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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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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响起了一阵噗嗤噗嗤的轻笑声,就连萧参谋长都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只有列长风依然如出席作战会议那般严肃,保持着挺拔的军姿,简单地回答:“知道了。”
  
  等他退回到刚才站着的地方,一旁军部内务处的处长微笑着感慨:“你和你的兵,感情真好。”
  
  列长风端正地戴上军帽,边整理仪表边看向身边的人:“能再等半小时吗?”
  
  内务处长很理解:“十年之功,总要看个结果再走。”
  
  列长风点点头以示谢意,“要是还有机会,我请你喝酒。”
  
  而在眼前紧张忙碌的中央控制室中,没有人曾注意到角落里的这场对话。
  
  




33

33、十二、一杯酒和两句话(下) 。。。 
 
 
  杜晗宇在双驾机进入超光速状态时,首先感到的不是下坠感,也不是失聪失明,而是那种由无限加速所带来的巨大质量反应到机身和宇航服上的重力感。他的十倍重力训练成绩不错,就像他的拟黑洞测试成绩一样,是难得几项可以超过安戈记录的数据,这曾经让杜晗宇心底有些暗暗的小得意。可真到了实测中,杜晗宇才知道那些成绩和记录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特殊设计的宇航服已经考虑到了抗重力效果,但那种感受依然让人难以抵抗。
  
  巨大的重力就像要把体内的一切都压榨出来,同时又仿佛是在将人体极速压缩成最小的宇宙微粒。
  
  杜晗宇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他甚至无法确保自己还能长时间的保持清醒。
  
  而且很快,他就失去了知觉。
  
  曾有的经验告诉他,这是人体进入拟黑洞状态时的必然反应。
  
  杜晗宇知道,也许这一闭眼,他将永远不再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当耳中听到安戈的声音时,杜晗宇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电流的沙沙声让安戈的声音时轻时响,模糊得像是胶片已经过了最长时效的老式电影。
  
  可是无论是轻是响,杜晗宇都已经完全听不到安戈在说什么,他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
  
  宇航头盔里的眼睛难以置信地大睁着。
  
  杜晗宇失语地甚至是近乎贪婪地注视着前方的那片星空。
  
  这不是从没有人到过的地方,但对还没到烟酒购买法定年龄的杜晗宇来说已经足够神奇。
  
  半人马座标志性的阿尔法三合星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闪烁着。不远处,是编号为贝塔的那颗蓝白巨星,和在科教片中看到过的样子极尽相像,但又似乎完全不同。而在更远的天幕中,那些在天文望远镜中显得模糊不清的疏散星团,那些射线星、中子星、红矮星,此时看起来更像是一颗颗斑斓耀目的原钻,美得完全不像是现实。
  
  然后渐渐的,随着光线和色彩回归到他的世界,声音也开始现出原有的秩序。
  
  杜晗宇听到自己的心在剧烈地跳动着。不管是因为兴奋激动还是尚未从过重状态完全恢复,反正就是砰砰直跳得耳鼓发痛也慢不下来。在这种强烈到可以归结为噪音的心跳声中,安戈的通话声断断续续地从内置耳机中传来,带着一种完全非安戈式的淡然平静。
  
  直到安戈重复了第N次,杜晗宇的大脑才对那句简单的话做出了反应。
  
  安戈说:“杜晗宇同学,我们成功了。”
  
  这一天的这一句话,杜晗宇后来始终记得安戈当时的每一个发音和耳机里的每一个电流细节。
  
  他不是没有猜想过,如果真的成功了,兴奋的安戈会发表一些什么样的感言。
  
  在杜晗宇的印象中,像安戈这种爱耍嘴皮子的家伙,此时此刻,很应该丢出几句业余三流哲学家的酸话来供人呕吐。最好是连宇航服都扒掉,摘了头盔,只穿个紧身宇航迷彩背心和宽大的作战裤,然后叼着根烟坐到双驾机的翅膀上,懒洋洋地指着前面的星空来一句:“神说,要有光。”
  
  可是安戈这天说出的话却很简单,一个人的姓名,和五个字的主谓语。
  
  然后他只是在机内频道里再次确认杜晗宇的情况一切正常,这才打开了与基地的通话频道。
  
  杜晗宇听到安戈在耳机中镇定地汇报:“报告中控,安全达到半人马座,请求确认坐标。完毕。”
  
  中央控制室那边传来的音频信号有些不稳定:“准予确认,请发送坐标。完毕。”
  
  那一长串坐标数据对普通人来说也许只是枯燥的数字,但对控制室里的这些人来说却意味着太多。
  
  萧参谋长在最终确认完毕后,举着话筒宣布:“瀚海计划第一部分实测成功!”
  
