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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公子的故事-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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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离贱兮兮地说:“我看像个新娘子。”
  元流火不搭理他们两个,一本正经地坐在石桌旁,他敛容认真道:“今天是我生辰,我当然要穿红色了。”
  这一句话说出来,周围人都是又惊又喜,管家脚不沾地地跑出去,去预备过寿辰的物件,林惠然握住他的手,笑道:“我不知道你的生辰,来不及准备贺仪了。”元流火展颜一笑:“没关系的。”然后看向子离,张牙舞爪地说:“给我准备礼物!”
  子离点头说:“没问题。”他端起桌子上的温酒,随手洒进湖水中,只见灰色的湖水渐渐由灰褐色变成了透彻的青绿色,湖中几处水花翻滚,钻出十几支拇指粗细的莲蓬,湖面上迅速铺开了蒲扇大的荷叶,瞬间成了接天莲叶无穷碧的形势,荷叶中间的花骨朵依次盛放,开出一团一团碗口大的荷花。整个花园一时间水光潋滟,荷香飘荡。
  子离足尖踏着荷叶,采摘了五六只粉嫩雪白的荷花和莲蓬,握成一束,送到元流火的手边,又用手帕覆盖住枝干,以免他被尖刺扎到手。
  元流火已经看呆了,欣欣然地握住了这一束茂盛清香的荷花,他凑上去嗅了嗅,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然后又交给小厮,叫他插到花瓶里。
  过了一会儿管家预备了几样贺仪,交给了林惠然,林惠然一样一样的交到元流火的手里,是一对金灿灿的小锞子,一对玉如意,然后又摘下手里常佩戴的黑色玉石扳指,歉意道:“都是小玩意儿,自己拿着玩吧。”
  元流火接过来每样都认真看了,将金子和玉如意交给小厮放起来,自己戴上了扳指,抬起手指看了看,又说:“扳指太大了,我戴不上。”吩咐小厮找一个红绳过来,穿起了扳指,挂在胸前,他抬手摸了摸,很开心地说:“我很喜欢。”
  三人热热闹闹地吃酒,又猜拳行令,元流火挽起了袖子,一副血战到底的样子,不过他斗不过林惠然和子离,一坛酒倒有一多半全灌进了他的肚子里。
  林惠然和子离在平时都很宠爱他,唯独在喝酒玩闹的时候,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非要联合起来欺负他。元流火这一局又输给了林惠然,他摆摆手,几乎坐不住了,身子一个劲儿地往地板上滑,子离端起满满一杯酒,揽着他的肩膀要灌他。
  元流火挣手挣脚地:“我不行了,不能喝了。”
  林惠然正色道:“愿赌服输,你酒量不行,酒品可不能亏。子离,你按住他。”说罢捏住了他的鼻子,将一杯酒全部灌了下去。
  元流火喝完了这一杯,也就倒了极限,直直地要往地上栽,林惠然忙抱住他,又对子离说:“你先扶他回房间休息,我找人把这一堆东西清理一下。”
  子离答应了一声,抓起元流火的衣领,足尖一点,飞到了地面,拖死狗似的把元流火拽到了房间里。
  午后的房间空无一人。脱离了众人的视线,子离才温柔地把元流火横抱起来,放在窗台下面的软榻上,丝丝缕缕的阳光落在他光洁粉嫩的脸颊上。
  元流火蹬直了小腿,微微睁开眼睛,浓密的眼睫毛一闪一闪的,他轻声说:“子离。”
  子离低头凝望着他,忽然俯下|身,激烈而缠}绵的亲吻他的嘴唇。
  元流火轻轻张开嘴,闭上眼含住他的舌尖,在一阵甜蜜的酒精气息中,几乎感到了窒息般的快|感。
作者有话要说:  

  ☆、秦楚

  林惠然在院子里忙碌了一会儿,心里惦记着元流火喝醉了只怕要闹,忙忙地跑回屋子里,一眼瞧见他孤零零地躺在窗下的小软榻上,衣衫半解,一脚蹬直,另一条腿长长地垂在地上,睡得满脸通红。
  林惠然恐他着凉,走过去想把他抱到床上,刚碰到身体,元流火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林惠然喜欢他,觉得他无论做什么都很可爱,于是弯下腰柔声问:“你是醒着的吗?”
