌面上很快地拍了照,再放回了原处,然后迅速低头从原路退了出去。
  经过后院的时候,狗已经清醒了,看到他发出了愤怒的低吼,背上的毛全竖了起来。
  “好狗。”卢岩冲它竖了竖拇指。
  翻出围墙之后他绕了一条街,把衣服扔进垃圾箱里,找了个小面馆要了碗面,坐在角落里把刚拍到的照片传到了关宁的邮箱里,清空了相机的内存。
  慢慢吃完一碗面,手机收到短信,卢岩擦了擦嘴站起来走出了面馆。
  关宁把钱打了过来,虽然抠门儿,但她付钱的速度却一直很电光石火。
  
  回到家的时候楼下盲人按摩的瞎老头正坐在门边街边听人下象棋,卢岩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笑了笑:“小卢回来了?”
  “嗯,”卢岩停下脚步,“胡大爷好耳朵。”
  “步子比前阵儿沉,”瞎老头一脸深沉地抽了口烟,“累了吧,什么时候过来按按?”
  “我再挺几天……”卢岩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腰,一想到老头儿跟逼供似的手法,他就很犹豫,今儿刚溜门破锁完,要这么一按他觉得自己没准儿能直接奔派出所自首。
  瞎老头笑了起来:“你下次来让我徒弟给你按,小姑娘手劲儿小。”
  “好。”卢岩随便应了一声,进楼道里把电瓶给推了出来,今天他得去冷冻厂进货。
  
  他一般都去冷冻厂进货,别的地儿倒是有便宜的,但他从来没要过,他必须保证自己不惹麻烦。
  “你这种人,最好就规规矩矩活得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就对了。”关宁一直就这么教诲,他也一直照做。
  
  他从冷冻厂买了几箱鸡翅丸子和牛羊肉回来,扛上楼的时候冻得他胳膊发麻。
  到了四楼他刚把东西放到地上准备掏钥匙,一抬眼猛地看到刚才还空荡荡的门口突然出现了个人影。
  他一下靠到了墙上,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压低声音:“你到底有完没完?”
  “我出不去了,”王钺退到一边,“我一个上午都在这里想出去……”
  “出不去是几个意思?”卢岩有点儿恼火,压着声音小声吼,“门和墙都他妈挡不住您呢,别告诉我就三米距离您迷路了!”
  
  王钺没说话,卢岩开门把东西搬进厨房之后到门口看了一眼,他还站在那里,对着墙发呆。
  说实话,王钺真不是个能让人害怕的鬼,就这么一脸茫然冲墙站着的样子,卢岩看了居然有几分不忍心。
  “你怎么就出不去了?”他小声问。
  “我……”王钺刚要开口,对面的门响了一声。
  “进来。”卢岩迅速关上了门,对着猫眼往外看了看,对门儿老头捧着个茶壶走了出来,估计是要去楼下看人下棋。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王钺站在他身后,“我从楼下出去,然后就又回到这里了,怎么出去都是这里。”
  “鬼打墙啊?”卢岩进了厨房烧水泡茶,“这不是你们鬼的职业技能么,还能用在自己身上?”
  “以前也有过,过一会儿就好了,今天时间长点,”王钺站在客厅窗边,“你以为我想呆在这儿么,你这么……我才不想呆在这儿。”
  “我怎么了,我够镇定的了,”卢岩脱掉T恤,换了背心,“这也就是我,换别人早让你吓死十来回了。”
  
  王钺没说话,盯着卢岩。
  “干嘛。”卢岩点了根烟看着他。
  “真想摸摸你,”王钺靠近他,“想摸一下,亲一下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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