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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到同居尽鬼友-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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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沉湎中用尽最后的神智微微睁开了双眼,顺着自己的小腹往脐下三寸看去。 
  男人俯身在他身下的姿态简直让人血脉喷张,按在他大张的双腿上的双臂微微用力之际,带起着男人肩背漂亮精悍的蝴蝶肌,泛着薄薄一层汗珠,男人的肩背上也有大块的烙痕,而且被人用朱砂色渗入,描实,像是远古蛮荒民族的仪式绘图,观之带着一股残酷的诡异美感,格外性感诱人,随着他的动作,那咒文在他肌肤上轻颤,像是鸟儿在扑腾双翼,既荡漾,又美丽。
  男人缓缓抬起头来,他死命看过去,想要看清那人的面容,这时却只见那只戴着墨玉指环的手有些儿粗暴地张开五指,如扑食猎物的鹰爪一般,用力按在男人脸上,封住了他的口,男人被噎了一下,透过指缝,他看见那双漂亮的,金褐色的眼,如驯服的猫咪般迷蒙地,沉迷地,有些儿委屈地看着自己。 
  “咽下去。”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冰冷的,连一丝情欲也没有染上,傲慢地下了命令。
  唐宁是被一阵手机闹铃从梦里扯回来的,他一睁眼,从床上坐了起来,就发现自己全身都汗湿了,像被人从水里捞起来一样,他身上湿了凉凉的,脑子倒是清醒了些,他想大抵是退烧药起作用,出了一身大汗应该降温了吧,于是侧身去摸枕头边上的温度计。
  但一动作,便觉出来不对劲了,他一手捏这温度计,一手掀开了毯子,果然很精神,唐宁神色复杂地看着小帐篷,又看看体温计,下意识觉得太细了,慢半拍发觉自己在想着什么的时候,他大为窘迫地用力给了自己一个嘴巴,然后把那体温计塞到咯吱窝下,动手自行解决起来。一边弄着一边想这样量出来的体温不知道准不准哟。
  生活真是好像一下子乱了套,不过应该也能慢慢走回正轨吧。他对自己道。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他擦干净手,看了看号码,是张明打过来的,张明是他选修的民俗学课的老师,是个副教授,十几天前,他在找寻石七的身份线索时,把他看到的石七身上出现过的咒文详细地画了一份,拍了照发给张明,询问他是否知道这花纹的来历,当时张明说要“查找一下资料”,后来一连十几天没消息,他便以为老师不过是敷衍他,没想到现在这节骨眼竟打过来了。
  他想着石七人都死了,知道又有什么用呢,但还是忍不住回拨了过去。
  “小唐同学,我是张老师,你之前给我看的咒文,我觉得很有意思,很特别,查了一下没查到,就搁置了,但昨天我去参加了我恩师的讲座,顺便把咒文给他看了,他对这个很感兴趣,想问一下你还有没有更多类似的咒文?”张明问道。
  唐宁有些儿意外老师真的把这事儿放心上了,本想说不用,但终究还是不好意思让人扫兴,于是拿了红笔,他闭上眼,脑子里便显现出那男人肩背上起伏的妖异咒文,手下动作,很快就画出了完整的图形,然后拍了照发过去。
  那边过了一会,才打电话过来问道:“小唐,你以前学过装饰花纹设计或者有美术功底么?”
  “没有。怎么,我画得很好吗?”唐宁疑惑地问道。
  “嗯……这么复杂的咒文,你这样快就画了出来,而且笔触看来像是一气呵成,就像画得很娴熟一样,很不容易呢,所以我才误会了。那个,小唐,我老师宋先生想和你谈谈,你不介意吧?”张明说着,手机那边就换了人。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陌生的老人的声音,那人先自我介绍他最近研究的巫傩文化,讲到一半,虽然半懂不懂,但唐宁也轻易听出了他声音中抑制不住的兴奋。
  “巫傩文化本身是一种鸾文化,也就是说你后来发过来的这个图样,看起来像是鸟一样,而且形状样子笔触类似苗族的蜡染,但是……它非常特别。”那宋先生的声音忽然低沉了下去,“通常巫傩文化中图腾和咒文出现的鸟都是太阳鸟,但你所绘的却不像,确切说来,如果不是这些年我正好研究这个,也会错认是普通鸾凤,但这绘的却是一种像是重明鸟的阴鸟。”
  唐宁愣了一下:“难道不吉利?”