  这一问,元流火又没有动静了。林惠然觉得诧异,伸手在他身上一摸,觉得十分灼热,又探到了腿|间,愣了一下,又暗暗发笑,心想,这大半天的,真是……
  林惠然欠身把门窗关了,半跪在地上,用略有些粗糙的拇指抚摸元流火的嘴唇,粉嫩嫩的薄唇柔软得像一汪软水。
  元流火双眼紧闭,脸颊微微发红,如同涂了胭脂水粉一样,他身上还穿着大红色的长衫,衣领袖口压着暗纹。林惠然想起了子离说过的话,这家伙还真像个新娘子,千娇百媚那种。
  揉弄了片刻,元流火气息不稳,微微张开粉唇,吮住了他的拇指,吃奶似的固执而认真地吸|吮。林惠然心里痒痒的,觉得他可真有意思,玩一整天都不腻。
  抽|出手指,林惠然一手抱着他的肩膀,一手托住腿弯,想把他抱到床上。元流火却在此时忽然清醒了,非常激烈地挣扎了一下,他几乎是急切地制止:“林公子还在外面!”
  林惠然怔在原地,浑身宛如被冰水浇过,整个都冷透了。
  他把元流火放置在椅子上,转身端起桌子上的一壶水,揭开壶盖,哗啦倒在元流火的脸上。
  元流火被水浇了一遍,略略睁开眼睛,看见了林惠然,登时酒醒了一半,张口结舌,一双眼睛睁得溜圆。
  林惠然心中本来有疑惑,见他露出这种表情,更是气得火冒三丈。
  “你以为我是谁?”林惠然弯腰抓紧了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流火,现在醒了吗?”
  元流火慢慢坐直了身体,抬起衣袖,擦了擦湿淋淋的脸颊和头发,手指在袖子里发抖,然而脸颊上却依旧是纯良无辜的模样。
  “你怎么朝我身上泼水?”元流火心平气和地质问他。
  林惠然牙齿都要咬碎了,铁拳攥紧了又放下,放下了又攥紧,还是不忍心打过去,他的声音里带着怒火和寒意:“不把你叫醒了,我怕你又认错了人。小家伙,你以为刚才摸你抱你的人是谁?”
  林惠然的目光寒气森森宛如利刃,元流火迎着他的目光,半晌才慢慢说:“我刚才……做梦了。”
  林惠然点头,冷冷地等他说下去。
  元流火却没再说了,起身走到外间的衣架上,拿起一片干净的毛巾,慢慢地擦拭头发,又说:“我白天陪你,夜里陪你,难道梦里还不许梦见别人吗?你要为了这个生气,随便你。”扔了手帕跺脚走了出去。
  林惠然刚才急怒攻心,如今听他这么一番话,自己细细一想,好像的确是自己小题大做了。元流火是他心里最美好纯洁的存在,他觉得元流火蠢笨天真,连正经的情爱欢愉都羞于启齿,又怎么敢去偷腥呢。
  窗外冷风呼呼地吹着,阳光惨淡地落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元流火手里拿着树枝,坐在走廊上,百无聊赖地捅蚂蚁窝。林惠然坐在他身边,抬手撩起他的头发看了看,又和和气气地说:“你衣服湿了,去换一件吧。”
  元流火低头看着蚂蚁,停了一会儿才说:“咱们在一块儿还不到一个月,你就敢冲我发火,朝我泼凉水了。不出半年,你大概就要把我赶出去了。”
  这话说得非常刁钻,林惠然又气又无奈,拉着他的手道:“今天这事,难道全怪我吗?换做是你,听见我在床上提起别人,你会不会生气?”
  元流火表面上是负气又无辜,其实心里惭愧得几乎落泪,他如今遮掩过了此事,就不想在继续谈论下去,忙忙乱乱地转换话题。但是林惠然偏要揪着此事不依不饶。
  “你到底在梦里见了谁?”