  中央控制室里顿时爆发出一片欢呼声,许多人甚至把自己头上的军帽抛上了半空。
  
  在听不到欢呼声的地下停车场里,列长风正弯腰跨上一辆带有内务处标志的装甲车。
  
  身边荷枪实弹的内务处宪兵神色冷峻,列长风调整一下坐姿,看了眼坐到自己对面的内务处长。
  
  内务处长从副官手中接过一份文件,连同签字笔一起递到列长风面前。
  
  在自己的拘捕令上签完字,列长风问:“要上束缚具吗?”
  
  内务处长摇摇头,又递过来另一张纸,“我相信,你父亲的荣誉是最好的约束。”
  
  列长风低头看了一眼那份白纸黑字的通告,轻轻地闭了闭眼睛。
  
  那上面写着:联盟军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列戦东元帅已于X月X日X时X分与世长辞。
  
  




34

34、十三、审查(上) 。。。 
 
 
  电子日志存档编号XXXXXXXX090
  录入:杜晗宇
  职业:实习兵
  职位:瀚海计划项目小组组员
  
  安戈说,如果发现无人可信,至少应该相信自己的理想。
  我想他一定是事先就察觉到了什么。
  
  ×××××××××××××××××××××××××××××××××
  
  封闭的房间里,杜晗宇一下一下做着深蹲练习,汗水顺着脖子淌到衣领里。
  
  这是一个十平米见方的制式营房,不是禁闭室,所以有窗。
  
  但窗玻璃上从外侧蒙着一层厚厚的窗帘,很有效地阻隔了一切视线。
  
  除此以外,还有一张单人床,一个独立的带冲淋的卫生间,甚至一些书籍和纸笔。
  
  杜晗宇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了,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那种传说中的任务事故体质。要不然的话,怎么每次一出正式任务,回来就会被关到一个这样的封闭空间里。在海王星执行协防任务时如此,到特航来执行瀚海计划的实测任务后又是如此。
  
  隔离审查,这是他离开驾驶舱后得到的唯一一项通知。
  
  当时四周都是目光冰冷的宪兵,没有掌声,也没有祝贺和鼓励。
  
  杜晗宇甚至不知道一起回来的安戈在哪里,面临的情况是不是跟自己一样。
  
  连续做完五百个深蹲,杜晗宇撩起背心擦了把汗,转身进了冲淋房。
  
  等他出来的时候,营房里多了一个人,正坐在书桌前,皱眉看着桌上那叠完全空白的报告纸。
  
  “长官好。”杜晗宇放下手里的毛巾,立正敬了个礼。
  
  “杜晗宇,为什么还是一个字都没写?”桌前的人抬头看他,“你应该知道,驾驶员当时最直观的感觉对实测来说是一份多么重要的佐证数据。时间越久,这种直观就会被其它感观甚至你自己的想象和情绪影响和掩盖得越多,等你以后再想要回忆的时候,那些记忆当中的细节也未必还会是最真实的情况。”
  
  “对不起,萧长官。”杜晗宇拿起毛巾继续擦头发,“我的直观感受已经都在前一份报告中了。”
  
  “可是,那份报告太简单……”桌前的萧岺站起来,想要向杜晗宇再强调些什么。
  
  “萧长官,您该找的人不是我。”杜晗宇很诚恳地对他说。
  
  “我知道。”萧岺有些颓然地坐了回去。
  
  “萧哥,”杜晗宇想了想,换了个称呼,“我们组长现在……情况很糟糕吗?”
  
  “内务处特别调查组的全权隔离审查,”萧岺苦笑,“对内务处人员以外的其他人完全封锁消息,负责禁戒的也全是直接军部派拨的宪兵,没人知道具体情况,就连大队部和指挥官办公室都没能得到任何形式的通报。毕竟他跟你情况不同,不会有这么宽松的条件。”
  
  杜晗宇有些沉默。对于隔离审查来说,眼下他的条件确实过于宽松了,虽然只能呆在这个房间里,可毕竟跟外界还是有接触,这些大概都是大队领导努力争取来的。而萧岺是萧参谋长的公子,一个很纯粹的技术迷,对安戈提出并在实测双驾机上试用的巢式推进器构想相当推崇,跟谢飞一样,并不是人们想象中那种借着老子的权位而为所欲为的小白脸太子党。现在连萧岺都说不知道,那就是真的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了。杜晗宇能够想象,项目小组的其他人,包括秦刚和叶子他们,此刻一定都像没头苍蝇那样,急得乱成了一锅粥。
  