  “重明鸟有驱邪避凶之意,但若遭人驱逐,重明鸟怨而不来,那人的运势就会急转直下,而你所绘的这鸟,又不全然是重明鸟,我这么多年来,只见过一次,有个苗族的老人家曾给我看过,他说这是他家一个远方亲戚所行行当的标识,不要去招惹以这种鸟为标识的人。”
  “那是……什么行当?”唐宁感到呼吸漏了一拍。
  “重明来之,群邪辟易,重明去之……魑魅魍魉——具体的意思我现在还没有研究明白,但那个行当用他们那边的话转过来,有点儿不伦不类,意思大概是‘转命师’。”宋先生道。
  唐宁皱着眉,宋先生那边静了一阵,又问道:“你身边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奇怪的人?”
  唐宁心想还真有,不过石七不是人,曹小明是阴阳眼,但这种事情又不好说。
  “你有没有碰到有‘重瞳’的人,或者,有眼疾的人,例如白内障什么的?”宋先生又把话说得更明白了。
  曹小明看着还挺正常的。唐宁想了想,摇了摇头,道:“那倒是没有。”
  他想了想,又好奇地问道:“宋先生,你说的那什么‘转命师’是做什么的?”
  “顾名思义,就是以扭转人的‘命数’为业的人,不过,并没有官方记载关于他们的事情,所以看到你能完整地将这咒文画出来,我也很激动呢——话说,你这咒文是从什么地方看来的呢?”宋先生疑惑地问道。
  唐宁哑然,心想我总不能说是做了个梦看来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骨灰盒

  “宋先生。”唐宁犹豫了一下,才终于问出了口,“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魂存在?”
  电话那边愣了一下,才回道:“这世界上有很多未能证实的现象,鬼魂是否存在,也是亟待证实的一件,所以从可能性上,我不能否认。”
  唐宁叹了一口气:“这个咒文,就是我从一个鬼魂身上看到的。”
  他说完,刻意保持沉默,静静等待着那边的回话,等了一阵,没有等到回话,却等到了一条彩信,那是一张模糊的鸟类的刻文,和他梦中看到的七分相似,只不过看得出这个鸟类的刻文是阳文,而他看到的那个是阴文。
  “这个盒子是我之前在一个古玩市场淘到的。”宋先生在电话中道。
  唐宁看着一阵激动:“那先生能告诉我它的来历么?”
  “卖给我的人说他是从丰都淘来的。”宋先生道,随后他又问,“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个盒子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唐宁一怔,他仔细看了看那花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时那边已经开了口:“这是骨灰盒,而且,里面真的装过骨灰——从上面刻纹,这还是对盒,应是用于夫妻双方。”
  “那另一个呢?”唐宁脱口而出。
  “卖掉了,那一个盒子的阴文保存完好,细节也比这个骨灰盒要保存得好许多,卖了高价。”宋先生道,“而且,那个盒子是有人托他从丰都带到本市,有老板指定要的。”
  “宋先生,你能告诉我是谁买了这另一个骨灰盒么?”唐宁急切地道。
  “这个我并没有问清楚,不过这个盒子是我在本地的古玩市场买到的,你或许可以去问那个卖家,那个卖家说过他在殡葬一条街,好像叫‘老贺’。”
  殡葬一条街,老贺?唐宁听着这名字很耳熟,再一想,忽然想明白为什么这么熟悉了——那不就是帮石七画像的那老头么!
  他又和宋先生说了一阵,约定了有机会去宋先生工作室去与人见一面,才放下了手机。
  就在挂掉手机后,唐宁孤单单地坐在床边呆了一阵,心想这咒文说不定会与石七有很大的关系,也许与石七的失踪有关。继而又觉得自己很可笑:石七已经死了,已经消失了,为什么自己还要问东问西,做这种事情还有意义吗?就算退一千步一万步,石七没有消失,那么现在他也知道了自己就是雷子方,与妻子一起死去了的雷子方,那还有他唐宁什么事儿呢?