  元流火起身要走,被林惠然强行按住了,他只好不耐烦地说:“别问了,做梦而已。”
  林惠然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会儿,问道:“是前几日一起吃过饭的张家小公子吗?”
  元流火摇头微笑,又用手去堵住他的嘴巴:“别问了,真烦。”
  “那就是上次在王府里见到的王爷喽?人家可是一表人才呢。”
  “不是啦。”
  林惠然凝视着他的脸颊,忽然开口:“是子离?”
  元流火表情一僵,两手胡乱拍打他:“你就胡乱猜吧。”
  林惠然何其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果然是子离。
  子离是天上地下第一美人,所有见到了他的人,无论男女,大概都会被他的风采迷住。元流火会梦见他,其实也在意料之中。林惠然虽然不忿,也无可奈何,他总不能霸道地连人家的梦都要控制。
  元流火心虚,见他终于不再追问了,就抓住林惠然的手,小鸟依人地说:“困了。”
  “去屋里睡。”林惠然说。
  元流火见他语气仍是淡淡的,就抱住了双腿,把脸埋在膝盖上,闷闷地说:“我就要在走廊上睡,谁也不准扶我。”
  林惠然苦笑了一声,伸开了双臂:“来。”
  元流火高高兴兴地蹦到他身上,蛤|蟆似的伸开手脚,缠住了他的身体,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软绵绵地说:“我要去院子里看花。”
  林惠然抬脚往屋里面走,抱小孩似的托抱着他,笑道:“那花是子离的法术,这会儿已经谢了,没什么可看的。再说咱们现在这个样子,是能给别人看见的吗?”
  “胆小鬼!”元流火嘟嘴。
  林惠然可是激不得的,听了这话,马上说:“好,这可是你说的,咱们这会儿就去院子里玩一场,如何。”
  元流火吓了一跳,伸手抓住了书架,不准他出去,又忽然吻住了他的嘴唇,笨拙而认真地讨好他,嘴唇微动,柔软的话语直接渡进了他的唇舌里:“林公子,我喜欢你。”双手更紧地抱住了他,呢喃道:“我想要……”
  林惠然气息一沉,就着拥抱的姿势,强行把他按到了墙上……
  此后几天,元流火忙着账房里的事情,每天早出晚归的,很少和府里的人打照面。这一日傍晚,他乘坐马车回家,刚踏进门槛,看见子离穿着宝蓝色的长衫,清风一般迎上来,嘴里道:“流火,你这几日……”
  元流火刹住了脚步,转身对身边的小厮说:“我的钱袋落在账房了,去帮我拿。”
  小厮答应了一声就走了。
  元流火谁也不看,转身去了后院。子离摸不着头脑,只得跟着他走。两人走走停停,做贼似的,来到了一间摆放杂物的小破屋子里。
  元流火直截了当地说:“咱们往后少见面吧。”
  子离愣了一下,遂点点头,又问:“需要我离开吗?”