  就像萧岺说的,安戈那里不会像他这儿,还能有人陪着聊聊天。
  
  被许多人记挂担心着的安戈,现在的状态确实很糟糕。
  
  他身处的房间比隔离杜晗宇的那个营房要大不少,但是却更加空旷。
  
  安戈坐在四面空地的中央,面前只有三米外的一张长桌,那桌后的几名内务处审讯员。
  
  他是从减压舱被直接带到这儿来的,脱下来的宇航服还堆在角落里,身上是匆匆套上的特航制服,没有佩军衔,脚上只有一双薄薄的袜子,脚踝、大腿和双手的手腕上都戴着重力束缚具。为了防止汗水在实测过程中带走大量体温,安戈身上来不及换下的内衣和袜子用的都是特制快干材料,透气性能太好,此刻踩在冰凉的混浇地板上,完全起不到任何保暖作用。
  
  十几个小时没有进食,也没有饮水,始终在不断回答各种机械化的讯问,安戈的精神显得萎顿。
  
  他只能竭力保持头脑清醒,尽量有逻辑地应对着那些被打乱了顺序反复提出的问题。
  
  这样做很累,但是不这样做,安戈不能确定自己是否会在迟疑和回避中逐步崩溃。
  
  实际上,加上实测过程中巨大的心理和体能压力和消耗,安戈觉得自己已经快到极限了。
  
  单调的灯光下,审讯员保持着一种单调的语调面无表情地问:“XX年X月X日,基地指挥官列长风签发了关于瀚海计划的一千三百万备用金用于购买推进器配件,对这笔支出,你有什么印象?”
  
  安戈平静地回答:“当时正在试制新的推进机组,这笔支出确实是用于购买配件的。”
  
  审讯员冷冷追问:“所谓试制的配件报废率高达百分之六十七,这你怎么解释?”
  
  安戈深吸了口气:“最新双驾机的这种巢式推进器的构想在当时完全没有其它技术支持可以借鉴,在自主摸索的过程中,配件报废率偏高,并不是很少见的事。比如现在大家经常乘坐的太空穿梭机,最初在试制时,仅压力舱门的选材和制模,报废率就高达百分之八十四点五……”
  
  审讯员漠然地打断了安戈报出的数据:“有先例并不是贪污或渎职的借口。”
  
  安戈疲惫地笑了笑:“首先,我没有贪污。其次,实测成功了。”
  
  那位审讯员开口还想说什么,他身旁的调查组主任却抬起手暂止了这段讯问。
  
  调查组主任站起来,慢慢走到安戈身旁,扶着他的肩膀,俯身在安戈耳边温和地说:“安上尉,我们都知道,只要审讯没有结果就不会停止,而你现在最需要的其实是休息。这样僵持下去,对我们大家都没有好处,而且要审查列长风大校有没有贪污和渎职的行为,你并不是唯一的突破口。当然我们也不愿意让这件事的牵涉面无限扩大,造成特航这支功勋卓著的甲级部队职能混乱。所以有些问题,我希望你能够好好考虑一下再开口。”
  
  安戈靠在椅背上,抬起视线与这位态度温和的主任对视片刻,然后露出一丝懒洋洋的笑容。
  
  他舔了舔嘴唇说:“除了事实,我无话可说。”
  
  