  一想到这里,他心口就有一丝刺痛的感觉。
  但心中那份不甘心却是真的,头一次,他实实在在有一种什么东西在摆布着自己的感觉——太多的谜团,太多的巧合……唐宁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果断打开了电脑,他想自己不能这样下去,他要给自己一个清醒的了断,于是他开始搜索起“雷子方”这个名字来。
  “咦……这个人小说的关键词是推理、悬疑、心理……最近的小说走向是悬疑、民俗?民俗!太巧合了吧!”唐宁眼前一亮,然后开始搜索他最近的一部作品。
  作品的名字是《灵棺》,网上还上传了粉丝见面会的时候,女粉丝录制的一段视频,视频中的雷子方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举止文雅,气质和石七截然不同。
  “《灵棺》的写作灵感来源于和弟弟的一次旅行经历……我们去玩完青城山后就到了丰都……附近有一个小镇……”
  “我老弟对那里很感兴趣,我们还在那里定了个小东西——古玩,是的可以这么说,很漂亮的老东西,我也一眼就看中了,不过不能告诉你们是什么东西,等《灵棺》完稿,相信不需要我说,聪明的你们肯定就知道啦——在这里老雷就卖个关子吧!”
  他一个视频一个视频,一张照片一张照片地看了下去,连雷子方和他新婚妻子的一些晒幸福的照片也没放过。
  但是越看,他心中的疑惑就越深重。
  为什么会有这么形似神离的人?他的眉眼是石七的眉眼,他沉默的时候和石七沉默的时候一模一样,但一旦他脸上有任何的表情,都与石七全然不同,笑也好,说话也好,深思也好……只要有任何表情,不管是视频上活动的,还是照片上静止的,便是天渊之别。
  是因为失忆的缘故,还是……不是同一个人?当唐宁想到第二个几乎是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时,他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了起来。
  想到这里,似乎就有了继续行动的动力。唐宁站起身来,他明白无论如何,石七都欠他一个解释,是鬼也好,是灵也好,还是变回了人也好,他都要把他找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鬼使神差

  怀着这样的想法,唐宁中午就到了殡葬一条街,只稍微向附近人打听一下“到南城古玩市场卖旧货的老贺”,就找到了那人的摊位。
  当唐宁站在那熟悉的摊位前,却没有找到那日给石七画像的老头子,取而代之是那天隔壁和那老头子抬杠的朋友。
  “请问,这里摆摊画像的老贺去哪儿了?”唐宁问道。
  那人上下仔细端详了他一阵,看得唐宁有些不自在起来:“大叔,我脸上长花了?”
  那大叔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是你,就是你!”
  唐宁点了点头:“我前些日子来找贺师傅画了一张像,而且当时是我描述,他画像,没带照片过来,像我这样的应该很少吧?说到这份上,你也该记得我吧?”
  那大叔摇了摇头:“小哥,我对你印象深刻不是因为这个,其实吧,那一天我看到你就想开口说话了,但老贺向我使眼色,所以我也就没开口。”
  唐宁愣住了:“我记得……在那之前,我们应该素未蒙面吧!”
  那大叔有些犹豫地看着他,唐宁适时从口袋里掏了烟出来,给他点上。
  那大叔干笑了一下接过:“小哥,我们打个商量,我和你说实话,但你可不能生气,怎么样?”
  唐宁点了点头:“你说吧,我不生气,我这人从小到大衰惯了,压根就没脾气,你和我多说说,老贺的事儿我的事儿都能说。”
  “那我说了啊!”那大叔有些忐忑地看着他,“老贺这家伙,和我们有点儿不大一样,首先他没什么家人,另外就是又穷有衰,还特能吹,例如他经常说他以前年轻时候那个阔啊,包了多少个二奶三奶四奶的,后来把气运都用尽了,才跑来和我们一起蹲街画死人像。”
  “他还成天说什么A地阴气重B地风水好什么的,我们也常打趣儿说那你怎么不去那儿发财啊,每次说到这儿,他就特别哀怨地说什么你们不懂,人的运势和命数有定,一辈子就这么多,用尽了还要强转运势,那就透支了下辈子了——下辈子就得衰到死哦!可能连长都长不大呢!”说到这儿,他看见唐宁有些儿疑惑,才知道自己又说多了,忙打了自己嘴巴道,“你看我这未老先衰,说正事儿。老家伙这人虽然成天偷懒打混,若按照其他人早饿死了,可他偏偏还活得挺滋润,这小门面就是他和我一起供着的,实际上他有两个本事儿,第一他有渠道,不知道到哪儿尽倒腾些假家伙当古玩卖骗钱;第二,他画像确实是这条街的一绝!第一把手没说的——但仅在于画遗像。”说到这儿,他抬起眼来看向唐宁。
  唐宁定了定神,咽下一口口水:“大叔你继续说,不用顾忌我,我没话儿。”
  “我们平时无聊的时候也会拿点儿明星的照片来练手,这时候我就发现一件怪事儿,按理儿老贺手艺不差,基本上画旧上海那些女明星都比我们画得好的多,但奇怪的是,我们拿现在当红的女明星像来练笔,冰冰啊子怡啊什么的,他就老画得不像,差了十万八千里,估摸着人老妈都认不出来——我仔细琢磨了一阵,就发现其中关键了,只要是活人,他都画不好,换句话说他只有死人画得像。”那大叔说着,忽然翻了眼看向唐宁,“可我认得出你来,很久以前,他曾画过一张你的肖像,那水准……”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
  唐宁咬了咬牙,才挤出几个字来:“和他画遗像差不多对不对?”