  “不用,”元流火说:“昌仆可能随时回来。”
  “我刚才找你,就是为了此事。前几日我在院子后面的墙根处找到了他的踪迹。昌仆对这个宅子里的某人还挺有情的。”
  元流火有些心不在焉,拿出手帕擦了擦废弃的桌子,两手撑着桌面坐在上面,慢悠悠地晃着小腿,自己轻声说:“上次喝醉酒,差点被他发现了,我真怕他知道。”他简直不敢想象与林惠然吵架决裂的情景,即使偶然冒出这个想法,他都觉得要难受死了。
  子离宽慰他:“放心,有我呢。”走上前去,居高临下地揉|弄他的头发。
  元流火挚爱着林公子,却又贪恋着子离的美与色,一方面是伉俪情深,一方面是暗度陈仓,元流火有时候想想,也觉得是不好。不过他没读过《女则》《列女传》,自己也并非女子,所感觉到的只是轻微的自责而已,并不去往深处想。
  子离极宠爱他,处处忍让,事事尽心,从来不说情爱二字,也不谈论天长地久和举案齐眉。就只是在元流火需要的时候快快乐乐地出现,不需要的时候消无声息地离开。
  比如此刻,子离说:“你放心,有我在,永远不会让他知道的。”
  子离衣袖里有一股兰花香味,元流火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那就好。”他抓住了子离的袖子,捧在鼻端,轻声道:“这是什么香?给我一些。”
  “我下午在山谷里抓妖精吃,大概是沾上了草地上的兰花。这可不是什么香料,你喜欢,就多闻几下吧。”子离眨巴着漂亮明亮的桃花眼,微微弯下腰,随手扯开了腰带,丝绸衣料柔软地从肩头滑落下来。
  子离宽肩细腰,肌肤柔滑饱满。背是肌肉凸起的虎背,腰却是精瘦结实的狼腰,宝蓝色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他挑起元流火的下巴,低下头强势而霸道地吻住嘴唇。
  元流火轻轻喘息着,绷直了腰背,两只手软软地搭在他肩膀上,指甲轻轻挠着他后背上的肌肉。
  “又流口水了,就馋成这样?”子离打趣道。
  元流火红着脸摇头,支吾道:“没有。”
  子离一边吻着他,一边熟练地解开了他的衣带,扯掉裤子。元流火屁股一凉,惊道:“别……”
  子离愣了一下,明知故问道:“怎么?”
  元流火又羞又窘:“刚才在账房里才跟他……”
  子离嗤嗤一笑,手指挑了一丝粘液,在他眼前一晃,道:“这倒省了我的事了。”两手托住他的臂弯,把他抱成了对折的姿势,又低头慢慢亲吻他。
  元流火蹙紧了眉头,细腻的小牙齿咬着嘴唇,压抑住喉咙里的呻|吟。
  花园里不时有小厮来来去去的搬运东西,又低声说着家长里短的琐事。凌乱的库房里到处都是灰尘,灰白色的窗户纸上破了几个洞。若是有人肯细细地往窗纸洞里瞧,就能看见里面一场香|艳刺激的交|媾场面。
  林惠然和子离的体力都极好,元流火做完了这一场,已经站不住了,他从桌子上滑落下来,跪坐在地上,脸颊绯红,香汗淋淋,乳白色的秽物顺着腿|间流出来。
  子离想去抱他,元流火摇摇头,强撑着说:“你先出去,别给外人瞧见。”子离很不放心他,心疼地给他擦汗,又说:“我再陪你一会儿。”
  元流火气恼地说:“你别婆婆妈妈的!给别人瞧见,我就活不成了!”
  子离见他着急,只得依依不舍地走了。
  元流火又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然后低头整理衣服,见外面天色都暗下来了,才迈步走出去。来到前院里,小厮回报说林公子还没有回家,他暗暗庆幸,叫人准备了热水沐浴。
  元流火花了很长的时间清理身体,浴桶里的水泼泼洒洒地流出来,将房间里的地板都弄湿了,他披着毛毯坐在床上,精神恍惚,双目呆滞地望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空气里传来一声轻蔑的冷笑,元流火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四处看了看,厉声道:“是谁?”他心中略一思索,猛地醒悟,这是昌仆的声音!