35

35、十三、审查(下) 。。。 
 
 
  杜晗宇跟着宪兵来到这扇房门前时,安戈已经在里面呆了超过二十个小时。
  
  押送他的宪兵并没有立刻打开门,杜晗宇只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焦急地等待。
  
  “小杜。”就在门打开的那一刻,身后突然有人轻轻地叫了一声。
  
  “崔杰?”杜晗宇惊讶地回头。
  
  “安组长会需要的。”崔杰递过一杯水。
  
  “谢谢。”杜晗宇来不及去想崔杰为什么会在这儿,宪兵已经在催他进去了。
  
  “报告!杜晗宇奉命接受讯问!”杜晗宇手里捏着杯子立正敬礼,目光却直往安戈那边瞟。
  
  “安上尉,喝点水,大家都休息一下。”主任的态度看起来依然很温和。
  
  杜晗宇愣了愣,但是很快会意过来,端着水杯几步走到安戈面前。
  
  安戈脸上是杜晗宇从没在他身上看到过的疲倦,不过眼神依然清醒。
  
  虽然嘴唇已经干裂开口,面对杜晗宇的安戈却没有流露出多少饥渴的焦躁。
  
  扫了眼这人身上的束缚具,杜晗宇强忍着质问的冲动,轻轻地把手中的水杯送到安戈嘴边。
  
  已经有一段时间拒绝答话的安戈突然嘶声开口,声音沙哑甚至虚弱,但那种淡淡的笑意却很明显,一如平时那个过分嚣张活泼又欠扁的安戈:“别哭丧个脸,我没事。我梦到过自己一百零一种死法,绝对每一种都很帅。”
  
  杜晗宇抿了抿嘴角,没吭声。这要真是在平时,他绝对会回敬一句“祸害遗千年”。
  
  安戈含了一口水,顿了顿,朝杜晗宇身后看了一眼。
  
  然后他笑了笑,一口口喝光了杯里的水,闭上眼睛不再理睬周遭那些目光。
  
  杜晗宇放下水杯,转身站到特别调查组面前。
  
  陪着安戈在这里耗了那么久,这些审讯员们的脸色也都不好。
  
  唱了长时间白脸的那位审讯员的嗓子也已经沙哑了,慢慢地也喝了口水,突然冲杜晗宇丢出了个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实习兵杜晗宇,根据我们的调查,你在通过选拔进入特航大队的第一天就曾有违规行为,这是不是事实?”
  
  “是事实。”杜晗宇军姿挺拔地目视前方,丝毫没有回避问题。
  
  “简述一下当时的情况。”审讯员抬起头。
  
  “那是我第一天到基地,”时间不久,加之记忆深刻,杜晗宇很快把自己当时的违规情况全都列举了出来,“忘了还没领基地的制服,就把原来的学生制服泡起来准备洗掉。所以出门的时候没穿制服,也没随身携带证件,晚饭后的规定时间没呆在宿舍里休息,也没有直属长官的夜禁通行许可,还踩踏了办公大楼前的花圃。”
  
  “是安戈上尉到督察执勤室把你领走的?”审讯员带着点循循善诱的意味问。
  
  “是。”杜晗宇想不透这些问题有什么用意,但还是肯定地回答。
  
  “根据记录,当天夜里,你曾再次进入督察执勤室,为什么?”审讯员又问。
  
  “因为安组长重力训练过量。”杜晗宇说,“肌肉僵硬痉挛,我去执勤室要缓释剂。”
  
  “用了吗?结果如何?”审讯员意味深长地笑了。
  
  “安组长缓释剂过敏。”杜晗宇皱皱眉,“当时除了我这个新人,这事全组都知道。”
  
  “很好。”审讯员猛地站起来,带着种终于抓住对手软肋的快意,直接把咄咄逼人的目光投向杜晗宇身后的安戈,“安上尉,请问你怎么解释这件事。刚才你喝的这杯水里可是高浓度的缓释剂,而你现在没有反应出过敏症状,这难道不是因为列长风和梁椋等人在特航基地私自进行违规基因实验的最好证据吗?现在你还有什么狡辩?也许你法律学得还不够好,我可以提醒你,未经批准就擅自进行宪法禁止的基因实验,这项罪名,并不比贪污和渎职轻多少!”
  
  安戈半垂着头,一声不吭地静静坐着,仿佛根本没有听到那人在说什么。
  
  高浓度的缓释剂!没有过敏症状?
  
  杜晗宇的脑中劈过一道闪电——聚餐时的讯问,进门时的水杯,还有崔杰当时的那种眼神。
  
  可他来不及震惊,也来不及去追问崔杰为什么要这么做,副驾的默契让他察觉到了安戈的不对劲。
  
  安戈被重力束缚具紧紧压制在椅子上的四肢已经开始异常地轻微抽搐起来。
  
  杜晗宇冲过去压住安戈的肩膀,回头大声叫:“钥匙呢?快!快把钥匙拿来!”
  
  特别调查组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或者,他们反应过来了,却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真相。
  
  杜晗宇没时间对这些人解释什么,一把扯开安戈胸前的制服,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喊了出来:“狗屁基因实验!他要是做过那什么基因实验,人能变成这样?!贪污?渎职?你们知不知道实测的生还率是多少?为了理想连健康和生命都可以不要的人,要贪污来的钱干什么?钥匙呢?快拿钥匙啊!还有,叫医生!”
  