  “对头!”那大叔一拊掌,随后看着唐宁脸色不大对,又道,“哎呀我这可不是咒你哟……”
  唐宁强压下心头不快,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接着那人又道:“不过……有件事儿,我觉得也挺蹊跷……”
  唐宁眼睛一亮,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出宋先生发过来的照片:“大叔你说老贺还倒卖假古玩,那你有没有见过这么个东西?”
  那人接过手机,抬起眼看看他:“这生意上的事儿嘛……”
  唐宁看明白了,忙给他塞了张五十块。
  那大叔会心一笑,仔细对着照片看了一阵,才道:“这东西老贺曾放在店里,包的特别牢实,我就留了个心——印象也挺深刻,因为很少有人专程到店里来买这种假玩意儿,更不用说是来取定的东西了,但大约是一年之前,有两个年轻人来取定的古玩。”
  “是不是这个人?”唐宁忙翻出雷子方的照片。
  “其中是有一个戴眼镜的读书人模样的,瞅着有点儿像,不过一年前的事儿,我记不大清了。”
  唐宁忙问:“是不是个子长挺高的啊,一米八几,长得挺帅的一哥们。”
  “那是了,你这么一说,我记得了,好像其中一个就是他。”那大叔一拍脑门。
  唐宁听了,只觉得脑子中好像散落了一地的拼图,但好歹不是无头的一团乱麻了,看他转身好像要走,那大叔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他:“小哥你等等。”
  唐宁回过头来,只见那大叔转身到店子里翻了一阵,然后把两卷画塞到他的手上:“差点儿忘了,老贺说啦,要是看到你过来,就给你。”
  唐宁皱着眉,狐疑地解开红绳子,把画展开,他看到了自己的脸,但令他更为目瞪口呆的,几乎惊叫出声的,却是画的日期——那正是两个多月前,他被误砍入院,差一点儿就见阎王的那一天!
  他抑制住了自己强烈的恐惧感,战战兢兢把第二幅画展开,竟是老贺本人的画像!
  低眼去看那日期,任他再怎么克制怎么冷静,都忍不住惊呼出声:“这日期……三天后?”
  “哎呀,这老糊涂,画自己的像多不吉利啊!”旁边的大叔也惊讶道。
  唐宁翻过画,只见在背面的右下角,有一处地方,摸着不大对,他忙抬起眼来看向那大叔:“大叔,借碳条一用!”
  大叔便把碳条递他手上,唐宁接了碳条,沉着脸在右下角涂了涂,果然是圆珠笔的压痕,那是一个地址,地址的第一行开头两个字便是“丰都……”
  “丰都……六泉镇……魁……”他一边涂着一边道,旁边大叔惊异地看着他。
  “魁……这个顺序应该是收件人的名字……”唐宁自言自语道,然后忽然像被什么击中一般,他蓦地直起身来,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
  “少爷……魁少爷……”那低沉魅惑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仿佛有人捏着一根鸟羽,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
  “这到底……这么多的巧合,我,老贺,雷子方,盒子,画像,丰都,咒文……所有的这些,到底存在什么关联?”唐宁摸着下巴,思考起来。
  那大叔在一边看着他,目光挪到了那涂黑的画像部分,发出了一声感慨:“小哥,你这人观察力很敏锐啊,真是聪明呢!”
  唐宁一听他的话,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出有些儿不对来——敏锐,聪明?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这样夸赞过他,甚至老师说起他的时候特别喜欢用“勤能补拙”来委婉表述“这孩子虽然勤奋但是不够机灵”,他是如何能这样轻易做到现在的这一步的呢?
  再一看自己想着问题不自觉就摸下巴,这习惯好像某人……这时,心中一个名字呼之欲出——石七?