  从床上跳下来,他打开了窗户大声喊道:“你有本事别鬼鬼祟祟的!滚出来。”
  那一声冷笑过后,就再没有昌仆的踪迹,倒是院子里的小厮们全都围拢上来,问元少爷怎么了?元流火情绪激动,掩住了胸口,半晌才挥手:“没事了,回去干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无意间看了一眼和我一起开坑的小透明作者,太堵心了,人家收藏都一千多了,呜呜呜,早知道不看了,虽然不想有太重的得失心,但还是觉得好苦逼啊,我肯定是那种巧妙地避过了网文所有热点萌点的终极倒霉蛋,┑( ̄Д  ̄)┍,不说了,今天是熬夜写文,明天还要上班呢,都给我评论啊混蛋。

  ☆、心狠

  初冬时候下了一场薄雪,乡下的农户急急忙忙地套上马车,将本年该进贡的年货运过来,林府的管家随便看了几眼,见有个笼子里装了一只半大的孔雀,通身雪白,羽毛光洁,十分新奇。他交代下人把其他年货都收起来,自己拎着孔雀笼子回了府里,给三个少爷过目。
  府中上下听说抓来一只白孔雀,都结伴拥在院子里看热闹。
  元流火蹲在笼子旁边,手里拿着一只麦秸秆朝那笼子里戳,那鸟虽然生的美丽,但是性情懒惰,拖拉着长长的尾巴,母鸡似的在笼子里乱走。
  元流火觉得很失望:“这就是孔雀啊,它怎么不开屏呢,和书里写的不一样。”
  林惠然见多识广,对这种动物不觉得稀奇,只对元流火解释道:“还不到时候。”元流火有些生气,叉着双手道:“晚上炖了吃。”还用脚踢了一下笼子。
  子离站在远处看了一眼,失望地说:“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原来是一只破孔雀,流火,我带你去别处看个好玩的。”
  元流火哎了一声,抬脚就要走,却又停住,看向了林惠然,一脸的祈求。
  林惠然有些不太高兴,但还是说:“去吧,晚饭前回来。”
  元流火欢呼雀跃地跑了。
  那只白孔雀被管家放到了花园里养,众人散去各自干活儿。林惠然回到书房里,往火盆里加了些炭,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桌上。他自己动手研磨,铺开了一张纸,闭目思索一番,开始构思自己的小说情节。他的《闻野行纪》在坊间风靡一时,成了广大文人雅士的口耳相传的流行书刊。
  林惠然心中得意,更加地才思敏捷下笔如神,于是这篇小说就连绵不断地刊印了下去。
  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白天骑马射箭,夜里有娇妻伴读,这就很好了。
  他正写的入神,旁边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白生生的小手掀开茶杯盖子,往里面添了一些热水,又转身去香炉里添了些安神的香料。
  林惠然腾出手,将身边的人抓过来,头也不抬地问道:“回来这么早?”
  半天没有回应,林惠然摸索着他的手,在手指处摸到了薄薄的茧,林惠然一愣,抬起头看他,呆了一会儿,猛地站起来道:“昌仆!”
  昌仆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小厮衣服,头发束起,面容平淡,要不是眉宇间的那丝寒意,林惠然几乎以为他就是元流火了。
  尽管之前听元流火说过昌仆的恶行,但是毕竟没有亲眼见到,林惠然这会儿倒不好当场跟他反目,只是态度疏远地说:“你还敢回来?”
  昌仆神情平淡,看不出来悲喜,他笼着衣袖在房间里慢慢踱步,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上次不告而别,是我失礼了。”在林惠然面前站定,拱手弯腰行了一礼。
  林惠然想了想,并不还礼,却说:“你是应该道歉,却不是为这件事情。你杀了流火全家,后来又将他打伤,是这样吗?”
  昌仆绷着脸,眉宇淡淡锁着,好像永永远远都在沉思和忧愁,他侧过脸,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向林惠然,淡淡地开口:“是……又怎么样?”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林惠然没什么感情地说。
  昌仆眼神略黯淡了一下,背着手继续在房间里来回地走。他的相貌还是二十岁出头的美少年,举止形态却是一个离群索孤的老男人。他忽然停住了脚步,对林惠然说:“我今日来,可不是来还钱偿命的。”古古怪怪地一笑:“你是个笨蛋,被人戴了绿帽子,当了活王八,还把那两人当成宝贝呢。”
  林惠然骤然变了脸色:“我不知道你今日所为何来,但既然来了,就由不得你再走。”单手抓起桌子上横着的佩剑,手腕翻转,耍了一个很酷的剑花。
  昌仆见他这样,嘴角微微一动,勉强算是笑了一下:“你知道我的身份,还拿这些破铜烂铁吓唬我?”他双手抱臂,淡定地说:“你既然要留我,那我就不走。”下巴微微一扬:“那两个贱人呢?”
  林惠然蹙眉:“哪两个?”