  所有人在看清安戈的胸膛时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些叶脉般的,或者也能说像是蛛网般的血疳布满皮肤表面,再外行的人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调查组主任咬牙做出了决定:“钥匙!另外,把梁椋带来,他对安戈的情况最熟悉。”
  
  审讯员们毫不迟疑地执行了这个决定。
  
  他们都详细调阅过安戈的档案,都知道眼前的情况是为何而来。
  
  毕竟,他们都是军人,不可能在直面另一个军人的如此付出时完全无动于衷。
  
  而在他们之前,一直悄然靠在门边的崔杰已经第一个冲了出去,眼圈涨得通红。
  
  当安戈被解开束缚具平放到地上,身体的痉挛就再也掩饰不住了。
  
  杜晗宇觉得脑子一下变得空白,他听不到安戈的心跳,感觉不到安戈的呼吸,所有生命体征好像都在渐渐消失。不管有没有用,杜晗宇用力按住安戈的胸膛,开始挤压胸腔,为他做起心脏复苏术。这是他在学校里学过的战场急救知识,三十次挤压胸膛,然后低头,做两次人工呼吸。杜晗宇不断重复着这些动作,他必须做点什么,否则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古老的地球动画片里从没演到过,如果汽车人组成头部的那部分消失了,剩下的那些该怎么办。
  
  因为也是审查对象,就被隔离在附近的梁院长来得最快。
  
  冲到安戈身旁直接翻起眼皮看了看,梁椋大声叫:“强心针!”
  
  跟着他跑进来的崔杰递过急救箱,这时已经没人关心他是怎么打开密码锁把人放出来的。
  
  梁椋头也不回地说:“继续做心外按压给氧,不要停。”
  
  接下来这两分多钟的急救,对杜晗宇来说,就像是经历了两个世纪那么久。
  
  直到梁椋站起来,调查组主任才走近来低声问:“情况怎么样?”
  
  梁椋的脸色也显得很憔悴,摇摇头说:“这里做不了进一步检查,得把人送到基地医院去。”
  
  过去这二十多小时里争锋相对的审讯者和被审讯者站在一起,同时叹了口气。
  
  这时宪兵推门进来:“报告,担架来了。”
  
  梁椋看了眼身边的主任,主任摆摆手:“送医院吧,拜托梁院长了。”
  
  安戈被放到担架上,脸上扣着急救用的氧气面罩,一只手垂落在担架旁,呼吸依然很微弱。
  
  手腕上平时戴着宇航表的地方只剩下一圈表带的印子。
  
  那块表是在离机前安戈自己摘下来扔给杜晗宇,让他留个纪念的。
  
  表上的时间,永久地停在了他们进入拟黑洞状态的那一刻。
  
  杜晗宇几乎是下意识地跟着担架就走,没几步却被守门的宪兵伸手拦下。
  
  调查组主任倒是示意宪兵放行,走在担架旁的梁椋却停下说:“别跟着了。”
  
  杜晗宇有些茫然地看着梁院长,冷汗湿透了衣服带来了一股透心的凉意,他却若无所觉。
  
  梁椋的眼神深邃而尖利:“回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还嫌项目小组现在不够乱吗?”
  
  “小杜。”背后有一只手搭住了杜晗宇的肩膀,是崔杰。
  
  短暂的停顿让杜晗宇从刚才那种半恍惚状态中醒过神来。宪兵的态度已经算是相当克制,毕竟安戈和梁院长他们离开这里只是特例的突发情况,而作为隔离审查对象,杜晗宇却还没到获准能够自由离开的时候。再向前走,要面对的也许就是宪兵的枪口。
  
  停下脚步的杜晗宇回头看了一眼屋子中央安戈坐过的那把椅子和卸到地上的那些束缚具。
  
  崔杰顺着他的目光也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低声说了句:“小杜,对不起。”
  
  杜晗宇对这句道歉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慢慢走到墙边,靠墙坐下,仰起头看着天花板。
  
  崔杰本也不指望他能有什么回应,短短的一个月里发生的这些事,每一次的起伏都像是在他心口上压了块什么,让他有太多的情绪需要一个缺口发泄出来:“你知道么,小杜,当我发现队里接收的那些设备是基因设备的时候,是种什么心情。特航的人,谁不知道安戈强!进队一个月,我听到最多的,就是安戈怎么怎么样。就算我打心底讨厌这个人!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场该死的选拔!可那又怎么样?我崔杰不是强人安戈,只是特航的一个新兵蛋子,连让别人闭嘴别在我耳边再提那个名字都做不到!结果到头来,这么个强人只是用基因技术改造出来的!那他横什么?他又凭什么就那么动动嘴皮子就毁掉了非子的下半辈子?每次想起这个,我就憋闷得要发疯!”
  