作者有话要说:  

  ☆、融合

  “那请问老贺他什么时候回来呢?”唐宁问道。
  那大叔沉默了一下才道:“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你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好,他可能碰到了一些麻烦。”
  “麻烦?”唐宁感到奇怪,“他有欠人家债?”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他这一年来确实是有些反常,尤其是两个多月前,他就时常自言自语说什么‘天道好轮回’,而且最近不知怎么的,一下子给了我剩下一年的门面合租钱,还把他患病的侄子送到国外治病去了——这哪儿一下子搞到这么多钱来着?”大叔露出不解的神态。
  两个多月前,这个时间点,他被人砍了进医院差点死掉;雷子方车祸身亡,也是两个月;然后两个月多月前,就在他进医院的那天,老贺画了一副他的画像……唐宁心中越发困惑,然后灵光一闪,好像察觉到什么似的,唐宁抬起头来注视着那大叔道:“大叔,这两个月老贺画的画还有留在店里的吗,除了留给我的以外。”
  “他的画都在那边,你可以看看。”大叔指了指墙边。
  唐宁点头道谢,走了过去,他慢慢翻看那些画像,有练手,但更多的是无意识的乱画,但令他惊讶的是老贺画了很多陌生的风景,感觉是很有些年代的建筑和街道,从那青石板路和两边的露天排水沟,可以看出至少是六十年代的样子,他小心翼翼把这些画用手机拍了,然后开始翻看起人像来,当翻到中间的时候,他双眼定住了——他看到了雷子方的脸,戴着眼镜,对着屏幕敲打键盘的样子。
  这张图和之前他在网上搜索雷子方照片时所看到的一张照片一模一样,再看了一下作画的日期,竟也是两个月前,他手有些儿抖,链接网络,输入“雷子方”和那个日期作为关键词,赫然看到了那条车祸新闻——果然是雷子方的死期!
  他内心中的不安一点点扩大,雷子方过世那天,正是自己进医院的第三天,从重症监护室出来的那一天!
  “小哥,你没事儿吧?”不知何时,那大叔来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唐宁摇了摇头,然后把画整了整,放了回去,那大叔指着他手里的画道:“你要是想拿就拿走吧,没关系。”
  唐宁听了这话,心里一怔,忽然觉得有些儿不对劲,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劲,一下子又说不出来,他看向那大叔,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叔,我想找老贺问点儿事情,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呢?会不会回老家了?”
  “他啊……他这人也没听说还有什么别的去处,寻常也就是为了出去倒腾那些假古玩才会出趟远门,也不知道他的古玩是从哪里倒腾来的……”他这样说着,从台子底下摸出张牛皮废纸,帮唐宁仔细将老贺留给他的两幅画包了起来。
  唐宁看着他包画的样子,心下一动,一回身,不小心将放在边上一笔筒扫到地上。
  “哎呀,实在是不好意思……”他弯下腰拾掇起来。
  “哎呀,是我没放好……”大叔也蹲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摆在门面前的台子把二人的身影遮住了。
  “有人盯着你。”大叔压低声音道。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唐宁发觉他用手指按住了口袋的一个角落。
  唐宁一惊,随后冷静下来。
  “老贺是为了躲这些人走的。”
  “两个月前,老贺指着你的画像对我说,这是最后一个。”
  “你那天离开后,老贺说过一句奇怪的话‘他既然来了,他们应该也要来了’。”
  “去找老贺,地址已经给你了。”
  “告诉老东西,不管出什么事,哥们这儿都信他是个好鸟。”
  唐宁用力点了点头,不知怎么的,心里竟有一丝感动。
  唐宁把笔筒放好,拿过大叔递过来的画,转身就要离开门面,好像想到什么一样,冲着人笑了笑:“真不好意思,和大叔说了那么久,还没问大叔的名字呢!”
  “老魏,委鬼魏。”大叔爽朗一笑,对上唐宁一双同样带笑的眼。
  唐宁向他招了招手,算是告别,老魏也伸出左手冲着他摇了摇:“走好啊,年轻人。”
  唐宁拿出手机,黑色的屏幕上照出身后左侧巷子拐角处藏着两个人影,一路上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他把手机贴在耳边,为自己少有的聪明机警叹了一口气。
  他继续往前面走着,心里知道自己可能已经卷进麻烦里去了,不管这个麻烦是他自己的麻烦还是老贺的麻烦,虽然不确定之后要怎么办,但现下他的唯一想法就是赶紧想办法把跟踪他的人给甩掉,绝不能把他们带到自个儿家里。
  这样想着,他一抬眼就看到前面一辆公交车放人上人差不多快要开了,忙大叫“司机等一下”快速奔跑过去,在车门关上的最后一秒跳上了车。
  站稳后,从车后镜,他看见那二人也小跑了一阵后停下,没有赶上来。
  车子开出三站,唐宁始终保持在司机身边附近的位置,以便能从车后镜查看是否有人跟踪,果不其然,始终有一辆车不远不近跟着,唐宁心中一惊:这跟踪的人这样大胆,莫非是不怕被人发现,只是像牛皮糖一样粘着,这可如何是好?