  昌仆哼了一声:“子离和元流火。”
  林惠然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是制不住昌仆的,因此这会儿只能想办法拖住他等子离回来,虽然很生气,他但还是忍着气说:“出去玩了。”
  昌仆诡秘地冷笑了一声,忽然打开了房门往外面走,对林惠然说:“来,到后面的院子里,我给你看一处西洋景。”
  林惠然半信半疑,但想到不能放昌仆离去,忙追上去攥住了他的手腕,说道:“你搞什么鬼?”
  昌仆低头看了看两人手腕,愣了一下,半晌才找回了声音:“去了就知道。”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花园里走,昌仆声音轻而冷静:“那两个人之所以要追杀我,一方面是夺回那小贱人的身体,另一方面,却是为了堵我的口。”他歪着脑袋诡秘的一笑:“我上次用毒针伤了元流火,子离带着他遍寻名医,没有治好,后来嘛,只能用双修的法子,那倒是很有效。你是读书人,你知道双修的意思吧?”
  林惠然脸色阴沉,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
  昌仆叹道:“你以为那两个是什么好货色吗?你待他们亲如恋人兄弟,他们把你当猴子耍。两个人这会儿正在小柴房里像公狗母狗一样交|媾呢。”
  昌仆停下脚步,下巴扬起,指了指一扇略微破旧的房间,那房子平日用来放家具,一般不会有人来,但是此刻,房间里却隐隐传来低低的喘息。
  林惠然脸色沉如冰水,浑身发抖,一只手紧紧地攥住昌仆的手腕,几乎掐出了红印。他骤然抬起头,冲着柴门,高声喊道:“子离,他来了!”
  昌仆一惊,转身要跑,一道背影从窗子里飞过。子离手持利刃,横着插向昌仆的身体,穿过了两道琵琶骨,昌仆惨叫一声,登时站在原地不能动弹了。
  要不是顾念着元流火,子离早就把他一刀砍死了。这会儿只能暂且压制住他,再寻找时机要回元流火的身体。子离变出一套金灿灿手腕粗细的链子,将昌仆的手脚全部锁住,拴在了几千斤重的桥墩子上。子离笑着对林惠然说:“你看,我早就说了,这妖怪对你有情,迟早要来找你的。也亏得你反应快呢。”
  林惠然却不笑,只平静地说:“我以为你们两个跑出去玩了,还在想办法跟他周旋,没想到两位躲在这里玩。”
  子离哈哈一笑:“我啊,还不是为了给这个蜈蚣精留下点口实,叫他找你去告状,所以这段时间天天跟元流火玩,装得有多亲密似的。”他朝着柴门喊道:“流火,不要怕,妖怪已经被锁住了。”
  停了一会儿,元流衣服头发整齐干净,慢慢从房间里出来,踏过门槛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几乎跌到。他脸色白得可怕,眼神也凄惶的很。远远地看了一眼林惠然和子离,元流火勉强开口:“抓到了吗?给我看看。”
  子离踢地上的昌仆,昌仆的肩膀被一柄剑横穿过去,鲜血顺着刀刃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上,疼自然是很疼的,也亏得昌仆竟然能忍住一言不发。
  子离肆意地踢了他一脚,又问元流火:“打吗?”
  元流火勉强恢复了镇静,他这会儿想起了新仇旧恨,几乎吐出一口黑血,咬着牙齿道:“打!”
  子离从手肘里取出一柄一尺长的小短剑,递给了元流火,然后说:“我用法力护住了这具身体,你随便往他身上捅,疼是很疼,不过伤不了你的。”
  元流火蹲在昌仆身边,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开口道:“你好。”
  昌仆脸色发白,黄豆大的汗珠滴滴滚落下来。他性格孤僻,唯一瞧得上眼的就是林惠然了,至于元流火,他看不起他,也不屑跟他说话。
  “咱们两个这次算是正式见面了。”元流火语调轻轻的,自言自语似的:“我以前不认识你,也没招惹过你。可是你却杀了我全家,还夺了我的身体,害我如今人不人鬼不鬼。”
  昌仆仰起脸,轻蔑地看着他:“你跟我讲道理吗?”