  激荡的话语让杜晗宇皱紧了眉,忍不住开口反问:“那你践踏的又是什么?同样也是信任。”
  
  这句话声调不高,却像是给了崔杰重重的一棍子,把他从那种狂乱的情绪中打醒过来。
  
  长吁口气,崔杰泄气地把自己也扔到地板上,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知道。所以这次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打算退伍,报告都写好了。我想回去照顾非子,跟他一起做点别的什么,然后把这些都忘掉。举报的事,我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后悔,就在给你那杯水的时候我都不觉得会后悔……”
  
  对话到这里,就再也进行不下去了。
  
  如果在这里的人是安戈,也许他会说,逃避是比后悔更无能且无意义的选择。
  
  可杜晗宇不是安戈,也从来都没有乐于拿些似是而非的名言警句来教训别人的爱好。
  
  所以本就空旷单调的审讯室里,气氛再度变得沉闷。
  
  只剩下也许今后不再是朋友的两个人,一个陪着另一个,无声地坐着。
  
  




36

36、十四、一起走(上) 。。。 
 
 
  电子日志存档编号XXXXXXXX099
  录入:杜晗宇
  职业:实习兵
  职位:瀚海计划项目小组组员
  
  也许每一个英雄的骨子里都会带着点悲剧情结。
  所以残阳似血下满是硝烟痕迹寂然耸立的战旗永远要比大团圆结局来得更加主旋律。
  这是在病房里无聊的时候,陪着安戈把梁院长收藏的战争题材大片差不多全都扫完后得出的结论。
  安戈悄悄告诉我,别看梁院长那么说一不二的一个狠人,看战争片经常会哭。
  我觉得这事就跟安戈哪天会突然变得端庄文静一样不可思议。
  
  ×××××××××××××××××××××××××××××××××
  
  每周例会时间,项目组的小会议室里坐了一圈人,大部分都低着头,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作为项目组的副组长和C组的分组长,在安戈缺席的情况下,秦刚是当仁不让的例会主持人。
  
  扫了眼会议桌前神思不属的队友们,秦刚敲敲桌子,“注意一下,有几件事要跟大家通报。”
  
  缩在椅子上捧着手机不知在干什么的叶子被秦刚的眼神刺了一下,动动身体坐直了些。
  
  “首先,欢迎萧岺少校加入。”秦刚指指坐在身旁的萧岺,“萧少校大家都认识,就不介绍了。”
  
  “大家好。很荣幸能够参与瀚海计划。”萧岺站起来,端正地敬了个军礼。
  
  “少校哎,比老大的军衔还高……”底下传来一阵小声的议论。
  
  “废话,那是萧参谋长的公子,技术兵出身只要有学历,军衔还不容易么。”有人说。
  
  “从今天起,萧岺少校就是咱们项目组的新任组长。”没等萧岺坐下,秦刚直接就扔出了个炸弹。
  
  “什么?”这个惊人的消息让会议室里顿时就炸开了锅,“刚子,那老大呢?”
  
  “在基地医院。”秦刚面无表情地说,“要病房号吗?别告诉我你们几个没偷偷溜过去看过。”
  
  “是代理组长,”萧岺有些尴尬地又站起来想要解释,“我也希望安组长能尽快好起来。”
  
  “老大不会回来了。”秦刚却像是在故意抬杠似的直接否定了萧岺的说法,把手里那张白纸黑字的红头文件轻轻地抛在会议桌当中,又从兜里掏出另一张纸,“都看一下,基地政治部已经明文下发到项目组。萧组长,您看接下来的会议是不是就由您来主持?有什么工作安排尽管吩咐,需要什么数据都可以找叶子。您在实测前就跟组了,D组和E组的进度,还有大家各自负责的大致工作范围估计您也心里有数,我就不多废话了。这是我的休假申请,本来是老大,就是安戈上尉批的,现在麻烦您也再给签个字。”
  
  “秦刚,你这是干什么。”萧岺无奈地苦笑。
  
  “就是,你俩还是老同学,怎么能这么拆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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