  他皱着眉头想着,却未意料到自己自觉不自觉地被挤着往后门去,待他回过神来,他竟已下了车,而且还不是闹市区,眼一斜,跟踪他的人竟比之前更近了,而且其中一个还在打手机,大有招朋引伴的势头!
  唐宁强自镇静下来,转身看到身后有一条幽深的巷子,他一边快步走向巷子心里却在喊话。
  “石七,是你对不对?”
  “这种洞察力,反应力,思维方式——都是你,你在我心里,还是脑子里?”
  “回话!赶紧给我想办法啊!”
  最后一句,他掏出手机,压低了声音,恨恨地自言自语道。
  但他的耳边,却只有自己焦急的脚步声和衣裤摩擦的声音,他佯装收手机的时候,用屏幕照了照身后,再屏息一听,那脚步好像更近了。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流下来,因为越走他越发觉一个可怕的事实,这是一条僻静的,全然没有人烟的巷子,于是脑子里蓦地开始浮现各种八卦小报中什么独身女子深夜归家遭绑架,XX市街头面的光天化日之下强掳学童……等等新闻旧闻。
  抬起头来,眼前是一个拐角,也是一个死角,来不及思考,唐宁身子一侧,迅速闪到了拐角后,身后的脚步开始向前追赶。
  当第一个人的脑袋出现在唐宁视线范围内的时候,唐宁只来得及想起大二上半学期他选修了武术,理论课上老师说过,手肘可以说是全身发力最狠的部位,女孩子如果不幸遇到色狼,用肘击给袭击者进行短暂打击,争取脱身的成功率相对较高。
  但此刻他一点儿也不认为自己的这个动作是防卫——这是攻击,而且是主动的攻击,快、狠、准!就好像训练了千百次,完全没有一丝犹豫,他的手肘狠狠击中了第一个跟踪者的头部,那人连反应过来的机会都没有,撞在对墙上,没了声息。
  唐宁动作的一瞬,人已经从拐角现身,解决掉第一个人后,就正面对上了第二个人,那人一看情形不对,一拳就向唐宁面门打来,凌厉非常。
  这人不会是个打手吧?当唐宁这样反应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先于他头脑发出了动作,他身子微微矮了一下,抢先侵入对方怀中,左手背往上微抬,速度极快地由下至上地击打在对方的握拳的腕上,瞬间卸掉了对方那拳的力道和准头,然后对着那人的下颌就是一个右勾拳,只是在触到那人下颌骨的时候,拳迅速化掌,力道与速度加持,将人打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一下子没了声息。
  唐宁呆立着保持攻击的姿势,直到五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吓得往后跳了一步,待他冷静下来,察看了一下倒地不起的二人,发现只是昏过去,还有气的时候,逃也似地从巷子另一头奔了出去,跳上一辆出租车。
  唐宁惊魂未定地坐在车上,两股战战,心里后怕一阵超过一阵。
  二十秒不……十秒不到,他就放倒了两个高大的男人,而且那两个人看起来好像还练过,根本不是普通人啊!
  混蛋石七,你到底是什么人!刚才那身手绝不是良家好市民啊!难道他唐宁捡到个黑社会?
  “你他妈别装死,赶紧给老子出个声!”他强撑着低低咒骂道,然而心里却差点想要哭出来。
  沉默了一阵,依旧是没有回应,唐宁为了分散注意力,将画从包里掏出来,展开那张包画的牛皮纸,果然在上面找到一个邮寄地址,邮戳赫然是“丰都”。
作者有话要说:  

  ☆、转命(上)

  唐宁下了车,太阳当头晒下,就开始头昏,一路上昏昏沉沉进了房间才意识到自己发烧根本就没好,这一跑出去就又反复了,于是吃了药躺平睡去。
  “爷准你躺着了?”男人的声音有些危险,上扬的尾音带着不满的意味。
  眼前豆大的灯火下,一团黑影蠕动了一下,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唐宁又看到了那双眼,血顺着男人的额头流下,染红了他半边脸,男人的脸在灯火摇曳中看得不甚清晰,但足以给唐宁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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