  元流火翻转手中尖刀,劈手划过去,刀尖抵在他的下嘴唇,从上往下地割下去。
  昌仆一声闷哼,那刀子从他的嘴唇切开,刀刃过处,皮开肉绽,血流如注,一直到小腹处才停止。宛如被生生剥开了一层皮似的,他的心脏肝肺连同肠子,一起从伤口流出来,淋淋漓漓地挂在外面。
  子离卧槽了一声,打了一个寒噤,从元流火手里夺过了短刀,心想:这好歹是你自己的身体啊,要不要这么狠。
  元流火意犹未尽,瞧他的意思,是要生生地活剥了昌仆的皮。子离大声制止道:“行了,你还想不想变成凡人了。”随便找了一块布,把昌仆的身体随便包裹了一下。甩了甩手上的鲜血,说道:“咱们都回去洗洗吧,血糊糊的怪恶心的。这家伙咱们改日再料理。”
  元流火一直没有敢看林惠然,林惠然则全程远远地站在旁边观看,听见子离如此说,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了。
  元流火呆呆地站在原地,子离走到他身边,低声说:“没事,我跟他说咱们在做戏。”元流火目光流转,一滴泪水滴落下来,他捂着眼睛,轻声说:“他刚才……一眼都没有看我。”
  元流火暗地里哭了一场,当天晚上,三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子离连说带笑地缓和气氛,说是今天终于抓到了这个妖怪,要好好庆贺一番。又讲起了市井流行的笑话,自己讲自己笑,尴尬得要死。
  林惠然神色平静,身体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有条不紊地吃饭吃菜,宛如机械似的,完全不被外力打扰。
  元流火哭丧着脸,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筷子拨弄米饭,发了半天的呆,一粒米都没有吃下去。
  子离瞄了他一眼,开口道:“流火,发什么呆,好好吃饭。”
  元流火跟林惠然是同一款型的机器人,根本对外面世界没有任何反应。子离觉得这个气氛冷得可怕,匆匆放下碗筷,他借故跑出去玩了。
  林惠然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起身用汤勺舀了肉汁,浇在碗中的米饭上,然后端着饭碗坐在元流火身边,拿起勺子喂到他嘴边,声音低沉:“张嘴。”
  元流火扁着嘴扫了他一眼,张开嘴沙哑道:“你干嘛不理我。唔……”
  林惠然温柔地把一大勺米饭送到他嘴里,轻声说:“没有不理你。”
  元流火抽泣了一声,一边吃饭一边哭,声音又轻又软地说:“你可不要不理我啊,你对我略微冷淡一丁点,我怕死了,心都要碎了。”
  林惠然微微低头,长长的睫毛在英俊的脸上上投射出淡淡的阴影,他只是说:“来,好好吃饭。”
  元流火本来吓得要死,如今见林惠然恢复了往日的温情,不禁又哭又笑,握着他的手撒娇。两人吃过了饭,去外面散步,见天色晚了,才一起回到房间。
  林惠然坐在书桌旁写信,元流火轻快地铺床,又把汤婆子放在了一边,他温柔和气地说:“林公子,以后我给你暖被窝吧,汤婆子用多了会上火的。”
  林惠然只是低头写信,并没有回答。元流火有些不乐意了,蹦蹦跳跳地跑到书桌旁,弯下腰好奇地说:“你在写什么呀?”
  “我在和南方的朋友写信。”林惠然抬起头,眉宇不露悲喜:“我过几日去南方,四处看看。”
  元流火愣了一下:“好突然啊,那我要收拾东西呢。”
  林惠然沉默了一会儿,凝视着元流火,淡淡地开口:“上个月,咱们在这个房间里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吧。我说把所有的家产送给你。有一日,咱们两个分开了,至少你还有钱财傍身,不至于漂泊流离”
  “我记得……”元流火愣愣地说:“为什么说这个?”
  “你和子离的事情。”林惠然一字一顿地说:“我全部都知道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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